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门官路长

作者: 苍山云影

  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
  林小冬在自己的QQ空间里写下了这条说说,得到了很多条的回复。答案也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
  如果林小冬没有遇到这件事,他也不会写下这条说说,即使有,他的答案可能也是上百条回复中的一种。但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亲手将自己的恩人送进囚笼。
  林小冬25岁,现任青水乡分管农业农村工作的副乡长。
  江陵师范大学是名校,在整个安东省数十座大学院校里,排名前三甲。七年前,林小冬以全县文科状元的成绩考入了这所大学。在他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林小冬就似乎看到了他的未来之路,即: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唯一吃不准的是教中学还是小学,而在进入校园之后,他的理想则升级成为留校任教。为了这个目标,他比常人付出了更多的努力、更多的汗水,非但成绩名列前茅,还在入校的当年就加入了学生会,于次年在竞争中脱颖而出,成为建校来第一个大二就任学生会主席并入党的学生,一直到他毕业。

  每年学校都有几个留校的名额,他认为他是其中一个,并且他的恩师、副校长也肯定地告诉他没有问题。然而就在毕业的前一个月他的梦想破灭了,仅有的五个名额中并没有他。副校长很难过地告诉了他真相,虽然他很优秀,但是他没有后台,没有背景,没有实力,所以在这个拼爹拼家庭的时代,他的失败并不偶然。
  残酷的现实击垮了他的信心,连教人如何为人师表的名校都如此黑暗、如此龌龊,直接让林小冬失去了成为教师的愿望,心灰意冷的他报考了家乡玉林县的大学生村官。有在校的底子,三年前很如愿地成为了青水乡的一名大学生村官。

  为了忘记那份残酷的痛苦,他承包了所在的三高村十亩土地去种蔬菜,没日没夜地泡在那片土地里。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当年冬天,春节前夕,下了一场为时三天的大雪,这也直接让他所种的十亩芦蒿成为了抢手货,狠发了一笔财。第二年,他又种了县里并不多见的哈蜜瓜和新西瓜品种,得到了很大的收益。
  这一切都被乡丨党丨委书记苗一圃看在眼里,将他的吃苦耐劳树立成了正能量的典型,不仅在县委组织部挂上了号,在市委组织部也小有名气。
  第二年底,党政办秘书因为身体的原因请了长假,深受苗一圃器重的江陵师范大学的高材生,林小冬便进了党政办,做了代理秘书。
  随后不久,市委组织部组织了在大学生村官中提拔副科级的活动,林小冬被县委组织部作为唯一的一名推荐对象上报到了市委组织部,经过一系列的考察之后,明确为副科级。
  林小冬对苗一圃是心存感激的,如果没有他的大力推荐,别说市委组织部,就是县委组织部,恐怕也没几个人知道林小冬是谁,更别说成为一名副乡长了。
  所以,在林小冬的心里,苗一圃就是他的第二个父亲。
  然而,就是这位深受林小冬敬爱尊崇的父亲,林小冬却要亲手送他进监狱!
  这事还要从两个月前说起。
  两个月前,正是午季收麦子的农忙季节,别的乡镇忙的热火朝天,然而青水乡却是一片天怒人怨,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全乡近两万亩小麦几乎全部绝收。对于老百姓来说,庄稼就是他们的命。风调雨顺,却造成了绝收,这是非常要命的。
  作为分管农业农村工作的林小冬,自然要查明造成绝收的原因。很快,调查就有了结果,乡农科站所提供的所谓新品种根本就是假种子。
  农科站站长也是叫屈,说这批种子是从县农委的籽种站购来的。根据这条线索,很快查到了籽种站的负责人身上,根据该负责人交代的情况,却怎么也查不到他所说的售种厂家。
  该赔偿赔偿,该判刑判刑,按理说,那个厂家人间蒸发,这事基本上也就到此为止了。可是林小冬无意中查到,所谓的售种厂家根本是子虚乌有,卖给籽种站假种子的另有其人,而这个人就是他一种敬重的苗一圃。
  这个发现让林小冬非常震惊,经过多方的调查和求证,林小冬无奈地承认了事实。他怎么也无法把那个宽厚待人、热情和善的苗一圃跟一个贪赃枉法、公饱私囊、置百姓生死于不顾的罪犯联系到一起!
  看着手头的那份厚实的材料,林小冬的心比灌了铅还要沉重。只要他肯,只要将这份材料付之一炬,神不知,鬼不觉,他便不用再去忍受心灵的煎熬。
  炉子已经生了火,火很旺,林小冬的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他的良心和感情正在激烈地交战,他的脸也被那炉火映得通红。
  最终,他的良心占据了上风,因为他无法忘掉那些绝收的百姓脸上那绝望的神情。

