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案迷局

作者: 力之大郎

  李九芙甩开人群,朝着和人群散去相反的方向,跨过警戒线,越过赛马道,来到惊马冲开的警戒线飘带前,驻足观看,五秒钟,抬头望,茫茫草原,正前方约一千米处似有白点晃动,也似天上的残云掉下来,砸到地平面湿地里,是一个小时前下过暴雨后的罪孽,前方所发生的,都于这鬼天气有关,是典型的条件杀手!
  小九头脑里做出这样的判断,心情更加急迫,促使她立刻赶过去,她已不顾今天特意的穿着打扮,根本就不爱穿的裙子在父亲的怂恿下穿上了,说什么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是草原上一年一度的那达慕大会,因此连同高跟鞋也沾了光,穿起来走在草地和小石子路上这个别扭,看父亲的脸色,他就是要领都市女儿来这里显派头,他的派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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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九心里有气,就是不让父亲看好,一进会场就开始问东问西,来搅乱父亲的心情,嘿嘿,这个父呀,有问必答,和大会不着边际的事儿都倒答如流,显示出了这位植物专家的知识渊博,可是小九还是给父亲留有面子,她专业性知识没问,心里多少有点憋屈,为了让父亲领会她的意图,不免主动牵起父亲的手,等待着父亲口里的奇迹出现……

  李泰口里的奇迹,也是围观人群所有人口里的奇迹。久远的不说,信息灌输到李泰的记忆里已有20年了,特别是最近几年的那达慕大会,少不了的、最热门的骑马比赛均被外地选手所得,令当地人很没面子,奖金拿不到是小事,荣誉丢失可是大事,所以人们企盼着奇迹的出现!
  奇迹真的会出现吗?一定能!
  李九芙一周前踏上距都市最近的大草原上的一颗明珠县级市——滩狼市土地上的那一刻,看到和听到的都是这一条消息。当然看到的是人们精神上的喜悦和期盼,像刚才的暴雨那么猛烈和迅速,点燃了夏季的盛景!
  奇迹能出现,就因为一个人,人们可以奔走相告,欢呼雀跃,等待着今天比赛的见证!
  这个人名叫杨亦戍,是个帅气的小伙子,20岁就成了全国名校体育毕业生,不在都市找工作,毕业就回来,回来拿上重金去了内蒙,据说跑遍了整个内蒙,最后在一地终于选中了一匹好马,取名“草原狼”,日夜训练且精心打理,嘴上不说,心里却为今年的夺冠卯足了劲儿。
  亦戍越是什么都不说就越燃起了人们的希望,比赛还未开始,他就被传成了神人,传成了滩狼市挽回面子的大英雄!
  小九看着警戒飘带的指向,开始小跑,然后加速,突然滑倒,扔掉高跟鞋,起身再跑,觉得脚在湿漉漉的草地上打滑、扎心,舍不得时间回去捡鞋,停一只脚,将裙角用石子撵破,拽一条缠脚,换另一只,跑起来不顺当,总也跑不过汽车轮子,可气的是警笛在和她叫板……她斜眼看警车,空旷的草地上只有她和警车赶跑,这辆警车向事发地奔去,她像只受伤的小蜜蜂被遗弃在大草原类似比赛的原点上……

  “大家注意了,现在播送一条重要广播,刚刚发生事故,航拍显示骑手有生命危险,请有关人员马上救援,另外组委会决定终止比赛,请大家不要乱,无关人员不要到事故现场去,再重复一遍……”
  刚才播报的信息还在小九的头脑里回响,她好像神经出现了错乱,奔跑向事故现场去的无关人员就她一个,而且是挂了父亲让她回家的电话,真是见鬼!

  小九早早地被父亲叫醒,重复地告诉她,一年一度的盛会里面有各种各样的表演,外邀的正规剧团演出,商业活动更是一景,是乡村集市集大成,最负盛名也最吸引人的是马术,分两个部分,一个是表演,一个是比赛。马术表演是由专业的马术俱乐部承担,项目众多,展现了古代战争之必备,也是现代的马术之魂儿,传承千年……比赛是由市辖区各村落及旅游景点组队,也有外来的赛手,是一个团结融合的盛会。

  一周的雨,除去刚才的那场暴雨,好像是被人驯化过,夜里下,白天晴,大草原真的是这样吗?小九不迷信,她相信这可能是百年不遇,她赶上了这样,这就是条件。
  李九芙听到有摩托车引擎声,回头远看一眼,是一个没有头盔的摩托车队开过来,这个车队曾在内圈跟随比赛赛马跑,一个是护卫,一个是传递信息。小九转正身子看,为首的见过,三个小时前,她来看赛马比赛,刚挤到警戒线前就被这家伙拦截,挥舞指挥棒让她回退,当时她差点喊出他暴力执法,就是这个家伙,看来机会到了,她目测好与摩托车相会的一个点,立马冲过去,站稳,等待摩托车停在她面前,然后问她点什么,她好找理由骑在那家伙身后座位上,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家伙冲过来,刚好贴着她的身子,不是刹车,是一个侧卧,把泥点子甩给她,华丽正车加速离去,带动后面的车做同样的动作,过完之后,她成了受气包!

