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0-09-19 17:27:07
　　第一章　佛图澄
　　NO.1 初入中原
　　佛图澄，有人说他是天竺人，也有人说他是西域龟兹人，他的籍贯向来有争议。他是出生于龟兹还是被父母从印度带到龟兹的？这个问题是团迷雾。当时印度和西域之间商贸往来很频繁，人员流动是很平常的事。
　　他八岁的时候在龟兹出家做了沙弥，跟着法师学习佛法，能背诵几百万字的佛教经典。精通梵、汉和西域各民族的语言。二十多岁时翻越葱岭去罽宾（今巴基斯坦北部）学习五明六通①，既学会占卜，还会治病，更神的是他能看穿别人的心思，知道五百公里范围内正在发生的事情。回到龟兹后就成了当地有名的和尚。
　　自从班超经营西域以来，这些绿洲小国一直在中原王朝的管辖之下，但人们没有接受儒家的三纲五常，而是信奉佛教。宗教气息很浓，出家当和尚是件很光彩的事件。如果还懂点神通，那就是众人膜拜的偶像。但这里的人口实在太过稀少。一个国家才几千人。如果有几万人就是大国了。说是国家，却并没有完整的行政机构，只有国王和一些不领工资的公务员。国王权力有限，且只有一位妻子，不像中原皇帝那样有三宫六院七十嫔妃。

　　佛图澄虽然在西域很有名，但就像现在的歌手仅仅在某个县城里有名一样，觉得很不过瘾。关键问题是，他修的是菩萨行，慈悲救世是必修功课。而中原地区尚有两三千万人没有信佛，没有享受到佛祖的恩泽。对于宗教宣传家来说，这意味着巨大的发展空间。所以他想去那里试一试，如果运气好，说不定就能成佛。成了佛，这一辈子就值了。
　　其实，中原人不信佛也是有原因的。由于当僧人不能娶妻生子，不能为父母尽孝。所以中原地区的人对佛教很抵制。此前，安世高、康僧会、竺法护等西域的僧人也曾到中原传过佛法，但收效甚微。他们翻译的佛经，如果不藏好，就会被人丢进火炉。朝廷甚至明令禁止汉人出家。所以，佛图澄一直在等待一个能突破这种困境的机会。他一直在等。
　　当等到七十多岁的时候，机会总算来了。
　　晋朝是司马家族建立的，为了巩固政权，开国皇帝司马炎将家族成员分封到各地做藩王。结果，人心不足蛇吞象，藩王们都想着更进一步，大家都姓司马，都觉得自己有资格当皇帝，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不，生当做皇帝，死要作先帝。于是祸起萧墙，八位藩王为争夺皇位而打了十多年的持久战，搞得民不聊生，拖垮了整个晋朝政权。匈奴人刘渊趁机造反，带头建立了后汉政权。其他几个游牧民族起而效仿，于是出现了五胡之乱，匈奴、鲜卑、羯、羌、氐五个游牧民族加个晋王朝，六方势力在黄河流域杀得昏天黑地，各族百姓苦不堪言。而天下大乱恰好是传播佛法的最佳时机，因为人只有到了性命没有保障的情况下，才会关心来世的问题。但真的有来世吗？如果有的话，来世会去哪里？这辈子遭遇的不公正，来世有机会追偿吗？对这类问题，儒家文化乃至整个中原文化都没有回答清楚。佛图澄觉得是时候到中原去闯荡了。虽然此时去中原也有生命危险，但危险越大机遇越大。于是，他带着几个弟子横穿沙漠，沿着河西走廊，走过关中盆地，于永嘉四年（公元310年）来到了晋朝的文化中心——洛阳。

