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术

作者: 一千万

  林昊所在的这所高中,是S市的二十一中学,是所三流学校,附近有一家武校,两所学校近了,事情就多。尤其是两所学校的男生之间,那简直是势同水火。
  这两所学校间的男生们,几乎是每个星期都会打架。但武校的学生都是练过武的,胜多败少,林昊他们这所高中的男生们多半都被武校的学生打过,战绩奇差。
  林昊比较特殊,和别的同学不一样,他身高一米七多,长相也不算难看,就是沉默寡言,也不活泼,在学校里几乎没有朋友,每天低着头上学,又低着头回家,虽然在这个学校上了两年学了,可却从来没惹过事,也没打过一次架。老师给他的评语是,老实、木纳,智力一般,学习中下,将来成不了大器。
  这天,天气晴朗,九月份的天气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刚刚过完暑假,学校里的人心都还比较浮躁,一放学,班里的人就稀里哗啦的跑了个干净。林昊收拾完自己的东西,把书包往肩上一搭,也低着头出了教室。

  忽然走廊里就是一乱,刚刚跑的比百米飞人还快的同学们又跑了回来,全是男生。
  一个男生道:“他们振华武校的这些人真是嚣张,居然堵了咱们的校门,只要是男生,就见一个打一个,刚刚好几个人都被打了!”
  “咱们在学校里躲一会儿吧,等他们走了,咱们再回家,好汉不吃眼前亏。”另一个男生道。
  “谁说不是,看那三个人,五大三粗的,还都练过武,咱们学校人多也没几敢动的,难怪人家堵校门。”
  “哎,林昊,别出去了,外面那些武校的在堵人,你这会儿出去会被打的。”一个男生看到林昊往外走,便好心的对他道。
  林昊低着头走,顿了一下,才面无表情的回答道:“我有事。”便继续向外走。
  “你这人……”那个男生嘟囔了一句,还想再说。
  “嘿,你管他干什么?你不知道他比较怪吗,同学两年,我就没见他说过几句话。”另一个男生劝道。

  林昊听见了,但是没回头,他确实有事。
  校门外果然有三个身穿蓝绸子练功服,清一色寸头的武校学生,在外面堵着校门。旁边还有几个刚刚被打倒的男生,一看,居然是本校有名的几个打架大王。林昊他们这所高中的很多学生都站在校门内往外看,挤了足有数百人指指点点的议论,没人再敢出学校大门。
  林昊没管那么多,家里有事不能耽误,他低着头,搭着书包往外就走。从校门里一挤出来,身后的议论声立刻就小了,很多同学看着林昊,十分惊讶。
  “站住!”一个武校的学生喝了一嗓子,“说你呢!”
  闷着头往前走,林昊才没功夫理他。

  那个武校的学生一看,这算什么?当我们不存在吗?便大步追了过来,跳起来一个飞脚,踹向林昊的后背。
  林昊被这一脚踹在后背,一个踉跄住前冲了几步,回头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话也没说一句,继续埋头走自己的路。
  这个武校的学生一怔,随即怒火噌噌的往上涨,这小子蔫不出溜的还敢瞪眼!今天非打服了他不行!
  “让你站住,你没听见吗!”
  武校生冲上去,抓住林昊就是一个拌腿,把他摔倒在地,林昊没练过武,被人一摔就倒,一顿拳打脚踢雨点般的落在他身上。
  林昊双手抱住后脑勺,两肘护住两肋,身子蜷成一团,全身的要害被保护了起来。打吧!这力度真算不上重,比我爸打的可轻多了,他都是用墩布把抡圆了打的,林昊想着。

  就这么默默的、一动不动的忍受着,林昊连喊痛都没有。
  那个武校生打了几下之后,却心里有点惊疑不定,是不是把人给打坏了?可别惹上大麻烦!他不由的停下手。
  感觉到对方停手,扶了一下地面,林昊站起身来,皱着眉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土,白衬衣都弄脏了,揉的皱皱巴巴的,书包也掉到一边,铅笔盒也散了出来。
  林昊看了这个武校生一眼,眼神里含着淡淡的讥讽,但他认为和这样的人没什么可说的,便一言不发蹲下身子去收拾自己的书包。

