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巨变

作者: 菲宁

  “胡铭晨,你小子又享受一次艳福,怎么样?很爽吧?”
  胡铭晨刚刚走进工棚,工友肖建斌就嬉笑着从木板床上跳下来对他进行一番调侃。
  “爽不爽关你毬事?闪一边去。”胡铭晨将外套脱下来往自己的床上一扔,没好气的也是一次机会,就如同瞎猫碰到死耗子,万一撞到一个不嫌弃他的姑娘呢,况且,他已经将自己的求偶条件一降再降。
  现在胡铭晨已经不希望找一个多么年轻漂亮的了,只要没嫁过人,只要身体还算健康,胡铭晨就能够接受。
  人生不如意还真的是十之八*九,就是这样的低条件,胡铭晨也一再失手。

  每次别人听到他的家里情况,那种失落和不屑的表情与语气就会让他受到打击,就算有时候相亲没有谈到这些内容,可是当人家提出来要好几万的彩礼,最好还要在市里面有一套房之后,胡铭晨也只能自己望而却步。
  胡铭晨是有自知自明了,几万块的彩礼,想想办法还能勉强拿得出来,可是在市里面买房子,那就不是几万块的事情了,加上装修的话,就算面积小点,那也得四十来万,如果地段好,面积大,那就是六七十万了。
  今天就是胡铭晨的三婶介绍了他们村的一个姑娘给他认识,为了这个机会,胡铭晨不但给工头请了半天假,而且还专门到山下的公路边找了个小发廊洗了个头,吹了一下头发,并且专门换上了平常不怎么穿的小西装。
  结果和那个在外打工好几年,已经二十四岁的姑娘聊了一个小时之后,就只要到了他的微信号。
  后来胡铭晨提出来请那个姑娘吃晚饭,却被那个姑娘以还有其他事情给拒绝了。
  胡铭晨知道,人家并不是真的有什么事情,而是人家从自己皮鞋的黄色泥土上就看不上自己。最终,胡铭晨只能自己灰溜溜的回到工地,同时接受工友的热讽。

  “吴大炮,我哪有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啊,我这不是关心兄弟嘛。胡铭晨,我告诉你,这追姑娘啊,就使得脸皮厚,越不要脸越容易成功,像你这样,一次打击就退缩的,那能搞到姑娘才是真他娘的怪事,你要到联系方式之后,就得死缠烂打,我告诉你,这就是老哥我的经验。”
  “肖建斌,你丫的就得了吧,哪个不晓得你龟儿子的媳妇是你骗来的,也亏你他娘的下得了手,你他妈.的三十出头了,却对一个还未成年的女娃儿下手,你有点人性没有啊?”吴大炮扔下手中的手机,盘腿坐在床上笑骂道。
  肖建斌的媳妇是他三年前到外省打工的时候,用了一些歪门邪道的手段给骗来的。
  其实肖建斌家的条件也没有实质性比胡铭晨家好多少,不过这个家伙在外省的时候,竟然信口雌黄,大吹大擂一通,比如说他家有三层的楼房,有厂,而且还有一个养殖基地等等。
  也真亏他敢吹,可是不得不承认,他的这一招漏洞百出的骗局,还真的就有人信了,有一个天真幼稚的江西女孩子真的就给他骗了。
  那个女孩子当时才十七岁,现在嘛,已经是肖建斌两个孩子的娘了。