  再痛苦的事情,也要有人去做。林小冬更新了新的说说之后,打了一个电话。
  “苗书记,是我,小林。”林小冬几乎是咬破了嘴唇才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你在乡里吗?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谈谈。”
  苗一圃家在县城,今晚他是值班的带班领导,他的办公室里带着间卧室,林小冬过去的时候,门虚掩着。
  轻敲了一下门,便听到苗一圃道:“小林吗?门没锁,进来吧。”
  看着那张慈祥的笑脸,林小冬的心刀绞般疼痛,这一刻林小冬想到了很多苗一圃的好,他几乎就要夺门而逃。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前一阵查种子案太累了?”苗一圃很关切地倒了一杯水递到了林小冬的面前。
  林小冬没说话,艰难地伸出手,颤抖着递了出去,苗一圃怔了一下:“这是什么?”
  “你看了就知道了。”林小冬咬着牙道。
  苗一圃狐疑地接过,才看了几眼,脸色就凝重了起来,看向了林小冬。
  林小冬垂着头挤出了一句话:“你自首吧。”
  苗一圃愣了很长时间的神,神色也是忽明忽暗,半晌才道:“小冬,我们到外面谈谈。”
  林小冬抬起头:“在这里谈也是一样的。”

  苗一圃看了一眼办公桌后面的党徵,苦笑着道:“在这里谈这些事,是对党的一种侮辱。”
  看着苗一圃有些佝偻的背影,林小冬的心不由再一次揪紧了,跟在苗一圃的身后,他暗暗问自已,这么做到底对不对?于公于法,这无疑是正确的行为,但是就个人的感情而言,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在六楼的天台上,苗一圃停下了脚步,从口袋里摸出烟来自顾点了一根,林小冬注意到他的手有点颤抖。换了以前,苗一圃肯定会递给林小冬一根的,由此可见,他的心也很乱。
  天台上的风很大,苗一圃就站在边上,空气中飘过来一丝淡淡的烟草味道。
  “苗叔,为什么?”以林小冬对苗一圃的认知,他如果想要钱,方法太多了,根本没必要用出售假种子这种拙劣的方法,就拿最近才竣工的主街道黑色化工程来说,随随便便暗示一下,承包方就会心领神会,神不知鬼不觉。
  苗一圃看向了远方,万家灯火:“我小的时候家里很穷,别说读书了,连饭都吃不饱,吃了上顿没下顿,那个时候,你白阿姨的家里还是比较富裕的。她没有嫌弃我,不但供我读书,还在我在外读书的时候承担起我家里的农活,帮着照顾老人。有一次,我那老母亲在河边洗菜的时候不小心滑落在水里,是你白阿姨救上来的。她根本就不会游泳,差点把自已的命都搭上。小冬,你觉得你白阿姨值不值得我用一生去爱她?”

  林小冬肃然道:“当然值得。”
  苗一圃点了点头,道:“是的,我亏欠她的太多太多。三个月前,她被检查出得了尿毒症,需要换肾。你也知道,换肾,不仅仅是钱的问题,大多数的时候,有钱也不一定有shen源,况且有那么多等待换肾的人在排队。老天对我还是很眷顾的,我在省人医有个同学,他告诉我有匹配的shen源,但是需要钱去打通关节,才能把这个肾安排给你白阿姨。为了得到这个肾,我几乎花光了所有的钱。可是我所做的一切只能让你白阿姨能优先得到这个肾,换肾的钱、做手术的费用,我已经没有了。我该怎么办?”

