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诡食

作者: 二级飞行

  二零一二年,六月,骄阳似火。
  我站在空荡荡的二楼店铺窗前,望着师父头也不回还带着小跑远去的背影,感觉自己就像是个烫手的山芋被甩了出去。
  我叫苏白,今年19岁,是这家位于泉城文东路街尾499号“小苏民俗信息咨询服务部”的掌柜。
  在营业执照上,我的经营范围是民俗研究、工艺品、哲学信息和心理咨询,但我实际工作却是给人超度、驱诡、算命和安宅。
  至于为啥要叫“民俗信息咨询”这种煞哔兮兮的名字,是因为师父说我们这个行业属于灰色地带,表面上只能卖卖民俗工艺品,而真正“咨询”是免费的。
  所谓建国后的妖不许成精,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有人说你能降妖捉诡,那肯定是个厉害的法师!呵呵,对此我只想说“法克”!

  按理说,我是师父的闭门弟子,跟着他学艺、游历三年,多少应该有些本事才对。
  但实际上,这三年时间师父是鸟毛都没教过我!你们敢信?!
  满打满算,除去那些日常耳濡目染,看师父作法时记住的咒文和套路之外,他老人家真正教我的,也无非就是:一印一符,一言一步。
  这一印为破阵印,一符乃引火符,一步则是我日常所练天玄操所演化的天玄步。

  剩下的一言不是什么妙语箴言,而是一句雷死人不偿命的屁话——打不过就跑,留着小命在,不愁吃不饱!
  我所在的这条文东路,算得上是泉城的知名老街,早年间也是车水马龙,热闹过也辉煌过。但随着新城的建设和老城区的改造进程,这里早已不复当年的繁荣。
  街面上大部分的店铺都关门倒闭或是充当仓库,仅剩下几家经营惨淡的小本买卖还在苟延残喘。
  整条街的黄金位置都是如此,更别提我这鸟不拉屎的街尾了。真可谓是人迹罕至,看起来离闹诡也不远了,不过这跟我的业务范围倒也算是吻合。
  开业一周,别说是顾客,我甚至连苍蝇都没瞧见几只。

  除了吃喝拉撒,我整日就是对着房间一角,打着瞌睡,胖成了一个圆球的红鹦鹉发呆。
  师父说这肥鸟是我师祖的宠物,很是神通,而师祖就是师父的师父,早已过世多年。
  师父对这肥鸟十分尊敬,还让我称它为毕大人,千叮万嘱让我不得怠慢。
  狗屁毕大人!一只鹦鹉怎么会姓毕?真是笑话!

  肥鸟平时相当臭屁,嘴皮子那叫一个利索,动不动说自己跟我师祖平辈,还让我给它行什么三叩九拜之礼,恨得我牙根儿痒痒,总有一股把它炖汤的冲动。
  所以当师父临走时说要把这肥鸟留给我照顾,我是坚决反对的。
  师父无奈,说这是毕大人的意思,并且答应我专门再留下一笔经费,算做照顾毕大人的工资,我这才勉强同意。
  这肥鸟我看不惯,却不用担心它的吃饭问题。这货的作息相当规律:白天闷头大睡,只在夜间才飞出去觅食,天亮回来继续睡觉。

