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殓师的爱情守则

作者: 小手冰凉

  付晴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家门,轻轻把头探了进去看了一眼鞋柜,心情瞬间便轻松了不少,还好,妈妈没在家……
  不知从何时起,付晴开始害怕回家,回想起来,或许是从妈妈催婚开始。每每回家,付晴都是如临大敌,生怕又会有哪个远房的亲戚上门来给自己保媒。其实自打过了三十岁以后,付晴对相亲这种事情已经没有那么反感了,只不过对于这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品味,付晴当真是不敢恭维。
  付晴还清楚的记得上次相亲之前,表姑妈一副你不信我还能信谁的样子,拍着胸脯跟付晴保证,这次的男孩儿,哦不,男人,绝对帅过吴彦祖!
  结果到了约好的地方一见面,付晴这才明白为什么表姑妈会把男孩儿改口说成男人,这跟她相亲的男人,长的未免也太着急了一点儿吧……明明是个刚过三十五岁的大好青年,可是这哥们儿秃顶不说,连脸上的皱纹都足够与包子褶相比!至于所谓的帅过吴彦祖,付晴倒是没看出来,反倒是觉得,这哥们儿长的更像是自己上大学时候七十岁的教导主任……
  不用说,相亲过程自然是尴尬无比,相亲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当晚回到家后妈妈非但没想着安慰付晴,反倒把付晴结婚生子的同学名字都给她念叨了一遍,并怒不可遏的警告付晴,若是三十五岁之前还不能把自己嫁出去,就别再进这个家门儿!
  “付甜甜!”
  听到这声大叫,付晴心想着完了,紧皱着眉头转过了身,立马又换上了一副笑脸笑眯眯的回道:“妈,不是说好再别叫我小名儿了吗?我这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让邻居听到你这么叫我多难为情啊!”
  “哦,你也嫌难为情啊?你说说你,小时候多可爱,又好看,漂漂亮亮,水水灵灵的,跟糖果一样招人疼,我跟你爸这才给你起个小名儿叫甜甜,谁能想到你长大以后这么不懂事儿,挺好个女孩子非选那么个破工作,还把自己弄成这副尊容……现在可倒好,你所有的同学都结婚了,你居然能给我剩下来?三十多岁的人了,自己一点儿都不知道着急,我不管啊~你赶紧给我上点儿心,你要是不上心我就只能让家里人帮你张罗了!”

  正叉着腰对付晴怒目而视的这位是她的妈妈,名叫张彩虹,年轻的时候喜欢摇滚,做了个鼓手。在那个年代,多数人都是老老实实的接过父母的摊子,要么进工厂,要么下车间,而张彩虹不以为然,认为人生需要自己来掌握。
  放在那个年代,那就是叛逆加不孝,好在张彩虹的父母还算开明,也就算是默许了女儿的决定。
  于是张彩虹找到了当地最出名的音乐老师学了爵士鼓,三年后便顺理成章的进了当地的一支乐队做了鼓手,后来因为一次演出的机会认识了付晴的爸爸付天。当时的付天是文工团出了名的文艺骨干,相同的爱好,共同的音乐追求让两个年轻人迅速擦出了爱情的火花走到了一起,再后来他们就结了婚有了付晴。
  随着时代的进步,人们的意识境界也上升了不少,不再认为做音乐的人就是不孝和不务正业,于是多年以后身边的人也顺理成章的接受了付晴考入音乐学院这一事实,开始期待着出自音乐家庭根正苗红的付晴有朝一日能在电视里面为人们演出。