  等那个女孩子跟着肖建斌到家里来了之后,才发现,肖建斌家的三层楼房其实就是在平房,前面正在咚咚咚的施工,声响很大,而且头顶上的风机也一直在呜呜呜的进行里外换气的作业,除了这两种声音,他是不应该听到其他杂音才对。
  可不知道是因为今天十分敏感还是怎么的,胡铭晨偏偏就听到了。
  这一听到不和谐的声音,就算很弱,也还是吸引了胡铭晨的兴趣和注意力,他就上下左右到处看,就想将生源处给找出来。
  然而不找不要紧,这一找啊,胡铭晨的魂魄就被吓飞了一大半。
  原来胡铭晨又往前走了五六米后,终于借助隧道内昏暗的灯光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就在前面施工队的侧后方的墙壁上,有个地方正在开裂,并且不断的有水从里面浸出来。
  心里咯噔了一下之后,背脊发凉,额头冒汗的胡铭晨终于大声喊道:“墙上透水了,你们赶快跑啊,透水了,快离开......”
  示警的喊了两声之后,胡铭晨也不管其他的了,转身拔腿就往隧道外面跑。
  刚跑出十来米,胡铭晨就听到身后传来“轰”的一声沉闷巨响。
  出于本能的反应,胡铭晨扭头外后看了一眼。
  这一看,胡铭晨真的魂飞天外了。
  身后面刚才浸水的位置已经崩开垮塌,同时,一股巨大的水流夹杂着泥土和石块已经像是一条水龙般的朝他这边冲了过来,而那里面刚才还在施工的队伍,已经一瞬间就被这突然间的水流给席卷了。
  这时候,胡铭晨知道,自己想要跑赢几乎是不可能的了,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够爬到铲车里面,寄希望于铲车的沉重车身带来一点点的保护力。
  可惜,胡铭晨刚刚跑到铲车跟前,还没来得及往上爬,就感觉身后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推了一下,随着这一股力量,自己也不由自主的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在那一瞬间,胡铭晨知道,自己还是被卷进水流了。
  “哎呀,头怎么那么痛啊!”胡铭晨一翻身爬起来,抬起右手摸了摸脑袋,感觉头疼欲裂。
  昏昏沉沉的胡铭晨眼前一片混暗,睁开眼睛的他并不能够看清楚自己目前所处的环境是怎么样子。而且脑袋的疼痛也很大部分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揉了两下脑袋,渐渐有些意识的胡铭晨知道自己为什么头疼了,因为他一只手摸到了脑袋上缠着的纱布,另一只手摸到了旁边的被褥。

  “特妈的,那么大的水,想不到都没有淹死老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胡铭晨想起了自己在隧道里面遇到透水的遭遇,他以为自己是获救了,脑袋受了伤而已,“这些人也是的,救了老子,就算没有生命危险,也不知道连个灯都不开嘛,省电需要那么省吗?老子好歹也还算是病号,是灾害受难者嘛。”
  动了动脚,扭了扭肩,简单的测试让胡铭晨更放心下来,手脚都没有事,看来就只有脑袋上受了点伤而已。
  放下心来的胡铭晨顿时就觉得有些饿,除了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处之外,胡铭晨也不晓得自己倒了躺了多长时间。
  “这些混蛋也真是的,都不给安排个小护士照顾一下,我好歹是病人嘛,给我弄点吃的倒点水喝什么的......”一想到这里,胡铭晨就心中一紧,“坏了,受伤这事家里面知不知道啊?工头到底有没有打电话告诉我的家里呢?一定有,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瞒着的。哎呀,要是让老爹和老妈知道,还不知道会多担心呢。”
  “咦,不对啊,要是他们知道,那怎么会不安排个人在病床边呢?就算老爹老姐不在,老妈总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嘛。难道他们是遇到了什么事情集体去办事了?”
  “哎呀,不管了,肚子里面唱起了空城计,还是先解决一下五脏庙的抗议再说。”肚子里面咕噜噜的叫了两声,又把胡铭晨的注意力往身体的反应方面拉。

  胡铭晨抬手就在床边的墙上摸起来,为什么要摸墙?胡铭晨又不傻,他总是知道灯的开关或者叫护士的呼叫器都是在墙上的嘛,只要摸到一个,问题就解决了。
  然而不摸不要紧,一摸胡铭晨自己顿时就被吓一跳。
  胡铭晨并没有摸到任何怪物,只是摸到墙壁一点不光滑,粗糙得坑坑洼洼的,中间好像还有一些木板和木柱子。
  “我日啊,这是什么狗屁医院,条件怎么会那么差,就算是最普通的小诊所,也不至于这么样了嘛。难道我不是在医院?总不会我死了吧?想想也是,那么大的水,冲击力那么强,我怎么可能不死?”一想到自己可能死了,胡铭晨额头上就冒冷汗。
  “如果我真的死了,那我现在是在阴曹地府?这阴曹地府的条件也未免太差了,怪不得每个人都不希望死.....那也不对啊,书上不是都说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只会变成一杯黄土和肥料的吗,难不成还真的有鬼存在,我变成鬼了吗?我靠,死之前我就是穷鬼,想不到死了到成了真的穷鬼,这也太麻痹的不公平了嘛。”既死之,则安之,再怕再不愿意,也难以改变了,反而让胡铭晨阿Q的是悲催的生死待遇。