　　此时，刘渊在并州建立的后汉政权严重威胁着晋王朝。但洛阳暂时还是安全的。

　　这时的佛图澄已经有78岁了。在那个年代，能活到78岁已是非常稀有。他的身体还很硬朗，这得益于长期严格的持戒和内心的平和。由于人生地不熟，他先是带着弟子们住在客栈。他想调查一下洛阳人对佛法的了解程度。试着给来往的旅客讲述三世因果、六道轮回的故事。一些人听着也有兴趣，却当成了荒诞不经的神话，最后一笑了之。佛图澄知道这样直接宣传佛法是行不通的。于是来到大街上表演法术，通过念诵咒语推动物品。但路过的人以为遇到了耍杂技的江湖艺人，看完后丢下两个铜钱就走了。直到有一次，他用天竺的兴奋剂救活了一个快要断气的人，他的大名才传播开来。很多得了疑难杂症的人都跑到客栈来找他治病。而他总能手到病除。客栈老板觉得这是一条生财之道，提出要与他合伙开一个医馆。但他说自己想开的不是一个治身体的医馆，而是一个治心灵的医馆，他想在洛阳建寺庙，引导人们信佛。而老板只想开一个嫌钱的医馆，如果不能合伙，就请他另投别处，不要招那么多病人来坏了客栈的风水。佛图澄只好和弟子们离开客栈，找了个无人居住的破庙暂时安住下来。病人们便来破庙找他。由于不收钱，被治好的病人觉得不好意思，大家便凑钱把破庙修缮了一番。这样过了几个月，发现总不收钱也不是办法，将来拿什么修建新的寺庙？于是他每治好一个人，就劝人家捐一笔款，多少随意，绝不勉强，反正捐得越多福报越大。他叫弟子一一作好记录，以便将来把捐款者的姓名和钱款数额刻到寺庙的功德碑上。

　　这期间，佛图澄还表演了天眼通的法术。有一天他当着众人的面说自己看到几百里外的郑州正在下冰刨。有人不信，骑马跑到郑州去核实，结果发现真的下了一场冰刨，很多屋顶都被打穿了。佛图澄的事迹越传越神，洛阳很多人知道从西域来了一位神僧，大家都称他为“澄和上”。
　　澄和上知道展示神通术是会损耗功德的，不可以经常这样。他为了修炼这些神通术，到现在还是童子之身。自从授了比丘戒之后，他严格遵守着二百五十条戒律。因为深厚的禅定功夫，以及对佛法的领悟，他早已对世俗欲望毫不动心了。如果自己不小心犯戒，所有的神通就会丧失。所以，他对戒律的遵从一刻也不敢懈殆。如果不是为了扩大知名度，吸引信众，他是不会轻易展示神通法术的。

　　随着名声的传扬，捐款的人越来越多。到第二年六月，建一座寺庙的钱已经足够了。于是选址、签契、雇工、动土。但这时发生的一件大事打断了修建寺庙的进程。后汉大将刘曜、王弥、石勒率领的军队攻入了洛阳，他们烧杀抢略，**妇女，无恶不作，整个洛阳成了人间地狱。当务之急是逃命，修建寺庙已不可能。但已经捐来的钱款怎么办？可把澄和上给愁死了。这些钱并不是大额的钞票，更不是微信支付的，也不是黄金，而是一大堆铜钱、铜器、铜块、铜疙瘩，有两千多斤重，携带很不方便。既然寺庙建不成了，这些钱就得退还给人家。自己不能私吞，也不能扔掉，否则就会犯戒，情节严重者构成波罗夷罪，要做五百世乞丐，处罚是非常重的。他只好和弟子们照着名单一家一户的把钱退回去。但很多施主的大门都锁着，逃命去了。好不容易碰上一位正要锁门的大施主。他家捐了两百斤黄铜，但说什么也不接受老澄退的钱。

　　施主说，澄和上，您自己留着花吧，我们现在要逃命，带着这么重的黄铜实在不方便。
　　澄和上说，您逃命我也要逃命啊，行行好，收下吧，不要让我破戒。
　　施主有些不耐烦，说和上你爱破不破，我反正是要逃命去了，你自己看着办。说完把大门一锁，扬长而去。
　　都知道借钱难，想不到退钱比借钱还难，佛图澄实在是没办法，只好在偏僻的地方挖了一个坑，把退不了的铜钱铜器铜疙瘩全埋了起来，在上面施了一道咒，设了结界，让别人无法知道这里埋着铜钱。同时祝愿有朝一日自己还能来这里把它们取出来，希望这一天不要来得太晚，因为铜在土里埋久了会生锈，然后变烂，就用不出去了。

　　埋好铜后，他带着几个弟子也逃命去了。他们跑到洛阳城外的一片沼泽地隐藏了起来。因为匈奴的军队都是骑兵，如果来沼泽地带的话，马匹会陷在泥巴中出不来。沼泽周围到处都是水，进出要靠竹筏。匈奴人都是旱鸭子，不会来自讨苦吃的。老澄和几个弟子就这样过起荒野求生的日子。
　　-----------
　　注：①五明六通，是印度知识文化和神通方术的统称。五明内明(佛学、吠陀等调御人心的学问)、因明（逻辑学）、工巧明(科技)、声明(语言学)和医方明(医学)。六通是指天耳通、天眼通、他心通、宿命通、神足通、漏尽通。前五通为佛与外道共有，漏尽通为佛教独有。
　　日期：2020-09-20 17:40:16

