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红的山村

作者: 左手一个赞

  王金鹏从走出监狱大门的那一刻,就头也不回的往家赶,终于在中午的时候,他站在白云湖的大堤上,看到了离开了三年的村庄。
  白云村,生他养他的故土,是他魂牵梦绕的地方,三年了,你可无恙!
  爹,妈,你们可安好!儿子回来了,你们的苦日子熬到头了!
  他感慨万千,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吆喝声:“去白云村的上船喽!等下一趟就赶不上吃午饭啦!”
  白云村三面环山,一面环水,进出全靠走水路。山路也不是不能走,崎崎岖岖的,比坐船要多走两个小时。白云湖上,原来都是木制的板船,用双桨划动的那种,但现在却换成又高又大的机械船了,这是三年来家乡唯一的变化。

  王金鹏随着人流往船跟前走去。他见好多都是陌生的面孔,而且看穿戴像是城里人。他不知道他们去白云村干什么。
  上船后,他认出了一些村里人,有年老的,也有年轻人。他感到十分亲切,上前大叔大哥的喊了一遍,可是,他们只是白了他一眼,便不认识似的扭过了头。
  热脸贴了冷屁股,他的心情一下子落入了低谷。多少年了,白云村没有出过一个劳改犯,何况他还是犯了那种令人不齿的罪。他给白云村抹了黑,村民赶集进城都不敢说自己是白云村人了,说出来被人笑被人骂的。
  他意识到是村民在嫌弃他,是在躲着他。于是,就低头耷拉恼的斜靠在船边上,看着湖水愣神。
  马达声轰轰地响起,船哆嗦了几下,便缓缓地启动了。这时,从船头走来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喊道:“买票啦,去农家乐的每位四十,其他人一律六十!”
  王金鹏正在纳闷的时候,小伙子来到了他的跟前,他一眼就认出了是光着屁股一块长大的大柱,欣喜地刚要张嘴喊的时候,想到刚才被人冷落的样子,立即又咽了回去。不过他也弄明白了,城里人是去村里的农家乐吃饭住宿的,农家乐的老板会按照人头给大柱提成。

  大柱也认出了他,踌躇片刻,朝他点了下头,然后不冷不淡地问:“金鹏?你回来了?”
  王金鹏见大柱主动跟他打招呼,心里一热,就伸开双臂要拥抱他,可是大柱立即躲开了,头也不抬地说:“有空再聊,我正忙那。”说完就离开了。
  王金鹏无奈地垂下双手,一屁股坐在船板上,心情就跟船尾的水花一样,激荡翻滚的。
  临出来的时候,他在狱中认的师父陈老头让他去找自己的儿子。他的儿子现在是临海市有头有脸的大老板,随便给他个差事就能发大财。等功成名就的时候,再衣锦还乡,光宗耀祖,乡亲们也会夸他有本事。
  他惦念着家,惦念着爹娘,没有被陈老头的好意所打动。
  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他要亲手改变村庄,让爹妈享福,让全村人对自己刮目相看!
  三十分钟后,船到了对岸。王金鹏在下船的时候,见有几个大姑娘小媳妇的站在那里对他指手画脚,那叽咕声也充斥于耳:“这货怎么回来了?还不死里边算了!”

  “他这一回来,不知道谁家闺女又要遭殃了。”
  “出了这么一个糟蹋女人的下三滥,咱白云村可算是名声在外,够丢人现眼的了!”
  王金鹏抬眼看过去的时候,便有几口唾沫照着他的脸上飞来,他本能地扬手挡了一下,就快步往村里走去。劳资没有糟蹋过女人,是有人栽赃陷害,我要证明我的清白,我要活出个人样给你们看!
  虽然有点灰溜溜的感觉,可是他却故意昂首挺胸的。既然都嫌弃自己到了往脸上吐唾沫的地步,他也就不再跟任何人打招呼,穿过村里那条青石板路,扬起头,看到了坐落在山梁上自己的家。

  家,好亲切好温馨,他眼睛一红,涌出了一串泪水。
  走出青石板路,往右一拐就到家了。可是,就在他欣喜若狂大步疾走的时候,又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在自己家大门口,堆了十几个人在吵吵着什么。
  他看清楚了,是黄仕荣带着他的儿子黄大春到自己家找事来了,其他人都是看热闹的。王金鹏一眼看见了父亲,他手握一张铁铲,怒视着黄仕荣父子,大喘着粗气,铁铲随时都要飞出去似的。妈妈则一手扶着腰,身体孱弱的站在那里一个劲地说着好话:“大兄弟,等今年卖了桃子,说什么也要先把利息给你的。”
  黄仕荣哈哈大笑:“就你家那个破桃园,能卖出钱来?还指望卖了桃子还我利息,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女儿金彤还在上学,儿子金鹏还没有回来,我又病怏怏的,别的也没有啥指项呀。你就容我们一些日子,欠不下你们的。”母亲可怜兮兮地央求道。
  黄大春突然跳了个高,大声喊道:“你们家有聚宝盆,有梧桐树,有金山也有银山,你们家的女儿比什么都值钱。只要把金彤嫁给我当媳妇,我做主,就把欠我家的钱抹了!”