  草地上溅起的泥点子泥少,但泥是黑泥,小九在耳侧摸一把,用手机镜子一照,脖子都有黑道,把一个白白净净的都市女变成了黑妞。黑可能成了给父亲带回去的唯一礼物,小九想着,索性躬身抓泥再来一把,看着前方,小心跑动……
  小九曾经来过这里几次,都是夏季匆匆过客,这次来她是主人,父亲说什么也要把庄园交给她打理,说每年都是雇经理,今年正好她毕业了,就没必要再雇人,庄主非他莫属,是个锻炼的机会。小九之前夸过海口说是喜欢旅游,这下被父亲塞住,她也只好默认。关键是小九上班第一天就接待了重要客人,父女俩加一匹参赛马,客人提出要有马棚,为此小九第一次做主,雇当地人在庄园前侧右边远离门口处,搭建了一个临时马棚,方便马能安静休息,客人满意住下,谈话也不瞒着小九,小九方知女赛手多兰来滩狼市连续三年得冠,是杨亦戍要击败的对手,不免留意几分。

  李九芙吃苦耐劳,在学校体能测试最过关,可今天跑起来的确有些吃力,心里也七上八下的,老想着一些事儿,尤其是父女餐桌上的一段对话,让她记忆犹新……
  “多兰不要担心,你连续三年获得滩狼市那达慕大会快、走、颠马三大赛冠军,如果今天专业俱乐部不参赛的话,所有冠军奖项都是你的,别听传言,他们是心理战,你20他也20,体校都是花架子,真正的实力是你,爹看好你!”
  “爹,是你怕了吧?我们不就靠比赛吃饭吗?我才是专业骑手,谁也战胜不了我!我身子轻,而且我和马有配合度,他新买的马,死定了!”

  “新买的马死定了!”小九在心里暗暗重复这句话,这么说今天有生命危险的是杨亦戍!
  小九跑的速度放慢下来,她在修改她的条件杀手,由天气改为马性,配合度,马人合一……草原狼,一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杨亦戍为什么要参赛?是要挽回面子还是衰?小九莫名地生气,突然笑了,笑自己被大家的期望值带跑了,为一个和自己不相干的人鸣不平。
  是呀,小九的心已经悬了一周了,为这位女赛手,也为当地出现的神奇人物,不像比赛,像是古代战争,这里有古代草原行宫,像行宫里的统帅,谁获胜谁就是古代英雄似的,可惜这的确是一场比赛,而且得冠奖金也丰厚,是富裕生活的一种游戏,游戏更看中胜负。
  那达慕项目再多,小九也不去看,陪父亲绕了绕,刚好有一场暴雨,雨后看赛马会更刺激,于是她不顾父亲的反对,硬拉着父亲来到赛马场地,好像来晚了,围观的人群厚起来,她用力牵父亲的手往人群里挤,开口问父亲为何反对看赛马?父亲的回答把她当成了三岁的孩子,说是怕她害怕!
  李泰对儿女总是高高在上,今天又一次显示出了年岁上的大差距,可她毕竟不是三岁的孩子,是“I love度假庄园”的庄主。
  熟悉场地的主流马匹早已过了这段围观段,围观的人精神上松懈下来,队伍不是紧凑,有人后撤,也有人离开,给了小九向前的机会,她又拉紧一下父亲的手,快到最前方时,突然一匹枣红色赛马冲出赛道直奔过来,父亲立刻拉她趴下,人群在她们趴下的身旁神速裂开一条缝隙,惊马跃身从她们身上飞过,蹄子离小九脑门只有一头发丝,小九感到头皮发麻,连忙闭眼……
  小九行进中天空突然又过来一阵儿小雨,刚好给她来个淋浴,泥水羞愧落地,连给父的礼物都不留,她这个父呀,总在不停叨唠这件事儿,叨唠出事故了吧,但从她得到的信息上,以前是零发生,连续的下雨,组委会也没有这项预案,救援变成一辆现场警车和后去的摩托车队,多少有点措手和被动……
  马性,小九实在是不懂,刚才的惊魂时刻,被一个人顺手牵住缰绳,飞身上马,瞬间将惊马制服,绕回来,利落下马,把马交给摔伤赛手,过来看她们的伤势,小九才看清是一位妇人,内心惊呼草原驯马高人大有人在,更加坚信了奇迹的发生。
  小九在想事情,忘记了起身,是父亲拉她起来,站直身子,就觉得父亲和妇人很熟……

