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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舆天书
作者:
陟云子
日期:2020-07-20 10:51:33
一、绝命冰果厂
我九岁那年夏天,离我家不远的冰果厂发生了一件怪事。
在一个暴雨倾盆的深夜,电光激耀雷鸣不绝。伴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霹雳,冰果厂院内一株大叶杨树自顶到底被劈作两半。打更的老李头听得窗玻璃嗡嗡作响,战战兢兢地掀开窗帘一角,探头探脑向外张望。这一瞧不打紧,唬得他机灵灵打了个冷颤。就见雨幕之中悬着一个黑魆魆的影子,轮廓有几分像是人,飘忽不定地在院子中游荡。一道闪电将夜空整齐划开,老李头借着闪电的亮光看清影子乃是一团漆黑如墨的东西,它顺着冰果厂几近朽坏的砖墙溜到已被劈开的大杨树旁,轻轻一晃便不见了踪影。
老李头以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再看,大院之中空空荡荡,除了噼里啪啦敲击水泥地面的漫天大雨,什么异样也看不出来。老李头左思右想,终究还是没有胆量出门查探究竟,只好合衣窝在门卫室的窄床上静待天明。
天亮的时候雨歇风住,厂长老杜来了。老李头赶快颠颠地跑到近前,把雷劈杨树黑影出没的事说了一遍。老杜一向对怪力乱神的事情嗤之以鼻,一摆大手不屑地说道:“肯定是你眼花看岔了。再说就算有东西,咱厂里好几十号人你怕个啥?一会儿你和小胡交班的时候多留一会儿,把杨树给放倒,省得看着别扭。”老李头素来老实,当下喏喏答应。老杜交待完这句话背着手去东面的办公室了。别看老杜在人前派头十足,其实他也有一肚皮的烦心事。冰果厂是十多年前的集体企业,以生产红小豆冰棍为主,早些年尚可维持,后来受到市场上种类丰富的雪糕冲击,生意难以为继,这个月的工资还没着落。眼看着又快到月底了,老杜这几天都在为钱的事发愁,哪还顾得上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
不大工夫小胡来到厂里和老李交接,两个人从工具房里倒腾出锯子斧头,直奔大杨树而来。早起的工人陆续进厂,有几个好事的瞧着新鲜,就在旁边驻足观看。那大杨树虽已分作两半,却仍挺立不倒,老李头操起斧头,咣咣几下在树上砍出个豁口,小胡这锯紧跟着就拉上了。杨树木质松软,小胡没费多少劲就把半拉杨树给截倒了。他正准备对另外半截杨树动手,人群中忽然有人叫道:“你们快看树上!”众人随着喊叫向树上一望,不由都愣住了。一般说来雷击木断端都是焦黑的,但这半截杨树除了树冠位置有几分焦糊外,内里并无一点痕迹。而且更奇特的是,树干纹理殷红如血,自树根密密匝匝地蜿蜒而上。老李头定睛一瞅,失声叫道:“哎呀,这不是‘大白梨’吗?”
日期:2020-07-21 15:08:05
(正文)
“老李头,你喊我干啥?”人群中挤过来一个矮胖女工,她长着包子脸、扫帚眉,嗓音清脆有如爆豆,活像一只圆滚滚的大白梨。她刚从家里过来,老远便听到老李头在大声嚷嚷。老李头一扬下巴,让大白梨自己往树上看。大白梨看见树上的纹理隐隐类似人形,仔细一端详还真与自己有几分相像,尤其在脸盘位置有两条横起的短促纹路,绝类自己的眉毛。大白梨哑然失笑:“你还别说,这还真有点像我。喂,老李头,不会是谁开的玩笑吧?”老李头不像大白梨那般轻松,他闷声闷气地说道:“谁有心思开这种玩笑?”
