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三十一日，凌晨五点四十五分，卫明像过去几年一样准时醒来。他没有睁眼也没有动，等待低血糖综合征造成的眩晕过去。
　　三分钟后他从床上坐起，拿起常在床头柜上的水杯，一口气喝光里面浓度不低的盐糖水。
　　走到书桌前坐下，他看着手表说道：“我是卫明，现在的时间是2017年7月31日5点50分……”
　　卫明拿起桌上的笔，在打开的本子上写下了年月日，然后画了一个圆，标上了12个数字，最后画上了时针和分针。
　　放下笔，他拿起手机，将手表和本子上的画同框拍了下来，发给了手机通讯录了唯一一个名字Mary。
　　点击发送之后，卫明就坐在书桌前安静的等着。几分钟后，随Mary回复了一句：早上好卫，祝一天顺利。
　　直到看到这条回复，卫明才能真正确定自己已经醒过来。他拿着空杯子走进了厨房。
　　新的一天开始了。
　　八点二十五分，卫明走到小区门口，同时掏出另一部手机。有他手机号的人都知道，他在非工作时间是不会接电话的，短信和微信自然也不会回。
　　每天他都会在走出小区之后才会看手机。所以熟悉他的人有事也只会留言，或者在八点半之后再打电话。
　　嗡嗡嗡···一个电话卡着时间打了进来。
　　“喂……”
　　“卫明啊，我老王。市局那边有个案子要你协助一下，书面文件都已经发过来，这回是正式任命的特别调查员，是有权限的那种。对了，你的课我找人给你代一下。你就放心…….”
　　“不用找人。”没等他说完，卫明就挂掉了电话。原因很简单，后面都是他能猜到的内容，所以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听下去。
　　至于这样挂掉电话，会不会让对方不爽，卫明一点都在意。哪怕那个人就是他的直属领导。
　　卫明挂断电话之后，抬头左右看了看。果然在街道对面发现了一辆警车。他径直走了过去，
　　一个穿着制服的女警匆忙打开车门走下来，敬礼：“卫老师您好，我是方婷，听过您的课…….”
　　卫明幅度很小的摆了摆手，示意她把手放下：“我记得你16年毕业的，上车吧。”

　　方婷惊讶道：“卫老师真记得我！”
　　卫明没再说话，但他真记得，方婷选过他的课，他也的确在课堂上见过她，并且记住了她。因为她总不在平均值范围内。简单的说，就是特别。
　　个子特别高，长的特别好看，人缘特别好，偏科特别严重，基本就是这样。
　　卫明打开后排车门，坐到了驾驶位对角。也就是在车内的空间中，距离司机最远的地方。

　　“去哪？”卫明问。
　　“溪山别墅区，19号。”方婷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回答。
　　“什么案子？”卫明问。
　　方婷说道：“三天前，西山别墅19栋发生灭门案。死了七个人，现场有搜掠财务的痕迹。初步怀疑的是入室抢劫杀人。”
　　卫明重复一遍：“溪山别墅？”
　　方婷说道：“溪山别墅是溪山一号小区的别墅区。这是一个高档小区，均价在本市楼盘中属于顶尖的。案发的19栋估价在人民币2500万以上。”

　　卫明说道：“高档小区，天价住宅，入室抢劫杀人，死了七个。是开发商给上面施压了吧。领导有没有告诉你，要低调办案，尽量秘密调查。”
　　方婷一愣，说道：“是。副局长说要成立的一个特别调查组。办案过程要尽量低调。卫老师，你是怎么猜…….推测出来的啊？”
　　卫明说道：“我上课讲过一个案例。香港有一个女性为了让房子降价，在大楼内连续杀人。然后房价就降到了她能接受的程度。”
　　方婷说道：“您的意思是，开发商担心案子会波及整个楼盘的房价。所以才要低调调查。”
　　卫明说道：“死人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怎么死。这么高级的地方，竟然会让人摸上门来入室抢劫杀人。谁还会买？我猜溪山一号的物业安保也都是明升地产自己的。”
　　方婷说道：“溪山一号的开发商是明升地产，主攻高端楼盘，在省内大多数城市都有项目。如果真的引发信任危机，影响恐怕会非常大。”

