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梁八柱——匪途

作者: 胡梭

  我爷说我们吴家世代以卖刀为生,到了我爷这里,他把刀卖出了名。出名不是因为我家的刀有多好,是因为我爷的刀怪得出奇。
  我爷从来不在村里卖刀,就算是有人上门来买刀,他都不卖,直接告诉人家大集上卖那刀,比我的强多了。我家刀,你别买,要买按万起价。
  村里人都说,我爷那刀肯定卖不出去,我爷还偏偏能赚到钱。
  我爷每次出门都带九把刀出去,背刀出去的时候,还特意把刀把子露在外面。让人看见他带着几把刀出去。每次回来都带着一堆东西,好多东西村里人都没用过,只在电视里见过,那些东西价格都不低,村里人都奇怪,我爷是怎么把刀卖出那么多钱?猜什么的人都有。
  我记得有人问过他:你是不是赊刀人?
  我爷冷笑了一声:赊刀人算干什么的?懵事儿骗钱的货色,也配跟我相提并论?
  我爷这话传出去之后,村里人都说他太狂,连赊刀人都看不起。
  我却觉得我爷不是太狂,而是真的藏了什么秘密。

  卖刀的人都得先给刀开刃,我爷在磨刀的是时候得给祖师爷上三炷香。
  我听人说过,卖刀的祖师爷是青面兽杨志,磨刀的祖师爷是马上皇帝。我爷拜的祖师爷却不是这两个人,他拜的那是个穿着蓝布褂子的老头儿。从画像都看不出那老头是哪个朝代的人。
  更奇怪的是,我爷磨刀之前都是先把我撵开,就算有事找他也得站在三步之外说话。他说,刀上沾了太多的人气儿不好。可他自己的人气儿就不往刀上沾了?为什么我的人气儿就不行?
  我爷每次磨刀都很讲究,什么时辰磨刀,什么地方磨刀,磨是什么刀都带着说道儿。
  我观察了几次,大概也能摸到一点他磨刀的规律,他要是坐在井边上磨刀,那把刀肯定镶着一段木头把子;他要是坐在炉子边上磨刀,那把刀的刀把子上肯定镶着玉石;
  他白天的时候,一般不磨怪刀,到了晚上磨出来的刀却是五花八门,有两次我亲眼看见他把木头片子个磨开了刃,还有一会我看见他拿着个破碗在那磨。他最奇怪的一回,是把牛腿骨给磨成斧子形。
  我问他,你磨的那些都是什么玩意儿,他自己说,客人就是这么要的,我就得这么磨。
  我顺口就来了一句:客人脑子也是有问题。结果,让我爷给骂了一顿。

  后来,村里出了一件事儿,我才知道,我爷究竟是做什么的?
  我十岁那年的夏天,村里开山从山崖子里面开出来一块全是怪字的石碑。
  一般的石碑都是立在地上,那块碑却是嵌在山崖子上面,石碑除了贴地的那面是插在土里,其余三面都能清清楚楚的看见缝隙。看上去就像是有人在山壁上掏了一个窟窿,又拿着石碑把开口给堵上了。
  谁都弄不明白那石碑是怎么回事儿,更看不明白是那上面写的是什么,就上报给了县里。
  县里派人下来之后,村里好多人都跑过去看热闹。我爷本来是不想去,硬是让我给拽去了。
  我跟我爷到了山上,离着老远就听见有人说:“这是颂龙碑啊!传说,山川当中龙脉不稳,就得有官方出面写一篇赞颂龙脉的祭文,刻在石碑上给龙王歌功颂德……这块石碑极具研究价值。”
  我正聚精会神听那人说话时候,我爷来了一句:“jb的颂龙碑,想死别拽着别人。”
  说话那人的打扮像是个干部,听见我爷骂人马上不高兴了,正要张嘴呵斥的时候。站在他旁边的老头,一看说话的是我爷,脸上马上带起了笑容:“吴老哥儿,您在这村里?”
  那个老头好像是跟我爷认识,拨开人堆儿紧走了两步,到了我爷跟前:“老哥,你说这石碑有蹊跷哇?您给张张眼。”

  我爷看了他一眼:“那是冤魂碑,别乱动。动了肯定要出事儿。”
  我爷那话刚说完,刚才说话那个干部:“那老头,你这是宣扬封建迷信知道么?
  我爷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可我爷那眼神,分明就是没把他放在眼里。那人脸上顿时挂不住了:“你别走,跟我回去,把事情交代清楚。”
  那个老头赶紧过去拉他,眼看要拉不住了才急得喊了一声:“别惹他,他是挂刀胡子。挂死人刀的胡子。”