吵闹声惊动了老杜,他推门出来没好气地呵斥大家:“都聚在那儿看西洋景呐!该去车间的去车间,该去库房的去库房,别没正事!”一看厂长发了火,众人也就各自散去,大白梨也随着几个要好的女工去了模具车间。老李头失神落魄地盯着大白梨的背影,久久没有动作。一旁的小胡捅了他一把:“别看了,赶紧把树伐了,省得厂长一会儿又说咱们。”老李头没多话,但还是抡起斧头,照着树根劈了下去。这一下他铆足了力气,哪知斧头落下时如击金石,但听铿然一声闷响,只劈进树根寸许深浅。老李头抖一抖被震得发麻的手腕,连叫两声:“怪事,怪事!”
小胡抢过斧头,对准树根连劈数下,也不过多砍进几分,那半截杨树仍然没倒。小胡索性跑回工具房,找出专门锯铁管的钢锯,一只脚蹬在树根上来回慢拉。前后用了八根钢锯条,这树根才被锯断,树干晃了两晃,了无生气地栽在一边。小胡满意地拍拍手:“费了半天牛劲,总算把厂长交待的话干完了。李师傅,我去值班了啊!”老李头扯住小胡的袖子:“你没闻到这树根有股臭味吗?”小胡凑近了一提鼻子,树根断面果真传来淡淡的腥臭,有些像是鱼虾腐烂后发出的味道。但他对此不以为意:“李师傅,可能是哪儿朽烂了,您就甭管了,回家歇着吧!”老李头点了下脑袋,怅怅地推着自行车离开了厂子。
上午十点多钟,大白梨所在的车间基本忙完了任务,几个女工摘下套袖,有说有笑地闲聊起来。每到这个时候,大白梨都是活跃分子,此刻她端着搪瓷水杯,说起自家男人的种种,直讲得唾沫星子横飞。有女工打趣道:“你再这么说下去,一会儿我们到细木板厂把你家小吴喊过来,让他也跟着听听!”大白梨一手叉着腰,笑得前仰后合:“俺那口子一向是锯嘴的葫芦,有理也讲不清,便是当着他的面俺也这样说!”旁人正待笑她几句,就见大白梨背倚墙壁,身子慢慢软倒下去。众人奔上前去,大声唤着她的名字,可大白梨毫无反应。有人自告奋勇地去医务室找人,但医务室那位崔大夫一贯吊儿郎当,今天到厂里点个卯就走了,让来人扑了个空。厂长老杜闻听消息,赶快拨通了林业局医院的电话,不大工夫医院派了两个白大褂过来。他们检视一番之后,发现大白梨已全无呼吸,但还是象征性地抢救了一番,最后无奈宣告她的死讯。
日期:2020-07-21 15:55:16
各位涯友好,这篇文章上承《爝火记》、《阐幽录》,是皇极生象系列的第三部作品。因最近杂事较多,不保证更新时间,希望大家多多包涵。
日期:2020-07-22 13:28:42
(正文)
光天白日之下,大白梨竟然就这么没了,不大的冰果厂立时就轰动了。厂长老杜顿觉一个头两个大,她一面吩咐厂里的人事成立善后小组,打发走了那两个大夫,一面派人通知大白梨的家人。细木板厂与冰果厂相隔仅有两条街,不一会儿穿着工作服的小吴到了厂里,他刚从主力锯上下来,还不知道大白梨出了事,一进门就问自家媳妇在哪。看到大白梨的尸体时,他张大了嘴巴,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完全傻了。旁人和他说该怎样怎样做,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呆愣愣地盯着大白梨出神。
片刻之后,大白梨的婆婆带着一大帮亲眷也赶到了厂里。别看小吴三棍子打不出闷屁,他亲妈却是个厉害角色,一到厂里就咋呼上了。厂长老杜早就听说过她的大名,听到她的声音便吩咐几个下属前去应付,自己想找个僻静地方猫起来。哪知这老太太眼睛毒得很,老杜才一冒头就被她截住了。她气势汹汹地伸开双臂挡在老杜面前,脖子努力前探,像是只护崽的老母鸡:“杜厂长,俺家里里外外全指着媳妇,现在她在厂子里没了,你说该怎么办吧?”老杜支支吾吾地道:“她这种情况算是因公去世,一会我们报到局里,会有相应的抚恤发下来,你安心回家等着吧!”