  再摸之下,胡铭晨摸到了一个他所熟悉的东西:“这也太离谱了嘛,火柴?地府里面还会有火柴?”
  胡铭晨的确是摸到了火柴,这玩意虽然很多年没见到了,但是起码是接触过十来年的东西。小时候,家里没有电,这个玩意没少用。
  “唰”的一下,黑暗中,胡铭晨估摸着将火柴划燃。
  就算是在地府,胡铭晨也想看看这地府到底长什么样子,除了自己,有还会有其他什么鬼。
  在火柴微弱亮光下,胡铭晨见到一根烧了一半的蜡烛,也没多想,本能的他就将那根蜡烛给点燃。
  这蜡烛一点燃,胡铭晨立刻又变得又惊喜又迷糊。
  惊喜的是,胡铭晨发现自己可能没有死,因为在烛光下,他看到的环境并不是什么陌生的阴曹地府,而是实实在在的人所居住的环境。
  胡铭晨看到,他刚才趟的就是一张小木床,床上的床单和被褥看起来有些老旧了,床边的小桌上,摆放着一些日用品,还有几本小学课本。
  还有一点就是,土质的地面传递给胡铭晨没穿鞋的脚底十分真实的清凉感。
  在床脚的位置,还放着一个背篓一个撮箕,两双比较旧的解放鞋。

  这一切都告诉胡铭晨,她所处的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居环境。
  而让胡铭晨疑惑迷糊的是,这个环境让胡铭晨产生了非常亲切的熟悉感。
  虽然已经十余年没有见过这种环境了,可是在胡铭晨的记忆中,十余年前,自己的家就是这样的。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胡铭晨将蜡烛举起来,在摇曳的烛光照射下,他看清楚了,刚才自己摸到的,其实是一面泥巴墙,所以才会感觉坑坑洼洼的,不会像正常医院里那样平整洁净。
  “特妈的,我到底是做梦呢?还是处在错觉当中?怎么眼前的这一切会越看越熟悉,越看越亲切呢?这个房间和自己很多很多年前的房间就是一样的嘛,连墙上贴着的海报都是同一张。”那张海报看起来还比较新,就算只是蜡烛照亮,也一眼可以清晰的看出是胡铭晨曾经喜欢的某个港台歌星。

  一切的一切都将胡铭晨搞得不知所以,俗话常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面对眼前的环境,胡铭晨是的确有些真假难辨,似实似幻。像是拟真的梦幻,又像是缥缈的真实。
  “啪”的一声,胡铭晨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
  疼,还真特妈的有点疼。
  为了保险起见,胡铭晨还采取了一个备用措施,他右手举起蜡烛,将融化的两滴蜡汁滴在自己的左手上。
  这回的手臂上传递到的疼痛信号就更强了,甚至差点让胡铭晨跳脚甩掉右手中的蜡烛。
  双保险的试验后,身体会感觉到疼痛,这给了胡铭晨一个清醒的刺激。
  是真实的,这一切是真实的,自己并没有死,自己受到上天的眷顾,居然没有死,这是多么大的幸运啊。

  胡铭晨心里一激动,差点就要蹲下感动得哭出来。
  可随即,一个大大的问号又出现在胡铭晨的脑子里。
  如果自己没有死,那怎么会出现在这样的一个房间里呢?这到底是哪里?整个情况是出现了什么样的演变?这所有的部分都还是未解之谜啊,充盈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就在胡铭晨放下蜡烛,坐在床沿上抱着头费解的时候,他听到了外面传来嘹亮的鸡鸣声,紧接着又出现了人类活动的脚步声。
  一激灵,胡铭晨唰的弹起,赤着脚站到了地板上。
  想这么些干嘛,既然有人,那找个人问一下就是了嘛,何必一个人傻傻的闭门造车呢?
  胡铭晨举起蜡烛,上前两步,伸手拉开木门。
  刚才在蜡烛的照耀下,胡铭晨已经看到了,这个房间虽然没有窗户,但是门还是有的。
  而且,胡铭晨总感觉到这个环境是他很熟悉的,至少在他的记忆中,相当的不陌生。

  一拉开门,胡铭晨就被吓一跳。
  “啊!”
  胡铭晨被吓一跳的同时,也有人被惊吓到了。
  因为胡铭晨一拉开门,就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人站在他的门口。还处在疑神疑鬼之中的他顿时就叫了出来。
  胡铭晨这一叫,就引起了连锁反应,对方也惊叫了一声。
  “你叫什么鬼啊?吓我一跳。”对方叫过之后,松了口气责备了一声,紧接着又流露出关怀的口吻:“咦,小晨,你怎么起来了?你的头还痛不痛?哎呀,你看你,衣服也不拿一件披上,天才要亮,还很凉的,你搞感冒了咋办?还得花钱去找人看。赶紧躺着,去躺着。”
  对方说着就半搀半推的将胡铭晨给送到床边,他手里的蜡烛也被对方接过去安放在床边的小桌上。
  “你......你......是我妈?”此时的胡铭晨犹如雷击一般,他双目圆睁,不敢相信的问道。
  “你个小兔崽子,摔了一跤你就傻了?你就疯了?我不是你妈难道我还能是你爹?”对方一巴掌打在胡铭晨的肩膀上,随即就粗鲁的将他给推倒到床上躺下来,顺手扯了旁边的被子将他给盖住。

