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做个坏孩子

作者: 乱毛线

  农历二月,清晨。
  “又吃饺子,能不能换点花样?”陆一一站在餐桌前,蹙着小脸。
  万大琴站在孩子身旁,笑容甜美,语气温和。“你想换什么花样?说出来,妈给你做。妈不会的,去超市买,超市没有,妈问别人去,学着做。”
  陆一一黑亮水润的大眼睛眨眨,回答:“随便。”
  既然随便,为什么要求换花样?小东西,存心气老娘!万大琴最讨厌听随便两个字,颇有几分姿色的老脸氲起怒气,抡起巴掌想给女儿两下,但没舍得,气急败坏咬牙切齿在自己胸口轻轻捶几下,缓解心里的郁气,在心里一遍遍告诫自己:亲生的,亲生的......
  手机屏幕突然闪亮,是妹妹——万小云来电了。

  “姐,爸住院了。”
  老爸病情非常严重。
  万大琴没等女儿吃完早饭,拿着包包和手机,嘱咐女儿过马路时注意安全,便匆匆出门。
  病房里有两个床位,分别是七号和八号床,都有病人。八号床在里面,靠近窗户。

  万大河躺在八号床上,闭着眼睛,左手面上打着吊针,鼻子上带着雾化器。万大琴不知道那是雾化器,以为是新的输氧仪器,以为父亲不行了,眼睛一热,泪水溢满眼眶。
  万小云从外面进入病房。“爸好了很多。幸亏来得及时,否则......”命没了!“爸不做扫厕所的工作,也许就不会成现在这样。
  万大河和老伴——刘兰花个头不高,又黑又瘦,种了大半辈子的田,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前几年家里拆迁了,规划为旅游景区,两人在景区从事保洁工作,比种田舒服很多。
  后来,万大河换了工作,负责看管打扫景区公用厕所,每个月工资一千八,中午包吃,还可以顺便卖些小东西,如矿泉水,饮料,纸,风筝,泡泡水......旅游旺季时,工资和卖小东西的钱加在一起每个月有五六千,收入丰厚。
  挣钱多,人就忙碌,饮食方面不怎么规律,万大勇胃开始不舒服,加上长期吃食堂饭菜,回家后又舍不得给自己加餐,营养跟不上,抵抗力下降,经常感冒。一开始感冒,吃点药就能好,没过多久又感冒,反反复复。最后一次感冒持续两个多月,后期发烧,胸闷,气喘。万大河去诊所看了,也拿了药,吃了不管用。
  每天都有进账,万大河半天功夫都舍不得歇,带病上班。万大琴说万大河要钱不要命,万大河非常生气,说她口无遮拦,白养了。两个女婿提出带他去医院查一下,万大河说两女婿心肠不好,诅咒他生病。万小龙说只是感冒发烧而已,吃点药就行了,去医院检查纯属给自己找心理负担。刘兰花点头说是,肯定儿子的话。
  在万大河夫妇陈旧无知迂腐观念里,只要进入医院大门,没病也会查出病。至于万小龙,他的话就是放P。
  查房时,主治医生沈医生说出初诊结果。万大河是因为感冒引起肺部感染,导致心脏衰竭。万大河有气管炎,先天性心脏肥大,肠道息肉。病人必须有家人二十四小时陪护,不要随意下床走动,注意保暖,饮食要清淡......
  随后,护士拿来各种仪器,测血压,测心跳,测体温,挂药水......
  等医生查房结束,万大琴找沈医生仔仔细细了解父亲的病情,回来时,父亲醒着在。
  “大琴,我头晕。”万大河说。
  “您闭上眼睛睡觉。”

  “闭上眼睛,还是晕,眼前黑黢黢的,无数大黑鸟飞来飞去。”万大河上气不接下气,大口喘着,眼泪从双眼角流到耳根,在枯皱干巴的皮肤上留下不规则的泪痕。“爸心坏了,活不长了。”老爷子认为心脏坏了,就是心肠坏。“爸这辈子没害过人,心怎么就坏了?”
  父亲的无知透着可怜,万大琴眼睛酸涩。“心脏坏了和心坏不一样,您别胡思乱想。现在医学发达,一般的病都能治好。”
  “我得的不是一般的病,我是心坏了。”
  说不通老爸,万大琴很是无语。
  万小云不理会万大河的无知。“姐,你回家吧,中午一一回来吃饭,没人给她做饭。”
  “我不在家,她才开心呢,可以吃方便面火腿肠了。”万大琴说。
  万小云莞尔。“小孩都一样,贺前程也喜欢吃泡面火腿肠。”