  谁成想音乐学院科班出身的付晴毕业时选择第一份工作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更让人料想不到的是这份工作付晴居然还坚持到了现在,所有人都只能笑笑评价,付晴的性子是随了她的妈妈,说一不二,可就是这种说一不二的性格,以及这份选了就不曾离开的工作,让付晴一直单身到了现在……
  付晴的工作,是一名入殓师。
  谁都不知道当初到底是怎样的机缘让付晴接触到殡葬这一行业,又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令一个原本柔弱无比的女孩子坚定不移的扎根到入殓师这一岗位上。无论谁问,付晴都始终是三缄其口,即使是爸爸妈妈,付晴也从未对他们解释过这件事情,每每被追问,付晴都只是轻笑着不回答。
  原本上学时的付晴肤白如雪,长发披肩,秀丽非凡,再加上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即使她只身着一条衬衫裙搭配一双简单的球鞋,都能够轻而易举的成为众多男生心目中的完美女神。
  可自打付晴选择了成为一名入殓师,并进入了一家殡仪馆的防腐部门工作后,一切都变了个样子。
  或许是因为整日与过世的人打交道,以至于付晴的性格变得越来越清冷,她剪掉了长发,把所有的裙子都打入了冷宫,选购衣服的时候也变成了万年不变的三原色:白、灰、黑。
  原本对付晴还心存幻想的一众男生得知了她的工作性质后,都渐渐选择了远离,没有人希望工作了一天回家之后拥上自己的双手曾经触摸过无数死人。不仅如此,街坊邻居们每次见到付晴,也难再有原先的热情,表面上打了招呼,等到付晴走远便聚成一团对她指指点点。
  对这一切付晴心中自然有数,但她似乎并不在意,本来她就不太习惯整日东家长李家短的絮叨,如今她倒算是得了个清净。
  虽然妈妈总是嫌弃付晴的工作不好,也总有人会对付晴的工作产生误解,但是付晴自己倒是对这一工作非常的满意。
  平常工作的时候付晴都是一个人在地下室,没人来打扰她,清净的很,而且工作待遇也还算不错,毕业到现在不到八年,付晴便已经攒够了足可以全款买房子的钱,之所以还没有搬出去住,就是担心没人陪在爸妈身边他们会觉得寂寞。
  “愣什么神儿啊?跟你说话呢!我告诉你啊付甜甜,你别以为假装听不见我说话就完了,明天你休息是吧?张阿姨给你介绍了个男朋友,就约在咱家附近的咖啡厅见,你别跟我说你有事儿啊~无论如何明天你去给我见一面去!”张彩虹见女儿面容呆滞不知在想些什么,又扯着脖子喊出了声。
  “妈!咱不是说好给我时间的吗?忘了?说好三十五之前就行的吗?您看您这是干什么呀!”

  往昔相亲的场景在付晴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吓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绝望的叫了出来,随即又害怕邻居们听见,压着嗓子对张彩虹小声说道:“妈,您能不能小点儿声……”
  张彩虹挑着眉毛看了付晴一眼,撸起了两边袖子,捡起了茶几上的扇子一边扇着风一边回道:“哟,嫌丢人哪?你妈我就不嫌丢人了?那隔壁王阿姨家的小女儿都马上出嫁了,碰见我一次问我一次,付晴什么时候结婚哪?我每次都得强颜欢笑的骗人家说快了快了,那时候你干嘛去了?怎么不替你妈我觉得丢人呢?我不管啊,明天你是愿意去也得去,不愿意去还得去!见一面儿能怎么的,你身上能少块肉?这个不行大不了咱再换呗!那买东西还得货比三家呢,何况挑女婿了?你连挑都不挑,还指望这天上能给你掉下个老公啊?”

  “妈……”付晴有些无奈,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张彩虹当即打断:“行了,你别说了你,就这么定了!哎呀我天哪,不行,我这头又疼了,我得回屋躺会儿……你赶紧给我吃饭,吃完饭早点睡觉,明天见面不许迟到,听没听见!”张彩虹说完,抚着额头进了屋,只留下付晴在原地一脸呆滞。
  当天晚上,付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沦落到了为结婚而结婚的地步?
  其实付晴心中并不抗拒婚姻,相反,她对婚姻充满着幻想和期待。在付晴看来,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自然要寻找一个能与自己心灵相通之人才不至于痛苦一生。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心比长相好,懂比爱重要。
  如果只因为年龄在增长便放下了自己一直坚持的原则和信仰,未来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
  付晴迷迷糊糊的刚要进入梦乡之时,却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她揉了揉眼睛看向墙上的挂钟,时针正指向凌晨三点,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付晴怕吵到爸妈睡觉,接起电话后尽可能的压低了声音轻问:“哪位?”
  电话另一头断断续续的传来了一个略显稚嫩的男人的哭声,付晴仔细的辨认之后才终于听清,给她打电话的是同事刘宏。
  刘宏是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从小娇生惯养,是个富二代,大学学的是现代殡仪技术与管理专业,真正的科班出身。
  之所以学这个专业,据说是因为他的父母全是从事殡葬相关生意的,为了更好的了解自己的爸妈每天都在忙些什么,刘宏这才选择了这么个专业。
  可是直到真正上了大学,刘宏才知道自己的专业和爸妈干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他的爸妈从事的是墓地类开发与销售,而刘宏未来却是要成为一名入殓师,也就是俗称的遗体美容师……
  这都已经这么晚了,付晴不用问也知道刘宏为什么找她。
  自打刘宏入殡仪馆实习开始,只要一有死相吓人些的死者送来,刘宏便会哭哭啼啼的像个女生一样。
  每每此时,付晴便会被刘宏拉来当挡箭牌,不过刘宏嘴上说得好听,是想让付晴多多锻炼,好让她的技艺更加精湛,早日成为一名金牌入殓师!
  至于刘宏自己,反正人家工作与否,生活都能够过得很好,又何必浪费这许多时间。人生岁月何其少,工作不如烹饪好!当然,这两句话,又是来自于刘宏语录。
  不过付晴倒是觉得,这两句话侧面反映出了刘宏真正的兴趣所在。
  是的,和其他同龄的男孩不同的是,刘宏极度喜爱烹饪。这里所指的烹饪,与传统意义上的做饭完全不同。在刘宏的认知里面,烹饪等同于艺术,为了让一块普通的牛排更入味,刘宏可以不眠不休一直为牛肉“按摩”六七个小时,还笑称这样的牛肉享受过皇家待遇,自然也是皇家口感。

