盗墓、赶尸、跳大神

作者: 文豪哥

  “播州之野生异人,
  纹列缺而行似魅,
  触草木尽焚,
  以攻人,

  无御之者,
  时人谓之曰'释'”
  我轻轻触摸着手里这册线装泛黄的县志毛边,扬手揉搓了下因翻查档案而酸涩胀痛的眼睛。
  搁现在这种纸质档案已经相当少见了,没想到这里还积藏了这么多,不禁让人十分好奇:这究竟是何年何月什么人因为什么原因而成年累月收集起来的呢?

  边上档案室看门老爷子佝偻着腰端着茶缸子窜进窜出,干瘪的枯脸上只有一双眼睛仍然灵活不见呆滞,时不时斜眼滴溜瞅我两眼。
  终于他忍不住发问:“姑娘,你蹲在那里都有半晌了,要找的东西找到了没有啊?看你脸色这么差,怕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我一边惊诧于这老头的戏多,一边抬头向他看去。只瞧见他光秃亮敞的脑门上几绺稀疏的长发,和他惨兮兮的不到半数的、还卡这着中饭残留下来的大蒜叶子的牙口,不禁让我更加心烦意乱、忧愁难当!
  我自是不想理会那老头儿,但又怕落得个歧视底层劳动人民的骂名,于是勉强应声:“大爷您水平高,您给瞧瞧县志里的这段话,对的!就是那个'释',这是个啥意思咧?”说话间就往大爷的方向让了让。
  那大爷快忙摆摆手后退几步,一脸尬笑道:“这、这…我个看门的哪知道啥子哟,大字不识一斗,姑娘你这不是为难老头子我嘛。”
  沉吟了半晌,老头“哎”的一声、猛地一拍大腿,倒把我吓得一激灵直哆嗦,只见他接着道:“我是晓不得,但是有人懂得撒!就我们县管这些个破档案的管理员老刘头,他平时就爱捣鼓捣鼓这些个老旧玩意儿、书稿县志、神仙鬼怪什么是的,这档案室里的档案可全是他搜罗的哩,你问他他一准知道。”
  我听到这话倒是暗暗吃了一惊,心中的疑惑也随之而解:真没想到这芝麻大点的地方竟还有这等人物。

  接着他就领着我往外走去寻那老刘头,这时我才发现天色有点昏了下来,约莫五六点的光景带点欲雨的意思。
  老头快步走在水门汀上发出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的轻响,隐隐约约间听见他还在絮叨什么“这几天真奇怪”“长期…无人光顾…”“这都是来的…第二个了”之类的话,我渐渐疑惑并警觉起来:难道还有一个和我一样的人?
  于是我连忙快步上前向守门大爷打听情况,方才知道除我之外还有一个年轻人(据说还挺帅的)昨日前来翻找档案,来找老刘头但扑了个空,于是决定今天下午前来讨教。
  守门大爷满面笑容、热情兴奋地说到:“嗨哟,嘿…嘿现在上去没准还能碰着他,问问他是啥子个情况,你俩可以好好沟通交流一下……”
  然而对方到底是敌是友我还一无所知,看到老头就这样随心所欲地把我置于可能暴露身份的“危险境地”中,我突然感到十分无语和无比崩溃,深深的无力感让我彻底信了这老爷子的邪、彻底服了这老爷子的气。也并不是所有帅哥都是好人啊喂!
  但事到如今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因为我深知时间的宝贵性,我没有时间了。
  我们在一个上下二层的老旧的单位楼里,档案室在一楼西南角,而办公处就在正对档案室的二楼。我们从西南角的楼梯上去,灰色的水泥楼梯两侧落了些许白色的松软轻细的墙灰。
  爬上二楼后眼前是一条狭窄的过道,如果是两个人并行在上则会显得异常拥挤,我下意识的用手攀着一旁的栏杆缓慢前行。而这条过道旁就是整齐划一的家属房和办公点,只是大部分都已经废弃了。
  这时过道对面走来一个人,从身形来判断应该是个年轻人,与此同时老头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哎!就是他!”
  我不禁抬头望去,那位年轻人给我的第一印象竟然是身材还不错:双腿长细直,腰身背脊挺拔秀美,就连臀都还挺翘的!
  就在我打量人家的同时他也在打量我,忽然,他以百米冲刺是速度向我冲来,这下我彻底慌了,心想:难不成我这点色心被人发现了?他这是要冲过来教训我一顿不成?
  可真正把我吓一跳的是:那帅哥边跑竟还边喊着我的名字,还是那种深情的呼唤,我甚至都不敢相信我自己的耳朵。那声声呼唤犹如一个个震竦霹雳雷得我外焦里嫩,直接拴在了当场。