  被林昊看了一眼,那个武校生感受到了林昊的蔑视,虽然他将林昊摔倒并打了一顿,可是他却发现,在林昊的面前自己显得十分可笑,甚至是内心的弱小,这感觉让他十分的不舒服,进而眼珠都有些愤怒的发红了。
  咔嚓!
  武校生的一只脚踩在了林昊的铅笔盒上,将破旧的铁皮铅笔盒踩成了一片,里面碎裂的笔身都崩了出来。
  林昊正要伸手去拿,就看到这一幕,他猛的一抬头,依旧面无表情,但眼神中的怒意却锋利如刀。
  怒而面赤者,是谓血勇。怒而面白者,是谓骨勇。怒而不变色者,是谓神勇。林昊怒而不变色,就这么看着对方。
  “怎么?你不服气啊!是不是想再让我打你一顿?”武校生得意于自己成功的挑起了对方的怒火,抱着肩扬着下巴问道。

  他不明白,他做了一件多可怕的事情,林昊很少惹事不假,那是因为他很少生气,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就是块木头,不会生气。
  猛的抱住这个武校生的一条腿,林昊用力的推。这个武校生猝不及防之下,被林昊推了一个趔趄。惊怒之下,一只手臂抱着林昊的脖子,另一只手臂一曲,用手肘在林昊的后背上猛捣。
  “嘭、嘭、嘭”武校生的手肘捣在林昊的后背上,沉重的如同打夯。
  学校大门口的几百学生看着这一幕,都有些惊呆了,其中林昊的同学谁也没想到,这个平时沉默的好象不存在一样的学生,居然这么倔犟顽强,那脸上坚毅的表情等于嘲笑了所有的人。
  林昊推着这个武校生,不停的向前,终于将对方推了一个跟头。
  武校生被摔倒,林昊正好趴在他的身上,一声不吭的林昊提起拳头就向下挥去,一拳打的那个惊乱的武校生口鼻流血。
  “快、快来帮我揍他!”武校生慌乱的喊着同伴,一边用手臂护住自己的头脸。
  另外两个武校生也急忙冲了过来,其中一个抓住林昊的衬衣领子就向后拉,另一个则一脚踹在林昊的肩膀上。
  单薄的衬衣再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嘶的一声,被扯裂并脱离了林昊的身体,露出了他赤裸的上身。
  瞬时,全场发出了巨大的惊呼声。在场的几百名学生和撕坏林昊衬衣的武校生,所有人都看到林昊的身上满是伤痕,新伤旧伤,一条条的青紫色淤痕触目惊心。这显然并不是刚刚那个武校生所能造成的。谁也没有想到过,这个与自己同龄的人,身上背负着怎样的伤痛?
  林昊这个时候已经彻底的愤怒了,他不管不顾的抱住那只踹向他肩膀的脚,用力一拧,将对方也摔倒在地。
  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对方是三个人。那个扯了林昊衬衣的武校生,回过神来,一脚踹在林昊的后背,将林昊踢倒。

  别外两个武校生也爬了起来,三个人一围,又踹了林昊几脚,他们看到林昊身上的恐怖伤痕,虽占了上风,却都有些心虚害怕,这个学校还有这样的狠人?他们虽然是学武的,可是也没见过这么惨烈的场面。
  又放了两句狠话,三个武校生头也不回的跑了,他们害怕再次面对那个沉默倔犟的如同石头一样的家伙。
  林昊坐了起来,嘴角破了,鼻子也在流血,用破衬衣在脸上擦了一把,他神情淡然而坚毅,似乎刚刚被打的并不是他。
  同样的,数百人就那么看着他,没一个人敢上前,好象林昊比那三个武校生还可怕。林昊瞥了他们一眼,什么也没有说,低下头捡拾从书包里散落的书本。

  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回家了!”
  堵在校门里的人流如同决了堤的潮水一样,冲上了街道。但是仍然没人上前慰问林昊一句,他好似水流中的礁石。
  林昊硬闯出校门,被人打了一顿,或许很傻,但他有自己的理由,他有事。
  他家住在S市的郊区,是一所破败的平房,离国道很近。林昊每天放学之后,就要回家挣钱。
  林昊的母亲在三年前因病去世,他的父亲受到打击,精神几乎崩溃,染上了酗酒的毛病,结果没几天就被单位开除,一个好好的家庭就这么变的支离破碎了。