  李泰主动去拉妇人的手,热情地称呼:“您好您好!好久不见,多亏遇见了您,不然刚才……”
  妇人说话很轻,抖了抖握着的手,说:“哪里哪里?危险已经过去,我就是怕再发生危险……”
  李泰不松妇人的手,拉着她移步,笑着,话锋一转,说:“我最敬佩慈善之人,我也想做,可惜呀,一个大学教授,死工资,打理庄园都不够,哎,你那块还老样儿,把钱都用来做慈善了吧,哈哈,敬佩,敬佩!”
  妇人也拉李泰移动,似乎声音高了点,说:“哎,我无儿无女,一个老寡妇,建起庄园能干什么?闲着吧,当时买了就后悔了,有我老伴留下的遗产足够我一辈子花销了,多余的也没用,做做慈善心安!”
  小九觉得父亲离谱,她要提提精神给父亲看,立刻踩动高跟鞋,大步跨过去,在刚才那匹惊马的赛手前站立,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伸手拽过马缰绳,飞身上马……
  马也感到了突兀,不跑,原地左右颠,多亏她练过功夫,几次险些被颠下,几次都被她稳住身子,贴在马背上……

  看比赛的人都过来看她,有人惊呼,有人举手机拍照,把她当成最怂的一个赛手了。
  “别拽嚼子!别拽!”有人喊。
  “松一下缰绳,身子前倾……”有人喊。
  “用缰绳头打马屁股,绕起来打!”有人喊。
  李九芙按着这些人的指点操作,马离开原地跑起来……
  李九芙又听见场内人的欢呼,心里甜滋滋的,刺激压住了惊喜感,圈马回来,在马背给马主人掏纸巾擦汗,然后下马,交了马缰绳,过来看父亲。

  父亲惊讶中有惊喜,口出“你就是这样的人!”把目光移向交谈之人,妇人微微一笑,轻轻收回目光。
  小九仔细打量此人,一打量不要紧,打量出了妇人的年龄,显老,微廋,面部纹理比退休一年父还大,初步估算有七十岁了,暗叹此人的骑术,一定是锻炼的高手!
  跑道在清场,人们又围拢过去,剩下她们三人,父亲立刻拉老妇人离开,背对着人群,举手交谈。
  小九感到蹊跷,深思,忽然想起此人叫郎展花,同父一样,不常来这个县级市,更重要的是19年前两人先后租下相邻的两块老林荒坡,按坡度看,父亲的在后,郎阿姨的在前,小九为了尊重,不按年龄,暂且叫她阿姨吧。
  听父亲讲,那年这里还是个镇,父亲这位植物专家建起“I love度假庄园”,郎阿姨那块到现在一直保持原样,而且不准游人进入,就像刚才父亲猜测的,把钱都用来做慈善缘故吧?小九不想回忆这些,被冷落不如去看比赛,见证奇迹的时刻马上就要开始了!
  小九不想离开父亲,站在人群的后面,伸长脖子往前看,看到了彩旗飘动,参赛马队一一亮相,一色的蒙古族打扮,马鞭配马靴,穿起来威武,女赛手穿插其中,有的不戴头盔,用红色带子扎住头,显示着青春活力!
  小九不认得杨亦戍,专看女赛手,距离远,加上马的晃动,没认出哪个是多兰?光找女的,就得看在马上的个头和发型,如果再近点,可以看到肤色,住她庄园的多兰肤色很黑,有区别当地白里透着红,可能是平时出门用纱巾盖住面部的缘故,也有黑红的,是裸露在阳光下劳作所致。
  马队根据高音喇叭指令撤离,在起点线前集结,播报员为解说员,一男一女,不太流利的普通话更显出大会的特色。
  随着口令的发出,第一项走马赛开始,围观的人开始骚动,有向前的,也有后撤的,扰乱了小九的视线,看到的是一团,而不是她要找的那两个人,只好低头等待……
  “现在播报一条好消息,五千米走马赛冠军得主已经产生,他就是打破魔咒的本地选手杨亦戍……恭喜杨亦戍,贺喜杨亦戍,当然我们也要恭喜多兰获得本场比赛的亚军,恭喜……”
  全场沸腾,粉丝的尖叫声划破天空,盖过高音喇叭的播报声……
  李九芙听到杨亦戍的名字,立马抬起头来,擦着身边人的空隙用力往里挤,挤进人群后,学鱼在水里游,身子左右晃动,来到靠近前排,驻足观看,看到一个人骑在马上向人群挥舞着手臂,这个人一定是杨亦戍,可惜她还是晚了一步,只能看到渐渐远去的亦戍背影,那个高大威武啊!
  “杨亦戍!杨亦戍!杨亦戍!”
  人群里传出了喊叫,估计杨亦戍的粉丝在成倍增长,随着粉丝喊叫,小九奋力往前挤,挤到警戒线前,视野开阔……