  那老头看对方没听明白,又来了一句:“就是顶天大梁卷山龙。”
  “是胡子就更得问个清楚……”那人叫唤的挺欢,却没敢真拦着我爷。
  胡子就是东北的土匪,解放前在东北横行一时。听说我爷是胡子,谁不害怕?村里人看我爷的眼神都变了,我们爷俩儿往外一走,他们就给我们让开了道,也不敢正眼看我爷。
  我爷谁也没搭理他,直接带着我回了家。
  我爷真是顶天大梁,卷山龙?我怎么从来没听我爷说过?村里有个老头,年轻的时候就当过一个小胡子,还把自己吹上天了,他跟我说过土匪绺子里有四梁八柱,第二梁叫顶天梁,是绺子里武功最高,枪法最准,也最敢玩儿命的悍匪!

  卷山龙在黑话里,不是龙的意思,而是指冬天山里刮的大风,风一起来,雪花跟着风走就像是白龙在山上翻腾,风过了,山上只剩下皑皑白雪,寸草不见。敢在身上纹上卷山龙的人,单枪匹马就能镇得住场面,
  我爷是卷山龙。他怎么提都不提?
  我有好几次想要问我爷,都让他给挡回去了。
  我爷刚从山上,那个干部就要把嵌山崖子里石碑给启下来,那个老头拦都拦不住。到底是让他把石碑边缘给起开了一道缝。
  石碑被起开的那天,在场的人同时听见了一声怪笑,那笑声就像是从石碑后面传出来的一样,听着就让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那些人吓得赶紧把石碑挪了回去,可那几道缝却给村里捅出来天大的娄子。
  他们起碑的第二天,山上淌下来那条小溪就流出了红水,看着就像是有人把血给倒在了水里,水流得扎眼的红,死鱼从冲下来好几层,白花花在漂了一片,鱼眼睛却瞪得通红,就像是死不瞑目一样翻着眼睛往上看。
  村里人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但也没人敢去捡那些鱼,不少人都慌了,那个老头拽着那个起石碑的干部要来给我爷道歉,俩人在村口拉扯了半天,那人也没过来。那老头自己跑我家来,我爷却没让他进门,急得他在外面直跺脚。
  那天,我才知道,那老头姓王。
  我看得出来,老王头一开始挺含糊那干部,从死鱼飘下来,他就翻脸了,说什么都不让那人走,硬是把他给留在了村里。
  当天晚上,更吓人的事儿发生了。
  那天子时,村里好几个家大门让人敲得山响,他们出去一看差点没吓死,外面敲门的,全都是死人,不是过世的爹回来了,就是死了几年奶奶站在门口敲门。
  等他们再往外看,那些人全都没了,门口只放着一双寿鞋,鞋尖冲外面。
  这下村里人可吓坏了,死人要是站在门口找你要鞋,那是好事儿,说明祖宗保佑,要把家里邪事儿带走,护着家人。要是,他给你送一双鞋来,那就是往家里送邪,鞋尖向外就说明他们是要带个人走。
  这一下,所有人都懵了,大人哭小孩叫的折腾了一晚上,第二天天一亮,老王头就跑我家门口哭上了:“老哥,这事儿你得出手啊!你要是不出手,全村人可就全都完了。”
  我爷在屋里说了一句:“跪着吧!有事儿,等我吃了晌饭再说。”
  这才刚天亮,我爷就说要吃了晌饭再说,让人在外面跪一上午?
  我爷敢说,可我不敢信啊!我看那干部架子不小,万一他真要是发了火怎么办?我悄悄躲在门口后面往外看了一眼,其实那个干部是蹲在地上,只有老王头是跪着的。
  我听见那干部说:“老王,你非把我拉来干什么?自取其辱么,这不是?”
  “想活命就闭嘴!”老王头真发火了:“我昨天就跟你说,他是卷山龙,是卷山龙,你就是不听。这回好了。”
  那干部还是嘴硬:“不就是个胡子,还能怎么滴?”
  老王头说道:“胡子跟胡子不一样,卷山龙是能从死人手里抢钱的人。”
  老王头在外面说了半天,我才听明白卷山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一般人都知道卷山龙不出来抢钱,只有在跟官军火拼,跟其他绺子抢地盘的时候,才会带着精锐土匪去冲锋陷阵。顶天梁的意思就是靠她一个人能撑住整个绺子在三山九岭里屹立不倒。只有少数人才知道卷山龙其实也抢东西,只不过匪,他们从来不抢活人的东西。
  他们抢的是神仙鬼怪,卷山龙看上哪个大仙的地盘,或者是哪个鬼神的东西。过去就挂一把刀,意思是让:挂刀是给你三分面子,识趣的,趁早把东西交出来,然后从地盘上滚蛋。等我来摘刀的时候你没走,我就用那把刀送你走。所以,在山里不管是土匪镖客,还是妖魔鬼怪都怕遇上卷山龙。