  另外这家伙还是色诡,只要看见漂亮姑娘就拨不动腿,各种揩油外加黄段子,简直是一副老流氓的做派。
  不说肥鸟了,都说一个好汉三个帮,我必须要隆重地介绍一下胖子。
  胖子真名叫刘大壮,比我小一岁,身高不过一米七出头儿,体重却生生超过了两百斤。
  我们通过网络游戏相识,并迅速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在得知我的开店的消息后,原本早已缀学在家,混吃等死的胖子,竟然不远万里从河南老家风尘仆仆地前来投奔我,说是要跟兄弟我一起斩妖除魔、大展宏图。
  感动得我是虎躯震颤,差点儿没流下了一滴英雄泪。
  据胖子自己吹嘘,他家乃是武术世家,更有家传绝学,堪称七十二绝技正统传人。
  对此我是嗤之以鼻,老子骄傲了吗?!
  不过胖子真有些功夫倒是真的。我就亲眼见过他手断红砖和原地灌篮,别看胖,却灵活异常,这一身硬气功想必是从小就蛰三伏、练五更的结果。
  说实话,我内心深处非常羡慕胖子。跟我的悲催身世比起来,胖子简直算得上是完美。
  我的老家是山东省沂县下属的,一个名叫李家洼的小村子。它位于偏远、贫困的鲁东南地区,又不通铁路,可谓是穷山恶水。
  在苏白这个名字之前,也就是在我十六岁之前,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李小栓。
  自打我记事儿起,村里的长舌妇们就一直在背后议论我,说我是野种、私生子。随着我慢慢长大,跟爹娘完全不同的相貌也似乎不断提醒着自己:我不是亲生的。
  对此,爹娘并不承认,反而是变本加厉的对我好。他们都是地里刨食的本分农民,家里的条件也不好,待我却奉若掌上明珠,让我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对我好的不止爹娘,还有我舅舅。
  我这舅舅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光棍,他跟我娘并不是血亲,却跟我家的来往密切。我从小玩的玩具,穿的新衣裳,再到家里的米面油等等生活用品,多半都是舅舅送来的。
  舅舅还是个能人。不但写的一手好毛笔字,还会用土方子给人治病,大到伤筋动骨,小到妇科炎症,那是药到病除,平时给人算个黄道吉日,批个姻缘八字也是不在话下。
  大家都对我好,我却不争气。除了个子已经飞窜到了180之外,在县城上完初中后就再也不愿意读书,一心想去看看外面的大千世界。
  看着儿子辍学在家,爹娘自然为我着急。舅舅却不急,跟爹娘说我心思太活,跟着他出去学上一门手艺,历练历练也是好事。
  就这样,从十六岁那年起,我终于彻底走出了从小生活的村子,开始跟着舅舅到处闯荡。
  而舅舅所说的手艺更是吓了我一跳!
  他告诉我,自己会降妖驱诡之术,并打算从此开始栽培我,全当是作为传人。另外他还让我改口,以后不能再称他为舅舅,而是改为师父。
  我当时的心情,各位可想而知,不但是不信,反而怀疑这老头子是抽了风!
  见我不信,舅舅也不着急,从他口中,我听到了自己身世最为离奇也是最扯淡的“船新”版本!
  为了方便叙述,舅舅从此改为师父。

  据师父所说,我是个孤儿,还是被他从一口小棺材里捡回来的……
  事情就发生在十六年前的一个冬夜,师父独自一人,在湘西境内的一处荒岭赶路。
  月黑风高,四周黑沉沉的,在那方圆百十里,均是荒无人烟的老林子。湘西地界的冬天虽然没有了瘴气,但草木依然茂密得让人心里发毛。
  突然,在昏暗的夜色下,一声怪异的啼哭声响起,和着风声,像是被什么东西挤得扭曲变形,呜呜咽咽的,就这样在林子里穿梭,诡异莫名。
  这时断时续的哭声,将师父引至一片荒坟圈子。
  这些坟包都是土建的,十分简陋,甚至连墓碑都没有。大小不一的坟头上茅草丛生,分布得亦是杂乱无章。

  零星几个坟头前,歪歪扭扭地插着一块块木牌,上头的字,经过多年风雨的洗礼,像诡画符似的,早已经无法分辨。
  再往前走几步,那声音戛然而止。师父环顾四周,只见满地白骨森森,许是林子里的野狗刨出来的,胡乱地堆在一处,泛着幽幽的绿光。
  耳中突然响起乌鸦“呱呱”的叫声,听得人头皮发麻,也就在这时,那呜咽声再度响起,似乎正是从荒坟堆里传出来的。
  一开始听着像是野猫在叫唤,越是走近,就越觉得像是婴孩儿的哭声。
  师父心里纳闷,在这荒山野岭里的乱葬岗,哪里来的孩子?
  顺着那声音再次找寻,这才发现了一个体积较大的坟包,那坟包上插着一块薄木板,虽然被风雨剥蚀得面目全非,但上头依稀能看清,仅剩的一个“苏”字。
  这坟显然也被什么野兽刨过,只苟延残喘地剩下了一小半,即将塌陷的坟包下面,露出了一口朱红色的小棺材。

