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居作家的实习编辑[BL]

作者: 无语经年

  我相信每个人在小的时候都被问过同一个问题——长大后你想做什么。
  我记得我第一次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是小学,开学第一天,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说:“我长大了想当作家。”
  这个理想在一众的科学家、天文学家中显得十分不起眼,但我的班主任却笑着说:“加油。”
  她很认真地在为我加油,但我之后很多年里并没有朝着这个方向努力,更多时间里我忘了自己有这么一个理想,只是随波逐流,被家长和老师推着往前走。
  上高中那会儿,我的数学成绩烂得一塌糊涂,烂还不喜欢学。
  课上偷偷摸摸看小说,回家后躲在被窝里看小说。
  那时候看古龙,看金庸,看完了开始琢磨他们俩的不同。
  也看一些从班里女生那儿借来的言情小说和青春疼痛文学,那些年青春疼痛是主流。
  当然也看经典,我的口水把《追忆似水年华》的书页都给浸湿了,不是因为太好看,看得如痴如醉流了口水都不知道,而是因为看着看着趴在书上睡着了。
  当时只知道看,只知道胡思乱想,但要说让我当作家,十几岁的我已经看透了,当作家赚不了钱。
  那时候确实是这么想的。

  我爸是个文学爱好者,小时候家住平房,有个大院子,前院单独一个房子用来做书房,里面全是书。
  他喜欢读诗,从古至今,国内国外。
  他总跟我讲海子,他喜欢,所以我很小就会那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我爸也跟我说:“当作家,当诗人,痛苦还不赚钱,吃力又不讨好。”
  这句话是在我十岁那年他告诉我的,后来我就记住了,十七岁时我的理想已经不再是当个作家,但也没别的理想,只是头脑空空。

  不过如果我知道当时我跟同桌的女生借来的那本主角全烧死了的书的作者赚得盆满钵满,或许我还能再挣扎一下。
  我这人就是俗,跟着我爸看了那么多书也还是没能脱离低级趣味,心心念念要赚钱。
  高中我学的文科,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能选的专业范围确实不如理科生那么广,报考时我爸又问我:“想好以后做什么了吗?”
  “没有。”当时我蹲在客厅啃西瓜,手边放着一本刚从学校附近书店淘回来的书。
  书名叫《野渡》,写的是小村庄里的故事。
  我对国内文学并不了解,也没那么浓厚的兴趣,之所以用我那可怜的一点儿零用钱买了这本书,完全是因为我爸跟我提过这个作家。
  他说他认识。
  这人叫周含章,他老师的儿子,很多年前还一起吃过饭,不过自从我爸的老师去世后就再也没联系过。
  如果说从小到大我最敬仰的人是谁,那绝对是我爸,好像不管我说什么他都知道,我见识过的世界只有拳头大小,他知道的却不只天地。
  所以,当我看到这本我爸认识的人写的书时,不自觉就买回来了。

  那是我十七岁时买的,后来一直被放在我爸书房里。
  当时的我怎么也想不到,七年之后,我能跟那个叫周含章的人坐下来一起聊天喝茶。
  大学我学的中文,研究生也是。
  学校很一般,但我学得很有劲头。
  可是一切的乐趣都在毕业时戛然而止,就业困难,薪水微薄。
  我面试了很多地方,要么人家觉得我不行,要么我看不上对方。
  毕业证都拿到手了,工作却还没定下来。
  又愁又急,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跟我爸通话的时候,他让我心平气和一点,先想好自己要做什么,如果生活上有困难家里可以支撑我,但一定要清楚自己的路在哪儿。
  之后不久,我终于有了份工作。
  我本科时认识的一个学长在一家不错的出版集团工作,通过内部推荐,我总算有工作了。
  应届生试用期六个月。

  实习的前三个月我就是帮忙做些边边角角的工作,很多时候组里开讨论会都没有我的份儿。
  到了11月份,我正琢磨着要不要跟组长聊聊,希望能给我派点什么像样的任务,我虽然是试用期,但真的很希望能留下来。
  正琢磨呢,任务真的下来了,而且还是个“铁板”。
  组长找到我,说一个他们很看好的作家正在写新书,如果我能拿到这个稿子,就可以转正。
  潜台词就是,要是拿不到,我这份工作就算是再您的见了。
  这个行业本来就很萧条,除非那些“大IP”,这类纯文学的东西真的赚不了多少钱,公司出于自己的考量,给出的条件有限,估计也是觉得可能谈不下来所以才派我去。
  我回去一想,这算是变相要开了我吧。
  挺难受的。

