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的牛肉铺子……

作者: 火小星

  明末清初,天下大乱。
  晋地古陶(山西平遥),饿殍遍野。
  人祸蝗灾,肆虐苍生。
  金秋时节,广袤大地,却到处都是一片苍凉。

  在古陶城里的市楼旁,有一处腌渍煮制贩卖牛肉的铺子,铺子里冷冷清清,极少有人光顾。
  注:(重要注解请看本章末尾作家的话)
  这家熟肉铺子门口挂着一副四字连句对联。
  上联是肥而不腻,瘦而不柴。
  下联是口口留香,名誉华夏。
  横批是古陶郭家尚品牛肉。

  由于战火和天灾的肆扰,普通百姓根本买不起牛肉吃,也就是一些达官贵人乡绅豪富的富户,才能吃得起这人间美食珍馐美味。
  不过有一个人例外,这个人就是牛小贱。
  牛小贱其实不叫牛小贱,牛小贱的大名其实是叫朱达昌。
  此人从小视牛肉为主食,却是一口猪肉都不吃。
  在明末崇祯年间,朱达昌家以养猪为生,朱家在整个古陶县衙所属地域,也算是一个小康之家,不能说是家境殷实吧,最起码也算是衣食无忧。
  那时候的朱达昌,除了草读春秋,剩下的时间就是牛肉不离口,汾酒穿肠过。
  对于自家养的猪的死活,乃是充耳不闻毫不关心。
  然而清兵入关以后,吃惯了牛羊肉的建州女真人,却是稀罕起了这猪肉的肥美咸香,于是,朱家的猪圈在一夜之间便只剩下了猪粪。
  从此,朱家的家境便是一落千丈,最好的时候也只是落得个三餐温饱。

  对于家里一夜之间的暴穷,朱达昌一点都不在乎,因为其实一点都不愿意读书的朱达昌,终于是听不到家里人催他读书的烦躁之声了。
  现在的朱家家徒四壁,将就着温饱已经是十分费力,哪还有那余钱供朱达昌的学杂费用,对于此事,朱达昌的家母常常是痛哭流涕,而此时的朱达昌却是整日的喜笑颜开。
  唯一让朱达昌身入针刺一般难受的,是家里同样再也拿不出钱给朱达昌买那古陶城的牛肉吃了,就连那绵柔甘甜的汾酒,朱达昌也只能是买些掺过水的次等货应付肠胃。
  无奈之下的朱达昌,便只能是将自己变卖书籍得来的散碎银两,隔三差五的换的一些边角料一般的牛碎肉,好以此过一过馋嘴之瘾腹肠之需。
  朱达昌倒是存着不少从来没有动过的书籍,这些书籍以原来价格的三成卖出去,也让朱达昌获得小半年的牛碎肉馋嘴儿。
  可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以后,朱达昌的书房里便只剩下了空空的书格。
  又是无奈之下的朱达昌,在没有了醇香牛肉和甘甜汾酒滋养的日子里,整日只是把他那五尺开外的身躯丢于炕榻之上。
  看着这样的儿子,朱母的心里那是犹如刀绞一般的难受啊。
  一日,看着自己的独子又是日照三竿还是留恋于床榻之上,朱母便是心疼的走进儿子的卧房里。
  “昌儿啊,娃儿现在也已经是大后生了,也应该找一房媳妇成个家了。”
  “找什么媳妇儿,我不找,我要吃牛肉,我要喝汾酒,我要一日三顿的吃牛肉喝汾酒。”
  听到家母的絮絮叨叨,本来还是面对着外面躺卧着的朱达昌,硬硬是一个翻身的背对起了母亲大人。