  和那些腐坏的木牌不同,这口棺材,看上去光亮如新,而材质,更是连见多识广的师父都说不清。
  不光是材质,这棺材上的雕工也是诡斧神工,绝非出自普通的民间工匠之手。
  只见棺盖上雕有一巨兽,生九头,拖长尾,蛇形,九只头分别被风、火、水、雷、土、云、雾、毒的象形图腾围绕,样子极为古怪。
  那婴孩的哭声,正是从这口棺材中传出来的。
  直到师父伸手去开棺时,才发现其中的蹊跷。
  他原以为这棺材的盖子不过是虚掩着的,但细看之下,竟有九根长钉从棺材板上生生穿过,每一根儿都穿过那九头巨兽的头颅,且不偏不倚地钉在眼睛的位置!
  这九根钉子,根根长达九寸,坚硬如铁、寒冷如冰,竟是世间少有的“九寸寒铁钉”,俗称“绝命钉”。
  有古书云:九九八一蜀道难,九死归一绝命钉。
  制作这种“绝命钉”需要稀有的地心金属,以及只产于四川地区神秘湖底的千年寒冰,制作工艺也早已失传,所以世间少有,极其珍贵。
  其所说的“绝命”,也并非是针对常人,而是对于各类妖魔诡怪,有着极强的杀伤力。
  师父疑惑不已。这种难得一见,堪称法器的“绝命钉”,怎会出现在这荒山野岭之中?还用了足足九根,来钉住一口小棺材?
  但师父毕竟是师父,只见他大袖一挥,九根长钉便依次被拔出。

  就在钉子被拔出时,朱红色的棺材盖,也在顷刻间被掀开。一阵浓烟夹杂着异香飘散,一个光着腚、带着把儿的男婴,就这样出现在师父眼前……
  这个被师父从棺材中捡回来的孩子,就是我。
  师父是个整日忙着捉诡降妖的老光棍,自然是带不了我这嗷嗷待哺的光腚娃娃,又恰巧途径山东,便在一处村落中寻了对没有孩子的夫妻,将我托付给他们。
  这对夫妻,就是我的爹娘。
  故事讲完,师父一脸的荡气回肠,掏出一张身份证塞给我,上面写着“苏白”。从这一天起,舅舅变成了师父,李小栓就成了苏白。
  苏白这个名字是师父起的,他这样给我解释:那坟包前的木牌上,写着一个“苏”字,苏就成了我的姓氏。
  至于白,师父说我是从夜色中的棺材里捡回来的,希望我从今往后,能够永远地远离黑暗,生活在白天的阳光下。
  不过这些都是陈年的老黄历,师父说了不下百回,每一遍都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故事里的师父,一个版本比一个版本英勇无敌,乱坟岗讲得一次比一次恐怖……

  在胖子刚刚来到泉城的那个夏夜,我和他坐在店子楼顶的天台上,望着城市中高耸的楼群,就着晚风喝啤酒。
  随着醉意上涌,我将自己出生在棺材里的离奇身世,以及跟着师父这几年闯荡的见闻,添油加醋地讲给他听。
  我的讲述把胖子听得如痴如醉,追问我具体会些什么法术,表演给他看看。
  对于死胖子的要求,我是心里有苦说不出。
  说实话,师父所谓的捉诡在我看来就像是自导自演的行为艺术。
  虽然像是对付一般诡怪的《安宅震诡咒》,驱妖的《金光咒》,克制僵尸的《诸天神将咒》、《万急催神咒》,我也能背的滚瓜烂熟,但什么邪物宵小我可是从未见过。
  师父对此的解释是——火候未到,天眼未开。
  师父说天眼又称“秽眼”,污秽的秽而非聪慧的慧,是指可以看见一般人看不见的魑魅魍魉,可以看作是修道之人最基本的入行门槛。
  我之所以感觉作法时师父是在演戏,其实是因为天眼未开,根本看不见邪祟所致。
  就在几天前,师父不知道抽了什么疯,说我天眼已开,可以自立门户了,于是就将我带到泉城做了这家小店的掌柜。
  所以,我只能用“天机不可泄露”这话来搪塞胖子。
  而对于开展业务这件事儿,胖子鲜明的指出,最好的办法就是贴小广告。

  我的天!这家伙绝对是个天才!你看看现在城里哪根电线杆子上不写着开锁、办证、假学历这些,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就在我们相互吹捧,酒酣耳热之际,就听楼下店铺的门被擂的通天响,一个急切的中年大叔声音也一同传来。
  “小苏,在不在?出大事儿了!”
  这声音我听着耳熟,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谁。跟胖子下楼一瞧,原来是街对面那家“单县羊汤”的老板——马哥。