  母亲治病花去了家里所有的积蓄,父亲失去了工作,家庭的重担就这么一下子落在了林昊瘦弱的双肩上。林昊挣钱的办法也很简单,那就是蹬着破三轮车沿着国道捡煤。
  每天从国道经过的拉煤卡车很多,而且没有不超载的,因此国道上就会有散落的煤块,林昊每天下课后都会在国道上把这些煤收集起来。积攒一个月,再将这些煤卖到小煤站,也能换个千元左右,勉强可以维持家里的生活。
  这就是林昊硬闯校门原因,也是他每天的工作。如果不是家庭的重担让这个少年早早的感受到了生活的艰辛,或许他还是和其他同龄人一样,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否则,他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性格了。
  林昊一进门,就看到才四十多岁却苍老异常的父亲。
  “你和谁打架了?你的衣服呢!”嘶哑而尖厉的嗓音从父亲的嘴里迸出。

  林昊的父亲叫林一平,刚刚四十出头,可是看着他满是刀刻一般皱纹的脸,和一头灰白的头发,任谁也不相信他不过刚刚步入中年。
  林一平用浑浊的眼神看着林昊,恶狠狠的如同看着仇人,林昊早就习以为常了。
  “说!你的衣服呢!”林一平喷着一嘴的酒气,质问道。
  “坏了,撕了。”林昊看着林一平的眼睛,没有任何表情。
  “什么?!那、那可是新衬衣啊!你个败家子!”林一平大着舌头,含糊不清的大吼。说完,他转身抄起了墙角的墩布,劈头盖脸的对着林昊乱打。
  林昊一捂头,蹲在地上不言不动,任由那茶杯口粗的墩布把抽打在自己的身上。
  “你这个丧门星!要不是为了生你,你妈能落下病根吗?能这么年轻就过世吗?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该要你!我打死你!”林一平怒火雄雄的喝道,他将妻子的死迁怒于儿子的身上。林一平的眼中充满了血丝,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红色。
  “新衬衣你居然给撕了!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儿子?你妈宁肯自己早死,也要生下你,你就是这样做事的?!”林一平的面色带着疯狂,仍然不停的用墩布打着林昊。
  对于父亲的无理迁怒,林昊没有一点点的怨怼之心,母亲一死,父亲就象失去了活着的意义一样,整天酗酒,用酒精来麻丨醉丨自己,好摆脱现实的痛苦。父亲的痛苦,林昊是理解的,他只能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来补偿。主动挑起生活的担子,在父亲喝醉酒,打自己出气的时候,林昊都平静的默然以对。为了这个家庭的勉强维持,林昊必须选择坚强。
  咔的一声,墩布折为两段,有些清醒的林一平呆呆的看着手里的半截墩布,眼角流出了两道泪水。
  “小霞、小霞,我、我对不起你啊……”林一平看着林昊背上的伤痕,喊着林昊母亲的名字,哭了起来。他脸上的皱纹堆积的更加深刻,张大了嘴哭的不能自已,扔掉了半截墩布,缓缓的捂住了脸,躬下身子,猛的又冲进了里屋。
  里屋传来酒瓶磕碰的声音,父亲又在喝酒了。
  林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背上的疼痛远不如心中的疼痛,他也想让父亲重新振作起来,可是每一次尝试换回来的,都是一顿毒打。到现在,林昊对此已经不报希望了,他只有自己背负所有的责任。
  胡乱吃了点东西,找了一件旧背心套上,林昊出门进行每天的工作。
  等他回来时,天色早就黑了,父亲也已经熟睡。林昊走进里屋,看到父亲那让人感到痛苦的表情,他感到一阵阵的揪心。他买了新的墩布,也给父亲打了些散装白酒,有时他会认为,就让父亲活在醉梦里,少一些痛苦也是好的。
  收走了父亲的空酒瓶,林昊来到房后,这里的空酒瓶堆积的足有上百,这是父亲这两个多月的成果。他将空酒瓶码放整齐,抬头时,发现墙角里丢着一本旧书,也不知是谁扔进院子的。
  林昊拾起书,在昏暗的院子里看不清封皮上的字,便进了屋。