　　卫明问道：“这个案子原来是谁的？重案队魏长明吗？”
　　方婷说道：“对，是魏队。”
　　卫明轻轻点了下头就没有了下文，方婷也知道主动说什么。卫明在警官大学是出了名的冷脸帅大叔。是酷到掉渣的那种。
　　好在还有交通广播的声音，车里内虽然沉默但还不算尴尬。方婷悄悄吐了口气，头一次感觉这个任务真的不轻松。
　　半个小时之后，车开进了溪山一号别墅区。此时已经看不到围在别墅周围的警戒带。只有一个穿便装的同志在院子门口站着。
　　看到警车开过来，这位同志挥了挥手，示意方婷直接开进车库。车库里有通道可以进入别墅。
　　走到通道口，卫明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方婷。后者愣了一下才明白，赶紧从包里掏出了手套和鞋套。
　　走过一道门，首先看到的是个面积不小的厨房。刚走进来，就听到两个男人的争吵声。
　　“局长，我不同意。”

　　“有意见保留，执行命令。”
　　“可你让我怎么跟队里的人说，以后这队伍还怎么带。”
　　“是带不了，还是不想带了。”
　　光听这个对白，卫明就知道两个人是谁了。局长其实是分管业务的副局长汪海。土生土长江城人，从基层民警一级一级升上来。业务能力非常强。江城公丨安丨系统上下没有不服他的。就是可惜年纪到了，再过两年就该退二线了。
　　至于另一个，就是江城重案队的队长魏长明了。是一个没到中年就秃顶的男人。业务能力及格，但为人一根筋。卫明推测，这次肯定是他咬定入室抢劫杀人不松口。上面没办法了才换人的。
　　方婷个子高步子大，率先走进了客厅。一看她出现，两人也吵不下去了。
　　看到两人方婷马上立正敬礼：“局长好，魏队好。”
　　汪海笑着点点头，魏长明不咸不淡的哼了一声。
　　看到走在后面的卫明，汪海主动迎了上去，伸出手：“来了啊，要麻烦你了。”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卫明也只能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就赶紧抽了出来：“老汪，你又给我找麻烦。”
　　对他这个反应汪海不以为意。汪海和卫明也算是忘年交，很了解卫明的情况。愿意握手已经算是一种朋友的认证了。
　　汪海面色一整，说道：“说正事，这老魏你认识的。案子最先是重案队接手的。但现在班子研究决定，让重案队全力侦破630绑架案。所以这个案子，由卫明你牵头组建一个特别小组进行调查。”

　　卫明没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
　　魏长明不爽的哼了一声，摆着臭脸也不说话。
　　但以旁观者方婷的角度看。同样是30+的年纪，卫明的臭脸是帅的。但魏长明这个没到中年就秃了顶，并有了啤酒肚的男人，傲娇起来真的不怎么好看。
　　汪海说道：“案子一会你们交接一下。我就强调两点。第一，所有调查工作都要低调进行。第二，资源方面我会提供全力支持。”
　　卫明说道：“我就一个问题，人是我随便挑吗？”

　　汪海犹豫了一下，说道：“别太为难我就行。”
　　卫明直接说道：“我要阳刚，还有何钦。”
　　听到这两个名字，汪海脸上分写着：你在为难我！
　　魏长明臭着脸甩手走人，留下副队长秦铭跟卫明交接。案卷的内容其实很有限。
　　三天前的案子，大多数痕检的分析结果都要今天晚些时候，或者明天才能出来。秦铭只能把他们掌握基本信息跟他们说一下。
　　这座别墅的主人叫薛平，同住的还有儿子一家四口。薛平年龄73岁，地产商人，身家至少有几个亿。
　　而他也是本案唯一的幸存者。但由于患阿尔茨海默病并已经到了中晚期，无法提供任何有效信息。
　　死者一共七人身份基本已经确定。是薛平的儿子薛玉河一家四人，还有女儿薛玉玺一家三人。
　　这次是人这么齐，是为了个薛平过73岁生日。死亡时间是报案前的十到十二小时，也就是薛平生日当天。报案人是照顾薛平的全职保姆。
　　法医初步鉴定，其中五人死因是一氧化碳中毒。另外两人颈部和胸部有刀伤。屋内财务有搜掠痕迹。痕检还在搜集有有效指纹。
　　而魏长明坚持入室抢劫杀人的最重要理由。就是写在书房墙上的血字。“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他很坚持认为这是因钱引起的仇杀。
　　这是江城最贵的别墅区，不仅独门独院，两栋别墅间的距离至少七八十米。所以没有任何目击证人。