  “杨简简、简简、简简…”就在我发呆之际那帅哥还在那儿大呼小叫,后面老头插话道:“原来你们是老相好啊,我说天下哪有这么凑巧的事嘛。啧啧,姑娘,那后生喊的杨戬可是你?啧啧啧,这名字起的,二郎神!贼霸气!”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就您话多,说谁跟他老相好、说谁二郎神呢?您也忒不讲究了吧!”老头嘿嘿一笑,也不见气。
  毫无疑问帅哥我是认识的,而且还很熟,不然也不会喊的这么亲热。虽然从他的身形和声音判断,我心里大概有点谱儿了,但由于背光、天色暗和高度近视等原因,我还是不能很确定自己的想法,毕竟咱是五十米开外人畜不分的人,行事还是得谨慎点。
  于是我试探性地喊了喊帅哥:“吴禄?”
  没想到这一喊不得了,轻飘飘的两个字仿佛刺激到了他的兴奋点,直接导致他犹如猫撞见了耗子、狗碰到了屎、苍蝇叮到了饭黏子般兴奋激动热情地加速向我狂飙而来。
  等他跑近了我一看,果然是这孙子!接着他就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熊抱,这着实让姐十分被动。
  好不容易才挣脱了他的怀抱,我和他同时发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无奈地扬了扬手里的书,说到:“还不是让这个'释'给闹的”,我看到吴禄的脸色变了变,就猜到他的情况估计和我的差不多了,当下心中惊疑不定。

  门卫老头又在关键时刻插话道:“那姑娘你还去是不去啊?”正当我迟疑时,吴禄接话道:“你还是亲自去一趟吧…我在外面等你。”
  于是我接着向办公室走去,吴禄背对着办公处的门双手斜撑在栏杆上。
  走进这间办公室的第一印象是简单洁净:一张旧沙发、写字台、一个书架、屋角一些生活用品和一个伏案工作的花发老头就构成了这个房间的全貌。
  但细看就容易发现其中的考究之处:书稿整齐码放一丝不苟、桌面一尘不染井井有序、台灯眼镜笔杆子老学究三件套、还有老头手腕上挂的串珠,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已经被盘玩多年的极品沉香和紫檀木,透过光滑莹润的包浆表皮我竟能看到浩瀚星辰!

  咳咳,我夸张了些,不过这老头绝非寻常老汉。
  老刘头看见我后有点惊讶,在我说明来意后他明显松了一口气,然后就把他跟吴禄说过的话又跟我说了一遍。
  据说这些个关于那东西的档案资料是他从贵州民间搜罗来的。当时是因为听到了零星关于播州土司杨氏家族的传说就动身去了,没成想坐了十几个小时的车快把这身老骨头整散架,在加上贵州那蜿蜒盘旋又崎岖的山路让他成天昏昏沉沉晕头转向,于是到了地方先睡了个昏天黑地,然后下乡估摸着随便收了一下就打道回府了,关于“释”的书册就是那个时期收到,具体什么意味他也没深究。
  我听着他说话又是模棱两可又是语焉不详,还有点云山雾罩的,想来他对这类事肯定是讳莫如深,也没想要继续逼问他,就退了出来,心想难不成还得亲自去一趟播州?
  吴禄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四十五度角忧郁仰望已经透黑的天空,真不知道这色儿都分不清了的天空有什么好看的。
  我悄悄靠过去把他猛地一拍,他手上的烟都吓得飞了出去,人都差点跟着跳楼了。
  “哟,还抽哪,小心哪天抽死了!”吴禄转身,我俩相视而笑,那种经年老友的默契重燃于方寸之间。
  “其实我好久没抽了,可现在不是愁的嘛”,吴禄略带感伤地笑道。
  听到这话我逐渐隐去了刚见面时的欣喜激动,变得严肃起来,他的心情我能切身体会到,可而今又能如何?只能相顾无言、长久沉默唏嘘之,感叹命运弄人,又把我俩这双难兄难弟凑一块儿了。
  我向前两步靠在阳台栏杆上,举头看见昏黑压城,此时已非之前的万里乌云翻复滚,而是整片天空像一块巨大的坚黑沉重的铁石,凝重得仿佛马上要渗下成吨级的大暴雨。一阵猛烈的穿堂风从过道尽头吹来灌满了我俩的衣袖、灌向了另一端的深处销声匿迹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吴禄在身旁感慨了一句。