  付晴小心翼翼的蹬上鞋子,脚跟不落的“飘”出了家门,生怕妈妈听到她半夜出门,任凭楼道里漆黑一片也不敢咳嗽出声音。
  好不容易坐着电梯直达负一层取到了车,付晴刚想开车离开,却忽然听到有人急促的敲着她的车窗玻璃。
  付晴侧脸看去,当即一脸大写的尴尬,不情愿的摇下了车窗,满脸堆笑的问道:“爸,您怎么跟下来了?”
  只见付晴的爸爸付天此时顶着一头凌乱的短发,眼镜有些打斜的架在鼻梁上,身上披着一件紫色的睡袍,打着哈欠冲着付晴抱怨:“怎么着?闺女大半夜的跑了,我这当爸爸的还不能出来问问你要去哪儿,看看你安不安全呀?又是那个小娘娘腔找你帮忙吧?挺大个小伙子,怎么跟个姑娘似的!”
  “哟,爸,人家有名字,叫刘宏,可不是什么娘娘腔,就是年龄小了点儿,害怕也是正常的嘛!您看您,这怎么穿着妈的睡袍就下来了,让别人看见了多难看呀,赶紧回去吧啊,别再着凉了!”付晴实在是听够了别人啰嗦,想着早点儿赶到殡仪馆还能安静一点,这才不停的催促着付天赶紧回家。
  付天一听,赶忙低头看了看自己,当即忍不住笑了出来,说是刚才出门匆忙,没注意,嘱咐了付晴几句后转身欲走,又忽而想起了什么转回身来再次嘱咐道:“我说甜甜,张阿姨给你介绍的男朋友,你可别忘了去见啊,万一让你妈知道了,你可就惨喽!”

  付晴再也听不下去了,生怕爸爸把之前的几次相亲列举出来讲个没完,慌忙开车离开,心想着不就是相亲吗?我去还不成吗!可是转念又想起,明天的相亲,约的是八点还是九点来着?
  算了不管了,大不了早点从殡仪馆回来!付晴实在是想不起约定的时间,索性也便不再回忆,相亲而已嘛,又不是没相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付晴赶到殡仪馆门前的时候,刘宏正缩在他的红色奥迪小跑车里瑟瑟发抖。
  见付晴赶来,刘宏这才赶忙从车里下来几步奔到付晴面前一把抱住她哭哭啼啼的抱怨:“我说姐,你可算来了,你是没看见新来那位,我都怀疑我这几天能不能睡着觉,可吓死我了!”
  付晴有些慌乱的把刘宏从身上拉了下来,虽然已经活了三十多年,但是对于男性的拥抱,付晴还是不免有些羞涩。
  即便刘宏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个软萌的小弟弟,但拥抱这种事情,付晴还是有些接受不来,在付晴的认知里面,拥抱暂时只能保留给同性。
  刘宏从实习开始算到现在,来殡仪馆也有半年的时间了,对于付晴的这种感情洁癖多少了解一些,刚才也只是因为实在害怕这才有些乱了分寸,被付晴这么一拉才瞬间反应了过来,慌忙跟付晴道歉。