  林小冬的心再一次揪了起来,他的眼睛里已经含满了泪水:“苗叔,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跟你说有用吗?”苗一圃苦笑了一声,将烟递到唇前,却发现烟已经抽完了。重新又点上了一根,苗一圃才道,“小冬,其实你能这么做,我也很欣慰,这证明你是一名有正义心的干部,我没有看错你。”
  “别说了苗叔,你去自首,涉案的资金不多,加上你有自首情节,不会判太久的。钱的问题我来想办法。”林小冬念着泪道。

  苗一圃回过身,看着林小冬那张不是太清晰的脸,摇了摇头道:“小冬,那些钱已经交给医院了,三天后就要动手术。我刚才问过你,你也有了答案,你白阿姨值得我用一生去爱她。为了她,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做。我想,你应该能够体会我对她的感情。”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是对白阿姨的一种侮辱,更是对你们感情的一种玷污。白阿姨要是知道了,她是没法接受的。”林小冬劝道,“苗叔,现在去自首,一切都还来得及,听我一句劝吧。”
  苗一圃沉默了好一阵子,忽然道:“小冬,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你白阿姨的手术我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万一不成功,你帮我好好照顾她走完她人生的最后一程。另外,小瑜还在读大学,过两年就要毕业了,你替我照顾她到她毕业。”苗一圃的神情有些异样,灯光下,他的眼睛里似乎有悔恨,似乎又有释然,却似乎又带着一丝决绝。
  林小冬盯着苗一圃,道:“只要你自首,我就答应你。”

  “呵呵。”苗一圃轻轻地笑了起来,“你呀,总是那么倔强,不肯有一点点让步。小冬,做人就应该这样,坚持自已的原则,好了,说就说这么多,我走了,你一定要答应我。”
  说完这句话,苗一圃转过身,纵身一跃,跳下了六楼。
  林小冬早就感觉到苗一圃有些不对劲,平静的过了头,而且他让林小冬答应的事情似乎有种交代遗言的感觉,所以一直在关注着苗一圃的一举一动,在他说出“我走了”这三个字的时候,林小冬已经扑了过去,在苗一圃纵身一跃的一瞬间,他已经扑到了天台边上,伸手抓住了苗一圃的胳膊。
  “苗叔,你不要做傻事。”林小冬紧紧攥着苗一圃的胳膊大声道,“为了钱赔上你的一条命值得吗?”
  “小冬,你放手!”苗一圃用力挣扎着,却是能够感受到林小冬手臂上传来的巨大力量,怎么也挣不开,哀求道,“我求求你,让我死了算了。”
  林小冬咬着牙,他的身体随着苗一圃的挣扎缓缓地滑向了楼顶的边缘:“苗叔,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白阿姨的手术成功了呢?难道你让我照顾她一辈子?你这是逃避,是懦夫的行为,不是真正的男人。真正的男人应该积极面对,为自已所做的事负责,无论他做的是对还是错。你这样算什么?一了百了吗?你太自私了!”
  “小冬,什么都别说了,我意已决。你赶紧放手,不然你也会掉下来的。”苗一圃也感觉到林小冬的身体在一点点地下滑。

  “好。”林小冬吃力地道,“既然你决定去死,我也陪你一起去死好了,省得以后有人骂我是白眼狼,就让白阿姨一个人在世间受苦,让小瑜一个人孤苦伶仃吧。苗叔,我陪你。”
  似乎感觉到林小冬的放弃,苗一圃不由道:“别冲动。我答应你,拉我上来!”
  风更大了,林小冬喘着粗气,手却仍然紧紧地抓着苗一圃的胳膊,生怕苗一圃趁他不注意又干出傻事来。
  “小冬,松手吧,经历了一次死亡的考验,我也看开了,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苗一圃苦笑着道。

  林小冬看着苗一圃,不敢松手,苗一圃指了指自已的肩膀:“你小子有把力气,很疼的。”
  见苗一圃的口吻很放松,林小冬才确信他不会再轻生,一屁股坐在地上,揉着自已的手腕道:“苗叔,你好重。”
  苗一圃失声笑了出来,抽出一根烟递给了林小冬:“你真够倔的,有没有想过,刚刚万一也掉下去怎么办?”
  “我没想那么多。”林小冬道,“你虽然犯了错,却罪不致死,你不是经常告诫我吗,人不怕犯错,就怕犯了错还不敢面对。”

  苗一圃再一次笑了,道:“我会面对的。”
  天上飘着不大不小的雨点,冲淡了一丝盛夏的炎热。玉林县纪委书记迟卫兵却是满头大汗,在办公室里来回踱了好几步,才猛地一拍桌子:“苗一圃,你就是个混球!”
  苗一圃坐在沙发上,道:“老迟,我已经向你坦白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一句怨言都没有。”
  “老苗啊老苗,我的老班长、老兄弟、老伙计,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有困难你找组织啊,实在不行,还有我们这帮老战友,你怎么就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情来了呢?”迟卫兵痛心疾首,步子一刻也没有停,拼命搓着脸道,“我想想办法,我想想办法。”
  苗一圃的心头涌起一股暖流,看着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迟卫兵,道:“老迟,我是来自首的,不是找你帮忙的,你的原则我是知道的,你不要难为你自已了。”

