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流星

作者: 宣娇2018

  日期:2020-11-02 08:25:20
  一 衰神
  郝芸从地铁口出来的时候,还是万里无云的天气,碧蓝的天空光洁得象一面硕大的镜子,一阵风吹过,天空就变了脸,乌云象是预谋好的一样,从四面八方密集地涌来,以迅雷之势占领了天空,气势汹汹地从城市上空翻滚而过,并且在行人反应过来之前,喷薄出密集的雨点,从天上倾泻而下,把整个S城浇了个通透。
  毫无意外地,郝芸也没能躲过这场洗劫。
  她本来是留了把备用伞在酒店的,但今天是她递辞职信的日子,当她毅然决然离开那个工作了一年多的酒店时,因为心情过于激动,忘了把留在工具柜里的物品拿回来,里面当然就包括那把雨伞。
  这真是应了那句俗语,曹操背时遇蒋干,胡豆背时遇稀饭。人在倒霉的时候,啥啥都不顺,事事都背运,喝口水都能把自己给呛着了。
  但她现在没有时间感叹,眼看雨越下越大,她只想在浑身被浇透之前,在这条光溜的马路上找到一个避雨点,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
  这是一条还在施工中的马路,而且地处偏远的市郊,附近没有什么商铺,甚至最近的公交站台都要走上一大段路,郝芸举目四望,终于在一片白茫茫中看到了一家门口打着遮阳篷的小面馆。
  终于有个避雨点了,郝芸一头往面馆冲了过去。
  日期:2020-11-02 08:25:57

  可是显然看中这家小面馆的不止郝芸一个人,当她跑到小面馆的遮雨篷下时,原本空落落的门口已然熙熙攘攘,和她一样来躲雨的人把遮阳篷下面的空间站得几无空隙。
  说来说去,只能怪她今天穿的鞋子不好,八厘米的细长高跟鞋,又碰上下雨天打滑,跑起步来一点优势都没有。
  “不好意思,请让一让。”郝芸腆着脸,想见缝插针的挤进人堆去。
  可是有限的空间已经处于几乎饱和的状态,众人朝她翻着白眼,很不情愿地挪了挪身子,勉强腾出一只脚的位置。
  郝芸才把自己挤进去半个身子,有人见人群中有一个怀抱着小孩的年轻妈妈,就往那个小孩的屁股上掐了一把,孩子立刻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处于童声期的嗓音纯净通透,中气饱满,这一哭立刻有惊天动地的效果,让人听着撕心裂肺。
  有人立刻就指责郝芸说,“别挤了,站不下了,没看见把孩子都惹哭了吗?”
  孩子的哭声让大家找到了堂而皇之的嫌弃的理由,显然她的强行加入破坏了原有的平衡,使这个小小的避雨点超负荷运作,影响了所有人的安身立足。

  众人眼光凌厉的射向这个最后的侵入者——
  日期:2020-11-02 08:26:55
  在众人刀子一样的目光中,郝芸站不住了,只能讪讪地退出来,再次冲进雨中。
  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她终于看到了站台,并且距离站台不远处,有一辆公交站徐徐开了过来。
  眼看距离站台还有一百米左右,郝芸一咬牙,一横心,决定即使完全破坏掉自己的形象,也要赶上这辆公交车,只要搭车到了城中心,即使还在下雨,也总能找到避雨或是卖伞的地方。
  她一边在心里祈祷,一边脱下鞋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站台。
  公交车在站台停下,然后打开车门,又合上车门,就在司机准备启动的时候,郝芸终于赶到了,在她奋力的拍打下,车门又重新打开。
  “谢天谢地!”郝芸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看见车内的情景后,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拜今天的大雨所赐,车上人满为患,乘客们已经摩肩接踵的站到了门口的台阶上,要想上前一步都难如登天。
  “大家克服一下困难,再往里挤挤。”尽职的司机大声向着车内喊话。

  虽然车内一片怨声载道,但乘客们还是跟挤牙膏似的往前挪了挪,挤了点空间出来,堪堪让郝芸跨上了公交车的第一层台阶。
  车门艰难的在她身后合上,郝芸无视众人复杂的表情,把鞋子重新穿上,然后喘着气,在皮包里一通翻找,找到了那张公交卡。
  就在她探过身子,伸长胳膊在刷卡机上刷卡的时候,公交猛然摇晃了一下,司机一个急刹车,乘客们仆倒了一片。屁股贴到了胸膛,脸蛋撞到了扶手,鞋底踩上了脚背,加上大家都是湿漉漉的,就象一大厢的咸鱼集体翻了个身。
  日期:2020-11-02 08:27:57