  书的封皮上写着,《形意拳入门不求人》,是本武术入门书籍。在封皮上,一个人摆着拳架,目光如电虎视着林昊。
  要说林昊对武术不好奇,那是假的,毕竟是十七岁的少年,拿起书来翻看着,便渐渐入了迷。
  这本书确实不愧是入门级的武术书籍,语言讲解明了,图片生动清晰,非常容易理解。林昊看了一会儿,就将这本书大致看完,他不禁有些跃跃欲试。
  下地站了一个三体式,林昊左腿前伸脚尖向前,右腿脚尖外展,两腿微屈,两膝内扣,上身正直,含胸拔背,一手成掌前推,掌心内敛,一掌抵脐下压。
  这一站成三体式,林昊就发现体内的筋肉一紧,前伸的手掌似有一物被自己缓缓前推,一股撑力从后腿升起,直达前掌。这种力量感和充实感,让林昊一下子就喜欢上了拳术。
  忽然,林昊的脑海里想起一句话,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他自认不能兼济天下,但这不就是独善其身么?
  这本是古代读书人常讲的一句话,可是对于习武强身来讲,这样说也没错。回忆起今天在学校门口的一幕,林昊不由得更坚定了习武这个信念。不受人欺负,不被侮辱,也是独善其身。
  林昊抑郁的太久,他需要一个宣泄的途径,习武也是一个转移压力的方式。
  不一会儿,林昊这三体式就站的腿脚酸麻,他收了式子,又去翻书看五行拳。这本书中讲的详细,而且五行拳的动作也说不上复杂,每一个动作比划了几下之后,林昊居然就将五行拳的动作记住。

  右拳上钻,左掌前劈,同时左脚进步,收掌下拉换式,劈右掌,前脚脚尖内扣换式,再出拳上钻,左钻拳、右钻拳、左右崩拳、左右炮拳、左右横拳,林昊练的兴味漾然。
  五行拳是形意拳的母拳,虽然只有五式,但若说千变万化也不为过。五式拳法,劈、崩、钻、炮、横,分别对应五行中的金、木、水、火、土,五行颠倒,或相生,或相克,或两式一变,或三式一变,亦有不可捉摸之机。
  每打出一拳,或击出一掌,林昊就感觉到身上肌肉一紧一松,血流加快,十分的舒畅,不但精神健旺,就连身上的伤痛也似乎轻了许多。欣喜之下,林昊又多练了几趟,直到出了一身透汗才罢手。
  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林昊就跑到不远处,河边的小树林中练拳。这条河与国道并行,中间隔了一条林带,环境还算幽静,附近也常有人在这里晨练。
  林昊先站了一会儿三体式,便拉开架势练五行拳。昨晚初练拳法,林昊没有基础,早晨刚刚起来,这时练拳就发现自己四肢酸软,站三体式还不碍事,但练拳却有些拉不开架势了。每一次出拳击掌,都似乎象站在船上练拳一样,不由自主的乱晃,脚步不稳,连手臂也不听话。

  刚刚学拳都是这样,林昊并不在意,他便一式一式的重复练习,将每一式都练了七八遍,直到熟极而流,出拳之前几乎不用去想的程度。
  一拳一掌的连环练习,林昊发现从拳掌上的发力感要比昨晚还强烈,身上好似裹了一层厚牛皮一般,肌肉筋骨也绞拧在一起,力量感十足。
  半个小时后,林昊一收拳架,并步而立,自觉神清气爽。
  正要迈步回家,忽然林昊感觉自己有些头重脚轻,不知怎么的,身子里的力量感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空落落的十分难受,几乎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
  强行向前挣扎了几步,林昊听到身后有人说话,但没等他听清,便脑子里一阵眩晕栽倒在地。

