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里的另一个世界……

作者: 涩海

  我叫杨魁,大学专业学的服装与化妆设计,听着高大上,实际上就是给人化妆搭衣服。
  毕业后,我通过导师的关系进了知名影视城某古装戏剧组,可戏刚拍到一半,制片人把导演媳妇的肚子给搞大了,双方大战一场,导致剧组停工,项目流产,我也连带着失业了。
  我不想再麻烦导师,先后面试了很多剧组,但他们嫌弃我没有成片经验,纷纷把我拒之门外。
  随着失业期的延长,钱包也快空了,本想打电话让家人支援一点,可屋漏偏逢连阴雨天,没等我开口,电话一端的老爹说骑车摔断了腿,让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并要求我下个月打两千块回家应急。
  我挂断电话,一时间哭笑不得,沿着小路向出租屋的方向走,心里想的全是找工作赚钱的事,一个不留神踩到一坨热气腾腾的狗屎。
  “妈的,真是走背运,这么臭的狗屎偏偏让我给踩了,但愿能带来狗屎运……”我一边调侃,一边把鞋子上的狗屎往草坪上蹭。
  “求职就业,家政保姆,各类高薪工作应有尽有,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抑扬顿挫的吆喝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抬头一看,距离我十几米的地方,竟然有一家中介求职中心,门外站着三五个位年轻男女,对着广告牌指指点点。
  我抱着看一看的心态,迈开步子走了过去,只见门口的大广告板上写满了各种职位,有的是工厂普工,有的是保姆清洁,匆匆扫了几眼,也没有看到适合自己的工作。
  正当我准备转身离开时,中介老板又拎出来一个广告板,上面写着几行大字:市殡仪馆招聘化妆师,福利待遇一流,钱多事少不加班,一次就业,受益终身。
  广告板刚落地,年轻男女们一哄而散,我由于脚底还粘着狗屎,走得慢了半拍,一把被中介老板拉住。
  “小伙子,是不是找工作呀?这份工作就挺好的,钱多事少,月薪至少这个数!”中介老板伸出三根手指在我眼前晃荡。
  “三万吗?”我倒是听说殡仪馆工资高,但没想到会这么高,所以需要确认一下。
  中介老板见我动了心思,无比坚定地说:“没错,三万还是税后收入,有时候更高,年初我送进去一个人,人家半年买车,一年买房。”
  尽管我现在十分缺钱,但看到殡仪馆三个字,心里还是有些发怵,毕竟从小到大都没有去过那地方。

  中介老板看出了我的顾忌,拍着我的肩膀,劝说道:“年纪轻轻怕个啥,殡仪馆有那么多人上班,不都好好的吗?要我说想赚大钱就得胆子大,对不对?”
  不得不说,我对中介老板的话有些赞同,当即反问一句:“这单位一般人也不好进吧?毕竟属于事业编制。”
  中介老板拍着胸脯,保证道:“可不是嘛,不过你放心,只要你愿意,一切包在我身上。年轻人听我一句劝,世间最可怕的是穷,才不是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你细品,是不是这个道理。”
  中介老板最后一句话着实扎了我的心,是啊,我现在最缺的就是钱,最不缺的是胆,人穷胆大嘛,反正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

  我从背包里抽出一份简历递给中介老板,老板匆匆扫视一眼,兴奋道:“嚯,学的服装与化妆设计专业,刚好与这个职位对口,你准备一下,过会儿我带你去面试。”
  “啊,这么快!”我惊得张大嘴巴,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叮叮叮……
  手机进来了几条短信,点开一看,原来是信用卡催款信息,我仰天感叹:“哎,天意啊,我跟你去面试,没什么了不起的,不大胆不高产,豁出去了。”
  中介老板见我下定决心,不禁拍手叫好,转身回到店里简单收拾一番,骑上破电驴载着我直奔殡仪馆。
  到了殡仪馆门口,恰巧遇到一帮哭哭啼啼的送丧人出来,搞得我心里直打鼓,真想扭头就走,可转念一想自个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胆子又大了几分。
  中介老板轻车熟路地把我领进了人事办公室,跟人事大姐寒暄几句,直接着把我的简历递了过去。
  人事大姐轻瞄一眼简历,转头仔细打量我几秒,随后喊道:“不错,挺精神的小伙,就是不知道八字怎么样?”