  “娃儿啊,为娘的知道娃儿从小就爱吃那市楼的牛肉,这不娃儿也已到了这成家之年,有些事情为娘的也该告诉你了。”
  “什么事?一定又是那娶媳妇儿的事情吧,孩儿都说过了,孩儿不想娶媳妇儿,孩儿只想整日的嚼吃那古陶城的牛肉,除了这件事,孩儿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
  听到朱达昌又提到了牛肉,朱母终于是显露出了难得且久违的笑容。
  此时的朱达昌是背着身子的,此时将身子面朝床榻里面的朱达昌,根本看不到自己母亲那会心的笑容。
  不过感觉到母亲好一会儿都不说话,心里有点疑惑的朱达昌,便是默默的将身子转了过来。

  这一转不要紧,在朱达昌刚刚转过身子的一刹那,便正好看到了很他自己相依为命的母亲,此时手里正捧着一个不怎么大的包裹憨笑。
  这个包裹是用古陶尚品牛肉的包肉纸包着的,虽然这个包裹已经是皱皱巴巴,可对那种包肉纸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朱达昌,却还是一眼便认将出来。
  “娘亲对孩儿实在是太好了。”
  一边说着这样的话的朱达昌,一边已经将身子丨弹丨起来的准备要从朱母的手里抢那包裹。

  朱达昌抢那包裹的速度犹如闪电一般,相比起平日里磨磨蹭蹭的朱达昌,此时朱达昌的手速,丝毫不亚于武林高手。
  “孩儿啊,这是...”
  “娘亲就是好,我知道这里边...,这是什么?”
  此时坐在床榻边已经是兴奋的不要不要的朱达昌,一边急急忙忙的撕扯着牛肉包装纸,一边吸溜着嘴边那已经溢出的口水。
  也就是点燃一炷香的工夫,朱达昌便将那牛肉包装纸全部都撕扯开来,虽然那包装纸已经是没有了原来的样子,可从包装纸里边暴露出来的,却不是朱达昌思谋已久的牛肉。
  此时在包装纸里边躺着的,不是红艳艳香喷喷的牛肉,而是一张枯黄的宣纸,在这张宣纸的下面,还放着一小匹女孩子用来做肚兜儿的红布。
  “娘...,这是什么?我的牛肉呢?”
  “孩儿啊,这就是娃儿一辈子都吃不尽的牛肉啊。”

  “这是什么牛肉,这就是一张破纸一块破布,哪有什么香喷喷的牛腱子,娘,孩儿要吃牛肉...,孩儿要吃牛肉...,啊...”
  “孩儿啊,你可仔细看看这张宣纸,那是娃儿的订婚文书啊,娘亲虽不识的这上面写的什么,可你父活着的时候告诉过为娘,这可是孩儿和郭家女子定亲的唯一凭证。”
  “哪个郭家女子,哪个郭家女子孩儿也不想娶亲,孩儿只想吃那尚品牛肉,孩儿只想喝那汾州佳酿,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情,孩儿一概不想理会。”
  “娃儿傻啊,娃儿做了那郭家的女婿,还愁吃不到那古陶城郭家的尚品牛肉吗?”
  “郭家?卖牛肉的郭家?市楼卖牛肉的郭家?娘亲说的就是那市楼卖牛肉的郭家?”

  闻得母亲说自己要做郭家的女婿,朱达昌一下子又活唤了起来。
  此时朱达昌想的不是即将要洞房花烛的美事,此时的朱达昌想的是这样一来的话,还确实是可以随便的吃那尚品牛肉这种美食了,哪怕是牛肉墩子的边边角角也好。
  这是朱达昌最为关心的事情,至于其他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天大的美事,朱达昌好像一点都不感兴趣。
  看着自己的孩子美滋滋的样子,朱母的脸上也开心的印显出了像是枯树表皮一样的褶皱。
  不仅如此,在朱母的眼角下缘,还滚落出了几颗污浊的老泪,即便是朱母那早已干枯的眼眶里,此时也是湿漉漉的一片。
  相比较朱母的老泪纵横,此时朱达昌的表现和自己母亲的悲伤却是截然不同。
  在朱达昌那粗犷分明英气逼人的脸庞上,一切的表现就相当于那张宣纸就是一片牛肉一样,而那块红布,倒更像是一墩子牛腱子一般。