  难受归难受,还得硬着头皮上。
  第二天我去组长那里领命,然后被告知那个作家叫周含章。
  “这是周老师的联系方式,”组长给了我一张纸条,搓得皱皱巴巴的,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他人性格挺古怪,你跟他说话的时候千万要注意。”
  只告诉我古怪,却没告诉我究竟怎么古怪。
  “组长,”我说,“这就一个电子邮箱和地址,没其他联系方式了吗?”
  “没有了,”组长说,“周老师没有手机,家里电话从来不接,你先给他发邮件跟他约好登门拜访的时间,别直接说冲着稿子去的,就说年底了,代表公司去看看他。”
  就这样,我第一次给周含章发了电子邮件。
  三天之后,收到他的回复。

  他说:心意领了,拜访不必,感谢记挂。
  十二个字,我心灰意冷,我怕是真的要失业了。
  人在刚开始工作的时候大都会犯同一个错误——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去问自己的领导。
  其实也不是职场新人不愿意动脑,只是没有经验,胆子又小,束缚着手脚想了也不敢做。
  我收到周含章邮件的时候觉得人生无望,当时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我眼看着组长离开,没叫住他。
  明天再说吧。
  就这一个“明天再说”,我一晚上都没睡好,甚至想过要不打电话给我爸,让我爸出面,毕竟也算是认识的人,搞不好周含章就给我爸面子愿意和我见面了呢?
  可最后我也没打这通电话。

  自己的工作,总归是要自己去面对的。
  第二天到了公司,我灰溜溜地去找组长说明情况,组长一脸惊讶地看我:“所以呢?你是想让我去处理?”
  他的态度吓到我了,赶紧道歉,回去自己想办法。
  而我能想到的办法就是直接上门。
  很不礼貌,我知道,但我确实脑子空空,没别的办法了。
  周含章住的地方很远,远到已经出了市区直接奔着山上去了,看着那地址我都觉得头疼。

  我跟组长请假,说要去拜访,组长的意思是处理周含章的问题可以直接从公司系统申请出外勤,不扣工资,交通费用报销。
  不过,组长也说:“打出租的话不报。”
  好吧,理解。
  我从公司出来,先是坐地铁,再坐公交,最后又步行了二十来分钟才到了他住的地方。

  那天很冷,寒潮预警,我穿着深咖色的毛呢大衣,里面是高领黑毛衣,走路的这二十分钟冻得我鼻涕横流,把毛衣的领子都立起来了,鼻尖缩进去,但保住了鼻尖,差点儿冻掉了耳朵。
  也不知道怎么今年冷得这么早。
  周含章住的地方就这么一户人家,我听组长说这块山头其实是他们周家祖传下来的,前些年周含章急需用钱,想卖掉这里,但这地方没人买,他只能卖了市里的房子自己搬到这儿了。
  35岁,单身,独居,性格孤僻怪异。
  这些是我们编辑部其他认识他的编辑给他贴的标签。
  我一直不喜欢给人贴标签,因为我始终觉得人是不能被简单定义的,而且每个人对其他人的了解也很片面,擅自用标签去定义一个人,不太合适。
  所以当我站在周含章家门口的时候,是有些期待的。
  我期待自己看到另一面的他,孤僻怪异但也有自己柔情善感的一面,因为我觉得我曾经见识过。
  十几岁的时候看他的书,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跟他打起交道,我爸口中的周含章只是个话少克制的人,我从他书中读到的却不止于此。
  迄今为止他出版过三本书,我追溯了一下,三本书分别签给了不同的出版社,我看过的那本《野渡》是很早期的版本,后来再版,据说卖了电影版权,只不过迟迟没有拍摄。
  他应该是有赚到钱的。
  我当时是这么觉得的。
  敲响他门时,我想起他在《野渡》里写一户人家,儿子出息后把父母接到了城里,春节一大家子的人回来,老人站在门口扣响了那扇旧门。
  “像是在跟沉睡的老屋打招呼。老屋不是老屋,是旧友,是渡自己的船。”