  见得到了付晴的原谅,刘宏放心了不少,随即凑上前去在付晴眼前晃了晃轻笑着问道:“姐,难道我不帅吗?”
  听刘宏发问,付晴狐疑的看向他。
  其实仔细看来,刘宏的长相还算不错,白净的肤质,瘦削的脸颊,偏欧式的立体五官,尤其是那一双吊尾桃花眼,颇有些现在小女生们喜欢的柔美俊秀之感,只可惜,不是付晴喜欢的类型。
  或许是我老了吧!付晴这么想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刘宏不解,表情极为难看可怜巴巴的问付晴:“我说姐,在你心里我就这么难看?”
  “没有没有!你还算帅的,就是太小了!”付晴连忙解释,引得刘宏一阵惊呼:“难道这年头年轻也是个错?算了,我还是回家煮点夜宵压压惊吧……”
  红色可招鬼啊!付晴一边笑着往殡仪馆里走,一边还不忘调皮的吓唬刘宏,惹得刘宏一阵惊呼,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紧紧拽着付晴的衣角,大气都不敢喘。
  夜间的殡仪馆灯光极为昏暗,再加上这些天有几盏灯泡坏了还没修好,难免营造出一种灯光忽明忽暗的恐怖感觉。刘宏眼见这般情景,心跳越来越快,索性紧紧的闭上了眼睛,拉着付晴的衣服缓步往里走。
  付晴工作的地方位于地下室最里面的房间,紧邻停尸间,付晴在停尸间门前停下,转身问道:“几号?”
  刘宏紧紧眯着眼睛不敢睁开,结结巴巴的回答:“就……就门口那个……还没来得及编号……”
  付晴无奈的直摇头,心想着既然害怕,何必还要跟下来?
  其实很早之前包括付晴在内的几个同事就已经劝过刘宏,建议他换个岗位。毕竟如果真的太过恐惧,是当真做不了这份工作的,而殡仪馆中其实还有很多其他工作是不需要直接接触尸体的,但刘宏却说实在是舍不下这几位好姐姐,这才一直坚持到了现在,但因为他时常请假,没有办法结算工资,刘宏索性也就不计报酬,只当是偶尔来陪陪朋友。
  付晴担心刘宏害怕,一个人推着尸体走进了工作间,推车时的阻力不大,让付晴当即判断出来死者应该是个孩子,而且年龄应该不会超过十岁。
  “这里怎么这么冷啊?姐,我听说晚上闹鬼呀!会不会……”
  “会什么会呀?受了这么多年唯物主义教育,还怕鬼?旁边就是停尸间,尸体需要冷藏保存,温度自然低一些,怎么会不冷?”
  刘宏吐了吐舌头,小跑着躲在了工作间的一角,远远的看着付晴不再说话。
  付晴无奈的连连摇头,轻轻掀开了盖在死者脸上的白布……
  付晴轻轻掀开死者脸上的白布,终于明白刘宏为何会害怕到哭泣。

  不出付晴所料,死者确确实实是个孩子,从身长上看来,年龄的确不超过十岁,只是这孩子的样貌……
  五官全部塌陷内凹,早已看不清本来的面貌,只留一片血肉模糊。后脑上像是曾被碾压,上半部分已然塌陷碎裂,依稀可见破碎的头骨和被碾压成泥的脑子,侧面看去,整个头部的弧度就似一个放倒下来的“C”形。
  向下看,胸腔部位虽有部分内陷,但程度明显轻于面部,单从肋骨的体表投影看来,至少有四根肋骨已经折断,可奇怪的是,这四根肋骨断裂的位置,几乎完全相同。
  再看这孩子的下半身,左腿小腿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向胯部弯曲,脚尖向着体心,髌骨处完全凹陷,右腿髌骨也是同样的情况,这孩子没有髌骨?
  付晴疑惑顿生,急不可耐的问道:“宏宏,是你接来的吗?”
  “啊?恩,是啊,今晚就我一个人,他爸把他送来就不知道去哪里了,吓得我呀……”刘宏边说边抚摸着胸口,夸张的大口喘着气。
  “怎么死的,说了吗?”
  付晴从没有见过这种爸爸,孩子骤然离世竟然不声不响的消失?这孩子这般死相,难道说是有什么隐情?
  “说了,说是从22楼大头冲下摔了下来,又正巧经过一辆车碾了过去,就变成这样了……哦,对了,有照片!是他爸爸留下的,说希望能按照照片来还原孩子的样貌……”刘宏说完,低下头去在包里翻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两张照片,小心翼翼的走过去递给了付晴。
  付晴一把夺过刘宏手中的照片低头看去,第一张照片上,一个粉雕玉琢的婴儿躺在一张淡蓝色的摇床上睡得香甜,有一个身着黑色皮夹克的男人正背对镜头伸手抚摸孩子的脸庞,或许就是这孩子的爸爸。
  第二张照片中,一个脖子上系着红领巾小学生模样的男孩,左脚踩着自行车车蹬,右脚支在地上,双手举起放在头顶比着兔子耳朵,正调皮的冲着镜头做着鬼脸。
  付晴盯着这张孩子的独照,有些愣了神,这孩子,自己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付晴沉吟良久,瞳孔猛然放大,这孩子,就像是一个缩小版的肖娜娜!