  要说我们这文东路人少是少,吃饭却不成问题。
  我的店铺位于二楼,楼下就是一家兰州牛肉拉面,老板是个回民,名叫买买提,算是我们整条街上生意最“火”的店子。
  而在我的店铺斜对面,就是马哥的这家“单县羊汤”了。
  马哥四十来岁,是个很热情的人,加上他家的羊汤味道正宗,价格也公道,所以平时我没少光顾,跟他聊的也算投机。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
  借着走廊里昏黄的灯光,我见此时的马哥大汗淋漓,就像是被人从水里捞出来的,脸色惨白,眼睛里都是红血丝,一副六神无主的失魂模样,忙问他怎么回事。

  马哥的情绪十分激动,攥住我的手也在微微颤抖,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他的儿子马玉宝生病了,这两天持续高烧,烧的人都昏迷了。
  马玉宝我知道,这小家伙可是我们文东路上出了名的熊孩子。他今年也不过五岁,但皮却皮出了天际。
  记得我有次去喝羊汤,吃着吃着,就听身后传来一阵“哎呦哎呦”的声音。
  回头看,好嘛,原来是这皮孩子不知道怎么弄得,竟然把脑袋伸到了店里桌子的桌腿空隙里,卡在那里出不来了,吃痛嗷嗷叫。
  这下店里可热闹了,食客们也不吃饭了,讪笑着来围观熊孩子,我也忍不住笑出声。
  马玉宝见众人笑他,哭丧着脸吼道:“老子都被卡住了,你们还笑?真不孝顺!”
  得,食客们都被弄了个大红脸,一哄而散。
  最后还是马哥两口子叫了消防人员来,生生用电锯把那桌子切了,才把这活宝救出来。

  听马哥说马玉宝生病了,这让我有些哭笑不得。
  小孩子生病了那就该赶快送医院啊,我又不是医生,找我有什么用?
  哦,我明白了,想必是住院费用比较高,马哥一时凑不出钱来,过来找我借钱的。
  想到这里,我二话不说将口袋里的现金都掏出来塞给他,又动员胖子掏钱。
  虽然我也不富裕,但俗说话救急不救穷,街里街坊的,人家有困难,咱说什么都得帮一下。

  “哎呀!小苏,你……你给我钱做什么!你没整明白啊!”马哥急的直拍大腿。
  他喘着粗气,因为情绪激动,话说得更加的语无伦次,但通过他断断续续的讲述,我和胖子终于大体听明白了。
  原本这马玉宝发烧的很奇怪,白天没事儿,就是一到晚上就不行了,体温接近四十度,整个人连眼睛都睁不开,身体阵阵痉挛,很是吓人。
  刚开始,马哥两口子并没有太在意。

  要知道,马哥算是老来得子,这马玉宝今年才五岁,小朋友体温调节能力不好,间歇性的发烧、高热其实是人体调温的一种正常反应,一般睡一觉就好了。
  的确,在白天这马玉宝的确像是没事儿人一样,该疯疯,该皮皮,但一等入了夜,又是如此,高烧不止,身体痉挛。
  一连一个多星期,天天如此,马哥俩口子担心了,带着儿子去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
  检查结果出人意料,马玉宝的身体十分健康,就连一般同龄小孩子体内常见的炎症都没有。
  在很多时候,医院都是心理作用大于实际作用,花钱检查买个安心,说白了跟我们看相也差不了许多。
  见儿子没事儿,马哥两口子自然是开心。谁知道当天晚上,马玉宝却烧的更厉害了,不但全身抽搐,还开始说胡话,指天骂地。
  这可把马哥两口子吓坏了。连夜送去医院,又一切正常,如此往复,惹得医院值班室的医生都有了怨言,说他们两口子瞎折腾、胡闹。
  马玉宝本来是个虎头虎脑的调皮孩子,如今却一天天消瘦下去,马哥两口子一边是心疼孩子,一边心里也在犯嘀咕,心想这孩子难道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孩子生病归生病,生意还是要做。
  白天开店,晚上又要照顾生病的马玉宝,马哥两口子疲于奔命,整天连觉都没的睡。