  我跟这位周老师算不算旧友?
  毕竟十几岁的时候我就读过他的书。
  我敲了三声,然后局促地等待。
  年轻又丝毫不懂为人处世的我如此莽撞地上门叨扰,其实已经做好了吃闭门羹的准备。

  我站在那里,在心中读秒,想着数到200就离开。
  在我数到159时,眼前的门开了。
  初冬的风呼啸着,山上比市里还要冷上几度。
  木门“吱嘎”一声,我先看到的是被风卷到我面前的烟灰。
  我抬起头,怔了一下,他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很瘦,很高,很白,胡子拉碴地叼着烟。
  他的头发很黑,但乱而且长,长得即便额前的碎发已经被风吹起来,但还是可以确定等风停了,他的眼睛就会被遮住。
  他穿着灰色的毛衣开衫,里面是件白色T恤,风一吹让他看起来像是摇摇欲坠的病人。
  周老师长得不错,但……挺邋遢的。
  “您好,”我赶紧开口,“请问是周老师家吗?”
  他眯起眼睛看着我,双手抓着毛衣开衫的衣襟裹住了自己:“有事?”

  “周老师您好,我叫白未,”我迟疑了一下,然后说,“您还记得白德诚吗?他是我父亲,我代他来看看您。”
  第一次见面,我骗了周含章。
  然后果然吃了闭门羹,因为他说:“不记得。”
  木门在我眼前“砰”地关上,无情的男人让这个冬天显得更冷了。
  周含章确实长了一张难搞的脸,打从第一次见面我就意识到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一些话真的是有道理的。
  相由心生。
  我开始相信同事们给他贴的那些标签了。
  真的吃了闭门羹的我傻愣愣地杵在那里,觉得就这样回去实在太亏了,要知道这种糟糕的天气我从公司出来“跋山涉水”地来到他家,路上用了将近两个小时。
  有这两个小时的时间,我干点什么不好?
  来都来了,不能轻易就走。
  但还能怎么样呢?
  我站在他门前唉声叹气,又开始动了给我爸打电话求助的心思,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打消了,因为人家周老师说了,不记得什么白德诚,我爸的面子一文钱都不值。
  而且,我也终于明白了周含章为什么不用手机,因为这地方压根儿就没信号。
  我昨天跟其他编辑讨教职场技能时,一个姐姐跟我说:“有时候人要脸皮厚,脸皮厚才能办成事。”
  我这人从小到大脸皮都薄,不管什么事儿,只要对方表现出拒绝的意图,我立马连夜逃跑。
  上大学那会儿,我对别的学院一个男生有那么一点点好感,想着反正都上大学了,或许可以尝试着脱单,我好不容易找机会认识了他,结果发现他直得跟钢管似的,于是立刻亲手掐灭了自己爱情的小火苗。
  我干不出死皮赖脸追求别人的事。
  但此刻我站在周含章家门口,真有种上门提亲被拒绝的感觉。
  我要是有骨气,我就该立刻转身走人,而且从此都不看周含章写的书了。
  但是我没有,职场菜鸟需要养家糊口,我真的不太想失业。
  就这样,我又一次敲响了周含章家的木头门。
  依旧是敲三声,依旧是等了好半天,不出所料,他压根儿就没理我。

  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
  周含章就这样失去了我!
  我站在他门口生闷气,顺便脑补我是如何在实习期满就被劝退的,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喂。”
  我吓了一跳,以为闹鬼,毕竟这地方方圆八百米我估摸着都没有第二户人家。
  当我回头的时候,看见周含章坐在一辆灰色的小车里,这车我还真不认识是什么牌子,长得倒挺像奇瑞QQ。
  他那么高一人开这么小一车,多少有点儿滑稽。
  “周老师!”心里吐槽归吐槽,表面上还是要激动一下的。
  当然,我心里其实也挺激动的,他竟然出来了,还叫了我。
  我赶紧转过去:“您这是要出去?”
  “上车。”
  他应该不是什么变态杀人魔吧?
  他可能看出我有些迟疑,皱着眉不耐烦地说:“不上算了,我要下山。”
  “我上我上!您等我!”我小跑着绕到另一边坐上了副驾驶,怀里还抱着我给他买的礼物。