  我有点懵了,毕业到现在,大大小小面试了很多单位,第一次被人问生辰八字是多少,这背后有什么说法吗?
  小时候听村里老人说八字够硬的人,才能从事丧葬行业,否则可能小命不保。
  我没有回话,转头就走,结果被中介拉住,指着不远处的停车场,低声说:“看到没?那些都是员工的车,你能找出一辆十万块以下的吗?”
  我一时语塞,望着满地的中高档汽车,顿时脾气软了下来,转身冲人事报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人事在纸上划算几下,惊叹道:“天意啊,小伙子你就是专为殡仪馆而生的,八字又正又硬,这份工作非你莫属。”
  听到这话,我一脸木然,全当她在说客套话,这年头真不容易,殡仪馆招人也要画饼了吗?
  中介将我打发到门外,说让我随便逛逛,我差点没忍住骂娘,这特么是殡仪馆,不是商场,我能上哪逛去。
  几分钟后,中介笑嘻嘻地推门而出,看到我第一眼就说我被录用了。
  我一愣,反问道:“卧槽,还能这么玩啊,我都没跟她谈薪酬福利,你就帮我定了?你这不是帮我找工作,是卖人啊。”

  中介嘴巴一撇,解释道:“别生气,有些事不用谈,刚开始上班工资都是固定的,一月三千,各项保险按时缴纳,逢年过节别人有的礼品,你也都有,还有啊,这里包吃住。”
  “包吃住?”我环顾四周,只觉得后背发凉,“我才不会住在这里,再说了没来之前,你告诉我至少月薪三万,刚才却说月薪三千,你也太能吹了。”
  我忍无可忍,迈开步子冲大门口走,中介急匆匆追在后面。
  当我即将走出大门时,突然看到一位身穿黑衣的女人往一位工作人员裤兜里塞了一个大红包,鼓鼓囊囊,目测至少有大几千块。
  我停下了脚步,中介嘴角带笑,拉着我出了门,叮嘱道:“看到了吧,刚才拿红包的只是一名普通员工,而你面试的职位是化妆师,到时候肯定比他拿得多,来不来上班,你自己决定,反正过了这个村,没有下个店。”
  “万恶的票子,我来就是了。”我紧握拳头,愤愤地回一句。
  中介点点头,补充道:“这就对了嘛,明早九点来这里报道,记得带上毕业证书和身份证。还有一点,入职第一天一定要穿条红色的裤衩,最好是新的,别问为什么了,就按他们说的办。”
  我有些哭笑不得,刚才问生辰八字,现在又要求入职穿红色裤衩,究竟要干嘛?难不成明天还要检查裤衩颜色?

  我跨上中介的电动车,拍着他肩头说:“好吧,我记住了,但愿能赚到钱,以后发了财,也让你沾沾光。”
  中介尴尬一笑,连连摇头:“别介兄弟,你自己发财就行了,这个光我就不沾了。”
  第二天,我如约来到殡仪馆报道,可能由于是清晨,广阔的庭院内几乎没看到人影,唯有那根冒着白烟的大烟筒格外显眼。
  等了十几分钟,人事大姐才来办公室,办完手续后,大姐领着我去化妆室见师傅,说是以后就由她来带我。
  我们一路上遇到好几位职员,不时对着我指指点点,好像在动物园看猴一样,眼神中写满惊诧,我的心头也涌起不祥的预感。

  “大姐,他们怎么都看我?是我今天穿的衣服不对吗?”我耐不住好奇问道。
  “你别多想,他们就是好奇,每当来了新人,他们都过来瞅瞅,还是工作太清闲了,都散了吧。”大姐怒视着周围的人,随即大家一哄而散。
  “小伙子呀,以后有什么事就跟沈师傅讲,千万别耍脾气,一定要记得啊。”人事大姐半扭着脑袋,对我谆谆教导。
  我点头称是,无意间看到她脖颈上有个一串水晶项链,我依稀记得前段时间在剧组给女一号化妆时,见过和她一模一样的项链。
  当时女一号满脸傲娇的说花了八九万,这么看来人事大姐的收入水平实在不容小觑,我如果能留在这里,距离实现月入三万的梦想指日可待。
  人事大姐叮嘱我在这里上班任何时候都不要笑,哪怕是发奖金了。另外也不要说你好再见或下次再来这种话。总之,在这里上班话越少越好,礼貌用语在这里就是人身攻击。
  我点头称是,不知不觉跟随她来到了一排低矮的小房子前。