  解放之后,没了土匪,我爷也就干起了挂刀驱邪的生意,江湖上的名号仍旧是卷山龙。
  老王头是个阴阳先生,以前跟我爷打过交道,才知道我爷的根底。要不然,他不会这么害怕我爷。
  那干部说道:“那他不应该是胡子,因该是阴阳先生啊!”
  老王头咬牙道“你还是不懂,顶天梁原先不叫卷山龙,叫巡山狼。跟第四梁顺天梁下山狼一样,都是最能打的人。一直到一个姓吴的人出现了,才被改成了卷山龙。屋里那个老头就姓吴。而且,卷山龙没有别的姓,他家八成世代都是卷山龙。”

  老王头正说着话的工夫,那个干部一下惊了:“老王,你脸怎么了?怎么全都黑了?”
  老王头掏出镜子来往脸上一照:“阴气,咱们被鬼缠上了。吴老哥,吴老哥救命啊!”
  老王头想往屋里走的时候,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忽然抬头往我家门框上看了一眼:“吴老哥真是神人,知道我们要来,已经在门框上挂了刀了,快点跪下吧!那刀能救命!”
  我特意往我家门框上看了一眼,那上面真有一把被火烧得通红的刀子,也不知道我爷什么时候挂上去的。
  按理说,铁块子刚从炉子里拿出来那会儿肯定带着通红的火光,过上一会儿就该黑了,那把刀都不知道挂了多久了,还在冒着火光,偏偏又烧不着我家的门框,我爷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老王头说完就规规矩矩的跪在了门口,没过一会儿的工夫,我就看见老王头鼻子里往出冒黑血。老王头不但没还一个劲儿给我爷“谢谢”。
  老王头拽着那干部道:“你还等啥呢?那把烧红的刀子就是给我们两个往出逼阴气用的,你不跪下阴气逼不出来啊!”

  那个干部也不装了,跟着老王头跪在了地上,一直跪倒中午。
  说来也怪,正午一到,那把刀就自己从门上掉下来了,刀也不红了。
  我爷还是没搭理外面那俩人,一直带着我吃过了饭,喝好了酒,才点上烟喊了一声:“进来吧!”
  老王头跟那人互相掺着进了屋,站在门口腿都直突突,我爷不说让他们坐下,他们还真就不敢坐。

  “坐下吧!”我爷看了我一眼:“吴问,你先出去,我跟他们唠会儿嗑。”
  那俩人在屋里怎么求的我爷,我不知道。只知道他们出来的时候脸色都不怎么好看,那个干部差点哭了。
  我爷收拾一下东西就带着他俩上了山。
  我爷走了之后,把我自己给留在了家里,一直到我睡着了我爷都没回来。
  我睡到半夜就觉得自己一只膀子疼得钻心,骨头缝里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动一下都能疼的龇牙咧嘴。
  “别是让邪风吹了吧?”
  老辈人,说的邪风就是阴风。我记得,我爷跟我说过,晚上走路得靠这边儿走,尤其不能横冲直撞,万一对面有鬼跟你走了个顶头,你跑得太快了,他躲不开,顺手推你一把,邪风肯定吹身上,吹哪儿哪就疼!
  阴风进屋了?
  这个念头从我脑袋里面冒出来之后,我顿时打了一个冷战。
  用手撑着身子往门口看了一眼,我家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大敞四开贴在了墙上,门后面好像影影忽忽能看见一只脚尖。
  “谁?谁站门后面!”我吓得声儿都变了。
  我喊完之后,屋门像是被风吹了一样吱吱嘎嘎的往回关,折页响一声我心里就跟着揪一下。

  那门后面能有人么?
  我家屋门是往里开的,门要推成大开,门边正好碰着墙,门后面那点空儿,连个小孩都站不下,还能站个大人么?除非那人能跟门板一样扁。
  可是,门边上真露着一只脚尖啊!那肯定是有人脸对房门站着才能把脚尖给露出来。
  我赶紧从炕上爬了起来,拼了命的往炕梢里挪,我还没贴着墙,我家大门像是被风吹了一样自己在往里关。
  门后面,露出来了一双鞋来!