　　小区监控已经调了出来，但最近由于市政管网改造，有一段围墙被挖开了。那一段是监控盲区，如果嫌疑人从那里进出，恐怕不会有收获。
　　因为薛平已经失去生活自理能力，所以一个保姆24小时照顾，报警人也是这个保姆。
　　基本情况卫明就听了这些。不是说这三天重案队就查出这么多，而是卫明不想听太多分析过的结果，那带有主观的痕迹。卫明要了解最原始证据。
　　更何况，卫明还真有些信不过这些人的能力。
　　卫明把案卷交给方婷，让他对照里面的记录重新梳理一遍。方婷在警官学校里成绩最好的两门课是现场勘验和犯罪心理学。犯罪心理学这门课就是卫明教的。
　　还没等重案队撤走之后，卫明把痕检科也一起打发了。水桶理论放在痕检这项工作上特别的合适。如果接地气的一点说，那就是一颗老鼠屎就能坏了一锅汤。

　　现场勘察的一项核心原则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任何可能破坏现场的冒险都是需要深思熟虑的。任何一点细节上的瑕疵，都会改变最终的结论。
　　一个有经验的老手，要比十个毛躁的新人更有用。在江城唯一能让卫明认可的，就是阳刚。
　　阳刚，全名是吴阳刚。前市局的法医，现在是卫明的同事，在警官大学教法医学和痕迹检验。
　　人如其名，是个没什么阳刚气的爷们。顺带有点强迫症，洁癖，收集癖之类的小毛病。因为业务能力非常强，所以领导对他睁只眼闭只眼。

　　但后来他两次在家属签字前，就对尸体进行解剖。头一次还好，发现了致死的原因与之前推测不同。家属选择谅解并不补上了签字。但后一次，家属直接闹到了省厅。市局这边几经努力，才最终没让他彻底脱掉警服。
　　卫明点名的另一个人叫何钦，是个新丁。参加工作不到三年，是个出了名的闷葫芦。和方婷一样，都是属于严重偏科，惊险毕业的类型。
　　他最著名的事迹，就是在市区里开着帕萨特别住了一辆参加地下飙车的保时捷。何钦对有轮子的东西都很精通，对江城地形的熟悉程度和精度，都肯定超过各种地图APP。
　　算算时间，从汪海点头到现在也有二十分钟了，他们差不多该到了。

　　卫明走上二楼露台没多久，就看到那辆十分普通的帕萨特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因为不是警车，所以这帕萨特可以直接开到院子里。副驾驶门打开，走下一个身穿宝蓝色全套西装的修长身影。
　　吴阳刚用全部的生命和金钱诠释了两个字“精致”。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从精神到肉体处处体现着精致。
　　至于另一个男人，真没什么好说的。只要不让他摸到带轮子的东西，他同样可以用两个字概括“普通”。
　　看到站在露台边的卫明，吴阳刚慵懒的摆了摆手，踩着优雅的步伐走到别墅门口。

　　墨镜，首饰，一件件摘下来放好之后，吴阳刚换上一次性的连体防护服。当然，不是那种普通的，只有一条拉链的款式。
　　而是专门定做的，不光有四个口袋的，并且收腰修身。穿戴整齐之后，吴阳刚推门走进了别墅，开始第二次全面现场勘察。
　　方婷已经等在了门口，把刚刚她手绘的结构图交到了吴阳刚手里，并从他的手里接过工具箱，她的身份现在是变成了助手。
　　另一边何钦早已经不见了踪影。现场有他们这些人已经足够了，他负责的是外部环境的勘察，这方面他有点天赋。
　　说道天赋，其实卫明也有一点。不过这一点天赋，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让他十分困扰。
　　从怀里摸出一个没有标签的瓶子，很随意倒出一把药片塞进嘴里。就像吃糖豆一样咯吱咯吱的嚼碎。
　　这些药片的组成很复杂。有维生素，有钙片，有酵母片，可能还有健胃消食片。
　　有很长一段时间，卫明需要大量服药控制自己的病情。并因此产生了依赖性，这些药片就是代偿药片或者也可以叫安慰药片。他需要这个动作，来帮助自己调整精神状态。
　　深吸一口气，卫明在心里对自己说：开始！
　　除了别墅正门之外，还有三个出口可以进入别墅内。一个通往后院的后门，一个地下室的入口，另一个就是卫明刚刚走过的车库通道。
　　按照第一次勘察的记录，只有通向后院的后门没有上锁，并且有暴力破坏的痕迹。
　　他们由此判断，凶手是从后门进出别墅的。这个判断卫明是认同一半。后门是进出别墅速度最快的路径。
　　但卫明认同的只是后一半，他相信凶手是从这里离开的，但进入是不是也从后门，他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