  “往后!往后!”维持秩序的丨警丨察推了小九一把,挥舞指挥棒,用力嚷。
  维持秩序可以,但推她,推老人、推孩子、推女生,都是不可以!小九瞪丨警丨察一眼,想说他暴力执法还没说,是高音喇叭的声太大了,说了他也听不到。
  “大家注意了,现在要举行的是快马赛,快马赛不同于走马赛,比的是马的速度和毅力,看快马赛看的是箭如飞的力量美,而走马赛看的是稳健和优美,当然无论是什么比赛都有马的技巧和骑手的驾驭水平……第一项将要开始的是20公里赛……”
  “杨亦戍……”小九不知不觉喊出了赛手的名字,然后兴奋地看丨警丨察一眼,方觉错过了说他暴力执法的机会。
  丨警丨察瞭她一眼,走到不远处,把另一位丨警丨察换过来。

  比赛开始,赛马队从李九芙眼前呼啦而过,她专看亦戍,看到头盔、墨镜、马鞭……再看需要马队再转回来,看到别人举着望远镜,恨父亲怎么不提醒?
  过来一圈,马队有了变化,冲在最前面的是23号和76号,23号是杨亦戍,76号是多兰。
  四圈后,她们俩飙在一起不分胜负,后面已经是羊拉稀的队伍,第3、4名也被她们拉下很远。
  最后冲刺,多兰的马显示出了威力,以分毫之差冲线……回看录像,多兰得冠!
  赛马场地的气氛一下子低沉了,紧张了,而杨亦戍并不服输,挥挥手臂,要决战30公里赛,可惜30公里赛失利,冠军依旧被女赛手摘得!
  小九已经跑出了一半,实在跑不动了,慢走,再次抬头望,望见了一辆救护车不知何时到了事发现场,她的心“轰”的一下,肯定是出大事儿了,又要加速跑的同时目光回拉,看到了情况,那家伙的摩托车也掉进了湿地里,老天给了等她的机会,她拼命跑……
  令小九可气的是,那家伙摩托车也不要了,回头张望她一眼,和别人骑一辆奔去,渐渐地小九气消了,人家是去救援,她这里不是危险源。
  小九不到现场是不罢休的,一千米其实不远,慢慢走可以抵达,想着改成了慢走……
  比赛到了关键的40公里赛,这是本次比赛的最后一项,对谁来说都是关键,如果杨亦戍得冠,二比二平,也算是掰回了面子,如果多兰获胜,三比一,多少留下点遗憾,因此全场,就连其他参赛选手都在关注着她俩的比赛,这将是一场全方位较量,确切地说是厮杀!
  如人们所愿,从一开始两人就飙在一起,不到一半,所有赛道仿佛只剩下了两条,并排的两条……

  最后一圈,冲刺阶段的最后一圈,最关键、最迷人、最揪心的最后一圈,没有给到结果……
  两人,23号和76号,一匹草原狼,一匹纯白马,从圆形跑道上转过来,齐跑着冲过围观地段,冲过撞线,冲过无人区警戒线,向着草滩深处飞奔而去……
  空中的航拍器跟过去,接着就是播报……
  小九的手机铃吵起来,她停住脚步,一看又是父亲打来的,故意不接,继续前行,前方有一辆摩托车过来,燃不起小九的希望,她知道他们还掉这一辆,可是摩托车在陷摩托的地儿没停,直奔她而来。
  “你为什么要去现场?”还是那位很凶的丨警丨察,把摩托车停在她面前,劈头就问。
  “亦戍怎么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小九把最想知道的说出口。
  这家伙楞了一下,变了一点口气,说:“没事儿,回吧,所长让我来拦你,再进去就把你抓起来了!”
  李九芙一听说没事儿,抓起来吓不住她,立刻说:“我知道,你怕我跟摩托车一样掉进湿地里!”