　　NO.2　葛陂劝石勒
　　永嘉五年（311年）十月，石勒谋杀了同为后汉将领的王弥，兼并了他的部队。这让后汉皇帝刘聪（此时刘渊已经驾鹤西游）非常恼火，断了对石勒的军需供应。石勒担心遭到后汉大将刘曜的攻击，率军驻扎到了河南一个叫葛陂的地方。葛陂是个淡水湖，人畜饮水很方便，问题是没有粮食，总不能每天都喝水啊。偶尔从湖里捞上点鱼虾，那也是杯水车薪，三万多人塞牙缝都不够。那个时候，几乎所有的军队都缺粮，但石勒缺得最严重。别人都是有根据地的，他没有，属于打到哪里吃到哪里的游击队。由于连年战乱，老百姓也没有机会种地，想抢粮食都没得抢。牛羊早就吃光了，战马是不能吃的，剩下只有吃人了。于是，饿疯了的石勒部队吃掉了大量的俘虏（主要是女俘，男俘要留着修工事和做炮灰）。

　　但是，人肉毕竟不是正常人吃的东西，吃久了谁都受不了。而且，就算是人肉也没有充足的供应。据《资治通鉴》记载，中原一带因战争而死亡的人口比例高达98％，所以几乎抓不到什么活人。连活人也没得吃，总不至于去挖坟墓吧，没办法，只好人手一把铁锹去挖野菜，但能吃的野菜和树根早就被饥民们啃得差不多了。
　　石勒是羯族人，贫苦出身，没有读过书，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早年曾做过奴隶。五胡乱华的时候，他投奔了匈奴首领刘渊，因作战有功，很快晋升为一名将军。后来刘渊建立后汉政权，自称皇帝，定都左国城，任命石勒统率所有的羯族士兵。刘渊死后，刘聪当了皇帝，与石勒的关系不是很好。石勒想谋求独立，组建一个羯族国家。当时刘聪约有三十万兵马，占据着关中全部、河南大部。而石勒只有两万骑兵，一万步兵，还有大量俘虏（数量比士兵还多）。三万兵马也不全是羯族人，其中有很多汉人和其他各族人，还有王弥的旧部，存在各种内部矛盾。人数不占优，内部又不稳定，又经常挨饿，所以石勒的部队人心不稳，逃跑的士兵很多。石勒抓住了部分逃兵，把他们剁成肉酱给大家改善伙食。但致使这样也没有制止逃跑现象。眼看军队人数一天比一天少，他愁眉不展，于是找来了参军都尉张宾。

　　“右侯，怎么办？”
　　张宾说：“现在有很多人为了逃避兵役，出家当了和尚，他们根本不信佛，只是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佛门。可以命令他们来当兵，违者以逃避兵役罪论处。兵源紧张的情况或许可以缓解。”

　　“就这么办。”
　　于是，石勒势力范围内的和尚全被征集了起来。但和尚们说自己慈悲为怀，不想杀人，更不想吃人，而且只能在厨房帮帮忙，不敢上阵杀敌，而且在厨房只做素菜，不做荤菜。石勒就劝他们：和尚立功可以额外奖励！普通兵士奖赏一个女俘，你们可以奖赏两个！和尚们仍然不同意，大家七嘴八舌，有一个和尚说你们这些吃人肉的恶魔统统都要下十八层地狱！石勒听了大怒，说你们要么帮我打战，要么去见阎王！

　　于是，很多和尚就这样去见了阎王。当然，石勒是不会浪费粮食的，和尚的肉也是肉。而且，从此以后见到和尚就杀，看谁还敢不给我当兵？
　　在沼泽中荒野求生的佛图澄知道这个情况后，非常难过。觉得自己义不容辞，必须去劝阻石勒滥杀无辜。就算因此付出生命也是值得的，因为按照佛教的说法，为救众生而死的人只会升天受福。