  迟卫兵的眼睛已经红了,半晌才默默地坐到苗一圃的身边,递了根烟给他:“老苗,我会在原则范围内尽量帮你的。”
  “谢谢。”苗一圃点着了烟。
  此时的林小冬将自已关在了办公室里,任何人都不见,亲手将自已的恩公逼得去自首,良心上怎么也过不去。他很清楚,很快这个消息就会传开来。苗一圃在青水乡的威望很高,很受干群爱戴,他林小冬必然会被同事们当作白眼狼,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吐吐沫,众叛亲离是必然的结果。
  握着手腕上戴着的那块玉,林小冬实在有些扛不住肩膀上的压力,别人怎么说他不在乎,可是他该如何面对视他如子的白阿姨?该如何面对把他当作哥哥的苗瑜?

  手机震了一下,一条QQ消息弹了出来:“面面,怎么看不到你上线?今早看了你的说说,是不是遇上烦心事了?”
  林小冬打开了QQ,回复了一条:“粉粉,是的,我遇上了一件麻烦事,不过已经不麻烦了,因为我已经有了决定。”
  “能说给我听听吗?我可是你最忠实的听众哦。”
  “我逼着提拔我的领导去自首了。我做的到底对不对?”
  对方沉默了一阵子,回了条消息:“无论对不对,你都已经做了。如果你认为是对的,那就是对的,你的压力一定很大吧?可怜的面面,相信自已,男人要为自已做的事情负责,我相信你一定能处理好。”
  “一会再聊。”林小冬关闭了QQ,吁出了一口气,外面下着雨,犹如我心血在滴,这正是他心情真实的写照。
  雨忽然大了起来,在窗边呆立了一会儿,林小冬打了个电话给父亲林中国:“爸,苗叔犯了罪,我知道了,我该怎么办?”
  父子俩说话向来这么干脆,没有半分的拖泥带水,可是这一次,林中国沉默了。过了足足半分钟,林中国才道:“你已经做了?”

  林小冬嗯了一声。
  “你做的对,不过你也要做好承受压力的思想准备。小冬,男人是座山,什么都压不垮。”林中国安慰了一句才问,“他的事大不大?”
  “估计至少五年。”
  “可惜了。”林中国只说了这三个字,“我去给你妈梳头。”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林小冬尽量保持着情绪的稳定,可是平时在一起的同事,他总是觉得他们的神情、目光很异样,似乎是不屑,似乎是讽刺,他们仿佛在说,就你林小冬清高,就你林小冬是能人,把苗书记送进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亏他一手提拔的你。
  匆匆吃完了饭,回到宿舍,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手机忽然响起,看了一眼号码,林小冬就更无法淡定了。
  电话是苗瑜打过来的。
  “小冬哥,你有没有看到我爸?”苗瑜已经放暑假了,不过学校有个活动,所以回来得晚了些,这小姑娘是个路痴,每次上学放假,都是苗一圃安排车子接送,有的时候林小冬也会代替苗一圃去接送,加上经常出入苗一圃家,所以关系还是亲的。
  “没有啊。”林小冬撒了个谎,心头却不是个滋味,爸爸要坐牢了,妈妈又要手术,而这一切她都不知情,真不知道她在知道真相后会怎么样。
  “奇怪了,电话又打不通,我妈的电话也打不通。”苗瑜是个直率的女孩子,没有什么心机,虽然有些疑惑,却是没往坏处上去想,“小冬哥,我明天回家,要不你来接我吧。”
  “好,明天我联系你。”林小冬强作笑颜。