  此时朱达昌一边阻止着口腔里口水的流出,一边盯着那宣纸和红布痴痴的傻笑着。
  “好事好事,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我的娘亲对孩儿...对了,还有我那早已去世的老爹,你们都视孩儿为己出...,这...这样说好像不对...,那个...?反正娘亲和我父都对孩儿实在是太好了,孩儿现在突觉饥肠辘辘,实在是无以为报这大恩大德,只能是先给娘亲和老爹跪下来磕个头暂谢此恩。”
  从床榻上蹦起来跳到地上的朱达昌,嘴里一边念念有词,膝盖一边弯曲跪地,一个孝子模样的朱达昌,立马便趴倒在母亲的身前。
  “孩儿快起来,孩儿快起来,娘亲和你父对不起你啊,我那亲家翁倒是没有嫌弃咱们家家道中落,倒也还是愿意将你认为郭家的女婿,可...可...”
  “可什么?娘亲你倒是告诉我呀,可什么?是那郭家不让孩儿吃他家的牛肉吗?”
  看着朱达昌憨憨的样子,朱母一边将朱达昌扶站将起来,一边仰首拉住朱达昌的大手说:“郭家掌柜膝下无子为继,偌大的家业保留下来不易,娃儿...这亲事...娃儿只能做那郭家的上门女婿了,娘亲一想这...呜呜呜...”
  “娘,娘你不要难过,只要有牛肉吃,孩儿就觉得这是一门好亲事,只是孩儿不孝,要苦了娘亲一个人守着这寒窑过日子了。”
  平日里的朱达昌,虽然有点混不吝,可是对待他的母亲还是有十分的孝心的,心里一直在惦记着吃牛肉的朱达昌,此时也是悲从中来。
  可即便是这样,此时在朱达昌的脑海里,却还是隐隐约约的惦记着牛肉,这样的朱达昌,实在不好评价他的好坏。
  把情绪很是悲伤的母亲安顿在另一间卧房里后,朱达昌便急忙换得一身出门的行头,继而向古陶正街市楼旁边的牛肉铺子处赶去。
  以前的朱达昌可不会如此讲究,对于自己的衣着打扮,朱达昌总是能将就便了事,可是今日的朱达昌,却想为自己能吃上牛肉这件美事,硬是刻意的捯饬了自己一番。
  过去的朱家在城里边也是有宅子的,可是家道中落之后,没有了供养来源的一家人,便是遣散了工人的住到乡下去了。
  朱达昌这一趟进城,是搭乘着邻家的牛车前往的。
  一路上看着走在前面驮着牛车的老黄牛,朱达昌想到的不是可怜那老牛驮着自己的辛苦,而是惦念着各种的调味香料和滚滚沸水,此时一头正在跋涉的牛,在朱达昌的脑海中已经变成了一大堆冒着热气的牛墩子肉了。