老太太不依不饶:“你少拿这话搪塞俺,谁不知道你们就会一推二拖,拖到猴年马月拉倒。告诉你,今天要是拿不出钱来,俺家这些人就在厂子里住下了!”老杜强装镇定:“老嫂子,你这话就不讲道理了。大白梨没了我们也很难过,但厂子的生产不能停,你要是胡来的话我们只好对不住了。”老太太冷哼一声:“你少拿这话吓唬俺。俺就站在这儿,你们敢杵俺一个手指头试试!”老杜沉下脸来,喝令小胡把老太太带出去。小胡才要动手,大白梨家的众多亲戚蜂拥而上,吓得他急忙缩回手去。厂里的人事见势头不对,将老杜扯到一边,说要不给大白梨家些赔偿算了。老杜一摊手:“我倒是想给,可厂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上哪儿弄这笔钱去?”大白梨的婆婆听到这番话,愈加不依不饶。老杜一怒之下干脆宣布厂子停工,趁着大白梨家人目瞪口呆之际拂袖而去。
大白梨的婆婆本待讹上冰果厂一笔钱,但眼见厂子内外无人搭理,只得和一众亲眷抬了大白梨回家。小胡怕他们再来闹事,随即锁上了铁大门,不许外人进出。
日期:2020-07-24 12:18:12
(正文)
这件事发生时我还在河边和世交李家的象石、象斗两位叔叔抓泥鳅,对此一无所知。当晚我那在木材厂当检尺员的老爹下班回家,在餐桌上绘声绘色地讲起了事情经过,还忍不住啧啧感叹两声,说大白梨里外都是一把好手,这下可惜了。我妈心肠软,也附和着叹气,又问大白梨究竟是如何没的。我爹说道:“外人都说那杨树有问题,我估计也差不多。”我妈问道:“你不是能掐会算吗?难道就没看出来些什么?”老爹尴尬地咳嗽两声:“你也知道我学艺不精,祖传的本事没学到三成,这事我完全看不出门道。不过若是大爷、堂哥他们在,一定能瞧出来,或许能把大白梨救回来也未可知。”
听老爹这样说,我从旁边插嘴道:“象石叔叔也能,上次他说咱家饭桌上有排骨,我回来一看果不其然。”爹不屑地撇撇嘴:“象石那点天分,还及不上你李旷爷爷的十分之一,他无非就会个火珠林法,明白体用变化而已,没啥大不了的。”象石叔叔的本领是李家太爷亲传,也是皇极生象术的正宗门路,远在老爹之上。我有心反驳爹的话,妈却从旁边递了个眼色。我明白妈的意思,想了想还是将后面的话咽进肚里。
见我没说话,老爹反而来劲了:“小岐,冰果厂离咱家不远,你可不要跑去玩,听见没有?”我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老爹斥责道:“你别总嗯嗯的,要是真敢去回来我就抽烂你的屁股,叫你三月下不了炕。”我回嘴道:“我还有一个月就开学了,你不敢抽。”老爹将筷子往桌上一拍,牛眼珠子一下子瞪圆了:“小兔崽子,还学会顶嘴了你!等会吃完饭看我怎么收拾你!”妈赶快出来打圆场:“公骏,小岐他是个孩子,说话不知深浅,你别往心里去。”又转过头来劝我:“小岐,你也少说两句,爸爸说得都对。”我虽然很不服气,但也不敢多说话,只低着头往嘴里扒饭。老爹拿手指点着我对妈说:“你可一定把他看住了,别让他满哪乱跑。”妈对爹一向言听计从,当下温言答应。
第二天老爹照常去木材厂上班,妈在家里洗衣服。过了一会儿她拿着洗衣盆去了河边,临走前叮嘱我不可出门,还把大门从外面锁上。可区区一把锁头哪能困得住我,妈前脚刚走,我就翻过篱笆跳到外面,一溜烟地跑到门前马路上。正巧这时李象石、李象斗带着我的堂妹吴方洛来找我,我们几个很快疯做一团。