  下午,林小冬去了乡长顾自强的办公室向他请假。林小冬代替苗一圃接女儿已经不是头一回了,乡政府里都在传言林小冬很受苗一圃的器重,说不定还会成为苗一圃的乘龙快婿,所以顾自强毫无阻碍地批了假。在假条上签了字之后,顾自强扫了一眼门口,才低声道:“小冬,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什么消息?”林小冬的心头不由一跳。
  “没什么,没什么,这一阵子你也挺辛苦的,明天好好散一天心,交给你一个任务,玩的不好不准回来。”顾自强摆着手笑着说道。
  林小冬不会开车,在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之后,一大早就打电话给乡里的驾驶员秦昊。乡里有三部车,一部是苗一圃用的,一部是顾自强用的,还有一部是私牌车,机动。
  秦昊跟林小冬很熟,大家都是年轻人,又都未婚,所以很谈得来。昨晚林小冬就跟秦昊联系过,所以早上林小冬还没打电话的时候,秦昊就已经整装待发了。
  上了车,秦昊笑着道:“林乡长,你该学个驾照,以后这玩意可是基本技能了,现在私家车又不贵,搞个首付,几万块钱的事儿,就能拿到车了。”
  林小冬有心事,心不在焉,也懒得说话。
  秦昊经常替领导开车,察颜观色的本事是一绝,看林小冬的样子,不是有心事,就是没睡好,笑着道:“林乡长,看来你是得了相思病,一宿没睡好啊,你先睡会吧。”
  换了平时,林小冬肯定要跟他斗几句嘴的,现在却是没了那个心情,道:“好,我先睡会,等到了江陵叫醒我。”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虽然只有两个小时的路程,林小冬却是一连做了几个恶梦,一会看到白阿姨死在了手术台上,却又睁着眼睛要林小冬为她偿命,一会又梦到苗瑜拿刀要捅死他,总之是恶梦连连,不得安生,再一次被惊醒后,林小冬实在无心再睡了,坐起来面无表情茫然地看着窗外,心里却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想不了。
  很不巧的是,路上遇到了堵车,等他们到了省城江陵,已经是中午了。苗瑜所在的大学正是林小冬毕业的江陵师范大学。
  说到这事,也完全是个巧合。两年前苗瑜参加高考,达到了一本线,由于很难判断高大院校的录取分数线,所以一时之间报考什么大学很难以抉择,既怕过于求稳失去了进好学校的机会,又怕好高骛远错过了录取,当时林小冬也在场,顺口提了一句江陵师范大学,结果苗瑜还就真的报考了这个学校。结果证明,这个志愿填的非常正确,是最佳的选择。
  林小冬来接过苗瑜两次,江陵师范大学留给了林小冬非常痛苦的回忆,所以他每次接苗瑜的时候,都没有到学校去,而是选择了离学校不远的一个酒店门口。苗瑜觉得林小冬挺奇怪的,这可是他的母校啊,都不肯进去,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
  这一次仍然是在约好了的那家酒店门前,林小冬打了个电话给苗瑜,说他已经到老地方了。苗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小冬哥,我有点东西要带回去,太重了,拿不了,你能不能到我宿舍来帮我一下?”

  苗瑜说得小心翼翼的,有点哀求的成分,换了以前,林小冬要么是不同意,要么就是让秦昊进去帮忙,不过这一次他觉得内心有愧,况且现在放假已经有十几天了,学校里估计也很难遇上熟人,所以一口答应了下来。问了住在哪幢楼哪一层哪个房间以后,林小冬招呼了秦昊一声,两人一起进了校园。
  这几年学校的变化不大,一切都还是那么熟悉,只是重新走进去,心境已经大不一样。看着里面过往的学弟学妹,林小冬似乎已经忘却了那段令他不堪回首的过往,浮现在眼前的都是那些开心温暖的事情,忽然之间,林小冬有些向往学校里的生活来。
  轻车熟路地走到了女生公寓,秦昊不知道林小冬以前就在这里度过了四年时光,很惊讶地道:“我去,林乡,你是天生的猎人啊,嗅觉这么灵敏,找女生公寓都不带打顿的。”
  林小冬笑了笑,没搭茬,这个时候是不会有管理员的,所以林小冬进入女生公寓如入无人之境,一口气上到了四楼,顺着走廊走过去,便看到正在门口等着的苗瑜。
  “小冬哥,这边。”见到林小冬,苗瑜挥舞着手臂大声叫着。
  学生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所以整个楼层也就那么三四个宿舍里还住着人,有的门开着,有的门虚掩着,林小冬非礼勿视,秦昊却是忙得只恨不得全身上下都长满眼睛才好,其实也就是女生宿舍而已,根本没有网上所说的那样,来个美女出浴图或者春光外泄图供秦昊大饱眼福的。
  宿舍里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苗瑜介绍了一下:“小冬哥,这位是我老乡加室友,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会副主席柳清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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