  怪不得胡铭晨会失态。实在是出现在眼前的这个女人与他的母亲江玉彩太像了,只是让胡铭晨不敢确定的是,这个女人比他印象中的母亲要年轻起码十几岁。
  在胡铭晨的印象里,四十几岁的母亲已经半老徐娘了,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即便刚起床蓬头垢面,然而不管怎么看也就二十几三十岁的样子。
  “你真是我妈?那......你怎么看起来那么年轻?我......”
  “你,你什么你?你今天不但疯疯癫癫的,小小年纪还会说甜蜜话哄人了。我猜,你估计就是饿了,想叫我给你做东西吃是吧?行,你就躺着,妈现在给你去打个荷包蛋......”
  妈?小小年纪?难道我重生了?
  江玉彩转身出门去给胡铭晨煮荷包蛋去了,胡铭晨还在床上痴痴呆呆的,感觉他的神经真的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
  自己明明是在隧道里面遇到了透水,被洪水无情的席卷,可是现在却鬼使神差的没有死,不但没死,还奇迹般的回到了小时候。
  是的,胡铭晨已经清晰的发现,自己是回到了小时候,他正在双眼凝视自己的小手掌了。

  作为屌丝的胡铭晨平时也用手机看过一些重生的小说,虽然那些小说很多时候满足了他的某些不可能实现的奢望,甚至一段时间还曾经成为他颓废的精神寄托。可是,再怎么说,他留存的意识理性还是明确清楚的告诉他,他是不可能出现的,就是虚构的小说情节而已。
  现在神迹真切的发生在了他的身上,他怎么可能一下子接受得了。
  刚醒过来的胡铭晨是头疼,现在的他是头晕,感觉到很蒙,很不真实。
  老天真的那么眷顾自己吗?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会真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他曾经最大的梦想就是中一注彩票的一等奖而已,可是老天至始至终都没有让他中超过十块钱过,现在却给了他另外的一个惊异的结果。

  这个结果是好还是坏,是让他再经历一次小时候的波折与蹉跎,还是给他一个让生活产生沧海桑田的巨变机会,胡铭晨现在其实并没有什么底。
  在此之前,胡铭晨文化水平不高,经历过不少生活的磨练,然而阅历也谈不上丰富。他不太敢肯定自己会不会愧对于上苍给与的这次神迹。
  胡铭晨根本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他更不知道在科学领域应该要怎么判断和界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妙,用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吗?他都不知道什么是相对论,只是对爱因斯坦这个名字表示熟悉。所以,胡铭晨只能回归到传统思维,将其界定为神迹。
  或许冥冥之中真的有神存在也未可知,反正世界上很多人说没有神,认为那只是迷信,可是却又有成千上万的人相信神的存在,并且愿意将其当成自己的信仰之一。
  胡铭晨整个人是迷糊的,或者说是迷茫的,他还没有准备好面对这一切,更进一步,他都还没弄清楚现在到底是哪一年。

  就在胡铭晨的脑袋里还犹如浆糊一般,持续迷茫懵懂的时候,江玉彩端着一碗香喷喷的荷包蛋再次推门进来。
  “小晨,快起来吃吧,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一定是饿坏了。来,这是昨天你奶奶来看你的时候带的,我们家的母鸡这两天很偷懒,就是不下蛋。”江玉彩将那碗荷包蛋放在胡铭晨的床头边。
  “妈,今年是哪一年啊?这个房子......不是拆了吗?”胡铭晨一骨碌爬了起来,肚子虽然饿,但是相对来说,这才是他更关注的内容。
  “傻娃娃,今年哪一年?你真是糊涂了吧,当然是九七年啊,你以为你妈没文化会连这个都不知道?还拆房子呢,房子拆了住哪里?睡地里头吗?神神鬼鬼的胡言乱语。”江玉彩嗔斥了胡铭晨一句,随即转过身:“你赶紧吃,我要去煮猪食去了,要不然一会儿你姐和你妹妹起来,她们就要和你抢了。”
  “哦!”胡铭晨木讷的点了点头。