  我想亦是如此。
  我俩从楼上下来,直接走到街上去,钻进一家小川菜馆详聊,因为错过了饭点儿,里面人相当少了些,比较清静。
  点了两个菜,弄了点啤的就开始畅谈别后人生。
  其实我跟吴禄是邻居,打小就认识,上高中也离得不远,经常一块往家赶,但毕业后各奔东西,联系自然就少了。
  后来我去了南方发展,他去了北方;如今我写网络小说、兼职摄影、剪辑、编辑什么的维生,他在一小破公司实习混饭吃,直到今天才又在这个小镇碰面。
  谈到这几年来的各种幸酸悲苦,不禁悲从中来,俩人抱头痛哭,把周围的人吓了一大跳,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组团失恋了呢。

  酒过三巡,抑郁之气随着哭嚎排除一空,微醺之际我瞅了瞅吴禄泛红的脸,打着饱嗝平静下来准备言归正传,是时候该弄清楚那个释是怎么回事了。
  吴禄和我的脑袋凑到一块,看着书上的那个注释陷入了沉思。
  “哎!”,吴禄突然大叫一声:“我想起来了,怪不得我觉得这么眼熟,这个注释我们以前的语文课本上不是有吗?叫什么…叫…《捕蛇者说》,对!柳宗元写的,原文怎么说的来着?……什么永州……”
  我接口道:“永州之野产异蛇:黑质而白章,触草木尽死;以啮人,无御之者。”
  吴禄激动的叫道:“对,就是这个。”
  “可是为什么?难不成县志是个假的?”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但是这种东西造个假有意义吗?造给谁看啊?”

  说话间我从包里掏出了那本记载了“释”的县志,把它翻来覆去地怼到灯下看了好几遍,细致的摸来摸去,那手感那气味还有发黄发脆的程度,是本老书无疑。
  旁边吴禄看到我一系列动作后彻底震惊了:“你啥时候把这个(书)顺出来了?!”
  我冷笑道:“如果还要等你知道,那么两个老头早就都明白过来了。”
  吴禄感慨一句:“鸡贼啊”
  既然书不是伪造的,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这应该是后人仿造《捕蛇者说》的开头而作,就和语文里的仿写造句是一个道理。
  再结合书的保存程度和柳宗元是唐朝人这一点,基本可以判定这是明清时期的产物,可究竟是何人而为,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我冥思苦想、脑洞宕然大开时,吴禄幽幽地来了一句:“哎我说发小,你不是写小说的吗?那应该很通文理吧,你可以从这本书的脉络结构分析分析呗。”
  我听到这话心中一震,似乎寻找到了一条新思路。
  翻了翻书册前后,忽然之间觉得有点不妥,这本县志主要记载了古代贵州一带的风土人情和坊间传说,笔法较为散淡、不拘一格、怪诞瑰丽,虽是县志记载之类,但野史色彩浓厚,完全不像史学大家司马迁的那种客观严肃,字里行间弥漫着一股轻微的漫不经心和戏谑劲儿。
  当然,整本书的谋篇布局和诸多要素,也是远远不能和笔力雄健的司马迁相提并论的,不过这属于作者能力问题,再此可以不论。
  就单说这种写作风格,明明是弥漫全篇,可为什么独独漏掉了一处,这处就是:“播州之野生异人,纹列缺而行似魅,触草木尽焚,以攻人,无御之者,时人谓之曰'释'”。
  这句话本来是仿写自《捕蛇者说》,可作者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揣摩作者的意图我得到了一个惊人的结论:因为这种结构能最大限度地交代清楚所述事物,真正做到客观公正、简洁明了。
  这就有点像现在所写的说明文的意思了,可这又与整本书的写作风格大相径庭,如此一来,这句话在全书中就显得异常扎眼了。
  而且,这句话的位置也佐证了我的想法:它正巧处在第一页的正中间!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孩子绞尽脑汁想出了一句精彩的修辞句,然后硬生生的、一字一句地安在了自己的文章里,就是那么那么的刻意!
  作者这种似藏非藏的做法引起了我的兴趣,既然要藏为什么又要让它显得明显?这种看似矛盾的行为背后又有什么目的?
  由于当时的印刷术已经十分成熟,我不禁大胆想象:难道写这么多内容只是为了使这句话流传下了来?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可仔细思考一下这也是有可能并且非常合理的:用一张纸写一句话会臭会烂而且流传面不广,也不能像发传单一样让后人了解;而写书就不同了,特别是县志史书,它拥有传世价值而容易流传下来。

