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工作者

作者: 慢慢无尽

  民国二十七年十二月三十日傍晚,伪满洲国新京。
  大雪连续下了两天还没有停,路面上的积雪达到了两尺多深,而且北风呼啸,空气异常潮湿而寒冷!
  新京丨警丨察厅下属新区警署的巡警许睿阳,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在雪地里歪七扭八的行进着。
  厚厚的警用棉大衣,根本抵御不住吹来的寒风,雪花被风吹到脸上,居然有些隐隐作疼,视线受到了严重阻碍。
  周围是伪满洲国官吏和日本职员,以及普通日本人的居住区,也被称作是新区,属于二级区。
  这里的生活设施非常完善,家家户户都铺设了暖气,提供了电力和煤气,寻常华夏老百姓是没资格在这里住的。
  平时大街上来往的人很多,但今天无论是酒馆还是餐厅,又或者是商铺,一个顾客的影子也看不到。
  零下二十多度的低温呢,风雪没有消停的迹象,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谁也不想在这种鬼天气出门。
  许睿阳虽然当了大半年的正式丨警丨察,可说起来还是新人,每天的任务就是在这一片巡逻。
  警署里面有点资格和背景的丨警丨察,谁也不愿意来这里执勤,日本人打骂满洲国丨警丨察是常有的事情,特别是那些日本浪人。
  这个警区只有两组人,上午一组下午一组,每组两个人,今天凑巧同伴有事请假了,就是他自己值班。
  他也没那么傻,下大雪刮大风的时候还工作,中午吃完饭来到自己的管区,就钻到一处熟悉的杂货铺,与日本老板喝茶抽烟,闲聊了大半个下午。

  估计因为他是丨警丨察,而且说着一口流利的日语,所以才被高看一眼,换个普通的老百姓,想要买东西都不卖给你!
  就算是这样,管区内可以聊天的日本人也不多,做巡警一年多时间,许睿阳和同伴经常来这里抽烟喝茶。
  巡警偷懒那是常态,骑着破自行车到处转,那不是犯二嘛!
  快到下班的时间,许睿阳才慢悠悠的返回警署,还买了两包日本烟,这是为遇到日本宪兵准备的,主动给这些傲慢的禽兽递烟,可以少挨骂。
  “啊......快放开我......你们这些帝国的败类......”
  忽然,随着风声,前面传来了女孩子的尖叫声,随后听到她在用日语斥责什么人。
  找她麻烦的应该也是日本人,要不她怎么说帝国败类呢?
  日本女人遇到麻烦,许睿阳立刻就不想理睬了。
  新京的老百姓,天天遭受日本侵略者的压榨荼毒,既然是日本人的事,自己跟着瞎掺和什么?
  更为重要的是,他的身份不仅仅是个巡警,还是日本人欲杀之而后快的地下党成员!
  他的任务是,利用特殊渠道以巡警身份在警署长期潜伏,通常这叫做休眠状态,如果上线没有主动唤醒他,他和别的巡警没有两样。

  地下党的情报工作,向来是单线联系,他不能和新京任何的地下党组织私自接触。这将近一年的实际工作,多次参加围剿地下党的行动,眼睁睁的看着同志们遭受屠戮,他的心在滴血!
  只不过,他来新京的时间还短,普通的巡警没资格接触绝密情报,也不能主动向当地的地下党组织预警,一是纪律不容许,二是他没有接触的渠道,自从加入警署,上线就没有和他联系过。
  骑着车继续往前走,许睿阳看到一处院子的墙角边,两个喝醉的日本浪人正在纠缠一个姑娘,拖拽着要把她带到什么地方。
  而旁边的地面上,还有一件名贵的貂皮大衣,还是紫貂皮的,从这点看,她的家境应该很不错。
  日本浪人在许睿阳的眼里,就等于是彻头彻尾的人渣禽兽,他们在华夏的土地上横行霸道为非作歹,简直把坏事都干尽了!
  仔细瞅了瞅女孩,他停下自行车,匆匆忙忙的跑了过去。