  车内一片凌乱。郝芸手里的公交卡也掉到了地上。
  “我的脚啊——”
  “真是对不起,刚才我的脚没处放。”
  “你摸我屁股干什么?”
  “谁摸你屁股了,我还没说你吃我豆腐呢?”
  “你以为自己是小鲜肉啊,也不在反光镜里照照?”
  ……

  “司机师傅,你这车怎么开的?”
  “这条路坑坑洼洼的,下了雨,有很多的水塘看不见。”司机头也不回,朝一片大呼小叫的乘客们吼了一句。
  “我的卡掉了,谁看见我的公交卡了。”郝芸大声呼喊着,可是她的声音淹没在铺天盖地的怒骂声中。
  她想弯下腰去找,但现实显然不允许她这么做,车里的拥挤情况根本连抬动下手臂都是问题。
  郝芸试着往前挤了几步,她的动作立刻引来了不少的白眼和抗拒。
  谁愿意和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站在一起,尤其是在连身体都无法自由移动的时候,那种透过衣服传来的湿漉而粘腻的感觉能让人联想起某种爬行动物。
  郝芸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汗水,放弃了寻找公交卡的努力,从皮包里翻出皮夹子,想找个硬币出来,可是搜遍了皮夹,最少的面额也是十元的。
  一咬牙,郝芸把十元钱塞进了投币箱。
  心里也塞塞的。
  日复一日,今天又是毫不例外的、倒霉的一天。
  这种日子已经伴随她很久了,上天似乎特别喜欢和她开玩笑,有意无意,她总是能成为人群中最倒霉的那一个。
  这一点甚至是得到她母亲承认的。
  据她母亲说,郝母自从怀了孕以后就没顺利过,小病小灾不断,三天两头恶心呕吐,有一次做产检时,还诊断出胎儿畸形,把郝母着实吓得不轻。在她决定打掉胎儿之前,又跑去帝都大医院做了一次彻底的检查,才证明原来的诊断是错误的,不过是脐带以一种相当罕见的方式缠绕在婴儿的颈部。
  日期:2020-11-02 08:28:34
  郝母后来绘声绘色的对郝芸描述了这段经历,要不是她天生谨慎,恐怕现在就不会有现在的郝芸了,所以她是属于不幸中的大幸。
  郝母还说,当时距离预产期还有十天左右,郝母就突然腹痛不已,偏偏那天晚上雷电交加,风雨大作,郝父冒着风雨开车,提心吊胆的把郝母送到医院。

  经过几个小时的手术,医生把郝芸抱了出来。与别的蹬手蹬脚、哇哇大哭的小婴儿不同,刚出生的小郝芸一点都没有降生人世的兴奋感,紧闭嘴巴,握着双手,一动不动,似乎很是不满意降临到这个世界上。
  接产护士吓坏了,以为婴儿有先天性的疾病,还是经验老到的产科医生接了过来,仔细检查了一番后,把小郝芸倒提过来,在她屁股上连拍数下,小郝芸才猛呛一口,然后哇得哭了出来。
  郝芸后来的成长历程也一直是磕磕绊绊的,充满了各种不顺利。她记得过生日那一次,大家围坐在桌子边,其乐融融,蛋糕上的蜡烛明晃晃的,郝芸正闭着眼睛许愿,突然一阵风吹来,烛火摇晃了两下,一颗火星吹到了桌旁的窗帘上,火苗蹭蹭地就烧起来了。
  一家人吓坏了,急忙浇水的浇水,扑火的扑火,虽然顺利扑灭了火,最后的结果只是窗帘烧坏了,但一场生日愣是过出了现场救灾的感觉,再好吃的蛋糕也索然无味了。

  日期:2020-11-02 08:28:57
  上了小学后,郝芸衰神附身的体质依然如故,记得有一年老师带着孩子们去春游,在公园玩了一天后,全班都回来了,进了教室,老师一点名,糟了,发现少了一个,盘点来盘点去,发现少的同学是郝芸。
  回到车上找了一圈没找到,学校里的老师都急了,全校老师都发动起来赶回公园,实行地毯式的搜索,可一直找到天黑,也没有发现郝芸的踪迹,班主任吓得腿都哆嗦了,站在河边,哭着不肯回去。
  这时有人打来电话,说郝芸找到了,原来她跟着一个穿得和老师一模一样的阿姨,走到了公园的外面,发现跟错了人后,就自己走回家去了。
  诸如此类的,不胜枚举。
  日期:2020-11-03 10:36:44
  二 算命