  而且作者生在古代,言论不如现在这般自由,如果要写的东西涉及政治敏感或社会影响大,这种做法也可以避有效免引祸上身。
  如果上述假设成立,写书是为了让关于“释”的注释流传的话,那么这本书会不会只是承载这句话的容器,书中这么繁多冗杂的内容只是起烘云托月的作用,其实注释才是整本书的关键所在!
  我把我这疯狂的想法告诉了吴禄,他听得是目瞪口呆,好久才缓过神来说:“简简,流弊啊!不当柯南可惜了。”
  “不过照你这么说,我好像也想起来一点东西……”,吴禄接着说道。
  原来找书的仓库里不只这一本关于释的资料,吴禄之前找到的两本和我找到的并不是同一本书,只是内容大致一样罢了,其实算起来我们竟找到了三四本内容大同小异的古籍,这也同样可以从侧面佐证我关于印刷流传的观点。
  “但这也太诡异了吧”,吴禄说:“谁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去收集同一个版本的古籍啊?这不是豆子吃多了屁事多嘛……”
  “咦?不对!”他突然停顿了一会儿、沉默了半晌,然后我俩好像想起来什么,不约而同地爆了句粗口:“我靠!”
  我们被老刘头耍了,之前他跟我们说的什么到乡下随便收收也太他妈敷衍了吧,随便收收能收出一毛一样的来?骗鬼呢?
  “看来我们还要去找一趟老刘头了”,我面色略微凝重地说道。
  于是立马去结账,收银小妹看吴禄长的帅还向他抛了个媚眼儿,与他调笑了两句,直撩得吴禄脸上一阵臊红,我看了觉得好笑:这小子咋这么不经撩,嘿嘿嘿~
  刚下完雨街上的味道很好闻,我们走到地方刚好撞见老刘头匆匆忙忙地要锁门离开,他看见我们就像看见鬼了似的扭头就要走,我们急忙奔上前去截住他。
  我一着急、脑子一抽还真把“老刘头”三个字喊了出来,话一出口就觉得有点不对,果然老刘头停了下来,义正言辞(无比傲娇)地对我说:”姑娘不要这么喊我,这个名字是楼下门卫老头胡诌的,我才没有这么土味的名字,鄙人名叫刘易斯,你们可以叫我前辈。”
  听到这么时髦的话,我们虎躯一震,爆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笑声,笑得眼泪直飙。
  正当老头疑惑时,吴禄说道:“您还真是影帝刘易斯啊,这么会演咋没得个百花奖啊,您都一大把年纪了骗我们后生有意思吗?”
  老刘头意识到瞒不住了,于是坐到台阶上长叹一声,说道:“你们说的对,我确实没去过什么贵州山区,一切说辞都是我通过播州这个地名逆向思维瞎编乱造的。”
  “其实我对‘释’的了解也和你们差不多,就是播州之野的一种外表像人又行动迅捷似怪物的东西,‘列缺’在古文里是电闪雷鸣的意思,‘纹列缺’应该是说身上有闪电般的标记,用身体有纹饰的部分接触草木或攻击人,都会屠灭殆尽,总之是个很凶悍的东西”