　　地下室的入口在地面以下，所以建了一个采光井。在植被的掩护下，这个位置从外面看还挺难发现。所以很多设备的外机都集中在这个区域。
　　这么高级的别墅，通风自然不可能靠开窗。包括室温，空气湿度都是随时可调的。
　　卫明想看的就是新风系统。因为有五个受害者的死因高度怀疑为一氧化碳中毒。
　　这栋别墅的面积非常大，所以安装并不是普通家用的无管道新风系统。管道式新风系统由新风机和管道配件组成，通过新风机净化室外空气导入室内，通过管道将室内空气排出。

　　理论上说，哪怕有六七个人在屋子里吃炭火烤肉，室内空气也应该始终保持在一个固定的标准上。
　　死者最后一餐的确吃的是炭火烤肉。而且是关上门开着空调吃的。看现场照片，食材非常丰富并且非常高级。
　　和牛，象拔蚌，黑鲍，松茸……。
　　因为完整尸检报告还没出来，所以具体每个人都吃什么，吃了多少现在还没法确定。
　　以现场而言，这里有五具尸体。站在餐厅门口，能看到五个白色的人形交错在餐厅地面上。
　　压抑，窒息。
　　这五个受害者身上都没有明显的外伤。现场尸检中，确认尸斑呈橙红色，面部、颈部大腿上段十分明显。
　　尸体周围有呕吐物，呕吐物以残渣为主，少量呈白色泡沫状。这些都是一氧化碳中毒的典型表现。

　　补充材料中，某个机灵的痕检人员第一时间采集了现场空气。回去进行了测定，一氧化碳指数达到了914ppm。
　　考虑到时间和人为因素的影响，这个空间内的一氧化碳浓度的峰值有可能达到1600ppm以上。
　　这个数字已经远超致死浓度。人在400ppm下1-2小时就可能有生命危险。而如果达到1600ppm，超过二十分钟就会产生严重生理反应，一小时内死亡。
　　凶手破坏了新风系统，并将餐厅大门反锁。所以导致餐厅内的一氧化碳快速上升。被害人的发觉异样的时候，除了两个成年男性，都没有活动能力了。

　　两个成年男性用椅子砸开了餐厅的玻璃门，却发现凶手就等在外面。分头逃跑，但很快都被追上并杀死。
　　唯一的幸存者薛平，因为并没有在餐厅用餐，所以逃过一劫。
　　而根据保姆的说法，薛平是不喜欢新风系统也不喜欢烤肉，所以早早就回到了卧室休息。又因为他的我是位置在别墅的最东侧，所以凶手并没有来这里。
　　卫明的眼前好像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形，他问：为什么不去？你写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卫明继续说道：“因为你胆小，所以搜了几个屋子就忍不住跑了。又或者你的债主不是薛平。还是说你就是准备杀光他所有的儿女，让他断子绝孙。”

　　模糊的人形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耸了耸肩。
　　卫明皱着眉看着模糊的人形：“计划周密，却前后矛盾，你也精神分裂吗？”
　　模糊的人形摊了摊手，然后便消散无踪。
　　卫明拿出手在群组里呼叫方婷：“确认一下厨房中有没有少一把刀。”
　　很快方婷就回复道：“是少一把。有一套双立人1731少了一支切片刀。”
　　卫明说道：“这支刀很有可能就是凶器，你确认一下尺寸和刀刃的成分，回头阳刚尸检时进行比对。”
　　方婷说道：“好的，我记下了。”
　　阳刚的声音出现在群组中：“好的，我也听见了。”
　　卫明又说道：“薛平的直系亲属这次都死光了。去查一下，还有什么人有资格继承薛平的遗产。”
　　“好的。”