  原来是双鞋!
  我刚送了口气,就猛地打了一个激灵,那鞋不是我们家的,我家里没女人,怎么会冒出一双女人穿的棉布鞋来!
  我身上鸡皮疙瘩刚冒出来,就听见门口有个女人说了一声:“告诉你爷,别多管闲事儿。他不动我,我就不动你。”
  “谁?”我诈着胆子喊了声谁,外面就没了动静。
  我仔细听了半天,外面除了呼呼风响,哪还有别的声音,可我怎么都觉得外面有人,那人分明一声不吭的站在我家里面门的外面,既不进来,也不出去,就那么守在门口。
  我吓得一晚上没敢睡觉,就那么睁着眼睛看着大门,缩在炕上坐了,直到第二天早上,我爷回来了,才看见我像个鬼似的坐在炕上。
  我哭着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我爷顿时就火了:“我特么真是给她点脸了,不知道进退,我现在就去灭了她!”
  我问了我爷才知道,他昨天上山挂了刀,想让那女的知难而退。可那女人不但没走,还找上门了。
  那时候,我确实是胆子小,一听我爷说这话就哭了:“要不咱们别去弄她了,万一要是弄不过她。她不得来找我啊?”
  “看你那德行?”我爷气得直瞪眼睛,也不知道是跟我生气,还是跟那个女的生气:“我挂了一辈子刀,还没遇上弄不过的玩意。你跟我走!”

  我爷把我带进西屋里,西屋那是我爷平时给祖师爷上香的地方。里面除了火炕就是祖师爷的神龛,不是逢年过节,我爷从来不让我进西屋。这回却硬是把我塞进了西屋里,还在屋里给我备好了吃喝。
  我爷一直陪着我到天黑,才告诉我:“我再上山一趟,你就在屋里待着,我不回来,你就别出去。你放心,你在这屋里有祖师爷在,那东西不敢进来。”
  我还是不放心,拽着我爷的衣服不让他走,他哄了我半天还是走了。
  屋里就剩下了我跟祖师爷的画像,我以前从来没仔细看过祖师爷长什么样,就知道他是穿着蓝布褂子的老头。
  这一回,我算是有机会看清祖师爷长得什么样儿,可我却发觉我看祖师爷的时候,他也在看我,两只眼睛就像能动一样,在跟着我走。
  我往什么地方挪,他眼睛就在往什么地方转,我就像一只被猫盯上的小老鼠,无论怎么逃都逃不开对方的目光。
  “祖师爷,我平时没对你不敬啊!你别这么看我……”我吓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脑子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不会是那女的进来了吧?
  我听人说过,神像里面未必真就有神,尤其是荒山野岭里的神像,常年没有香火就容易被鬼附上,你觉得庙里是神,其实那是鬼。
  死人照片也是,不能总在墙上挂着,挂的时间长了就容易被路过的孤魂野鬼附了,要是看见照片眼睛能动,那照片里肯定藏着个死人。

  祖师爷的眼睛就能动,肯定是那个女的进来了。
  我转身就想往外面跑,可我一看见窗户外面黑漆漆的院子又不敢动了。
  我爷走的时候没点灯,院子里什么都看不见,谁知道,黑咕隆咚的地方是不是站着个人,我这么跑出去不是找死么?
  我吓得站在屋子中间一动不敢动,可我不动,祖师爷就盯着我看。
  我拼命的想怎么才能让他别看我?

  把画像给卷起来?我不敢去摘画?
  给祖师爷上柱香?对!我给祖师爷上了香,把他给请来,不就能把那女鬼给撵走了么?
  我赶紧把香给点上了,香火一起,我才安心了不少,这回那女鬼总算走了。
  我刚一上炕就身后就一阵发凉,我怎么都觉得自己背后像是站了一个人。
  我刚往后面一转头,就看见炕沿边上站着一个全身是红的女人。对方两只膝盖就贴在炕沿的边上,从她头上垂下来的头发,差点碰着了炕沿,把整个脸都挡住了,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看不清楚。只能看见她头发里露出来的那只眼睛直往外面冒血。
  我吓得一屁|股坐在了炕上,那女人弯着腰,两只手压着炕沿贴着炕爬了上来。