  为什么改变想法呢?
  因为他发现这个日本女孩穿的西装套裙,左胸口有个标志,是臭名昭著的满铁,也就是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的标志。
  日本浪人估计是喝醉了酒色迷心窍,要是在正常的情况下,他们再作死,也不敢招惹满铁这个庞然大物。
  而鉴于满铁在关外的特殊性,加上这个女孩的家境很好,就值得出手一次,他在新京没有任何可以借助的力量,只要有可能,他必须抓住机会。
  “我是新区丨警丨察署的丨警丨察,你们马上放开这个姑娘,否则我要喊宪兵了!”
  许睿阳大声叫着,很是“英勇”的冲到三人面前,伸手把两个人渣给扒拉到一边。
  在满洲国混,特别是丨警丨察这个职业,不会日语是混不开的,为此,他在丨警丨察学校接受训练的时候,很是下了一番功夫。现在如果不是穿着警服,连日本人交谈的时候,也难以辨认他的身份。
  日本人居住区,自然有日本宪兵的执勤岗哨,甚至还有关东军的堡垒,一旦许睿阳吹响了警哨,很快就会赶到这里来。
  如果是日本人欺负华夏人,日本宪兵肯定不会管,但是日本人欺负日本人,宪兵是必然要管的。
  “你这个下贱的支那人,敢管我们日本人的事情,赶紧滚的远远的,当心明天巡逻的时候杀了你!”一个日本浪人发出了恫吓。
  在他们的眼睛里,一个华夏人,一个满洲国的小丨警丨察,那属于被踩在脚底下的类型,日本人才是关外这片土地的主宰!
  “你不用怕他们,我是满铁总裁的记录员井上晴香,只要你救了我,明天我请总裁收拾他们!”日本女孩赶紧说道。
  她紧紧抱着许睿阳的胳膊,脸色有些惊恐导致的苍白,还真担心许睿阳被两个混蛋给吓走了。
  在她的意识里,满洲国的丨警丨察不敢得罪日本人,为了打消许睿阳的顾虑,直接就把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满铁总裁在满洲国也是实权人物。
  “你先跑远一点,我拦着他们,一会我就追上你了,他们喝醉了酒,跑不快的!”许睿阳推开她说道。
  叫井上晴香的日本女孩倒是听话的很,捡起自己的貂皮大衣,也顾不上穿,急忙向远处跑去。
  许睿阳看着两个正在大骂的日本浪人,眼里露出了浓烈的杀机,这样的风雪天气,可是难得的动手机会。
  他不是莽撞的性格,关外的日本人多得是,他能杀死几个?
  他接到的任务是长期潜伏,擅自做出对自己产生危险的行为,是纪律所不允许的!
  但今天肯定是例外,这个好机会他不打算放过,井上晴香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欺骗自己,满铁总裁的记录员,这个背景足够强悍了。
  许睿阳点头哈腰的拦着两个日本浪人,悄悄摘下自己的手套,猛然出手击打对方的腮后部位。
  在丨警丨察学校受训的时候,近身格斗技能里有这一项,轻者迅速昏迷,手劲大一些能直接要命!
  两个人渣不敢想象的是,满洲国丨警丨察竟然敢对他们进行偷袭,猝不及防之下遭到暗算,顷刻间软软的倒在地上,很快身体上就飘了一层雪花。
  许睿阳也没有停留,看看附近没有人出现,急忙骑上自行车走了。
  这样的天气,喝醉了酒而且昏迷,短时间内肯定醒不了,估计有半个小时他们就彻底完蛋了,就这样的时间和天气,被人发现的可能性非常小。
  用不了十分钟,雪就会盖住他们!

  许睿阳蹬着自行车,快速追上了在雪地艰难奔跑的井上晴香,这可是自己最为重要的依仗,如果明天发现有两个日本人被“冻死”了,宪兵有可能要追究巡逻丨警丨察的责任!
  但只要井上晴香这个日本人,主动向宪兵队方面解释,愿意为他做证人,顶多也就是挨几句骂,没在关外生活过的人,根本不知道满铁的势力。
  “井上小姐,我送你回家吧?”许睿阳停下自行车说道。
  井上晴香立刻点了点头,并没有反对这个提议,估计也是被刚才的遭遇吓坏了,伸手指了指远处的一片住宅。
  之所以许睿阳没有骑车带着她,因为这是大雪天,本来就看不清路,而且地面满是厚厚的积雪,骑着自行车很难把控方向,轮胎在雪地里打滑。