  父亲举起了铁铲:“我会还你们钱的,再打金彤的主意,我就和你们拼命!”
  黄仕荣站在儿子面前,吼道:“混账东西,六万本金,加三万利息,总共九万。你想媳妇想疯了,金彤能值九万块钱么?我看只把利息抹了还差不多。”
  黄大春张了张嘴,鼻涕就淌了下来,他在抹鼻涕的时候,黄仕荣转过身对王金鹏的父亲冷笑一声说:“别拿张铲子吓唬人,你敢打我,那你就去监狱和你的儿子作伴吧!有本事你打啊,量你也不敢!你一个怂包,你老婆病秧子,你儿子劳改犯,你说你们家哪有一个成器的货?把你女儿嫁给大春是瞧得起你们,真是给脸不要脸……。”
  黄仕荣是想激怒父亲,逼父亲出手,然后让父亲也去坐牢,家里只剩下母亲和上大学的姐姐,那黄仕荣父子还不是为所欲为。王金鹏看出了黄仕荣的险恶用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从后边过去,一双手就铁钳一样的扳住了黄仕荣的肩膀。
  黄仕荣呲牙咧嘴的一看,怎么是王金鹏?他可是个从小就喜欢打架的主,而且谁要得罪他,他就是追到你家炕头上,也要拎起你来揍个够不可。想到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不由得害怕起来,腿在抖,心在颤,额头上也沁出了大颗的汗珠子在顺着脸往下滚。他翕动着嘴唇,讨好道:“大、大侄子,是、是你回来了?”
  王金鹏咬牙切齿地说道:“别说欠你区区九万,就是九十万也还得起你。十天之内来取钱,你现在赶紧滚蛋!”
  黄仕荣的肩膀被王金鹏掐的生疼,他哭丧着脸说:“马上走,马上走。可是,你松手老叔才能走得动啊。”
  王金鹏刚把手松开,就听父亲大喊着冲了过来,铁铲不偏不斜,正对着他的的颈项而来。王金鹏一看不好,躲闪了一下,铁铲擦着他的肩膀铲了过去,顿时,鲜血汩汩而出。
  黄仕荣见王金鹏的父亲要弄死他的亲生儿子,以为他这是疯了,吓得拉着黄大春就跑。拐弯到了青石板路,他忽然站下说:“杀鸡给猴看那,分明是糊弄咱爷们,回去看看。”
  黄仕荣父子身体贴在墙头上,伸出头看到王金鹏的父亲王振华在用拳头打着自己的儿子,而且是真打,就好像遇见了仇人一样。
  王振华一边打着,嘴里还在骂着:“你这兔崽子,可把咱老王家的人丢尽了!全家都被人瞧不起,出门抬不起头,都快被唾沫把我们淹死了!你还有脸回来,怎么不死在外面!”
  王金鹏不反抗,也不说话,任凭父亲又打又骂。
  王振华打累了,骂够了,指着金鹏的鼻子说道:“我没有你这个儿子,敢进家门半步,就砸断你的腿!”说完,气哼哼地回家了。
  王金鹏一屁股坐在地上,欲喊无声,欲哭无泪。
  母亲颤巍巍地走过来,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金鹏,你爸在气头上,别怪他。”然后又长叹一声:“你不在家这三年,我们就跟比人家矮一截一样,人不人鬼不鬼的,过的都不是日子呀。”