  林昊晕了过去之后,一个晨练的老者出现在林昊的身旁。这个人也并不算很老,五十多岁的年纪,脸庞消瘦而有棱角,面白无须,一身洗的发白的旧式绿军装,头戴旧军帽,上面还有颗红五角星,站在那里身材笔挺,气质如同出鞘的刀锋。
  “傻孩子,拳法不是这么练的。”老者摇头道,随即一只手伸到林昊的腋下,拉住他的胳膊一提,轻松的将他给提了起来。林昊怎么也是一百多斤的体重,但在这个老者的手里轻的和个棉花包也没什么区别。
  将林昊搭在河边的水泥台上,老者三指搭在他的手腕内侧号脉,微一沉吟,自言自语道:“这孩子居然有些劳疾?小小年纪,真不知是怎么搞的。”
  放开林昊手腕,两手如揉球一般,在他的胸腹之间来回的摩动。
  迷迷糊糊中,林昊感觉胸口和小腹之间有一股热流来回的滚,那种无力感渐渐的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仿佛全身浸入温水之中的感受。
  一睁眼,林昊就看到一个脸如刀削,五十多岁的老者,头戴绿军帽,笑着看自己两手还如同推磨一样,在自己胸口和腹部推动。
  翻身坐起,林昊问道:“大爷,这、这,我这是怎么了?”
  老者收手一笑,声音洪亮的道:“你这孩子真是冒失,练拳竟敢不求甚解,差一点练的五劳七伤,要是再让你多练两天,你非得卧床不起不可。”
  “大爷你看到了?这练拳不是锻炼身体吗?怎么会练出伤来呢?我也没有用力啊。”林昊不解。
  “没有用力?刚才看你打拳,拳脚上都有劲力透出,这可不是练拳。你师傅是谁?怎么没有好好的教你,不教练,先教打,这不是害人吗!”老者说着说着就有点生气的样子。
  林昊赶忙摇头,讪讪的道:“我没师傅,都是按着书上练的,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指了指林昊的身体,老者皱眉道:“难怪,刚才给你把脉,你的体内本就有暗疾,再这样瞎练下去,回头必然精气大损。也就是你还年轻,否则今天你就得住院了。”
  这老者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我从打拳到晕倒,他一看就知道前因后果,说出是我打拳导致的,难道他也懂拳法?林昊心里动起心思来。
  “大爷,你也懂拳术啊?不知道……能不能教教我?”林昊怀着期盼的眼神看着老者。
  “嗯,这事情,你不说我也要教你。小孩子家不知道轻重,本来就身体不壮,自己瞎练,已经练出伤来了,现在身体虚弱,还有暗疾。总要给你领领路,不然你连我个岁数都活不到。”老者严肃道。

  林昊听到老者这样说,心里就是一跳,他还当自己练错了拳也没什么事呢,回家休息两天就可以,原来却是这么严重。
  他又不是笨蛋,原先是因为被生活的重担所压,使林昊变的沉默寡言,现在在这老者面前又恢复了几分少年本性。
  扑通,林昊拜倒给老者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仰脸看着老者,林昊认真的道:“师傅,从今天起您就是我师傅了,请你教我武术。徒弟林昊,给师傅见礼。”
  老者也没扶他,摇头一笑道:“你这孩子还真激灵,你既然都这样叫我了,那么你以后就跟着我学吧,能学多少,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师傅名叫魏红军,是个老退伍军人,79年曾随大军进过越南,那时候他是侦察连尖刀班的战士。师傅的拳术是和他们老班长学的,他们班的训练都是老班长带着他们练拳,不好好练就打,为的是让他们在战场上多一点活命的机会。
  老班长是形意名家的后代,打起拳来,碗口粗的木桩子一拳就断,在整个军里都是有名的,历次全军大比武,老班长都是格斗冠军,魏红军他们这些战士没有不服气的。
  从那时起,魏红军也就迷上了拳术。

  “那个时候,老班长告诉我们,这不叫武术,叫国术。什么是国术呢?就是强身救国之术。之所以这么叫,是从民初开始的。当时咱们国家饱受列强的欺凌,还被人称作‘东亚病夫’,哼哼,也不知道谁是病夫!”魏红军讲起这个,就开始冷哼,“有人说,国术只杀敌不表演,这是不错的。但是这里面还有种精神,你要牢记。国术如何强身强国?还是要自强不息,只有有了这个精神,才能叫国术。”

  魏红军的话让林昊心中翻滚,自己自从母亲去世以来,一直有些自卑压抑,但却顽强的挺了下来,如果没有这自强不息的精神,自己也挺不到今天,这话真是说到了心坎里。
  “师傅,那你指点指点我国术吧。”林昊有点激动。
  魏红军转过脸来,上下审视了林昊两眼,道:“练国术要先修德,师傅我没有接受正统的传承,也不知道怎么让你修德行,但是有一点你得清楚,理不直则气不壮,气不壮,你的国术也就修不到什么太高的境界。只要不做亏心事,对得自己的良心,就可以了。你明白了吗?”

  “是,徒弟明白。”林昊回答的很干脆。
  “好,该说的我都说了,今天就先教你点基础的东西。”魏红军点头道。
  缓步走到一处平地,魏红军两腿分开一站,两脚与肩同宽,两膝微弯,大小腿呈一个150度的钝角,两手环抱与肩平,如同老熊抱树。
  “这个叫混元桩,小昊,你做一个看看。”魏红军对林昊示意道。
  林昊学着师傅的样子,也站了一个一样的混元桩,等着魏红军指点。

  魏红军上来,摇了一下林昊的两臂,又在他的膝窝用脚尖轻踩了踩,摇头道:“你站的不对,这样子是练不出功夫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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