  来到郭家牛肉铺子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酉时三刻,以前的朱达昌一直不知道自己和牛肉铺子还有这么一层关系,今天就这么突然的知道了,此时已经站在牛肉铺子门口的朱达昌,心里还是或多或少的有那么一点紧张的。
  如果不是实在受不了那美味的诱惑,朱达昌是怎么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来此露面的。
  郭家牛肉铺常常供养着一群有钱人。
  既然是有钱人,那自然是非富即贵。
  清兵入关以后,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满清高压政策,已经让大部分只愿意过安稳日子的老百姓都就范了,尤其是那些怕自己的家产遭受损失的有钱人,更是和驻住在古陶的满清旗人走的很近。
  满清旗人大多数来自荒蛮之地,对于中原的好物是知之甚少且爱不释手,只要是那些有钱人愿意出钱出物,知道上面已经希望中原尽快稳定下来的满清旗人,只要是能得到各种的好处,便也就不会太为难这些古陶乡绅豪富。
  在招待这些旗人的过程中,自然会有各种的酒宴奉上,郭家的牛肉自然也是不会缺席这样的场合。
  吃惯了半生不熟或滋味不全的肉食的满清旗人,哪见过这么好吃的牛肉,他们从来不缺牛肉,可他们却是一直都没有想过牛肉还可以做得这么好吃。
  也就是因为那些有钱人的三餐需要,也就是因为满清旗人对郭家牛肉的馋涎欲滴,郭家那其实不大的产业,这才得以留存了下来。
  看着牛肉铺子里已经开始准备收摊子的郭家翁,朱达昌第一次的感觉到了不好意思。
  以前来买牛肉的朱达昌,更多注意的是案子上的熟牛肉,对于这个还不知道是自己老泰山的郭老掌柜,朱达昌是从来都不会多看一眼的。
  “过来了?你小子可是好久都没有过来买牛肉了。”
  看着站在熟肉案子边的朱达昌一言不语,其实一直也不怎么和朱达昌搭腔的郭家翁,这次却是主动的和朱达昌挑起了话茬。
  “嗯嗯,过来看看,只是过来看看。”
  “只是过来看看?你小子这是又开始馋肉了吧。”
  “也不是馋肉,只是馋牛肉了,其他的肉倒是可吃可不吃的。”
  “哈哈哈哈...,你小子...,对了,亲...你家老娘跟你提过什么事没有?”
  朱达昌虽然不怎么愿意专研四书五经,可天生的脑瓜子还是挺聪明的,一听自己未来的老泰山有此一问,朱达昌的心里便知道自己的老泰山究竟想要问什么了。

  “我家娘亲整日絮絮叨叨的,要说她老人家提过的事情,实在是数都数不过来,郭掌柜的是要问哪一件事?”
  虽然朱达昌知道这门亲事已经是八九不离十,可是心里只是惦记着牛肉吃的朱达昌,却还是没有在老泰山面前老实交代。
  郭家翁郭老掌柜的一听朱达昌所言,心里还是略有不快的。
  对于想要招朱达昌为上门女婿这件事情,郭老掌柜的心里其实也不是很舒畅,家中无子延续香火这件事情,是郭老掌柜的心里最咽不下去的一个梗。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已经到了耄耄之年的郭家翁,膝下只有一个年方十八的闺女麝香,每每想到这件事情,郭家翁的心里就不是个滋味儿。
  不过,思谋再三之后的郭家翁,心里倒也不是一点主意都没有。
  自从和家道中落的亲家母议定礼亲之后,觉得朱家人很是体谅自己的郭家翁,便也就对这个目前还没有什么出息的女婿子另眼看待起来。
  其实,即便是自己早已定好的儿女亲家,可看着整日就知道吃肉喝酒的朱达昌,也瞅着已经是只有片瓦遮头的朱家,郭家翁的心里也是想过推掉这门亲事的。
  说出想要招朱达昌为上门女婿这茬子事,郭家翁有两个目的,这两目的对于郭老掌柜来说,要不就是让朱家知难而退,要不就是让自己心想事成,两茬只要成事一件便好。
  如今距离心想之事已经一步之遥的郭家翁,看着还是那副模样的朱达昌,心里却是不同以往的很是喜欢。
  “没事没事,你小子还没有吃过黑夜儿的饭吧?”
  “没有,家里...家里一点牛肉都没有,小...小婿实在是吃不下饭。”
  “小...小...,哈哈哈...,这都到家里了,又怎么能让你小子吃不上牛肉了,去后院儿给老子等着,一会儿的黑夜饭就在家里吃。”

  “后院儿...吃饭?”
  “咋地了?到家了不吃饭就想走?”
  “那...?那倒也是不是,只是这...这合适吗?”
  知道了自己现在已经是牛肉铺的女婿后,朱达昌就急急忙忙的赶到了城里边。