  王金鹏仰头看着瘦弱的母亲,鼻子酸酸的:“妈,你放心,我一定会混出个人样,咱们家会好起来的。”
  母亲点头,眼中噙着泪水说:“你好好的回来,比什么都强。可是,你也不能让黄仕荣十天就来取钱,去哪里弄这么多钱呀?到时候他会赖在咱们家不走的。你、你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妈,放心吧,我会弄到钱的。”王金鹏说的很有气势,仿佛是胸有成竹似的。
  妈妈摇头,然后说:“金鹏,你先不要回家,我怕你爸再打你。就去桃园的石屋里歇着,我一会儿给你送饭去。”说完,回家做饭去了。
  王金鹏丝毫没有怪爸爸,是自己连累了全家人受罪。他站起来,看了看自己的家门,就要往桃园去。
  这时,黄仕荣从墙头后边走出来背着手问:“小子,到时候你拿不出钱来,怎么办?”
  “我割下头来给你当球踢!”他眼露凶光,狠狠地说。
  黄仕荣的儿子黄大春只想着娶媳妇的事了,看不出个轻重,又是跳着高的喊:“拿不出钱,就让你姐嫁给我!”
  王金鹏本来是要走的,听到黄大春的话以后,就缓缓地往他的面前走去,眼睛逼视着他。黄大春后退着,一直退到墙上,蜷缩着身子,动都不敢动。他快吓死了,王金鹏的眼睛里冒出的那可是要杀人的火焰!

  王金鹏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再提说一次我姐,就让你脑袋开瓢,脑浆喂狗!”
  小时候没少被这尊瘟神欺负,他揍人不见血都不会住手。再说他家徒四壁,穷的叮当响,好容易回来了,他老子还不让进门,眼前看不到一点曙光,临死弄个垫背的也有这个可能。黄大春紧靠在墙壁上,头也不敢抬。
  黄仕荣凑过来,拉着他的儿子逃也似的跑了。
  王金鹏看着这对父子远去的身影,冷笑一声:劳资不是挡了那一铲,我爸早让你这老小子粉身碎骨了!
  王金鹏去了自己家桃园。一路上,他看到山坡上多了好多大棚,眼睛贴在薄膜上,看到大棚里的油桃已经红彤彤、黄澄澄的了。站在自己的桃园里,见枝头上的桃子刚谢花不久,果实还是一个绿色的小玻璃球。他估摸了一下,桃子扣上大棚的,至少要比他们家的桃子提前一个月上市。
  现在人们都舍得花钱尝新鲜,赶早的都卖了高价,到正常成熟的时候,也就成了满大街都是的烂桃,不值钱了。
  这样想着,他打开石屋的栅栏门走了进去。里面有床有被褥,还有简单的生活用品,平时收拾桃园或者喷洒农药的时候就在里面休息,桃子成熟的季节,爸爸就住在这里看着。

  王金鹏吃了母亲送来的饭,一股倦意袭来,就躺在了床上。刚要睡去,听到了黄仕荣和他儿子的对话,黄仕荣说:“咱家的桃子再有十几天就能卖了,我联系了那些老客户,说今年的价格要高于去年,前边这两个大棚差不多能有五万块钱的收入。”
  他儿子说:“爸,你看看王振华家的桃子,还不如个指甲盖大。还指望着用这个破桃园还咱家的钱,他们可真是穷疯了。家里有金彤这么好的资源不利用,真是煞笔!”
  王金鹏坐起来,从墙洞里看到这父子边走边比划着,他们的脸上是鄙夷的表情。他还在家的时候,黄仕荣就把自己家的桃树扣上了钢架大棚,他们家这么有钱,都是大棚带来的收益。王振华也想弄来着,可是一亩地上万块钱的投入,不得已只能是望而却步。
  只听黄仕荣又说:“从今晚开始,你好好在这里看着,金鹏刚从监狱里放出来,什么下三滥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等卖完桃子,我就托媒人给你提亲说媳妇。”
  “我就要金彤,别的姑娘我不稀罕!”他还是一根筋。
  王金鹏听到这里,走出石屋咳嗽了一声。听到黄大春提说姐姐的名字,他就想揍人。可是他忽然一点力气也没有,赶紧跑回石屋躺在了床上,接着就呼呼入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位白胡子老人和蔼可亲的站在了他的面前,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胸口,然后示意他到外面去。

  王金鹏不知道这位老爷爷要干什么,就朦胧的跳下床跟了出去。白胡子老人已经站在了桃园里,见王金鹏出来,就示意他靠近自己。老爷爷一只手搭在他的头上,就有一股气从头上进入了他的心田,他顿时感到心清气爽,快意无比。
  时间不大,老爷爷抽回手,指着树枝上的桃子让他吹。他真的嘘了一口,不解的看了老爷爷一眼。老爷爷慈祥地笑着,等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桃子上的时候,只见树枝上所有的桃子一瞬间就膨胀了,而且是在肉眼可见的情况下,在蹭蹭地变大,变红。
  王金鹏高兴坏了,连着吹了几棵桃树,都立刻神奇的变大了,他手舞足蹈地在园子里跑着,吹着,很快,整个桃园的桃子都成熟了,又紫又红,又嫩又亮,桃香四射,娇艳欲滴,芳香扑鼻……
  发财了!老爷爷这是给了自己一口仙气,桃子比扣了大棚的还大,还亮,还香。
  王金鹏想好好地谢谢白胡子老爷爷,可是回头一看,老爷爷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睁开了眼,原来是一个梦。走出石屋,见桃子还是那么干瘪,真的是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于是,灰心丧气的坐在了一个石凳上。
  黄粱一梦,白欢喜一场。
  突然,他的脑海里闪了几下,梦中的那位白胡子老人咋这么熟悉?在哪里见过?苦思冥想一番,他拍了自己的脑门一下,梦中的老人不是坐在山神庙里的山神爷吗?
  对,就是山神爷!王金鹏站起来就往山神庙跑去。