  咚咚咚……
  人事大姐轻叩生了铁锈的房门,身体向后移了几步,好像在躲避什么,我也跟着后退几步。
  此时,我感觉飘来一阵异香,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脑袋有些混沌,整个人也轻飘起来。
  “什么味道?好香啊,厨房距离这里很近吗?”我环顾四周,试图找到味道的根源。

  但却发现人事大姐双手捂着口鼻,好像生怕香味窜进鼻腔里去。
  我正想问个明白,突然,化妆室的大门开了。
  门里站着一位身穿工服、戴口罩的人,从她微微隆起的胸部推断,应该是个女人。
  “沈师傅,这位是给你刚招来的徒弟!以后你就多带带他吧,我还有点事,先走啦。”
  人事大姐伸手拉了下我的衣角,我猛地反应过来,笑嘻嘻地向沈师傅伸手。

  沈师傅愣愣地看着我,没有任何动作和声音,像个木雕一般立在我跟前,如果不是她胸口时起时伏,我都怀疑她是不是活人。
  我有些尴尬,不知再说些什么,想向人事大姐寻求帮助,结果她早就溜得不见踪影。
  “不准笑!进来。”沈师傅抬起双手,乳胶手套上沾染着点点血迹和淡黄色的秽物。
  顿时,我明白了她不跟我握手的原因,默默跟在她身后进了小屋子。
  当我前脚刚踏进房间,不禁浑身打了个冷颤,那是刺骨的寒冷,好像进入了冰窖一般。
  沈师傅指着门口的衣架,上面挂着几件羽绒服,示意我挑选一件穿上。
  可即便我穿上了羽绒服,身体依然没有感觉到暖意,冷气好像长了眼,顺着我衣服的边边角角往身上钻。

  “该说的都跟你说了吧!”沈师傅冷冷地问。
  我颤颤微微地回一句:“说什么?是工作期间不能笑吗?”
  沈师傅微微转头看我一眼,我无意间与她对视。
  只见她长着一双柳叶眉、玲珑眼,皮肤白皙而细腻,根据我的经验推断,哪怕是摘掉口罩,也应该是位美女。
  沈师傅见我盯着她看着,并没有动气,轻声提醒道:“除了常规的礼仪,关键的事说了吗?”
  “关键的事?什么意思?”我有些不知所措,心想人事大姐对我隐瞒了哪些重要事情。
  沈师傅一愣,转身把头顶的大吊灯打开了。
  瞬间,幽暗的房间变亮了,我看清了四周的陈设:铁架子床上摆着裹尸袋,鼓鼓囊囊,边角处流淌着血水,如果没有猜错,里面装的应该就是尸体。
  我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场景,心跳变得狂乱不已。
  沈师傅站在距离我两三米的位置处,云淡风轻地说:“其实也没什么,首先是不要害怕,有些事越怕,心理负担就越大,能明白吗?”
  我点点头,翻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笔尖刚接触到纸张。
  沈师傅立马制止道:“不准写,我说的这些只能记在心里。”
  我惊愕地看着她,尽管心中疑惑,但还是乖乖收起了笔记本。

  沈师傅坐在尸体旁边的凳子上,那份从容淡定,全然没有把尸体当回事。
  “听清我说的以下几点,首先,禁止加班,不能早来,更不能晚走,记住了。”
  我觉得有趣,想笑但没笑出来,险些憋到内伤,以前天天逼着加班,现在禁止加班。
  沈师傅继续说:“其次,工作期间不要乱走,不要大声讲话,任何时候都不行,和别人讲话的时候,一定要站在别人面前,不要在背后说话。如果背后有人叫你的名字,千万别回头。”
  听到这里,我刚建立起的心理防线,顷刻间崩塌了一多半,暗暗琢磨沈师傅话中的深意。
  沈师傅又说:“第三,和女朋友亲热次数,一周不能超过一次。”
  我随即回一句:“哎,别说是一周一次了,我二十几年都没有一次。”
  我原以为沈师傅会被刚才的话逗笑,不曾想她依然冷冰冰地看着我。
  “第四,除了我之外,不要跟外人谈及工作内容,尤其是孙秃子。”
  “谁是孙秃子?”
  “以后你会见到的,到时候躲着点就是了。”