  自己都觉得不保险,更何况还是两个人呢?
  距离井上晴香的家也不算很远,二十多分钟后,两人来到一处典型的日本风格建筑门前。
  “就送我到这里吧,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请问您是哪个警署的丨警丨察,能告诉我姓名吗?”井上晴香鞠躬说道。
  直到现在,许睿阳才看清楚她的样子,大约一米六多的身高,在见过的日本女人里不算低了。
  黑色的长发披肩,修长的眉毛,清澈闪亮的大眼睛,丰润的嘴唇有淡淡的口红,身材曲线玲珑皮肤白皙,称得上是个美女。
  “能为您效劳,我感觉非常荣幸!我是新区警署的巡警许睿阳,就负责在这一片巡逻。”许睿阳也是鞠躬还礼。
  “我会请求总裁阁下出面警告如果这些浪人的,他们敢找你麻烦,请给满铁总部打电话,直接说找我就可以了,等忙完这几天,我会答谢您的!”井上晴香说道。
  看着井上晴香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许睿阳才转身骑上自行车,艰难的回到了住处。
  路边的电线杆上并没有记号,消失长达一年的上线,依然不打算唤醒他,显然,眼下的火候还差得很远,他一个小巡警很难提供重要情报,对地下党组织的行动也起不到多大的帮助。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许睿阳住在老城区一个靠街的普通院子里,北屋正房是五间,东西偏房各有三间,大门西有三间门面房,这是父母给他留下的遗产,在新京算是非常宽敞了!
  原本许睿阳的家在鲁省,祖父那一辈把家搬到了泉城,靠卖茶叶为生。到了他父亲这一辈,做起了茶叶贩运生意,经济条件算是比较富足的,有钱让他上了中央大学。
  他读的是商学院会计科,来大学后,他的视野得到了极大的拓展,放假的时候和同学逛过几次大沪市,对租界的繁荣很是向往,专门修习了英语,准备毕业后到洋行找工作。
  就在上大学期间,一位老师给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带来了新的思想和理念,解除了他对未来的迷茫,对人生的困惑。

  但是,他从来没有在大学的党组织暴露过身份,虽然也从事过一段时间的秘密交通工作,把情报送到指定地点,却没有和上线以外的任何人见面。
  在许睿阳大三的时候,考虑到鲁省的局势不太平,而伪满洲国已经不打仗了,父母为了躲避战乱,决定到新京来投靠亲戚。
  而随着局势的发展,中央大学也要搬迁到山城,而被发展成为地下党成员的许睿阳,按照上线的要求,结束了自己的学业,跟着几个同学来到了新京,借口是看望父母。
  万万想不到,新京给他的不是一个温暖的家,而是一个极大的噩耗!
  守在这里的亲戚告诉许睿阳,在长途跋涉来关外的途中,他的母亲因为操劳过度,得了病没有及时治疗,到了新京就病倒了,三个多月后不幸去世。
  而他的父亲悲伤过度,加上新京的茶叶买卖很难做,又经常遭到日本浪人和伪丨警丨察的敲诈勒索,不到一年的时间也去世了。
  其实家里还有个亲姑姑,嫁到晋省去了,姑父也是个买卖人,还是父亲介绍的,只是多年没有音讯,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晋省同样也是沦陷区!
  上线指示他靠着同学关系,到丨警丨察学校进行为期半年的培训,进了新区丨警丨察署,当了一个最底层的巡警,执行长期潜伏任务。
  “林叔叔,今天你的茶叶铺这么早就关门了啊?”
  北屋客厅亮着灯,许睿阳推开门一瞧,租赁他家门面房和西偏房的茶叶商人林宝峰,正坐在炉子边,守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炖肉,屋里的温度不低,估计是把火炕烧热了。
  在没有暖气的冬天,火炕是最好的御寒方式,大锅丢几把木柴,晚上睡觉很舒服,早晨起来才会觉得冷。
  林宝峰在他来新京之前,就租了门面房开茶叶铺,也是借着原来茶叶铺的底子,两人天天见面,经常凑在一起搭伙吃饭,喝喝茶聊聊天,非常的熟悉。

  只是许睿阳感觉林宝峰这人有点怪,说不上是怎么回事,茶叶铺的买卖很一般,但他却从来都不发愁,生活也不错,经常买酒买肉的。
  更为重要的是,林宝峰对丨警丨察厅、丨警丨察署的事情,还有保安局和宪兵队的事情特别感兴趣,经常谈论这个话题,甚至旁敲侧击的引入这个话题。
  刚开始许睿阳还不觉得怎么样,但他终究是在丨警丨察系统混的,随着经验和阅历的增长,慢慢就琢磨出来了。
  作为最底层的警士,他接触不到什么重要消息,但在丨警丨察厅特务科混的同学却知道,而且同学的父亲在满洲国的治安部工作,消息来源更多。
  他故意把听到的事情说给林宝峰听,林宝峰或许也是知道的,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默契。