  我吓得连着往后退了几下,伸手就想去开窗户,我连着抓了几下,连窗户把手都没抓着,那女人却已经爬上炕了。
  我双手绕开了对方,从炕沿上蹦下来,谁知道,我脚一落地就像是被人给绊了一下,平着趴在了地上。
  我还没爬起来就被人拽住了脚脖子,我连着蹬了两下都没蹬开对方,人却跟着翻过了身来。
  我头一眼看见的就是蹲在地上的红衣女人,她正用手拽着我的脚脖子:“你不该烧香,你烧香的时候,心里想的是我,不是画像上那人,你的香火能把我招来,却招不来他。”

  那时候,我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一门心思的想要跑,那女人却抓着我的两只脚往大梁底下推,一直把我推到梁下才停了下来。一只手按着我的脚不放,一只手伸到我肚子上空晃悠。
  我一开始还不知道她在晃什么,等我眼前闪过两次亮光我才看见,我家西屋的梁上悬着一把刀。
  那女人的手每晃一下,我爷挂在房梁上的那把刀就跟着晃一下,她晃的越快,那刀震的就越快。
  她那是要把刀给晃下来啊!

  那个女的嘿嘿笑道:“你家梁上有刀,我本来进不来门。要不是你的香火给我指了道,我还抓不住你。这梁上刀不下来,我又出不去。你就委屈点,挨上一刀吧!你死了,我就能穿着你的人皮出去了。”
  我算是明白了,那把刀不掉下来,她出不去大门;那把刀要是掉了,下来就能劈死我。那女鬼是要拿我垫刀哇!
  我吓得没命的乱喊,我头顶上那把刀却是越晃越厉害,没一会儿的工夫我就看见栓刀的绳子断了一根儿,那刀被拴在刀把上的绳子拽着,在空中划出来半道冷光似的弧线,刀尖从我头上扫了过去,砰的一声倒插在了地上。
  我明显是感到那把刀贴着了我的头皮,那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脑子里面想什么了,伸手就把刀给抓了起来,也不管自己抓着的究竟是刀把还是刀刃,扬手一下就往那女人身上砍了过去。
  我分明看见那女人用手往刀刃上挡了一下之后,一只手就掉在了我身上,那女人惨叫退出去几步,捂着手没了影儿,我这才觉得自己手上疼,等我一看,我抓着的地方是刀尖,两只手全都让刀割破了,血直往地上淌。
  我又惊又怕的,竟然一下子昏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爷已经回来了,我的两只手也被他给包好了。我爷看了我一眼:“你小子真行,我拜了一辈子都没挪过地方的刀,让你小子就这么给弄下来了。”
  我没听懂我爷是什么意思。我爷却自顾自的说道:“算了,这是命,也是我们吴家的命。这把刀选了你,你就得跟着我做阴阳两界的买卖了。”、
  有一肚子话要问我爷,可我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该从哪儿问了,憋了好半天才说了一句:“爷,昨晚上那个女鬼呢?让你灭了?”
  “没灭,我把她留给你了。”我爷道:“那个女鬼道行不算深,却滑的很,一不留神就能让她跑了,要不是你伤了她,我还真不一定能抓住她。她现在被我钉住了,跑不了了,以后,你就上山打她,什么时候把她打死了,你就出师了。”
  我让我爷吓得够呛,结结巴巴的问道:“爷,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还让我打鬼了?”
  “我就是打鬼的!死鬼活鬼一块儿打!”我爷点起一支烟,摸了摸桌子上那把刀道:“我们老吴家几代都是以斩妖驱邪为生的人。这事儿还得从这把刀说起!”

  “我们吴家本来是将门世家,后来却被那把刀给断了气运。这把刀就藏在咱家的大梁上,刀鞘用两根红绳穿着横挂在梁上,刀刃向下,正对着地面。我怕你看见刀,就用板子把刀给挡起来了,没想到哇!他还是因为你掉下来了。”
  我爷告诉我:
  我家没悬刀之前祖上出过总兵,出过提督,都是朝廷里一二品的大员。后来,有个穿着蓝布褂子的老头,跑到我家,将那把刀挂在我家大梁上。那个老头在我家挂了刀,却没人知道他是什么人?
  说他是赊刀人?赊刀人只赊菜刀,剪刀,从来不会留下杀人的刀。我家梁上那把刀却是杀人的家伙。况且赊刀人也不找名门大户,吴家当时却是朝廷大员。
  说他是游方道人?道门高人就算习惯游戏人间,也不会脱了道袍,那人却只穿了一身蓝布褂子。那身打扮倒是跟阴阳先生有几分相似。
  说他是阴阳先生?他干的又不是阴阳先生该做的事情。阴阳先生铁口断阴阳,却从来不去牵扯雇主的因果,往梁上悬刀的事情,阴阳先生不敢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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