  郝母后来去找算命先生给郝芸算命,算命先生掐着手指碎碎念,排了很长时间的八字,又把手上的一本《渊海子平》翻得哗啦啦地响,最后摸着没有胡子的下巴说,“这个命格不太好说啊。”
  “有什么不好说的?”郝母见他说话闪闪烁烁的,心里有点不安。
  算命先生转身拿过一个装满竹签的木筒,“这样吧,我这里有一把求生签,你心里默念你女儿的八字,从里面抽一支出来,到时我再给你讲解。”
  郝母将信将疑的接过木筒,放在手里摇了摇,抽了一支签出来,看见竹签上面画着一副简单勾勒的水墨画,还配了一句诗,“一朝烟雨一朝晴,晴不多时雨又淋——”

  还没来得及看完,算命先生就把竹签劈手夺了过去,只看了一眼,就把竹签握在手里,清清嗓子说,“俗话说得好,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虽然命格是天生注定,但也不过占了命理中的两成,还有八成,靠后天是可以改变的。比如风水就可以改运,一个好的风水可以改变一个人甚至是数代子孙的命运,本人不敢说精通,但在风水上还是略有研究的,要是这位女士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帮你看看住宅,看看能不能破个局改个运什么的……”

  日期:2020-11-03 10:37:17
  “我是来给我女儿算命的,不是来看风水的——”郝母不满地说,她刚进门的时候,见了这个满脸油腻、肥头圆脑、显然生活太过富足的算命先生就产生了不信任感,在她的印象中,算命的就算不是瞎子什么的,起码也应该是长相清瘦,说话斯文,看上去高深叵测那种样子吧。
  “这个无妨,以后要是有缘咱们可以再讨论风水的事,你女儿的这个八字吧,虽然诸事不太顺利,但也不是不可以化解,俗话说赐子千金,不如赐子一名,我给千金取个名字,保管让她逢凶化吉,化险为夷、绝处逢生,遇难呈祥——”
  “行行,你就说吧,叫什么名字好?”郝母越听越别扭,听这算命先生的意思,自己这个女儿的命肯定不是什么好命。
  算命先生在纸上一番涂涂写写,还拿着计算器按了一通,最后抚着掌说,“她父亲不是姓郝吗,不如单名就取一个芸字,一来近谐音好运,调和八字,取转运之意,二来她命中缺木,取芸字可以弥补五行不足,三来郝芸两个字的笔划数加起来正好是个大吉大利的数字,让她草木逢春,枝叶沾露,天赋吉运,得贵人助——”

  郝母打断他,“说了那么多,这芸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可是个极好的字,”算命先生从桌上一堆书籍中抽出一本来,朗朗读道,“《礼记》上说‘仲冬之月,芸始生’,又说‘辟蠹效殊’,《淮南子》上说,芸,可以死而复生——”
  日期:2020-11-03 10:40:02
  “这位大师,你不用念书了,说直白点行吗?”这不是临事抱佛脚吗,郝母心里是越来越不满,就差没给白眼了。
  算命的放下书本,“说白了,芸就是一种名贵的香草,古时候只有皇公贵候才用得起,多好的字啊。”
  郝母把郝芸这个名字念叨来,念叨去的,觉得还不算太别扭。
  说完算命先生还从柜台下面拿了个银制的小葫芦出来,上面用一根红线串着,说,“这是专门转运用的,小孩子带了还可以辟邪祛祟,你给令千金戴在脖子上,保管以后大吉大利,吉泰安祥,贵人得助,福寿绵长。”
  看在这最后一句话说得还算顺耳,郝母也算认可了,她掏出钱包,慢吞吞的打开,计算着这么个玩意儿会花去她多少钱的时候,算命先生忙道:“今天就当结个善缘,钱就不必收了。以后要是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看看风水。”

  说着,他就走到了门口,弯下腰,做躬送客人之意。
  这还差不多,要不自己今天真要郁闷了。郝母想着,就走出了店铺。
  日期:2020-11-03 10:40:57
  郝母前脚刚走,算命先生后脚就把她刚才坐过的坐垫拿到室外,在太阳下拍了又拍,然后清点店内帐目物品,准备提早结束营业。