  万大河要小便。万大琴拿尿壶给他,老爷子拒绝,非要上厕所。在两个女儿搀扶下,万大河晕头转向,哆哆嗦嗦下了床,进入卫生间。
  “门不关了,万一您支撑不住,我好扶您。”万大琴站在门框旁,身子在门外,头往里伸,右手伸进厕所,抓着万大河胳膊,这是担心老爸摔倒,好及时搀扶。
  万大河猛地将门关上,万大琴吓到了,急忙缩回脑袋,但还是夹到了脑门。
  万大琴小脸黑透。“了不起,谁稀罕看您。”万小云咧嘴笑着,摸摸大姐额头上的红块。“没破皮,红了一大块。”
  女儿照顾父亲有些不方便,应该让万小龙全程陪护老爷子。
  姐妹俩在厕所门口等着。
  “贺新年送爸来医院的?”万大琴问。
  万小云脸上的笑容消失,不大愿意提贺新年。“凌晨一点多,妈给我打的电话,他听见了,一路闯了好几个红灯。”
  “贺新年这人除了有点大男子主义,没其它毛病,对爸妈孝顺。这些年,爸妈只要有个头痛脑热的,都是他送去医院,随叫随到,就算是儿子也不一定能做到这点。看看万小龙,就知道了。人哪有十全十美?把心放宽些,为了儿子,也要把日子过下去。”说别人时,道理一套一套的,到自己就不行了。她和陆达明冷战很久了,只是外人不知道而已。
  万大琴这人有个特点,报喜不报忧,和陆达明把头打破了,也不会在娘家人面前哭诉一个字。
  万小云点点头:“嗯。”老爸现在病情严重,即将动手术,她和贺新年离婚一事,只能往后拖拖。大姐只知贺新年缺点其一。贺新年不仅仅是有点大男子主义,还盲目孝顺,无原则做好人,她和儿子在他心里永远排在最后一名。她无法继续忍受这样的日子,离婚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万大河打开厕所门。两个女儿伸手搀扶他,万大河不让扶,非要自己走路,证明自己可以,没到让孩子们伺候的地步。
  “我小便次数多,每次尿得很少,滴滴答答尿不完,烦死了。”万大河努力抗拒头晕,哆哆嗦嗦,一点一点往床边蹭步。万大琴和万小云跟在后面瞧着非常着急,恨不得伸手将老爸抬上床,但没敢这样做。
  别看万大河现在是病人,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挥动手臂时力气不小。看万大琴的额头,就是实力证明。
  “您前列腺可能有问题。明天早晨医生查房,您把身上所有不舒服的地方告诉沈医生。趁这次住院,做个全身检查,发现病症,及时治疗。早就让您来医院检查身体,您不愿意,还骂我们。不听话还无知,让人操碎心。”万大琴说。
  万大河好像没听见,自顾自往前蹭步。
  万小云咧嘴笑着。“爸不知道前列腺是什么,你说了,他听不懂。”
  万大河张嘴想说话,但脑袋晕,走路又不利索,想想还是不说了,把注意力和精力都放在走路上。
  五秒钟的路程,万大河花了三四分钟才能上床躺好。