  见到山神爷,一定给他磕一百个响头,让他把这神奇的膨胀术传授给自己,让自己家的桃子卖个好价格,还上黄仕荣的债。
  山神庙在村子北面的山岗上,王金鹏磕磕绊绊地跑到地方的时候,只见里面香烟缭绕,纸灰纷扬。山神爷端坐在那里,一脸冷漠,看都不看他一眼。他的心里不禁咯噔一下,顿时凉了半截。
  王金鹏站在山神庙的庙口,仔细地端详着山神爷,心里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多少年了,泥塑的山神爷一直就是这个样子,从来也没有笑过。于是,他在香案前“啪”地一声跪下,磕起了响头。
  他双手撑开,手面伏地,缓缓地磕了十几个头的时候,额头就起了大泡。但是,他一点也没有感觉到疼。还是不停顿地磕着,虔诚、认真、庄重。
  王金鹏一边动作着心里一边在想:山神爷啊,我被人栽赃陷害,吃官司进了大狱,家里为此欠下了饥荒。求你赐我仙气,让我家的桃子比大棚里的上市还要早,我每天都给你送好吃好喝地伺候你。

  王金鹏想到这里,偷偷地瞅了一眼山神爷,他老人家却无动于衷。
  这个时候,他的额头上已经有了血迹。又自言自语道:等我有钱有能力了,就建一个扬水站,把白云湖的水抽到山上,让村里所有的农田都得到灌溉;我还要修一条公路,水泥的,跟城里的马路一样。村民进出可以坐船,也可以走公路。我还有一个最大的梦想,就是在白云湖上建一座大桥……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听到“咔嚓”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断裂了一样。借着抬头的功夫,他看到山神爷宽大的袖筒抖了一下,有一个卡片模样的东西落在了香案上。
  王金鹏没有去取,还是一个劲的磕着响头。他的脸上已经满了血迹,额头上的鲜血溢流不止。
  磕完一百个响头,他才伸手小心翼翼地拿起了卡片。卡片是椭圆形的,黑色,像是龟盖做的,又好像是一块滑石片,上面写着一行字:“造福一方,功德无量,呼风唤雨,山神再世。”
  山神爷开眼了!他要把山神的能力传承给自己,成为活着的山神,让人们都过上好日子。

  王金鹏有了这个意念以后,欣喜若狂。他又匍匐在地,说:“我现在就想有刚才梦中的膨胀术,求您赐我!”
  “你已经有了。”一个声音在庙里萦绕。
  王金鹏立刻血脉喷张,精神抖擞地站起身就往外跑。在门口,他回过头,看到山神爷一直是在笑着的,那么和蔼,那么慈祥,富有生气和灵动,就跟梦中在桃园的景象一样。
  他拔腿往自家果园里跑,忽然,有人喊他:“金鹏!”
  王金鹏只好站下,看到是老村长手里拿着一团高香和一卷黄纸站在那里,他的身边是他的女儿春香。春香婷婷玉立的,和金鹏是一个班级的学生。春香的手里提着一个竹篮子,里面有菜的香味溢出,他不由的吸了几下鼻子。
  “金鹏,听说你爸不让你进家,晚上我就去找他谈。怎么着你也是他的亲儿子,是做了错事,可是也不能把你拒之门外!”村长还是比较负责任的。
  “黄大伯,不怪我爸。你这是去干什么?”他在说话的时候,眼睛是停留在春香身上的,这丫头出落的可真水灵。