  应该没有人相信身无分文的朱达昌,此时只是来牛肉铺看一眼牛肉的吧?不过心里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朱达昌,实在是不好意思太直截了当了。
  “这鬼子则,想过来吃牛肉还这么扭扭捏捏,现在都快要成自己家人了,还客气个啥?快去后院儿等着去吧,刚刚煮好一大锅牛肉,我让他们给你端一盘子去。”
  一个女婿半个儿,像朱达昌这种郭家未来的上门女婿,如果相处好了的话,和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是没有什么两样。
  相比较有些子嗣兴旺的大户人家,一切目的只是不愿意让自己家闺女嫁出去受委屈的那种上门女婿,朱达昌的这种上门女婿的日子,应该要好过的多很多。

  郭家翁都这么说了,朱达昌还能说什么呢,朱达昌是为牛肉而来,现在牛肉就在不远处的后院儿里,此时的朱达昌,还不快屁颠屁颠儿的去吗?
  以前的朱达昌从来没有去过肉铺的后院儿,瞅瞅磨磨以后在郭家翁的指引下,朱达昌这才找到了郭家通往后院儿的后门。
  人有旦夕祸福,总是难以预料,就在朱达昌正要准备去往后院儿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一只大雁,突然扑腾着翅膀的掉落在牛肉铺肉案子顶部的肉钩架子上。
  看到这样的情况,郭家翁便是急忙的跑回到了铺子里。
  可就在急忙跑回铺子的郭家翁正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一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来的冷箭,一下子杵进了郭家翁的喉咙里。
  “啊,啊,啊,朱,朱达...,麝香...啊...”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此时刚刚的向后院儿的方向迈出一步的朱达昌,整个人惊得就像是一尊雕塑一样。
  “驾啊,驾驾啊...”
  这突如其来的遭遇,直接把朱达昌给吓傻了。
  “驾...驾...驾...”
  就在这个时候,从远处传来的一连串的战马马蹄声和嘶鸣声,把此时已经像是一尊雕塑的朱达昌一下子唤醒,这时候的朱达昌,这才开始叽哩哇啦的鬼哭狼嚎起来。
  “啊...啊...啊...”
  此时的郭老掌柜已经倒在了地上,相比起朱达昌的鬼哭狼嚎,郭老掌柜发出的声音要微弱无力的多。
  “达...昌,你...你过来...来一下。”
  “郭伯伯,郭伯伯,你怎么样,你怎么样?”
  腿脚已经踉跄发软的快要走不了路的朱达昌,还是连滚带爬的钻进了肉铺的柜台里面,这个时候的郭老掌柜,看着已经是快要撑不住了。
  “麝...香,麝...麝...香...”
  “哦哦哦,我知道了,郭伯伯是让我把麝香叫出来是吗?”
  “嗯...快...快...啊”
  “哦哦哦,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去,我马上就去。”
  此时的朱达昌估计连东南西北都搞不清楚,就在朱达昌再一次的爬出肉铺门口准备寻那麝香的时候,眼前却是一堆直愣愣的马蹄子。
  “阿林保,把我的猎物给我拿过来。”
  此时低着头趴在地上的朱达昌,根本不敢看这队来人的样子,这队来人究竟有几个人,朱达昌自己一点都不清楚。
  “嗻。”
  在古陶县城这个地方,基本上是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明清乃至李自成之间的相互对战,从小到大的朱达昌,这是第一次真正的见这种骑着战马的满清骑兵。
  趴在地上凭着眼角的余光隐隐约约的看到有人踏近铺子里的朱达昌,只是唯唯诺诺的微微转头瞅了一眼已经是奄奄一息的郭老掌柜。
  此时的朱达昌根本就不敢动,不过即便是这样,朱达昌还是怕郭大掌柜这个时候突然的咽气。
  这些满清骄蛮的骑兵,根本正眼都没有看一下郭大掌柜和朱达昌,那个好像是叫阿林保的包衣奴才样子的清兵,也只是进去铺子里拿走那只已经死去的大雁后,他们便连续不断的打着马鞭子的一溜烟不见了。
  像是一只小老鼠一样的趴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四周瞄了好几眼后,朱达昌这才像是小狗一样的再次爬回到了郭大掌柜的身边。
  “郭伯伯,郭伯伯,你怎么样?你怎么样?”
  “快去,快去,啊呀...快...去呀...”
  经过这么一系列的惊吓,朱达昌已经开始不那么的二了。
  一看郭大掌柜已经是这样,此时的朱达昌便是爬起来佝偻着身子的向后院的方向撒丫子跑了起来。
  “救命呀,救命呀,麝香在哪里,麝香在哪里?”
  其实看到刚才发生的这一切的人,并不仅仅只有朱达昌一个人,在一些隐秘的犄角旮旯里,还藏着很多躲祸的男男女女。
  这时候看到或者感觉到那队骑兵已经走远,大家这才小心翼翼的从各处或走或挪或钻了出来。