日期:2020-07-26 13:10:49
(正文)
正玩得开心的时候,马路上过来个人,大老远就招呼我:“何方岐,你暑假作业都写完了吗?”我一看原来是同班的翟小佳。她在学校是学习委员,专爱向老师打小报告,我有一次家庭作业没做完就是她检举揭发的。为这事我很烦她,还和几个同学在背后给她起了个“狗腿子”的绰号。我们放假之前老师发了两本暑假作业,一本语文一本数学,我回家就塞到鸡窝上面的木板缝里,准备开学时说丢了。
翟小佳这一问,我立刻有几分心虚,强装镇定地回答道:“嗯,我都写完了!”翟小佳尖着嗓子叫道:“你骗人!就你天天在外面玩,怎么可能会做完作业?看我不向老师报告!”我有几分生气:“你除了会打小报告还会干什么?”翟小佳哪是善茬子,她两手往腰上一卡,准备和我理论一番。这时吴方洛走过去晃着她的胳膊:“姐姐,你别和我哥吵架了,好不好?”翟小佳看着吴方洛瓷娃娃一样的脸庞,口气不自觉软了下来,转头问我:“这是你妹妹?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我带着几分自豪回答道:“她是我大爷爷的孙女,当然就是我妹妹!”翟小佳很奇怪:“大爷爷?是亲的还是后认的?”我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当然是亲的!”我爷爷他们兄弟三个,吴方洛的爷爷居长,据我爹说我太爷做主给大爷爷改了吴姓,说是要给吴家继承香火,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大了解,否则我一定给翟小佳讲个明白。
翟小佳听我口气不善,不屑地说道:“亲的就亲的呗,你喊什么?告诉你,我一会就去张老师家问数学题,到时再顺便说说你。”我很担心给张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顿时有几分慌神。别看象石叔只大我三岁,他的主意来得可比我快得多,他说道:“好啦好啦,都一个班的同学,在这儿拌什么嘴?走,我请你们吃奶油雪糕去!”翟小佳家境一般,平时兜里是没零花钱的,这话对她很有杀伤力,刚才还吵着要告状的 她立刻变成了象石叔的小尾巴,乖乖地跟着我们去了街边的小卖店。店主大爷打开新买的冰箱让我们挑选,面对琳琅满目的雪糕,吴方洛贪心地拿了两根,怎么也不肯松手。象石叔大方地付了钱,我们舔着雪糕溜到街上,别提有多美了。
日期:2020-07-27 19:30:00
(正文)
不大工夫我们吃完了雪糕,翟小佳兀自含着雪糕棒舍不得扔掉。象石叔说道:“你要是想吃一会我再买。”得了这句话,翟小佳也不提去张老师家的事了,乖乖地和我们玩了一会儿跳飞机格。这时沉默寡言的象斗叔发话了:“总玩跳飞机格也没意思,咱们去个好玩的地方怎么样?”象斗叔在我们几个人中最能拿大主意,基本上他的提议都能获得一致支持。吴方洛最先拍着巴掌响应:“好呀好呀,你说去哪里?”象斗叔一指不远的冰果厂:“听说昨天冰果厂停工,咱们去院里转转。”翟小佳一听立时反对:“冰果厂昨天刚死了人,我妈说那儿晦气,要去你们去,我不去。”我促狭地说道:“翟小佳,你就是个胆小鬼,不敢去就是了。”翟小佳最受不得人激,她横眉怒目地反驳:“谁是胆小鬼?冰果厂我又不是没去过,有什么不敢的?”我继续刺激她:“既然敢你就跟我们来,否则我就叫你胆小鬼。”翟小佳冷哼一声:“去就去,怕你不成!”