  “下着大雪刮着大风,这种鬼天气谁来买茶叶?我买了点带皮的五花肉、血肠和酸菜,炖一锅,喝两口小酒,保管睡得舒服!你怎么回来这么晚,今天丨警丨察署有事?”林宝峰笑着说道。
  “像你说的,这种鬼天气能有啥事,下午我巡逻回警署的时候,倒是顺手救了个被日本浪人骚扰的日本姑娘,她自己说是满铁总裁的记录员。”许睿阳笑着说道。
  “这倒是条路子,满铁在关外很有势力,与关东军的关系非常紧密,记录员的职务的确很低,但不是满铁总裁信任的人,也不可能做这份工作,没点能力,也做不了这份工作。”
  “她在合适的场合,帮你向高官说句话,或许你就不用再做这个低声下气的巡警了,直接去丨警丨察厅或者保安局,你可要抓住这个机会!送点小礼物,请她吃吃饭,迅速拉近你们的距离!”林宝峰说道,语气略微有些急促。
  “你怎么比我还着急?欲速则不达,我太主动,把人家姑娘给吓跑了怎么办?买礼物请吃饭,那是需要钱的,我这点薪俸,没饿死就算不错了!”许睿阳撇了撇嘴说道。
  还是靠着同学的关照,许睿阳从丨警丨察学校毕业到了警署跟着,很快就被授予警士衔,最低的一种,每月的工资只有满洲国圆二十一块钱,勉强能吃饱饭也冻不死。
  约会?囊中羞涩啊!
  “钱倒不是什么问题,我来给你解决,你在新京有前途,我也能受益匪浅,至少没人敢随便找我的麻烦!”林宝峰笑着说道。
  “林叔,你的受益匪浅,怕不是那么简单吧?我如果到保安局或者丨警丨察厅任职,接触到的秘密就更多了,咱们两个心知肚明一年多,你还是打破了这个默契。”许睿阳也笑了。
  图穷匕首见,自己倘若只是个小巡警,那默契就还是默契,可稍微有点机会有所改变,对方就立刻出手了。

  “睿昇,我知道你小子聪明,可能早就已经猜到了,我不是什么真正的茶叶商人,但也不是什么坏人。”
  “这一年多你没有揭穿我,还帮着打听消息,这些都不会白白付出,至于我的来历,现在告诉你还太早。”林宝峰说道。
  到了睡觉的时候,许睿阳躺在火炕上,推测林宝峰的身份。他判断的出来,对方肯定有特殊身份,但对自己却没有恶意。
  两人之间也不存在什么设计布局,因为林宝峰是在他之前,就已经租赁了门面房。
  首先排除的身份就是地下党,因为他很清楚,地下党在关外的处境异常艰难,根本没有什么收入来源,棒子面都吃不上,哪有林宝峰这种生活水准?
  难道是苏联方面的间谍?苏联人在关外有很大势力,雇佣发展的间谍也不少,而且经费很是充裕。
  又或者是英美方面的?德国方面的?意大利方面的?
  第二天。

  天亮了,雪停了,风停了。
  许睿阳吃过早饭,骑着自行车来到警署签到,然后就开始扫雪,他还是下午班。可是扫完雪回到巡警办公室,刚泡了杯茶,就看到新区的宪兵小队长吉田中尉走了进来。
  “吉田队长,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许睿阳急忙站起来鞠了个躬,毕恭毕敬的问道。
  日本宪兵的凶残,他在警署是亲眼见到过的,个个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哪怕用禽兽这两个字形容他们,那都算是赞美词。
  “许桑,昨天下午你几点下的班?”吉田中尉阴沉着脸问道。
  “大约五点多回到警署签退的,签退簿有记录,我这就去拿,请问发生什么事了?”许睿阳这是明知故问。
  肯定是两个日本浪人的死,惊动了宪兵小队。
  “昨天傍晚有两个帝国公民,因为喝醉酒,被活活冻死了,这是你的管区,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失职行为!”吉田中尉冷冷的说道。
  签退簿上的时间登记当然没那么准确,丨警丨察署的管理也比较松散,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填写的,时间往往都延后了不少,谁也不想搞出个早退来。
  许睿阳到登记处拿来签退簿,递给了吉田中尉。
  一把夺过来打开,吉田中尉的脸色,在零点几秒钟后就缓和了很多,看着许睿阳的眼神很是满意,点了点头,抽出几张钞票放在自己口袋里,然后把签退簿合起来往桌子上随便一丢。
  “许桑,时间记录的很清楚,两个帝国公民酒后被冻死的事情,的确是在你下班后,这次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以后要注意,不要再发生类似问题!”吉田中尉装模作样的说了两句,转身走了。
  两个日本浪人的尸体,今天早上扫雪的时候被发现了,这件事立刻惊动了新区的宪兵小队。对于辖区内帝国公民的生命安全,他们是负有直接责任的。
  由于并没有发现尸身有遭到袭击的痕迹或者致命伤,身上的财物也没有丢失,宪兵小队连尸检也没有做,不认为是谋杀,直接开始了大范围的排查。
  “事实”也验证了这个推断,很快就有知情者报告,这两个混蛋昨天下午在一家日本酒馆喝得烂醉,估计是醉倒后先被冻僵,然后又给冻死了。
  宪兵小队之所以没有严厉惩罚许睿阳,是因为太清楚两个家伙的所作所为,整天的惹是生非、打架斗殴、敲诈勒索,喝酒闹事的时候连日本人也不放过,死了反倒清静。
  喝酒醉倒被冻死了,这样丢人现眼的理由,实在不能责怪巡警失职,人家也不能一天到晚的盯着不回家!
  宪兵小队要是以这个借口收拾许睿阳,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丨警丨察厅也不是没有后台,要是把这件事情直接捅到警务司甚至是治安部,那宪兵队就要与关东军特务机关起冲突了,双方可是一直相互找麻烦。