  在古陶这个县城里边,没有人是不认识郭老掌柜的,不管是吃不起牛肉的穷苦百姓,还是那些达官豪绅的奴才下人们,都认识这个在古陶县城里大名鼎鼎的牛肉铺掌柜。
  朱达昌是跑着找麝香去了,而这些为了避祸藏起来的人们,此时也已经慢慢的围到了郭老掌柜的身周。
  大家有的开始找东西把郭老掌柜的身子盖上一点,有的开始扶着郭老掌柜脖子上的箭不知所措,也有的已经跑着找郎中去了,还有一些人,也会顺手偷偷的撕一块牛肉吃一下。
  此时的所有人不管在做什么,表情却是一样的凝重。
  不能说是悉心招呼着郭老掌柜的就一定是好人,也不能说是撕了一块牛肉吃的乡邻就一定是坏人,不管此事的这些人都在做什么,此时大家的内心都是极度愤慨的,他们都在为异族侵略者草菅人命的行为愤怒着。
  在郭家的后院儿里,只住着几个煮肉的工人和郭老掌柜的千金麝香,郭家老夫人好些年以前就已经去世了。
  郭老掌柜家的院子并不是很大,让朱达昌这么连续不断撕心裂肺的叫喊一番,此时郭家的所有人,便都像惊雀一般的跑到了院子里。
  郭老掌柜常常的跟自己的女儿说,只要是听到外面有马蹄声,就赶紧找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以前的麝香即便听到骡子声都是这么做的,这次的麝香更是没有怠慢自己。
  听到朱达昌的叫喊以后,刚刚从草垛子里钻出来像是一个柴火妞儿一般的麝香,便被朱达昌气喘吁吁一把抓住的问说:“你是麝香吗?”
  “起...起开,我...我不是,你是谁?”
  “我是朱达昌,郭老掌柜的快不行了,你家的小姐麝香人在哪里?”
  “啊...,你骗人,呜呜呜...”
  即便是这位麝香小姐口口声声说着朱达昌在骗人,可她那纤细的双腿,却是已经不自觉的向门外跑去了。

  以前没有出阁的闺女是不怎么上街的,麝香小姐虽然是知道有朱达昌这号人,也虽然是听说过朱达昌这个人的趣闻轶事,却是从来没有见过朱达昌本尊的眯属(模样),此时的麝香小姐,根本顾不上想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自己未来的夫君。
  麝香小姐是顾不上想很多,可郭老掌柜家的工人却是知道这位大名鼎鼎的吃牛肉狂客,现在的他们,更是知道这位朱爷将来也是郭家的人。
  看着家里的大小姐已经向门外跑去,几个工人便也就跟着麝香小姐的一起跑了起来,一边跑着的他们,还一边回头对依旧在大喘气的朱达昌说:“朱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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