　　于是，佛图澄带着弟子朝葛陂走去。他事先做过调查，知道石勒的部将叫郭黑略信奉佛法。他们直接找到了郭黑略的营地。守卫通报，外面有一个老和尚要见将军。郭黑略听说有老和尚来访，立刻迎了出去。只见一位穿着僧服，胸前挂着念珠，剃了光头的西域僧人站在他面前。这个和尚的眉毛胡子都白了，估计有七八十岁，看着像是品学兼优年高德劭的样子。
　　郭将军喜出望外，立刻致欢迎词：“难怪今早上乌鸦叫个不停，不，是喜鹊叫个不停，原来是大师您来了！在下郭黑略，请问您高姓大名呀？”
　　“在下佛图澄，来自龟兹，俗家姓帛，年轻时受学于印度，身兼五明六通……”
　　还没等老澄说完，郭黑略赶紧拉着他的手进了军营，因为担心在门口站久了会被人看到，老和尚就有可能被抓去做人肉包子的危险。郭黑略给他们换了军服，给了一个专用帐篷，暂时藏在军营，每天供给斋食和日常用品。黑略有事没事就去找老澄聊天，请教一些佛学问题，比如转世轮回，我的前身是哪位大佬，人死后灵魂究竟去了哪里，投胎的过程一定很刺激吧等等人类普遍关心的话题。老澄耐心地一一解答，郭黑略听得入了迷，请求老澄给他授了五戒，成了优婆塞（居士）。因为老澄有天眼通和未卜先知的能力，郭黑略每次战前都会向他咨询，转而向石勒提出军事建议，结果石勒总能趋吉避凶，百战不殆。

　　郭黑略以往给人的印象是智商在90左右，最近突然飚升到了290！这引起了石勒的注意。

　　石勒说，老黑，咱俩相交这么多年了，没觉得你有出众的智谋啊，为何最近突然厉害起来了呢？
　　郭黑略说，大将军！您是天上的太阳，照到哪里哪里亮，照不到的地方也会有神灵来帮忙。现有一个西域的和尚在我的营中。他是一个位真正的佛教高僧，除了佛法精深，还对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医卜星象无所不晓，求神算卦百发百中。最近我提供的那些计谋，全是这位大师教导的结果。
　　石勒：“竟然有这样的人，快把他叫来。”
　　佛图澄于是来到了石勒面前。石勒看着这个八十岁的老和尚说道：“佛法真的有那么神奇吗？有什么可以验证的没有？”
　　老澄心想，这个杀人狂大字不识一个，跟他讲高深的佛法简直是对牛弹琴。不如耍一点魔术让他开开眼界。于是答道：“佛法的伟大无法用语言表达，但我可以展示一点佛教的念咒术，请大将军指正！”
　　于是叫弟子端来一盆不明液体，摆在桌子上，旁边点燃一支香。老澄双手合十，双眼紧闭，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香烟飘到了液体的上面，液体开始沸腾，冒出一串串的青烟，青烟又变成一朵朵莲花，很快整个大帐都飘满了莲花，有的还往帐外飞去。石勒和众人都看呆了，没想到佛法这么神奇！
　　石勒问佛图澄：“这是怎么做到的？”

　　老澄于是大发议论：“这是我诚心感应的结果。我在年轻的时候就去天竺学了五明六通的道术。我为修炼道术，现在八十岁了还从没碰过女人，对男女之事想都没有想过，因为致使心里想一下也会损耗我的功力。我从来没杀过人，连一只蚂蚁都没踩死过，我从不吃肉，从不沾酒，不贪图别人的钱财，人前人后不说别人的坏话。我坚持二百五十条比丘戒律从未犯过。我如此长年地积功累德，才能和宇宙万物产生信息感应，做到先知先觉。

　　“刚才的表演的只是小小的把戏，将军不必当真。据我观察，您是天神下凡，本来应该拥有整个天下，但由于近年来杀业太重，消耗了前世的福报，现在只能拥有部分天下，如果再不停止滥杀行为，就连这部分天下也会失去。统治者实行德政，神灵就会来帮忙。如果实行暴政，神灵就会来帮倒忙。这是古往今来最基本的道理。”
　　石勒听着连连点头，对老澄佩服得五体投地。以前怎么没人给我讲这么深刻的道理呢？
　　“但是！”石勒说道：“现在天下大乱，不杀人就没人怕你，没人怕你就没人听你，没人听你的那靠谁去夺得天下呢？”
　　佛图澄说，要杀只能杀十恶不赦的人。不能杀那些无辜的人。更不能把人肉当饭吃。因为那是最损耗福报的啊！
　　石勒说，那好吧，以后什么人该杀不该杀，您老帮我把把关。
　　此后，因为老澄的劝阻，石勒所杀的人比以往减少了有八九成。同时，由于佛图澄医术高超，很多长年治不好的顽疾，到老澄手里三下五除二就治好了。那些被佛图澄从鬼门关救回来的人都把他当成了神仙。石勒军队中很多人开始信佛。