  肖娜娜,是付晴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她们的相识,可以追溯到幼儿园时期。从幼儿园开始,付晴和肖娜娜便天天腻在一起,从此以后便再未分开,小学和初中的前后桌,高中的同桌,大学的上下铺……
  回想起来,那时的歌声悠扬无忧,那时的岁月安静美好。
  付晴曾经以为,她们会就这样过了一生,各自爱上一个干净美好的男子,而后一起出嫁,相约生子。如果生的是异性,便把孩子们培养成青梅竹马的爱人;若是同性,便也让孩子们做一辈子的好友。
  直到一个叫Eric的交换生出现,一切都变了模样。
  Eric是中英混血,人长得高大帅气,既有英式的幽默和深沉,又有中式的温柔和体贴。

  都说少女情怀总是诗,彼时的岁月如花般烂漫,彼时的男子如梦般美好,付晴与肖娜娜不由自主的纷纷爱上了那个叫Eric的他。
  相比于付晴的清冷淡泊,Eric显然更喜欢温柔多情的肖娜娜,付晴虽因此有些失落,但若娜娜能够找到一生的幸福,付晴仍旧还是选择了为娜娜祝福。
  如果岁月无痕,或许这种缺憾也能成为另外一种美好。
  可临毕业前的一年,肖娜娜和Eric不声不响的先后退学,从此付晴的生活中只剩下了孤寂。

  再见到肖娜娜的时候,正是付晴毕业的当天。
  付晴正和同学们在主楼门前合影,忽见无数的纸片从天而降,随后便见到久未谋面的肖娜娜从楼顶重重的坠落,鲜血染红了地面,也埋葬了付晴的心。
  所有人都在尖叫,唯有付晴安静的看着肖娜娜的尸体,低声道别:娜娜,再见……
  付晴不言不语的盯着这具孩子的尸体许久,终究还是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照片,取出工作台上早已经准备好的理容工具:剪子,刷子,油彩,石膏……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孩子面部的轮廓在付晴的手中越发的生动起来,渐失先前的恐怖感。一旁的刘宏艰难的坚持着,努力不让自己睡着,但最终还是靠在工作台旁睡了过去。
  等到刘宏缓缓睁开眼睛之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脸蛋微圆,鼻梁高挺,眉清目秀的少年,长长的睫毛如鸽子翅膀般浓密高翘,俊气十足。
  刘宏见状,心中有说不出的喜爱,迷迷糊糊的忍不住伸手去摸,却被手心传来的触感惊得一个激灵,这才彻底清醒,明白过来那少年正是半夜被送来的孩子,当即感觉头皮一阵发麻,惊叫着吵醒了一旁正睡得香甜的付晴。
  “怎么了?”付晴揉了揉迷蒙的睡眼,哑着嗓子问道。
  刘宏顿觉失礼,连忙不停摆着手说着没事,用了抻了个懒腰,笑眯眯的邀请付晴共进早餐。
  “不了,我今天还有事儿呢!家里人帮安排了相亲……怎么说还是得去一趟的……”付晴一夜没睡,此时只觉头痛欲裂,用力的揉着太阳穴。
  “这是干嘛呀?我们晴姐这么漂亮,还怕嫁不出去啊?我跟你说姐,相亲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事儿了,那两人原本不认不识的,相的能是什么呀?还不就是男的条件好不好,女的够不够年轻漂亮!要想找到合适的灵魂伴侣呀,还得看缘分,最好的总会在最后出现!”
  付晴眼见着刘宏夸张的肢体动作,忍不住笑出了声嗔怪着:“就你嘴贫!怕就怕呀,灵魂伴侣跟阎王爷一块儿出现,到时候这人再合适,有什么用呢?我爸妈的好心,我总不能说扔就给扔了呀!对了,现在几点了?”

  刘宏嘻嘻笑着冲着付晴做了个鬼脸,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又对付晴比了个十的手势。
  “坏了!”付晴慌忙脱掉工作服,整了整衣服上的褶皱,拎起手包撒腿就跑,边跑还边叫:“我迟到了,剩下的你看着收拾吧啊~”因为走的实在匆忙,根本就没听见刘宏在身后大声提醒她身上沾满了油彩。
  要不怎么说屋漏偏逢连夜雨,付晴怎么也没想到,都已经十点了她却还能赶上大塞车。等到付晴赶到约好的咖啡厅时,时针已经指向了正午十二点。
  要是搁在往日,此时这家咖啡厅的生意应该是异常火爆,可不知为何,今天却只看到靠窗的座位上坐着一个身着笔挺西装的男子,正喝着咖啡看着窗外。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举报
© CopyRight 2019 yiduik.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