  约十分钟后,力气缓和些,心跳没那么快了,头晕好了些,万大河沉着脸,神情严肃道:“谁说我不知道前列腺是什么?别把我当成小品里狗屁不通的人,说前列腺是县城。”
  万大琴和万小云正低头玩手机,听见父亲的话,表情懵呆,相互看看才明白过来,双双没忍住,噗笑起来。
  万大河也没崩住,乐了,还有些不好意思。“爸没那么孬。”
  万小龙来了。
  万大琴和万小云垂下眼皮,双双腹诽:怎么不吃过中饭,午休后再来医院?
  “小龙。”万大河老泪纵横,抬起手:“爸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万大琴和万小云抬起头,目光斜视着万大河,双双一脸无语。不是应该说´你差点就见不到爸了`吗?从老爸这句话可以看出,他舍不得儿子。至于儿子舍不舍得他,很难说。
  万小龙站在病床旁,握住万大河的手,身子直挺挺的,视线放低,落在老父亲脸上,无论是架势还是语气,都像领导看望下属。“昨天不是好好的,今天怎么就来医院了?”
  老爸感冒咳嗽发烧有不少日子了,全家人都知道,万小龙却这样问,找抽是吧?以为是领导慰问下属呢?连个称谓都没有!躺在病床上的是你父亲,问病情之前应该叫声爸!万大琴看向万小龙,目光冰冷刺骨。
  万小龙感受到万大琴的目光,心里突突的,没敢直视她,但也没刻意避开,挺挺本来就笔直的腰板,一副毫无畏惧的样子。他来迟了,大姐能给他好脸色吗?万小龙只知道自己来迟了,丝毫没觉察到自己对父亲和两个姐姐的不尊敬。
  万小龙问的都是废话!万小云没忍住。“爸喘得很,别让他说话。”
  “某人乱搭什么话?我又没和某人说话。”万小龙白一眼万小云。万大琴是猛虎,万小云是小绵羊,对付她俩,他有绝招。一个不招惹,能躲着就躲着,尽量不发生冲突,为了安全,见面保持十米远。一个不用怕,能怼就怼,能呛就呛,别客气。
  “爸,您别光喘了,倒是说话啊。”万小龙催促。
  宝贝蛋儿子来医院看他了,可见孝心大大的,万大河太激动了,耗费了全身的力气,现在想说话,却使不上劲,只能一个劲地喘大气。
  一个护士从病房门口路过,疾步走进来。“病人上气不接下气的,哪有力气说话?留一个家属照顾病人,其他人离开病房!”
  万小龙看向护士的时候嘴巴已经闭紧了。
  窝里横见外人秒怂!
  万大琴和万小云知道老爸想万小龙留下,不约而同随护士离开病房。
  走廊墙边有一排蓝色铁椅子。姐妹俩刚坐下,万小龙来了。
  “爸怎么了?”万小龙不叫大姐,也不叫二姐,嗓门大,气势凶,仿佛万大河来医院是两个姐姐造成的。
  万大琴和万小云没理他,无视他的存在。
  “我问你们话呢!”万小龙恼了,嗓门更大。
  “这里是医院,不要大声喧哗!”一个身材肥胖的护士脚步匆匆路过,顺便丢下一句。
  万小龙眼神不善,目光随护士身影移动,嘀咕一句:肥得跟猪一样。

  万大琴抬起头,看向打扮得跟公子哥似的万小龙。万小龙认识章玉后,脱离了泥土气息,无论是衣着和还是生活方式大变样,透着浓浓的城里公子哥味。
  “爸得了什么病?你俩倒是说啊!我是爸的儿子,有知情权!”万小龙眉头微蹙,压低声音咬牙切齿说。那样子,如果姐妹俩再不说话,他就吃了姐俩。
  “你和谁说话?!”万大琴小脸绷紧,杏眼森森,一副你再这么不懂礼貌,我就捶死你的样子。
  “大姐。”万小龙目光瑟缩一下,才明白过来,从嗓子眼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小得万大琴差点没听见。
  “还有呢?”万大琴问,语气冰冷。
  没等万小龙说话,万小云眼睛望着屋顶,说:“不用。”不稀罕他喊的那声二姐。早知道他会成现在这样,小时候就不该护着他,让大姐捶死他得了。

  万小云说不用,万小龙真不叫了,眼皮耷拉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是在医院,关系搞僵了,吵起来影响不好,万大琴忍了。“医生说爸因感冒长久不愈,引起肺部感染,导致心脏衰竭,具体原因和治疗方案,需要观察几天才能进一步确定。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心脏衰竭,心脏手术是肯定的,住院时间至少一个月。”
  “不就是感个冒咳个嗽发个烧吗?和心肺有什么关系?”万小龙不可思议极了,极其不相信这是真的,嘀咕:“医院是不是故意这样说,让老头子住院,骗取住院费?”
  万大琴和万小云表情一致,一起鄙夷万小龙。万小龙丝毫感觉不到被鄙视,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我们三排班,轮流着照顾爸。”万大琴说。
  “我得上班。就这一会功夫,耽误活了,经理说我了。”万小龙跑快递,每天很忙。
  “再忙,也不能不照顾老人?你们经理也有父母,你和他如实说明情况,会体谅你。”
  “干我们这行,一个萝卜一个坑,每天有规定的任务量,必须完成,我来医院照顾爸,我的那些快速谁送?除非我辞职不干,让别人占坑。我这工作挺好的,每个月随便跑跑也有小万把,勤快点,一万五小意思。”

  “没让你每天照顾爸,我们三排班。”万小云说。
  “我白天铁定没时间。”
  “那你就排夜班。”万大琴说。
  “你俩轮着排白班?”万小龙两眼竖直:“你俩太会欺负人了。小时候,联合起来欺负我,骗我糖吃,长大了,还欺负我。我现在可不是小时候,也不傻,你俩别想欺负我,我也不会让你俩欺负到我。”
  姐妹俩冷冷看着万小龙,无语得不想说话。没良心的,吃我们那么多零食和水果都忘了?打工时,我们哪回回家不给你带吃的?吃你两个糖,到现在还记着,出息!把我们惹毛了,我们买两万块钱糖砸死你!
  “我们三按顺序排班,今天白天万小云,晚上是你,明天白天是我,明天晚上万小梅,后天上午是你,这么排下去,直到爸出院。”按顺序排班公平,省得万小龙说白天和晚上不一样,吃亏了,两个姐姐欺负他。
  “我同意大姐的安排。”万小云举手表决。