  沈师傅的话说完了,我愣在原地回味着,越想越觉得诡异,刚才的四条规定,听上去没有什么异常,但如果细究,背后一定藏着惊人的信息。
  “来吧,给我搭把手,把这位往生者抬到旁边的架子上。”沈师傅拍了怕裹尸袋,丢给我一副新手套。
  “里面是死人吗?男的女的?”我笨拙的带上手套,双手缓缓靠近裹尸袋。
  沈师傅微微蹙眉,低声说:“以后不准说死这个字,一律说往生者。”
  我点头称是,伸手去抬往生者,通过触感反馈,应该抬的是脚部。
  人死以后会显得格外沉重,我们俩人废了很大力气才将他抬起。
  忽然,刚才的奇异香味再次飘来,好像是从裹尸袋中散发出的。
  “什么味道?好香!”我将往生者稳稳地放架子上,向沈师傅投去好奇的眼神。

  沈师傅递给我一个口罩,说:“是尸体的味道,人刚去世后,会散发出一股异香,乌鸦、秃鹫就是通过这种味道来寻找尸体的,过了一定时间段,尸体才会发臭腐烂。”
  我戴好口罩,静静躲在一旁,沈师傅拉开裹尸袋的拉链,露出一具中年男人的尸体,脖颈处有个碗口大的疤痕,看样子应该是车祸所致。
  “你叫杨魁对吧?”沈师傅看向我。
  “是的,以后叫我小杨就行了。”我回应道。
  沈师傅摇头,更正道:“不,还是叫你杨魁,咱们这行特殊,叫全名是规定,我叫沈意欢,以后不要叫我沈师傅了。”
  “好的,沈……意欢。”

  说罢,沈意欢开始拿着纱布清理尸体上的血迹,我在一旁看得五脏六腑各种翻涌。
  沈意欢似乎有意锻炼我的胆子,让我帮着给她打下手。
  “杨魁,把你的脑袋放空,不要想别的。”沈意欢把一块沾满血迹的纱布丢进垃圾桶。
  我强忍着身心不适,把一块块干净的纱布递给沈意欢。
  当把往生者身上的血迹清洗干净后,沈意欢转身走了:“我出去一趟,你在这看着。”
  “啊,你去哪?我跟你一起吧,怎么能留下我一个人?”我抬腿紧紧跟在沈意欢身后。
  沈意欢停下步子,怒视我一眼:“我去卫生间,你也要跟着吗?记得我刚才说的话。”
  我蔫了下来,望着沈意欢离去的背影,顿时没了主意。
  化妆室很宽敞,把我衬托得渺小且无助。
  我不敢看床上的男人,可越是不敢看,脑袋里越是浮现他的面容,我甚至强烈幻想到他会猛地坐起来,然后向我扑来。
  “杨……魁……”
  凄凉沉重的声音传入我耳内,没错,就是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可此时化妆室已经没了别人,那会是谁在喊我的名字,我刚要转身,猛然想起沈意欢嘱咐的话,任由身体僵在空中。
  奇怪的喊声越发真切,好像有一张嘴就伏在我的耳边,我身上的汗毛纷纷乍起。
  我实在想转过身一看究竟,但沈意欢的话,让我不敢冒险,万一等转身后,看到惊魂的一幕呢?

  我调整站姿,用余光扫视周围,还好躺在床上的尸体安在,与之前没有什么异样。
  我特意观察了他的嘴唇,没有看到蠕动的迹象,既然如此,刚才的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难不成是我听错了?
  “杨……魁……”
  奇怪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上次更加凄婉,好像还夹带着哭腔,以至于都听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

  “谁?有种站我前面来,躲在身后算什么本事!”我扯开嗓子大吼一声,故意给自己壮胆,实际上我的身子正在发颤。
  话音落地,没有任何回应,四周一片寂静,只剩下我粗狂的喘息。
  “你喊什么?”
  沈意欢猛地出现在门口,惊讶地看着我。
  我仓皇地回一句:“没事,你回来就好。”
  沈意欢若有所思地走到尸体前,换上一副新手套,目光在尸体和我之间游离。
  “确定没事?”沈意欢压低声音问。
  我慌了,难道她看出了什么?还是以前经常遇到被人叫名字的情况,要不要把刚才的事告诉她。

  “我……”我双手反复揉搓着大腿根,“刚才有人叫我名字。”
  沈意欢的额头缓缓舒展,看上去没有一丝惊讶,好像司空见惯了一样。
  隔了几秒,沈意欢开口道:“刚才是你的幻觉,因为你闻了尸体散发出的气味,从而导致大脑昏沉,这么说能明白吗?”
  “是吗?”我对沈意欢的话半信半疑,刚才明明听得真切,根本不像幻觉,她是在故意隐瞒什么?还是真如他所说。