  隔壁店铺一个卖香火的同行来串门,见了奇怪,问,“张大师,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收摊了?”
  “哎,咱们这一行的规矩你也知道,今天不是算了个晦气的命嘛,我好不容易施展全副绝学才把她给哄骗住了,又倒贴老本,送了她一个银制葫芦,才把她送走,今天是万万不能再算了。”
  “究竟是什么晦气命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
  张大师压低声音说,“天哭星入命。”
  同行吓得把脖子一缩,回到自个儿店铺里去了。

  他们没想的是,郝母根本没有走远,她刚才出了店铺后,拐进了旁边一家卖佛珠的店,站在门口,把两个人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当时她心里,跟吞了个苍蝇似的,甭提多恶心。
  日期:2020-11-03 10:41:30
  后来郝母和郝芸叙述这段经历的时候,说得声情并茂,把算命先生那嫌弃得不要不要的表情描绘得淋漓尽致,郝芸听得直愣愣的,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郝芸问,“天哭星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懂,大概就是扫把星的意思吧。”

  “这么说,我天生就是扫把星的命?”郝芸觉得自己要哭了。
  “芸儿啊,你就看开点吧。”郝母安慰她说,“放心,就算你再怎么不吉利,我们也不会嫌弃你的,只要这个家还在,总有你的一口饭吃。”
  郝芸哽咽着点点头。
  郝母摸摸郝芸的头,说,“对了,你现在长大了,客厅的沙发嫌小了,要不我把阁楼打扫打扫,以后你就住上面去吧?”
  “我不想住阁楼,那里太矮了,而且堆了很多的杂物,我想住姐姐的房间。”十二岁的郝芸吸吸鼻子,把眼泪逼了回去。
  “那怎么行呢,你姐姐马上要考大学了,你会影响她学习的。”郝母一口就拒绝了。
  “她要是嫌我吵,她可以搬去阁楼啊。”

  “阁楼光线太暗,不利于看书学习。”
  “哼,你偏心——”
  郝母站起身来,“好了,不说了,就这样定了。”
  日期:2020-11-04 08:43:10
  三 意外
  公交车上,郝芸拉回思绪,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她觉得自己运气其实还不算太坏,至少是赶上了这趟公交车。
  咯噔一下,公交车猛然停住了,车后传来一阵突突声,接着白烟直冒。
  司机推开门,跳下车,检查了一圈后回来对着一车的乘客喊道:“都下车吧,发动机坏了,车子走不了了。”
  乘客们不干了,先不说大家都是付了车钱的,外头还在下着雨,这会儿让他们上哪里再坐车去。

  司机一个人吵不过这么多嘴,说,“你们不下车,就等着吧,什么修好什么时候走。”
  乘客们和司机这一番争吵,让车厢里原本就闷热潮湿的温度直接飙升了两度,郝芸憋闷得不行,前面是散发着汗臭味的油腻大叔,后面是硬梆梆的车门,她把自己象张煎饼一样贴紧车门,才避免靠上大叔那圆鼓鼓的肚皮。
  透过玻璃窗,她看见路边有一家孤零零的小杂货店。
  既然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干脆先下车透透气吧,就算买把伞也好。
  郝芸让司机打开车门,下了车,一头朝杂货店跑去。
  “老板,这里有伞卖吗?”郝芸走进去,发现店里有个干瘦的小老头,正把两条腿架在货柜上打瞌睡。
  “有,有。”老板一见来生意了,蹭地站了起来,顺手就从身边的柜台下抄出一把印着彩虹图案的雨伞,“你运气太好了,今天的雨伞都卖光了,这是最后一把。”
  郝芸爱喜欢听别人夸她运气好,她喜滋滋地付了钱,接了伞走出店外,在雨中撑起一朵美丽的七色彩虹。
  日期:2020-11-04 08:44:19
  看来自己的运气有时候还不错,郝芸看着头顶的五颜六色,觉得心情变好了不少。
  走了两步,她感觉到额头上一凉,一抬头,又是一滴雨水落下来。
  郝芸这时才发现伞面上有个很小的破洞,不锈钢支架上还有铁锈的痕迹,显然,这是一把别人用过的旧伞。
  竟然碰上一个黑心老板?郝芸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一点好心情全被破坏掉了,她气哼哼地走回店铺,把雨伞扔在柜台上,“老板,你给我的是一把旧伞。”