  见我们都沉默了,老刘头神色狐疑地问道:“那你们两个年轻人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对一个神话传说这么感兴趣?你们三番五次地来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我们对视一眼,抿嘴不言,缓缓伸出左手来,握紧的拳头慢慢张开,手心上赫然显现出两个火红的闪电状印记。
  老头惊诧地大叫了一声,惶恐的后退了几步。
  我们无奈地问道:“您没事吧?”
  老头做了几个深呼吸、定了下心神,这才又结结巴巴、吞吞吐吐地接着说道:
  在我们的逼问下,影帝终于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原来,关于那东西的几册书是他的一位挚友——云衫道人存放在他那里的。
  这位云衫道是影帝在收集古籍的过程中结识的,虽然他年龄小、是个俊俏后生(估计跟我们差不多,二十出头的样子)。
  但他在古籍考察、历史文献、古玩鉴赏这方面有着深不可测的内功,是个奇才,就连影帝这样的老专家都自愧不如,影帝时常叹息自己这点见识和他比根本不够塞牙缝的。
  在收集过程中偶遇后,因为云杉道经常会对所讨论的历史事物发表独到见解,他俩的关系也急剧升温,成了莫逆忘年之交,一有机会便聚在一起讨论一些我们所不能了解的高深问题。
  接着影帝用看废物一样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酒臭逼人、对脸痴呆的我们,看得我和吴禄面面相觑、心底发毛。
  然而惭愧之情涌上了心头没超过半秒钟,就被我们扼杀在了襁褓之中——我们狞笑着把标记亮给他看,老头顿时安静了。
  背景交代清楚后,老头开始认认真真、老老实实地讲他和云杉道最近一次见面的情形。
  那一次,他满身是血。
  他踉跄地闯进来,杂乱无章的步伐和慌张的神色与平时的气定神闲截然不同,整洁干净的灰色长衫也沾满了尘土,千疮百孔、破破烂烂,头发上的木簪断成了两半攥在手里,而同样被他攥在手里的,还有那几册书。
  说到这里影帝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后怕似的四处张望了一下。
  云杉这副模样可把他吓坏了:影帝慌里慌张地去把他扶进来,急切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手忙脚乱地找一些绷带急救箱什么的给他包扎……
  云杉一个手势制止了他,用手背抹了抹自己唇边的血色,正色道:“这几本书还望代为保管”,说话间其眉宇外露极为坚毅郑重之神色。
  “请多保重,后会有期。”话音刚落,还没等影帝反应,云杉便转身消失在了门外茫茫的暮色中。
  影帝怔了怔,他属于那种受到惊吓刺激后,反而能更加冷静思考问题的人。他很了解云杉,知道云杉这么说意味着什么。
  下一次见到云杉的日子肯定是遥遥无期了,现在最关键的是如何把他交代的事情做好,因为那会关系到大局,甚至是他们的卿家性命。
  凝望着手上几本书陈旧破败的书脊边角,影帝嗅到了陈腐纸张、灰尘和血液混合的气味,让他几欲作呕,这使他不得不加快思维速度。

  最终,影帝决定将这几本书伙同自己收集的志怪杂说,一同散落到档案室的茫茫书海中去。
  这间档案室,说是政府资产,其实就相当于一个小型个人收藏馆。因为影帝常年辛劳、默默耕耘的缘故,在县里这个档案室还是叫得上一点名号的。
  一提到这里,老头就兴奋了起来,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子了,跟我们炫耀说他的事迹还在全县通报表扬过咧,连县长都称他为优秀的老党员、人民的收藏家哩!
  我们十分配合地赞叹道:“那是那是,优秀优秀……”脸上一阵笑眯眯,街道边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唉~”,老头原本高昂的情绪却又突然急转直下,忧伤地叹息一声:“可惜这小县城并没有几个人对我的收藏感兴趣。一年到头来光顾我这地方的少之又少,除了云杉和几个对历史感兴趣的游客,也就是县里文管所的几个老东西了。我平日里就跟他们一帮子,在楼上或档案室里下下棋、喝喝茶、翻翻资料什么的,不过也乐得清闲。”
  影帝坐在台阶上喘了口气又接着说道:“所以啊,‘大隐隐于市’,对我来说,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书藏在档案室里是再好不过了,谁能想到那书其实就搁在县档案室里呢?”
  说完,老头便得意地笑了,心情多云转晴,脸上的皱纹挤兑成了一朵艳丽的菊花。
  我俩听了这话,心中暗暗为自己和对方的优秀点赞,同样是九年义务教育,为啥我俩就能找到与“释”相关的书呢?说明这是智商问题。
  怪不得当初影帝见到我们是那么的惊讶,敢情是被我们爆表的智商给吓到了啊哈哈!
  知道了我们想要的东西后,我们就放影帝回去了。虽然我还有疑惑之处,但因为暂时想不通,就没有再自寻烦恼了,现在回宾馆美美地睡上一觉才是正事。
  我跟吴禄支会了一声电话地址就撤了,往宾馆撒腿而去。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这孙子竟然凌晨两点半跟我打电话!说让人给撵出来了!我心里那个滴血呀!
  没办法只有深夜打车去接他,为了安全我还特地把自己裹成了粽子,随身带了把仿真枪和一柄藏腰刀,心想要是有人敢对我图谋不轨,先掏枪恐吓,如果没用老娘直接掏刀子干他。准备好了后我就出发了,幸而一路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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