  “别愣着了,把那个箱子抱过来。”沈意欢指着墙角处的塑料箱子,我起身将其抱到她身边。
  “刚才不是交代给你了吗?不要从我身后出现。”
  经她这么一说,我才发觉自己正站在她身后。
  “对不起,沈师傅,不对,是沈意欢,我下次不会了……”
  “好啦,你刚来很多事都不熟,这几天什么都不用干,只需要看着我工作就好了,有不懂的地方随时问我。”
  说话间,沈意欢打开塑料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些针线和刮刀。
  沈意欢对着遗体恭恭敬敬鞠了一躬,我见状也跟着效仿。
  “您好,我是遗体化妆师沈意欢,由我来负责您遗体的化妆,如有得罪之处,还望多多包涵。”沈意欢像祷告一样,对着遗体自自语道。
  刚才我还觉得有些可怕,可听完沈意欢的祷告,竟觉得有几分滑稽。

  不过想想倒也情有可原,以前我给明星化妆的时候,也会在正式开始前说几句客套话,省得到时候哪里做的不到位惹麻烦。
  但明星是大活人,又跟眼下的情况大不相同,伺候不好明星会被投诉,那么遗体会怎么样呢?现在我有些拿不准,到底要不要也对着遗体客气一番。
  “我叫杨魁,是刚来的化妆师……”
  “你就免了,在旁边看着吧。”
  沈意欢大手一挥,重新拿起工具,开始对遗体进行整形修补。
  我站在一旁静静看着,沈意欢穿针引线,将遗体脖子处的伤疤仔细缝合,手法十分娴熟,甚至让我错以为,沈意欢再给麻丨醉丨的患者做缝合手术。
  几十分钟后,沈意欢已将遗体脖子处的伤疤处理完毕,随即拿起几只瓶瓶罐罐。

  沈意欢站起身子,左右摇晃几下,脊椎发出咔嚓声响:“现在外伤已经处理完毕了,接下来就是打粉底补色,把缝合的痕迹给遮掩住。”
  我奉承道:“您手艺真好,都快赶上外科医生了。”
  “杨魁,你记住了,不论往生者是什么样子,什么身份,你都要尽最大的努力让他们体面的离开这个世界。”沈意欢一本正经看着我。
  我用力点头,保证道:“放心吧,我会做到的。”
  “哎,如果当初他听了我的话,也就不会……”沈意欢嘀咕道,刚说了一半,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他是谁?”我追问道。
  “没什么,以前的同事,后来离职了。”
  沈意欢敷衍地回应一句,接着弯腰给遗体涂粉底,时不时对我讲解:“人去世后,皮肤会变暗发青僵硬,所以在上妆的时候,就不能按照常规方法进行了,必要时可以用一点隐形胶水。”
  我点点头,一半注意力在听她讲,另一半的注意力盯着往生者的面部。
  经过沈意欢一双巧手的装扮,原本血淋淋的往生者面容竟多了几分祥和,根本不像去世的人,也正因为这样,我心底的恐惧减少了很多。
  几个小时后,化妆完成,最后一步就是给往生者穿衣服,在我和沈意欢的配合下,总算把那套西装套在了往生者身上。
  时间到了中午,沈意欢锁了化妆室的门,领着我朝餐厅方向走去。
  我们一路上遇到很多同事,但大家谁也不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殡仪馆的餐厅是几间小瓦房,里面的装修很简单,好在宽敞明亮,看上去十分舒服。
  沈意欢指着打饭窗口,提醒道:“杨魁,待会你给师傅说要一碗素面吧。”
  我不解地问:“为什么?是规定上班第一顿饭必须吃面条吗?”

  沈意欢微微摇头,轻声说:“但愿你能吃下去别的。”
  我没再说话,轮到我打饭的时候,直接让师傅来了一条红烧鱼,反正是免费的,干嘛不吃点好的呢。
  打完饭菜,我端着菜盘寻找座位,却发现餐厅内几张桌子已经座无虚席,沈意欢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正当我绝望的时候,一位穿西装的年轻小哥指了指餐厅的一角,我顺势看去,原来那里还藏着一个张两人桌。
  我赶忙对小哥道谢,匆匆向小桌子移步,此时身后传来几声嬉笑声,我没有在意,加快了步伐,生怕别人抢走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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