  “你俩耳朵聋了?我说了,我白天没时间!”万小龙急了,表情有些狰狞,吓得万小云抱住万大琴的胳膊。
  癞蛤蟆不吃人吓死人,吓唬谁?如果不是因为爸住院,谁愿意和你见面?一辈子不见都不会想!“你说怎么排班?我们听你的!”万大琴咬着牙说。
  万小龙愣住了。他没想到万大琴会把这个包袱扔给他。他能怎么安排?他可以退出,只安排两个姐姐照顾爸吗?肯定不可以。如果他这样安排,二姐不会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但大姐不一样。把大姐惹毛了,大姐会用巴掌甩他,甚至可能会和他断绝关系。别看万大琴个头才一米六,打起架来,狠又猛,摸到啥就是啥,毫不客气上手。摸不到啥,她会充分利用自身条件,什么揪头发,拽耳朵,抓脸,捅鼻孔,抠眼睛,用指甲,用牙齿,用脑袋,能用的绝不浪费。必要时,唾沫星子也是武器,吐得可准了,直中对方的眼睛,巧合的话,能进入对方的嘴巴,能把对方恶心得投降。大姐夫可怜,老怕万大琴了。兄弟姐妹之间平时吵吵就算了,断绝关系还是省了,多个姐姐多条路。

  “反正,我只负责晚上,且是隔一天,因为我需要休息。整天在路上跑,不休息好可不行。”主要是老婆一个人晚上在家害怕,他得陪老婆。“你俩总不会希望我在路上出事吧?”他是家里的独苗,如果出了什么事,老头老娘不会放过两个姐姐。只要他这么一说,两个姐姐铁定让着他。本少爷脸皮就是这么厚,明着暗着和两个姐姐对着干,逼两个姐姐让着他。医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能少来一天都是好的。

  万小龙的话对,他是需要休息好!不过,万小龙这话说得过份了,有威胁她和万小云的意思!万大琴微蹙眉头,忍住暴脾气,看向身旁的万小云。
  “我天天晚上都有时间,每个星期有一个白天可以来医院。”万小云在写字楼做保洁,单休。孩子住校,两个星期回一次家。
  万大琴沉思一下,说:“我负责全部白班,你和二姐轮着值夜班,可以吗?”谁让她是老大?吃点亏也没什么。

  万小龙竖起的两只眼放松下来。“这样还差不多,毕竟你不上班。”
  万大琴冷笑。“呵呵。我不上班,活该多来医院照顾爸?”都是亲生的!她也忙,得给孩子做饭......白天在医院里,谁给孩子做饭?孩子不能顿顿吃方便面?起早做好早中晚的饭,装在饭盒里,孩子回来在微波炉转转......
  “你不是老大吗?”万小龙赔笑。
  以前,万小龙说过不承认她是老大的话。现在万小龙承认她是老大了,不要脸!有本事,一辈子别认她是老大!万大琴瞪着万小龙,没再废话。

  万小龙咧嘴笑着,拿出手机捣鼓两下,让万大琴瞧瞧屏幕上的数字,嘚瑟道:“上个月九千九百五十八,不争气,没到一万。”
  万大琴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挣得多花得多。”还伸手向父母要钱!伪富二代!
  从医院出来,回家路上,万大琴才想起看手机。未接来电八个,都是老公陆达明打来的。
  “大琴,爸怎样了?”凌晨四点多的时候,陆达明收到连襟——贺新年的来电,然后得知岳父大人去了医院,听说病情非常严重,所以他没顾得上脚痛,坐飞机回来了。
  万大琴简单回答:“肺部感染,心脏衰竭,必须动手术。”
  “有生命危险吗?”
  “不出意外,没生命危险,只是爸的心脏病有些特殊,需要观察几天,才确定什么时候动手术。”
  “没生命危险就好。爸六十岁了,有个病也正常,只要不是不治之症,没什么可怕的,就是花钱的事情。老婆,别怕,需要钱,我全力支持,绝不委屈岳父大人。”
  万大琴很久没从陆达明嘴里听到这么温暖贴心的话了。
  生活能磨平尖锐的棱角,也能磨耗所有的热情。她和陆达明的感情进入最低潮,陷入死胡同,就差一张离婚证。陆达明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他非常善良,但善良不能说明他是好老公,是好爸爸。
  “噢希。”陆达明惊嘘一声。
  “怎么了?”万大琴问。
  “昨天吃海鲜了,痛风犯了。”