  97年,居然现在是九七年,自己来到了九七年,这......
  胡铭晨双眼盯着那一碗还冒着香气的荷包蛋,就是没有动手。
  “小晨,你是不是还没有好啊,头还痛?你童大爹和街上的涂医师都说你问题不大的啊,怎么我看你......不太正常呢?”本来要出去煮猪食的江玉彩见胡铭晨这个魂不守舍的反常样子,有点不放心,蹲下来对胡铭晨好一阵端详。
  “妈,我这是怎么了?”胡铭晨抬手指了指自己裹着纱布的脑袋问道。
  “能怎么,就是不听话呗,都说了,叫你们打猪草不要去杉树岩,不要去杉树岩,你就是不听,这回算你命大,只是摔破了头,要是再不听,下次小命怕就没得了。”江玉彩又爱又恨的责备道。
  江玉彩这么一说,胡铭晨就想起了杉树岩是哪里。那是一段位于干沟边的陡峭存在,直线落差怕起码十几二十米,由于难听一点,就是因为没有文化,他才只能做哪些辛苦而又危险的工作,就因为没有文化,他的发展之路才会处处受限。也是因为没有文化,才被很多人所瞧不起。
  那种抗拒学习,被督促着也不愿意认真学习的心态,从这一刻起,从胡铭晨的身上一去不复返了。胡铭晨的学习心态已经十分自觉的变成了主动模式。
  早上九十点的样子,姐姐和妹妹上学去了,胡铭晨由于刚受伤初愈,他暂时不用去上学,而是坐在土院坝里的一张小板凳上晒太阳。
  坐在胡铭晨家的门口,极目远眺,三面群山尽入眼帘,如果不是对面远处有一座山包挡住,他还能看到远处乡里面的街道和他就读的小学。
  胡铭晨家所在的这个地方是凉城市高山县的杜格乡黄泥村,杜格乡属于当地的贫困乡之一。四面环山,乡镇府就在山洼中心的一小块斜坡地上,旁边还有一条凉水江流过。

  杜格乡之所以贫困,与它的地理环境有很大的关系,全乡除了一个紧挨着乡镇府的杜格村之外,其余的乡村全都分布在四周的山坡上。
  这样的一个地理环境首先就使得交通成为一个大问题。目前乡镇府虽然通了三条公路,然而悲惨的是,没有一条是水泥路或者沥青路,其中到县城最近的那一条路还是去年刚刚开挖出来。
  为了挖这条路,乡里没有钱,县里也只支援了一些**等物资,其绝大部分的工程还是靠周边违规计划生育的村民投工投劳完成的。胡铭晨的父亲胡建军和母亲江玉彩就曾经为这条沿着干沟开挖出来的路投入了一个月的时间。
  越是穷的地方,越是计划生育难以正常开展。在杜格乡,百分之七十的人家都会多少在计划生育上有所违规。也是因为穷,通常采用的罚款措施根本就没多大的成效,除非乡镇府要将那些村民统统弄得食不果腹乃至于家破人亡,此外,杜格乡还是一个多民族杂居的乡镇,除了汉族之外,还居住着不少布依族,彝族等,因此啊,毫无办法的乡镇府也不知道谁那么天才,居然想出这么一个以工代罚的政策来。

  杜格乡政府通了三条土公路,也只带动了杜格村等三个村子间接性的通了公路,可是,因为本地村庄通常居住并不绵密,村民是散落在周围的大山上,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村民组,实际上就只有小路联通。
  胡铭晨家的黄泥村,所有的村民组就没有一条能够通过马车的道路,无论是他们互相之间还是到乡镇府,都只能走崎岖的山区小路。
  从胡铭晨家这里走到乡镇府,要是大人空着手的话,半个多小时,要是背粮食瓜果去卖的话,没有一个小时很难到达。而且,这中间还得从干沟那条小河涉水才行。

  干沟在枯水期的时候水量的确不大,就是一条小河而已,然而如果在涨水的时候,由于它就是一条峡谷,水量不但大,而且湍急迅猛,别说是人,就是牛马等大型牲畜也能冲走。
  住在黄泥村的这些孩子,在涨水的时候有一个特权,就是不用去学校上学。家长怕孩子在干沟过河遇到危险,学校何尝不担心呢。悲剧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胡铭晨他们村子里就曾经有一个孩子,几年前在去上学的路上,强行涉河,结果站立不稳,被冲到了下游一公里多的地方。等被发现的时候,那孩子已经惨不忍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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