我们来到冰果厂外面,象石叔说道:“我先去侦察一下。”说罢一溜烟地跑了。片刻后他回来告诉大家:“传达室老李头在,再没旁人了,我们从西边的豁口翻进去。”冰果厂的围墙年久失修,西边有一个红砖剥落形成的缺口,要比别的地方矮上不少。我们如小耗子般一个紧跟一个地来到豁口下,李象石人高胆子也大,只见他伸手在围墙上比量了两下,略略向后倒退,助跑几步双手攀住豁口纵身上跃,如猿猴一样灵敏地翻过了围墙。他向院里张望了片刻,轻轻冲我们勾了勾手,示意我们也跟进来。受到李象石的鼓舞,我第二个冲了上去,学着他的样子抓住了围墙。李象斗在我屁股后面用力一抬,我借势也跳了过去,咚地一下落在了草丛中。李象石紧张地盯着传达室,唯恐老李头出来把我们撵走。等了片刻没见老李头人影,他才示意其他人跟进来。翟小佳为了表现她的胆大,不用别人帮忙自己翻了过去,连胳膊被围墙上的水泥块划破了而不自知。吴方洛年幼力弱,是被李象斗托到围墙缺口,我和李象石合力把她抱下来的。
最后我们五个人都站到了冰果厂的大院里,好奇地打量着院子中的花草树木。正午的阳光明亮而炽烈,正热情地拥抱着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冰果厂的一切在视线中都无法遁形:高大的车间、整齐划一的办公平房、栽满波斯菊的水泥花坛,这些都吸引着我们前去一探究竟。
日期:2020-07-28 17:40:28
(正文)
我们先来到了花坛,吴方洛摘了一朵花插在鬓边,翟小佳也不甘人后,有样学样地将波斯菊戴在头上。这时李象石一指前方:“看,那就是新伐倒的杨树。”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两截杨树堆放在车间屋檐下的暗影里,旁边便是它虬劲粗壮的树根。那树根留在地面的尚有一尺来高,几根手腕粗细的分支在地表若隐若现,分别探向四面八方。虽然树干已经化成两截枯木,但不难想象它之前的繁茂伟岸。我们都没有说话,也不知是谁带的头,大家蹑手蹑脚靠近了树根。我原以为这树根有什么特别,但走近时却发现,除了断面木质颜色稍深一些,它看起来与普通树根也没别的不同。吴方洛怯怯地开了口:“哥,这树得长了几十年吧?”我爱怜地拍拍她的小脑袋:“没有。你看这年轮,才二十年出头。”说这话的时候我得意地瞥了翟小佳一眼。别看我语文学的不如她,但算术题我还真就没输给过谁。翟小佳受了刺激,不屑地说:“切!不就是数年轮吗,这谁不会呀!我五岁时就数过!”我立刻就讥刺她:“五岁数年轮有啥了不起?你看这树根像个宝座一样,你敢去坐吗?”翟小佳一甩头:“你别瞧不起我,我这就坐!”说罢紧走两步,大喇喇地坐了下去。
李象斗突然低低喊道:“别坐!”可这话迟了片刻,翟小佳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了树墩子上。她对李象斗说了句“没事”,又示威似地冲我扬起了下巴:“何方岐,怎么样?”我不得不竖起了大拇指:“真有你的,我都不敢坐上去。”话音未落,翟小佳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她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怎么头晕”,随之一偏脑袋栽在了地上。