  “从过完年还没有下场透雨,家家户户的桃子正是用水的时候。我去求山神赶紧下场雨吧,不然,桃树都要着火了。”村长忧心地说完,就往山神庙走去。
  春香在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他不由地喊了一声:“春香。”他们好过,曾经在桃树底下牵过手。
  春香抬起明亮的大眼睛,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流氓!别喊我的名字,脏了俺!”话没落音,便跟随爸爸而去。
  王金鹏的小眼一咪,看着春香婀娜的身影,心说:那会儿要是弄大你的肚子,儿子都会走路了。哼,你等着,把你搞到手是迟早的事。
  王金鹏快步回到桃园,迫不及待的照着桃子就吹了一口气,还故意的闭上了眼睛。他按着自己的心脏猛地睁开眼要看到奇迹的时候,可是,那桃子还跟刚才一样,纹丝没动。
  一下子就傻了眼。是山神爷糊弄人,还是自己的要领不对?他掏出那张龟背卡片,正着看了半天,又翻过来看了半天,好久,这才发现了门道,在那一行字迹的后面,隐约写着:“风洒露,露沐果,夜深人静,事半功倍。”
  王金鹏虽然只是初中毕业,可是这几句话的意思还是能看懂的,山神爷是让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再使用这膨胀术。既然是山神爷嘱咐的,照着执行就是。
  他进石屋想睡一会儿,可是睡不着。走出石屋在桃树底下走着,想着那干瘪的桃子在自己使用膨胀术后蹭蹭长大的模样时,心里都乐开了花。他往西山头看去,那太阳还晃晃悠悠的不肯落下去,唉,这样的苦苦等待可真是难熬。他多么想让那一刻快点到来!
  有家不能回,进村里转一圈又怕被人吐唾沫,上山溜达也没有那个心情,他就在桃树下面走了一趟又一趟。他的心里那是一个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把又大又甜的桃子运到城里去卖。
  他急需消除这种情绪,不然会疯。于是,就又去了山神庙。自己无处可去,山神爷也挺孤单的,就陪他吧。
  天虽然黑了,可是一进庙门就闻到了香味,哈哈,春香摆在这里的酒菜还原封未动,于是,盘腿坐在他磕头的地方,借着外面的亮光,找了一个茶杯倒上酒,端起来碰了一下春香给山神爷准备的酒杯,说:“山神爷,我有家不能回,陪你老人家喝一杯吧,你不会跟他们一样也嫌弃我吧。”说完,就端到嘴边喝了一大口。
  王金鹏把酒壶里的酒喝干净,虽然不很尽兴,可是也有点晕乎乎的了。就在这时,忽听外面传来脚步声,还有手电筒的亮光,他知道是有人来,就赶紧站起来躲到了山神爷的后面藏了起来。

  是村长来取盘子和碗的,手电筒一照,见盘子干干净净就跟狗舔了一样,酒壶开着盖,里面一滴未剩。村长惊呼一声,“扑腾”一声就跪在了前面:“山神爷,你终于显灵了。只要你下一场透雨,就是天天给你送酒送菜都行!”说完,就磕头如捣蒜。
  等村长走了,王金鹏才长嘘一口气走了出来。
  终于,夜风渐凉,露珠飘洒,王金鹏怕错过了时机,站在那株梦里出现的桃树前,照着梦中的样子,用手拿住桃枝,闭着眼睛轻轻地吹了一口。
  他屏声静气,缓缓地睁开眼睛,只见油光光的桃子比梦中的还大,香味也更加的浓烈,沉甸甸的桃子每个都在半斤以上,红彤彤,黄澄澄,从小也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鲜桃。他大喊一声:“我真要发财啦!”
  激动地喊了好久后,他坐在树下,仰头看着那又大又圆的桃子,生怕被人偷了,或者是一不留神又变了回去似的,姿悠悠地一直坐到天亮。
  王金鹏把树枝上膨胀的桃子全部摘下,数了一下是十二个。因为长不开,那些小的还留在树枝上。他把桃子装进母亲给他送饭用的灰布兜子里,背到肩膀上就往村外的大堤走去。他要进城去卖样品,找客户。
  上船后,他主动找到大柱,说没钱买票,能不能先欠着?大柱凝视她一会儿,说:“算了,不要了。”
  “那不行,我最迟后天就给你。”他不同意。
  有村里人听到,嘴角和眼睛里满是讥讽和嘲弄。

  船要开的时候,有个身穿红衣服的女孩往这边跑来,王金鹏一看是春香,就站在船边,怕她摔倒,伸出手去扶她。春香一看是他,就使劲把他推开:“流氓,快闪开!”
  王金鹏猝不及防,肩膀上的灰布兜子甩落在了船板上,兜里的桃子立刻都滚落出来。
  看着又大又红,又亮又鲜的桃子,人们惊诧地把目光移到了王金鹏的身上:“你家的桃子又没有钢架大棚,这分明是偷的!”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举报
© CopyRight 2019 yiduik.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