　　日期：2020-09-21 07:48:11
　　NO.3　再试探
　　永嘉六年（312年）夏天，按照张宾的建议，石勒所部向黄河以北转移，准备以襄国（今河北邢台）为中心建立革命根据地。当时河北存在很多地方武装，有的几百人，有的几千上万人不等。
　　有一天，部队驻扎在坊头，佛图澄在打座时灵魂出窍，他的魂魄在周边的地方武装中巡游了一圈，和几个军事头领的魂魄进行了交谈，得知他们要在当晚来偷袭石勒的部队，（这些人只知道守住自己的嘴，却守不住自己的心）。佛图澄立即魂魄归位，把刺探到的军情转告了石勒。石勒对老澄的神通法术将信将疑，但还是做好了应对偷袭的准备。当晚果然有地方武装来偷袭，由于事先有准备，石勒的部队没有任何损失，反而俘虏了很多敌兵。石勒因此奖赏了佛图澄一大笔钱。

　　然而，石勒部队中的成分实在是很复杂，有羯族、汉族、匈奴、鲜卑等等，他们有各种各样的信仰，有的信仙神，有的信鬼怪，有的信佛、信道、信土地、石山、古树、狐仙、黄帝、蚩尤……非常杂乱。由于战祸不断，人命如同草芥，很多人都在寻找精神依托，各种迷信思想盛行，各种宗教、邪教组织都很活跃，他们各立山头，争夺信徒。石勒本人没有明确的信仰，只要生杀大权在手，不在乎别人信什么。但各组织头目不这么看，人口的总数就是那么多，你的信徒多了，我的就会减少。他们都把佛图澄的到来当作了一个威胁。一有机会就在石勒面前说佛图澄的坏话，说他的神通是骗人的，是走了狗屎运才偶尔被他猜中。石勒反驳他们，水中生莲花是我亲眼所见，难道也是假的？他们就说那是幻技，属于江湖杂耍，很多西域人、印度人都会这个，只是我们瞧不上眼，不屑于去学而已。听得多了，石勒也开始怀疑佛图澄是不是在装神弄鬼，于是又想试他一次。

　　一天夜里，石勒穿着盔甲，手执大刀坐在大帐里。对身边的卫士说：“你去告诉佛图澄，就说大将军突然失踪了，到处找不到，请和尚帮忙测算一下去了哪里。”
　　卫士跑到老澄的帐中，尚未开口，就听到他说：“今晚又没有战事，大将军为何要全副武装呢？”卫士立马又跑回大帐，把老澄的话告诉了石勒。石勒心里一惊，看来佛图澄还真不是浪得虚名。
　　但是，有个事情尚未得到妥善解决，那就是和尚当兵的问题。按照东汉以来的法律规定，外国人可以来汉地传播佛法，汉地的人也可以信佛，但只可以做居士，不能出家。因为出家就意味着国家税收的减少和兵源的缺失。石勒虽然是个法盲，但张宾等人对这个规定是一清二楚的。
　　结果，在去襄国的路上，又抓到了一批和尚，好说歹说就是不愿当兵。这时，不知是谁给石勒出了个主意，他说射人先射马，杀贼先杀王，现在出家人都以佛图澄为领袖，我们就以干犯国法的罪名杀了他，杀鸡儆猴，震慑那些那些不原当兵的和尚。他们的态度就没那么坚决了。石勒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便派人去把佛图澄请来。
　　老澄这边一早就有弟子报告，说又抓到了一批和尚。他知道这个事情搞来搞去肯定会搞到自己头上，于是躲了起来。告诉弟子，如果有人来找我，就说不知去向了。石勒派的人很快就找了过来，翻遍了郭黑略的军营，连厕所也没有放过，就是找不到佛图澄。回去如实秉报。石勒又是一惊，自己的恶意还未表露出来呢，他居然就知道了，这么神奇的人物如果离我而去，那将是无法估量的损失。如果投到敌方阵营，再反过来报仇，那麻烦就大了。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安，整个晚上翻来履去睡不着，惟恐佛图澄真的投敌了。

　　老澄知道石勒已经心生悔意，第二天一早就来到大帐。
　　石勒既惊又喜，说道：“和上昨晚到哪里去了？想请您过来聊天，派人到处找不到您。”
　　老澄：“大将军昨天心中有怒火，所以我就躲起来了，今天您的怒火已经熄灭，我这才敢来。”
　　石勒大笑：“和上说哪里话，我尊敬您都来不及，怎么会害您呢！”然后下令把昨天抓的那些和尚都给放了。
　　日期：2020-09-21 20:47:00
　　NO.4 襄国求水

　　七月，石勒的部队到达襄国。附近的地方武装自知不是对手，早已望风而逃。襄国是一座古老的城池，在周朝以前叫邢国，是众多诸侯国之一，后来因为赵襄子的缘故改名襄国。这里背靠太行山，西高东低，城防坚固，易守难攻，所以张宾建议石勒选这里做根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