  “我也没说这是新的啊,再说了,十元钱能买一把伞已经很划算了,要不是看在曾经修过的份上,原价89元的伞我能10元钱卖给你?这下雨天的,要不是看你淋得跟落汤鸡似的,我还不乐意卖呢。”老板早就瞥见她是从公交车上下来的,做了这一回生意不会再有下次,所以压根儿不怕和郝芸对峙,说话一套套的。
  郝芸后悔刚才没有问他拿购物发票,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
  “其实你也不吃亏,你瞧瞧这龙骨多结实,几十块的都比不上,除了有个小洞以外,别的都没毛病,回去拿线缝一下不就和新的一样了。”老板见她气呼呼的,又换了套说辞劝慰。
  郝芸只能认了,拿着伞无精打采的走出店铺,走了没两步,一道阳光射下来,太阳从云层的缝隙间透了出来。
  这是什么鬼天气啊。
  日期:2020-11-04 08:44:50
  郝芸一边抱怨着,一边收了伞,抬起头,发现停在路边的公交车的发动机响了起来,抽风似的抖动了一阵后,终于重新发动,从踉踉跄跄到一路小跑,最后麻利爽快的飞驰而去。

  “哎,等等,我还没上车呢。”郝芸大声嚷嚷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还没等郝芸追上去,汽车已经开远了,留给她一串呛人的尾气。
  郝芸看着车屁股干瞪眼。
  这几天似乎一直是她的倒霉日,倒霉的事情跟倒豆子一样,接踵而来,倒都倒不完。
  最倒霉的还要数从酒店辞职那件事开始,郝芸在一家四星酒店的客房部做服务生,工作了一年多,任她怎么任劳任怨的干活,做得比别人都认真到位,可好运总是阴差阳错的和她擦肩而过。
  别的服务生工作了一年后,多少总能得到些幸运光顾,比如意外认识了某位来住店的帅气多金的客人,顺利结成了朋友或恋人,或是经过几年打拼,得到领导赏识,获得升职加薪什么的,再怎么不济,也能得到某些出手阔绰的客人的小费等。

  可是这些都没郝芸的份,有几次她几乎就要交好运了,比如说某位富豪来住店的时候,本来是由郝芸打扫他的房间的,可是因为洗衣房缺人手,临时把郝芸调了过去,结果另外一位同事接手了她的差事,得到了富豪给的一大笔小费。
  日期:2020-11-04 08:45:38
  再比如公司本来准备年底的时候评郝芸为优秀员工,可是名单报上去以后,新来的经理助理在录入系统时却把她的名字给漏掉了,最后表彰大会都开过了,经理只能许诺郝芸到了明天再补上。
  诸如此类,多不胜举,所以郝芸工作了这么久,至今仍是一个底层的服务员。
  两天以前,郝芸刚刚下班,正准备换衣服走人,领班罗薇薇叫住她,“有位客人刚才打电话过来说,他的手表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忘在了房间里,你到1120房去看一看。”
  罗薇薇是和郝芸同时进酒店工作的,无论从学历和能力上看,都并不比郝芸出色,可是工作一年后,善于出风头的罗薇薇就得到了客房部经理的信任,升了领班。
  罗薇薇很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卖力,除了在领导跟前大献殷勤外,在郝芸这些下属面前更加趾高气昂,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下达命令的机会。
  “1120房?那个客人今天上午不是已经退房了吗?”郝芸记得很清楚,这个房间就是由她打扫的,当时她根本没有看见什么手表。
  “他记不清是不是把手表落在了房间里,所以打电话过来让咱们去找一下,据他说,那是一块名表,他一定要找回来的。”罗薇薇抱着胸,在“一定”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日期:2020-11-04 08:46:09
  “我打扫房间的时候没看见有手表。”郝芸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说话的功夫已经把自己的衣服换好了。
  “不管你有没有看到,都必须再去确认一下,让客户感到满意是咱们每个员工应尽的义务。”罗薇薇用高高在上的口吻说。
  郝芸颇为不屑的耸耸肩,她打心眼里对罗薇薇不服气,自从罗薇薇当上这个领班,发号施令从来不含糊,就是自己光说不干,脏活累活全成了下属的专利。
  “可是这个点已经到下班时间,严格的说,我已经是自由人,只不过碰巧还在酒店而已。”郝芸是真心不想再把工作服穿上。
  “客户需要咱们在哪里,咱们就在哪里,客户需要咱们什么时候上班,咱们就没有下班的时候,这是咱们酒店的精神,也是每一个员工必须遵守的准则。”一遇到下属对她表示抗议,罗薇薇就搬出条条框框的大道理来,简直要把人活活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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