　　卫明看了一眼腕表：“下午两点半找个找个地方开会。何钦开车送我回学校。我十点有课。”
　　片刻之后群组中出现了何钦的声音：“我在水草里发现了两双鞋，有血迹。”
　　这真是意外的惊喜。卫明对别墅外的搜寻并没有什么期待。没想到的竟然还河里有了发现。
　　几分钟后，何钦带回了那两双鞋。两双都是男鞋，一个39码一个40码。
　　阳刚的说道：“这么说，凶手有两个人？”
　　卫明说道：“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我更倾向于只有一个凶手在那天出现在这个别墅里。”
　　看着那个模糊的人形，卫明在心里对他说：你为什么要带走这两双鞋，这两双鞋有什么特别？
　　卫明翻开案卷，从一叠照片里抽出了几张放在桌上。照片的内容当然是尸体，不同的尸体。
　　铺开照片，卫明问其他几人：“你们看这些尸体，有什么不同。”
　　阳刚说道：“五个没有明显外伤，这两个有多出刀伤。”

　　何钦很简洁：“餐厅，走廊。”
　　方婷的答案是：“男人，女人和未成年人。”
　　卫明指了指鞋，由指了一下照片：“这五个人都穿着鞋，这两个成年人男性没有。”
　　方婷说道：“你是说，鞋是他们的。”
　　卫明看了一眼阳刚，后者会意说道：“以照片判断，80%的可能吻合。”
　　瞥了一眼那个模糊的人形，卫明说道：“穿着他们的鞋走出去，半路再换一次，没有留下自己的鞋印。这一步倒不像是临时起意。”
　　何钦的车开的很快，但同时也很稳。这一点和方婷形成鲜明的对比。
　　下午两点半，卫明和何钦回到了总局。汪海安排了一个不常用的小会议室做办公地点。这个地方挺清净的，非常符合低调的要求。
　　除了方婷和阳刚，汪海本人也在。据他本人说，主要是看看新成立的特别调查组还有什么需求，顺便听一下他们对案子的看法。

　　方婷先开始：“我专门找了缺的那支1731切片刀的数据。阳刚刚刚利用午饭时间加急做了一个伤口倒模。对比之后确认吻合，杀死一号和二号受害者的凶器就来自厨房。是一支刃长15公分的切片刀。”
　　阳刚接着说道：“确认了凶器之后，我根据一二号受害者身上的伤口建了一个模型。凶手是右利手，刀口深浅不一，毫无规律。我注意到其中有几处伤口伤口特别深，甚至严重损伤骨骼。这都是激情犯罪的特征。所以推测凶手并不擅长使用刀具。
　　根据刀口的角度不同，我计算出凶手的身高应该在160到175之间。主要是因为没有站立姿势的伤口走参考，所以数值范围比较大。凶手表现出的力量波动非常大，所以推测力量普通。从我现在掌握的情况推测，凶手应该是160到175之间，身材中等偏瘦的男性。更多情况，还要等我进行完整尸检。现场勘察的部分，我还在重新梳理，暂时还没有什么可说的。”
　　卫明眼中又出现了那个模糊的人形。他随着阳刚的描述，改变了外形。170公分上下，中等偏瘦，微微有些驼背，手中握着一柄切片刀。
　　何钦依然言简意赅：“路况不好，开车离开的概率不大。摩托车或自行车。”
　　卫明问：“鞋的主人确定了吗？”
　　方婷说道：“确定了，39码属于一号受害者，40码是二号受害者的。但因为泡了三天，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卫明问：“薛平的社会关系。”
　　汪海副局长轻咳了一下，说道：“这个我来说下。薛平早年做地产生意，赚了不少钱。但儿女都没有继承他的公司。十几年前妻子过世，也没有再娶。
　　大儿子是东海大学社会学系教授，社会地位和收入都很不错。女儿嫁了个做生意的，比她父亲也差不了多少。除了直系亲属之外，只有一个远房侄子叫薛贵，但基本没有来往。
　　三年前薛平检查出了阿尔茨海默症。很快他就把所有资产变现，成立了信托基金。包括溪山一号19栋实际上也属于信托基金。基金涵盖了他所有的直系亲属。所以薛平已经没有任何遗产可以被继承。”
　　卫明思考的片刻，说道：“这个远房侄子要查一下。他现在可是有财产可以继承了。”
　　何钦不解道：“为什么有财产可以继承了？”
　　阳刚耐心的解释道：“作为直系亲属，薛平将继承儿子和女儿的部分遗产。继续下去还有孙子孙女的部分遗产。以他们的家庭状况，恐怕也不是个小数目。如果接下来薛平也死了，那作为他唯一的侄子，他就会从薛平那里得到这些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