  “什么湿地,这是涝坭坑子,可深了,马陷进去就没影儿了!”这家伙好像急了,气冲冲地说。
  “什么?马没了?草原狼吗?”小九也惊讶,连连问。
  这家伙叹了口气,蔫头说:“不,人没了,马人互保,骑手爱马呀,最后人没了……”
  “亦戍和马不和,又起了个鬼……”
  小九的鬼名字还未说完,话被这家伙抢了过去,发狠地说:“不!是女赛手完了!你快走吧,不然也把你抓起来!”
  小九看着他掉转车头离去,半天还在纳闷,女赛手死了你丨警丨察发什么狠呀?有一种情况是——人为!
  小九歪斜着走进庄园的大门,手立刻扶住墙壁,低头看路,不敢行进,脚生疼,脚底板破了,脚面浮肿,有客人出来和她打招呼,也有人车还刚停稳,车窗玻璃摇下,伸出一颗头来问寒问暖,她是这家庄园的主人,是旅客的主人,此刻成了亲人,有种狼狈的亲切感,手不再扶墙,下意识地要去脱高跟鞋,意识到不能,咬咬牙,来了个自己感受的呲牙咧嘴进屋……
  屋里站着父亲,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得女儿发懵,这是女人的单独房间、闺房,父亲怎可选在这里迎接?

  “饭菜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你回来吃饭呢?电话也不接!”父亲即严厉又认真地说。
  “哎呀,真是不管女儿的死活!”小九心里想,跳着脚坐到了床沿上,这一跳脚,脚底板传至脚心,钻心地疼。
  父亲打开手机,把拍摄的一段视频拿给女儿看,脸上布满了甜意……
  李九芙斜视一眼父亲,已经领教多次这样的父爱了,一点也不了解女儿的心思和心境,亏还是个大学教授呢!斜视一眼,斜视到了父亲甜蜜的表情,也不埋怨父亲不关心她这个伤员了,一时的伤员还到不了父亲的意识里,除非是母亲还活着,母亲一眼就能看出,抓住要害来安慰她有点受伤的心,不埋怨父亲就是要看看父亲给她准备什么样的礼物,拍了一段什么美丽风光的视频,注意看,视频已播放完毕,重播,是草原特色面食,莜面蒸窝子,还有坝上特色菜炒蕨菜、炒黄花、凉拌百合,香味已经溢出来,小九的最爱,扑鼻那个香!

  小九都忘记饿了,一下子勾起了馋虫,起身拉住父亲的手,要父亲背她去餐厅……
  这里是I love度假庄园,盛夏七月,旅游最旺盛的季节,外面有那么多游客呢,李泰怎好意思背新上任的庄主去餐厅?接过手机,甩头就走!
  小九望着远去的摩托车和摩托车上的那个人,心想旅客出事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不能半途而废,必须赶过去,刚一迈步,脚疼,方想起赶过去已不是第一时间了,况且事发地又多了三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充分验证了大草原到处都可以走车,不是她这一条……好像也不是随便,近几年围栏多起来。
  小九往回走,走的速度极快,快走可以忘记疼痛,没有教练这样说过,是她训练时悟出来的,可实战那个心急劲和训练就是不一样儿,训练是假想敌,是假想现场和事故,实战是人,是她的旅客,是有说有笑活生生一个人,20岁的青春年少,没了!
  训练时有挎包,有备用品,这里只需要一双鞋,一双丢弃的高跟鞋,竟成了稀有的珍贵品!小九看到鞋时眼睛都发光了,这双鞋要帮她完成使命,去现场看看有什么遗漏没?
  公丨安丨有能力查清楚,也许事件本身就很清楚,可是一个没有遗漏的案件才是完美的呀,可告慰死者,让死者安心!
  聪明的小九把高跟鞋的跟砸掉,穿起来舒坦,再走起来,果然效果不一样,若从空中俯瞰,草原上有了一个会移动的花点,渐渐地向目标接近……
  再饥饿也赶不上脚的疼痛应景,小九歪在床上,掰着脚来看,脚底板有划伤有裂口有紫泡,再看脚面有一只蚂蚁在爬,她还惊着蚂蚁了呢,这里不是安乐窝,立刻清楚。
  大草原的七月很热,小九临出门时做了一点小功课,不穿袜子,到草深处,脱下鞋来,让皮肤直接接触嫩草一定很爽,现在想想这点小功课,爽到暴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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