  我记得他在《野渡》的后记里写自己喜欢喝茶,虽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但送茶应该没毛病,这盒茶叶不是我买的,我买不起这么好的茶,之前别人送我爸,我爸就让我拎回来喝。
  得亏当时我没手欠给拆了,现在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这车看着小,坐进来更小。
  我们俩个子都不矮,他还比我好点,驾驶座的座椅他调过,可副驾驶没有,我又不好意思说要调一下,只能窝在那里,像个皱皱巴巴的大白菜。
  “周老师,”我小心翼翼地说话,生怕触了他的雷区,“我父亲是您父亲的学生,可能您不记得了,但他跟我提起过您。”
  周含章看了我一眼,然后说:“安全带。”
  “哦哦哦,对不起。”我平时并不是个毛手毛脚的人,可是他给我的那种怪异的压迫感让我整个智商开始下线。
  事实上,我严重怀疑这种压迫感其实并不是周含章给我的,而是因为一旦搞不定他,我就会失业。
  失业才是最大的压力,失业才是第一生产力。

  “其实我今天来看您还有另一个原因。”
  周含章开车很快,不过这地方倒是也没有必要开得太慢,山上,没人管也没有其他行人和车辆,他就是这山头的霸王,就算横着走都没人能管得了他。
  下山还是挺吓人的,他开得还快,我吓个半死,想抓着把手但又怕他觉得我不信任他,就只能提着心感受“命悬一线”是怎么回事儿。
  “我高中毕业那年拜读了您的《野渡》,从此您就是我的偶像。”我又开始谄媚,“前阵子突然听说您住在这里,贸然来访,真的不好意思。”
  “知道不好意思以后就不要做这种事。”他说话的时候也冷冰冰的,我要是随身带着温度计,一定要掏出来看看,这会儿车里的温度肯定比外面还低!
  他这话让我挺受伤的,抱着那一盒子茶叶低下了头。
  我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啊?
  可是,还得继续受着。
  “周老师,”我厚着脸皮继续搭话,“您这几年都没怎么出新书,可以问一下,您还有新书计划吗?”
  周含章没理我,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我觉得自己知道他为什么35还是单身了,不管男女,真没人受得了他这个脾气。
  天都够冷的了,谁那么想不开,还要抱着个冰块儿睡觉啊!
  我打了个寒颤,觉得外面的冷风都吹进车里吹进我娇弱的心窝了。
  周含章载着我下山的时候我已经脑补出了自己被劝退的画面——不用部门领导出面,我的等级还不够,我们组长直接通知我收拾东西走人。
  惨。
  我因为陷在失业的忧愁中,之后这一路都没怎么说话,一直到下了山,周含章突然停了车。

  “往前走就是公交站点,”周含章拿出烟盒,点了支烟,同时打开了驾驶座那边的窗户,“去吧。”
  我就懵了,搞了半天他也只是送我下山,我还以为怎么着不得把我送回市区?
  不过也对,人家没这个责任也没这个义务,能送我下来已经够照顾我了。
  “谢谢周老师。”我估摸着自己把“丧”字都写脸上了,他这么有文化一人,肯定认得这个字,“记得您在书里写过喜欢喝茶,这盒茶叶还不错,您留着喝。”
  我把茶叶放到他副驾驶的座位上,自己灰溜溜地走了。
  原本以为他会拒绝收下那盒茶叶,没想到他理都没理我,我刚下车人家就走了。

  这地方依旧是荒郊野外,公交车站点确实离这儿不远,二三十米的距离,但问题是,我等了二三十分钟才终于等来那趟车。
  我上车的时候除了司机再没别人了,坐下后我往山上看,第一反应就是晚上千万不能来,这太像鬼片里会住着恶鬼的地方了,什么贞子伽椰子,估计都会喜欢这地方。周含章一个人住在这样的地方,他真的不会害怕吗?
  公交车带着我返回了市区,下午两点,我灰头土脸地走进了编辑部的办公室。
  大家都挺忙的——主要是青春文学那边。
  我们公司也不是真的不赚钱,还是有一部分书卖得很不错,给公司经济发展拖后腿的就是我们这组而已。
  “碰了一鼻子灰?”组长看见我后,笑着问。