  宪兵队倒是不担心特务机关借题发挥,毕竟只是个小巡警,也正是因为这个身份,注定两边的冲突不会太大,搞起来没意思。
  加上许睿阳一见面,就在签退簿里夹着五十满洲国圆,这件事就当是意外事件,轻易的画了个句号。
  拿到钱,吉田中尉的语气自然没那么严厉,原本他是准备打许睿阳几个耳光,警告一下警署的丨警丨察们,但是看在钱的份上,就免了吧!
  别以为五十满洲国圆数目太少,这种伪满洲国的纸币和日元是等值的,普通日本职员的月薪也就一百多点。

  像是许睿阳这样的普通警士,月薪才二十一块钱,能拿出这么多,估计以后半年内都要勒紧裤腰带了。
  下午一点半,路面的积雪已经被打扫的差不多了,路边简直成了两道雪墙,天冷的让人打哆嗦。
  “奶奶的,喝醉酒冻死了两个日本混蛋,却害得你破财五十元,说句不该说的话,也就是兄弟你独身,要是我也要拿出五十元,全家都活不下去了!”同伴罗世杰一边骑车一边说道。
  罗世杰是警署的老资格丨警丨察,属于混日子的那种,连日语都不会说,要不是有个小舅子在中央保安局工作,早就被一脚踢走了。
  他很乐意和许睿阳一起值班,小伙子人聪明,学东西快而且心眼灵活,很善于和人打交道,从刚开始巡逻到现在,一次也没有挨宪兵的耳光。
  “没让宪兵揍一顿,这已经是侥幸了,祖宗保佑啊,特务机关和宪兵队掰手腕,经常让丨警丨察厅左右为难,特务机关巴不得我被宪兵队抓走,打死才好呢,那样就有借口给宪兵队找麻烦了!”许睿阳说道。
  日本宪兵隶属于陆军大臣管辖,而且关东军宪兵司令部的上级部门是东京宪兵司令部本部,也是目前日本陆军省次官东条英机一手组建的,虽然也服从关东军司令官的命令,但是,关东军司令官却没有权力处置宪兵。
  而关外伪满洲国的特务机关,归冰城特务机关本部领导,是由关东军组建的,由司令部的第二课也就是情报课负责。
  关东军宪兵司令部和冰城特务机关本部,对丨警丨察系统都有指挥调动的权力,但伪满洲国的治安部,日本高官全都是特务机关的人,宪兵方面很是不满,为了争夺主导权,双方经常性的狗咬狗。
  关东军宪兵司令城仓义卫少将和冰城特务机关本部机关长秦彦三郎少将,是典型的冤家对头。

  “这话我赞同,破财免灾啊!你倒是机灵,就凭这样的应变能力,在丨警丨察署就有点屈才,要是遇到贵人扶持,一定能飞黄腾达!”
  “咱们弟兄们私底下说,日本宪兵的手段太毒了,抓的那些地下党,一个个折磨的惨不忍睹,看一眼都能做噩梦!”罗世杰压低声音说道。
  按照惯例,两人在管区骑着车子转了两圈,然后就躲到墙角抽烟聊天,到熟悉的杂货铺待了两个小时,快到五点的时候,两人开始去警署签退,几乎每天都是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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