  “活该!”
  万大琴进入家里,见鞋柜旁边竖着行李箱,知道陆达明出差回来了。这次出差没到一个星期就回来了,真是难得。
  陆达明嘘嘘护痛声从主卧传来。“大琴,我受不了了,送我去诊所打点滴。”
  万大琴站在卧室门口,冷冷看着陆达明,一言不发。
  陆达明一脸痛苦样,还不忘贫嘴。“别抛媚眼了,快送我去诊所。”这是最近一年时间里,陆达明第一次这样和她说话,这才是真实的陆达明。

  生活琐碎,岁月无情,容颜易老,不可怕,可怕的是初心改变。陆达明一心在事业上,借着工作忙,经常不着家,喜虚荣显摆,一身铜臭味,仿佛自己是单身,不再是穷苦时那个把妻女捧在手掌心,事事以家为重的好男人。陆达明也认为万大琴变了,说她不可理喻,多疑,懒惰,整天对着电脑,不知道和谁在瞎聊,并且警告她,如果发现她和男人**,就打折她的小腿。万大琴气啊,气出**结节。

  总之,两人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自己去,我得给孩子做饭。”万大琴很冷漠,转身进入厨房。
  “太痛了,痛得我不知道怎么迈脚。今天如果不是王助理去机场接我,我回不了家了。”陆达明在房间里哀嚎:“大琴,琴子,琴琴,琴琴啊,琴琴耶,小琴,小琴琴哎......”

  太恶心了!把恶心送走,再回来做饭!万大琴扔下淘米篮,冲进卧室。
  诊所。
  “痛风虽然不能根治,但只要平时注意饮食,不仅不易犯,还能控制发展。你痛风频率太高了,这才二月,已经犯二次了。身体是自己的,你得重视。水吊多了对肾不好。”说最后一句话时,医生声音很小,但依然没逃过万大琴的耳朵。
  陆达明嘴角微勾,眼神暧昧,目光飘向万大琴。“我再也不胡吃海塞了。”
  万大琴老脸窜红,狠狠瞪一眼陆达明,回家去了。
  简单整两炒菜一个素汤,放在餐桌上,万大琴才有时间看手机。十一点二十五了,孩子放学了。
  从早晨到现在没看家长群。万大琴点开QQ,点开家长群,有六十九条信息,大多是家长回复信息:收到,谢谢张老师。
  张老师是数学老师。
  万大琴爬上顶楼,出现一个表格,是全班这次数学周测成绩。陆一一排第二名,比第一名少零点五分。

  “我爹回来了。”打开防盗门,陆一一一眼看见行李箱,嘀咕一句,然后换鞋子。
  把书包扔在沙发上,陆一一在家里转一圈。
  “找什么?”万大琴知道女儿在找陆达明,故意这样问。
  “你老公呢?”陆一一问。
  这孩子从知道家庭成员关系之后,就没好好叫过爸爸妈妈,万大琴习惯了。
  “你爸痛风犯了,在诊所里挂水。”

  “又在外面偷吃好吃的。”陆一一撅着小嘴,来到餐桌边,小嘴撅得更高了。“昨天不是说好的吗?今天中午吃红烧鳊鱼。”陆达明太不够意思了,宁愿让大脚趾头痛,也不分她一杯羹。她怎么摊上这么个爹?有这样的爹,宝宝心里苦。
  这孩子太没心没肺了,明知道她去医院看外公了,没时间去菜市场,还惦记着红烧鳊鱼!和她爸一样,不知道体谅人!万大琴微蹙眉头从厨房出来,把两碗饭和两双筷子扔在餐桌上。陆一一观察自家老妈表情,心下嘀咕:女王大姨妈来了?
  “没心没肺的!外公住院了,你不知道吗?你妈一上午在医院,哪有时间去菜市场?”万大琴没好气道。
  她把外公住院这件事忘了!陆一一小脸微红,急忙补救。“外公还好吧?”
  “心脏衰竭。”见女儿知道关心外公,万大琴心情好点,语气也温柔了些。

  “需要搭桥,还是放支架吗?”
  小屁孩竟然知道搭桥和支架!万大琴呆住了,一瞬不瞬看着女儿。她今天才知道搭桥,支架,起搏器是什么。
  “还是装起搏器?”
  她还知道起搏器!万大琴更惊讶了:“你怎么懂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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