  “灰都没碰到。”人家不给我碰。
  组长喝着他的枸杞泡水,一副意料之内的样子:“正常,继续努力。”
  继续努力?
  我还有努力的空间和必要吗?
  “你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年前签下来就行。”组长说,“哦当然,要是有人赶在你前面签了,那就不用等到过年了。”

  我总觉得组长很期待我被劝退。
  我坐下,趴在抱枕上叹气,坐在我旁边的是个来公司四年多的姐姐,她戳戳我的胳膊:“吃块儿蛋糕,甜食能让人心情愉悦。”
  我扭头看着她的小草莓蛋糕,突然灵光乍现。
  第二天,我带着一盒小蛋糕再一次“跋山涉水”站在了周含章家门口,也再一次敲响了他家的门。
  那会儿十点多,我敲了得有十几分钟都没人来开门。
  我以为他没在家,更丧了。
  不过,造化弄人是真的,当我一边生闷气一边坐在他家门口吃蛋糕的时候,身后的木门被打开了,我回头,刚好对上了那双还没怎么睁开的眼睛。
  “你怎么又来了?”他看起来刚睡醒,或者说,还没睡醒。
  这男人真的邋遢,头发长了不剪,胡子长出来了也不刮,出来开门随便裹了件大衣,嘴里还叼着烟。
  “我……”我说,“我来给您送蛋糕。”
  他垂眼,看见我手里的蛋糕。

  同事姐姐告诉我吃甜食能让人心情愉悦,我想着买块蛋糕把他哄开心了没准儿就答应我了,然而他没开门让我很不开心,在哄他之前,我先哄了自己。
  蛋糕已经被我吃掉了二分之一。
  这就很尴尬了,冬天的风吹进我的耳朵里,不是呼啸声,而是嘻嘻哈哈转着圈地嘲笑我的蠢。
  周含章盯着我手里的蛋糕,风把他的烟灰吹得老远。
  “周老师,”我差点被蛋糕噎死,“你等我一会儿,我再去给你买一块。”
  “等你三个小时?”
  行,他还知道我来回一趟就得至少仨小时。

  周含章皱着眉打了个哈欠,又抽了口烟,然后问我:“会做饭吗?”
  “啊?”
  “会就进来,不会就把门关上该回哪儿回哪儿。”
  我不会,但并不影响我厚着脸皮跟着他进门。

  我赶紧站起来,拿着我那吃了一半的蛋糕迫不及待地进了他家门,而且顺手把大门给关严了。
  我进来了,他别想让我走了。
  在我通往成功的道路上有很多绊脚石,但在这一刻,我已经搬走了一块。
  我说:“周老师,您还没吃饭?”
  “厨房在那边,你想做什么就做,做好了叫我。”
  这人真的有点差劲,怕不是觉得我是免费□□的保姆。
  不过虽然心里老大不愿意,但一想到可能到来的离职手续,我还是忍辱负重,走进了他家的厨房。
  周含章真的太会难为人了,他家厨房放着四大袋子食材,可是里面连一包方便面都没有,这让我怎么发挥厨艺?

  四十分钟后,周含章走进厨房,他对我说:“要不你还是出去吧。”
  周含章对我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后悔放我进来。
  不过我也没给他惹什么麻烦,因为我这人心里有数,知道浪费可耻,在没有把握的时候压根儿就没动他的那些食材。
  也就是说,四十分钟里,我只是把他买的那些食材全都拿出来摆王八阵一样摆在了地上,然后认真思考它们之中谁跟谁可以凑成美妙的CP给我炒一道菜出来。
  他叼着烟站在门口看我,我蹲在地上腿已经麻了。

  “周老师,”我说,“我会煮面,你家有面条吗?”
  其实最好是方便面。
  “出去。”
  这男人真的太冷酷无情,而且惜字如金。
  我灰头土脸地站起来,虽然很想吐槽他,但还是认真为自己耽误了他吃饭而道了歉。

  周含章走进厨房,站在我摆的食材边上扫了一眼,拿起一颗卷心菜就走到了灶台边。
  我以为没我事儿了,就杵在门口看着,出去是不可能的,好不容易进来的,怎么也得赖着多说几句话。
  周含章把烟叼在嘴里,十分暴躁地撕掉了卷心菜外面裹着的保鲜膜,然后手法娴熟地撕下来开始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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