李象斗一拍大腿:“这下坏了!”我兀自没觉出异样,还伸手拦了象斗叔一把:“没事,这丫头片子惯会出洋相,咱们不理她,一会她自个就醒了。”李象斗把我胳膊移开,焦急地说道:“你没看她脸色都变了吗?装哪能装得出来?”我仔细一瞧,翟小佳面色灰败,果真不是能装出来的。我虽然自幼顽劣,但从没见过这等场面,立刻就懵了。好在李象斗比较有主意,他把翟小佳从树墩子上拽开,让她平躺在地上,眼望着李象石:“哥,你给算一下,看怎么治为好。”
日期:2020-07-30 20:44:17
(正文)
李象石点点头,左手捻了个指诀,大拇指在其余四指上快速移动,好似穿花蝴蝶一般,令人目不暇给。片刻之后他的动作慢了下来,大拇指悬在中指的第二指节上久久没有移动。吴方洛焦急地问道:“象石叔,怎么样?”李象石叹道:“此卦应爻值鬼克世,又得日月相扶,太过凶险。子孙作药一片衰气,只怕今天难以施救。”吴方洛一听这话,扁了小嘴要哭,李象斗忙把她揽在怀里,安慰道:“没事,你别哭。”复又对李象石说道:“说不得只好试试了。”李象石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个塑料小瓶,拧开来里面却有几根长短不一的银针,他先拈了一根缝衣针粗细的,想了想又放回小瓶,改用一根更细的银针。我们几个都围在旁边目不转睛地观瞧,只见李象石拉住翟小佳的一只手,在她虎口上快速刺了下去,一边刺还一边来回捻转。这个穴道老爹曾经教过我,叫做合谷穴,乃是手背上最重要的穴道之一。李象石在合谷穴进针之后,旋即又在翟小佳水沟、承浆两处穴道各刺入一根银针。稍顷翟小佳的呼吸粗重了些,面色也略略有些好转,却仍是昏迷不醒。
李象石小声嘀咕道:“该用的值刻穴道我都用了,这下是没办法了。”我有些急了,翟小佳虽然时常和我口角,可我也不希望她出事,于是扯住象石叔的胳膊,央求他再想想办法。象石叔叹了口气:“我学艺不精,要是我爸在这肯定能治好。”一听这话我立时泄了气,李旷爷爷前两天去市里出差,要到下周才能回来,等到那时黄花菜不都凉了?吴方洛忽然插话:“要不找我爷爷,他应该有办法。”大爷爷本领非凡我是知道的,可他性格怪癖,我自小看到他都远远避开,不愿与他多打交道。我皱了皱眉:“要去找大爷爷就得你说,我可没这个胆子。”吴方洛一口应承:“爷爷很疼我,他肯定能答应。”
我们几个商议已定,正琢磨该如何把翟小佳弄出大院,就听一个破锣一样的声音遥遥传来:“你们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跑到厂子里来了?”我抬眼一看心说坏了,把老李头给引来了。要是我自己肯定抬腿就逃,可李象石他们都站着没走,我也就留在原地。象石叔答道:“李大爷,我们也是一时好奇就进来看看,给您添麻烦了。”老李头铁青着脸奔到近前,指着翟小佳问我们:“这个丫头片子是咋回事?”象石叔知道这老头胆子小不扛事,轻描淡写地说道:“她有头昏病,犯了点儿迷糊,没多大的事情。”
日期:2020-08-03 15:21:36
(正文)
老李头不信:“你们莫要哄我,她是不是碰那杨树墩子了?”吴方洛不惯撒谎,吮着手指头巴巴地看着老李头,老李头一下全明白了:“哎呀,你们几个淘孩子不知天高地厚,这杨树哪是轻易能碰的?赶紧把她爹妈喊过来!”象石叔说道:“您莫急,我们这就把她送回家。”说着蹲了下来,示意我们几个帮忙,把翟小佳抬到背上。老李头唯恐担责任,一边随着我们往外走一边在旁絮叨:“你们回家之后可得说明白了,是自己跑进来玩的,跟我还有冰果厂没有一丝儿干系!”象石叔应道:“我们都知道,您就甭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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