  今天晚上,马玉宝又高烧起来,浑身抽搐,说着胡话。
  看着孩子这幅可怜的模样,一直隐忍的马哥媳妇终于承受不住,情绪彻底崩溃了。
  她搂着躺在床上的儿子嚎啕大哭:“宝啊,你可别吓妈妈,妈就你一个孩子,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妈可怎么活……宝啊,你究竟想干什么啊宝……”
  马哥红着眼睛,蹲在门口抽烟,一支接着一支,压着眼泪不让往外流。
  他这到老才得来的儿子就是他的命,平时娇惯的没了边儿,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受罪,别无他法。
  惊悚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马哥媳妇的哭嚎中,马玉宝竟然刷的一下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他的脸色出奇的平静,一直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甚至嘴角还微微上扬,挂上了一个陌生的笑容,他一字一顿的说到:“我要他的命!”
  马哥媳妇的哭嚎哑然而止,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和马哥惊恐的四目相对,脸上都没了人色。
  这……这根本不是马玉宝的声音,而是一个从未听过的女童音!
  再看床上的马玉宝,他又恢复了之前那种眉头紧锁、浑身抽搐的状态,刚才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场幻觉,根本不曾发生过。

  马哥两口子被彻底吓到了。他们在彼此眼中的身子都在抖,一直抖,停不下来。
  在那个瞬间,两人谁也没开口,却用脑电波的交流,确认了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儿子绝不是单纯的生病,而是被脏东西缠住了!
  为了开展业务,我到处吹牛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他们第一时间想到了我这根最近的救命稻草。
  店子里那只老机械钟,应景的敲响了午夜十二点的钟声。
  虽然隔着一道门,这突兀的钟声还是清晰地传到了走廊上我们的耳朵里。
  昏黄的灯光下,我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
  在这种环境下听到这样一个故事,说不惊悚那绝对是假的。
  即便我怎么强撑,也阻止不了背后迅速泌出了一层小米汗,将原本的醉意驱散的无影无踪。
  人生处处有惊喜,生意绝对会在你想象不到的时候来……
  望着一脸绝望的马哥,我强迫自己不表现出恐惧来,暗中深呼吸,脑瓜子里迅速思索着这是怎么回事。

  被脏东西缠住了?来索命的?这究竟是诡还是妖?!越想心里越乱,又隐隐觉得不对……
  原本就闷热的空气愈发沉闷起来,很快让我的额头上冒出了汗。
  为了掩饰,我开始在走廊里来回踱步,又将马哥的讲述前前后后过了三遍,突然醍醐灌顶:白天没事,晚上发烧、抽搐、说胡话,又是小孩子,这……不就是掉魂儿了嘛!
  要解释“掉魂儿”是怎么回事,就要先介绍一下所谓的元神以及阴身的概念,也就是民间俗称的“三魂七魄”。
  按师父的解释:魂是一种可以离开人体而存在的精神,离开人体后的魂也被称之为残魂(元神);魄则是指依附形体而显现的意识(阴身)。
  三魂是指胎光、爽灵、幽精;七魄分别是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
  这里就不挨个再解释了,其实我也不大懂。简单说,魂属于固有意识,魄属于展现形式,或者理解为情绪。

  而所谓的“掉魂儿”,就是指在某种特殊情况下,三魂中一魂或者两魂的丢失。
  这是掉魂儿,如何招魂呢?招魂也不难,尤其是对小朋友来说。
  人小,三魂也属于幼年期,所以即便是脱离身体,也会受到好奇心的驱使,就像是小猫小狗。
  只需要用响声或者发亮的物体吸引其重回体内即可,这也就是为什么民间一直都有“喊魂”的说法。
  其实这些都是师父教的,他怎么教我怎么听,至于信不信嘛?嘿嘿……这些三魂七魄看不见也摸不着,你要说我信,我还真不信。
  但不信归不信,师父招魂那是家常便饭,治好的人不计其数,我即便是只猪,看了三年也学会了,又不是什么高科技。
  理清了头绪,我来了精神。悄悄擦掉额头的冷汗,脸上也很快挂上了高深莫测的笑容。

  我颇有大师风范地拍拍马哥肩膀,说让他别急,这就是恶诡缠身,要是别人恐怕没什么办法,但你找到我算是找对人了,以我的法力那是分分钟搞定。
  有人说你不是说就是掉魂儿嘛,怎么来个恶诡缠身?
  废话!掉魂儿这种一般神婆神汉就能搞定的事儿听着多low!我们跟客户说肯定是说的越严重越好,这才能彰显我们的本事!
  嘿嘿,这些都是师父教的,行业技巧,行业技巧啊……
  果然,“恶诡缠身”四个字一出口,马哥倒吸冷气,全身那叫一个哆嗦。
  但听到我后来这番信心满满的吹嘘,那原本紧绷的身子渐渐松弛了,脸上也显现出一种虔诚的崇拜感,拉着我就要下楼。
  我示意他不慌,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待我先回店子取了法器再去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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