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岁,哪些最美好秘密

作者: 九彩玫瑰

  下午五点半,正是下班放学高峰期。车流像洪水冲向四通八达的马路,将主干道堵得水泄不通,公交以一停一顿的速度龟速前行,各种刺耳的喇叭声此起彼伏似乎永不会停止。
  易时动了动腿,狭窄的公交座位对他的身高来说太过拘束,他将手指插进头发里往后捋了一把,望向窗外。
  窗外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和不远处起伏不定的山,很陌生,却又像一副等待品鉴的画卷摊开在眼前。
  公交上拥挤又狭窄,就像这座被山环绕的城市。
  算不上什么好印象,但这里是他外婆心心念念的故乡,是她临终前都惦念着要回去的地方。
  在飞机上没有休息好,但时差还没倒过来,睡不着,他到酒店放下东西就出来了。
  此时倒是有些疲惫了。
  易时用手肘抵着窗,几近昏昏欲睡却又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公交逐渐顺畅地往前开去,然后停了,有人上车坐在了他旁边,行驶了没多久又停了,车门打开再度关上。

  突然,坐在他隔壁的小学生大声喊:“小昭哥哥!小昭哥哥!”
  他睁开眼睛,正好看见一颗五颜六色脑袋迎面而来,脑袋的主人坐在了他前面的空位。
  等头发胡乱染了不下五种颜色的小昭哥哥扭过头来,易时看清楚了,很年轻的一个男孩子,看起来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白皙精致的脸还挺好看,哪怕顶着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的头发依然有种说不出的干净朝气,似乎什么样的穿着打扮都压不住他本来的气质。
  少年笑着说:“哟小雨都能一个人坐公交上下学了?”
  声音也挺清澈好听。
  易时合上了眼。
  “对呀,我都六年级了。”叫小雨的小女孩似乎对他的头发十分感兴趣,好奇地问,“哥哥你这是假发还是真发啊?”
  男生神秘道:“你猜,猜中了有奖励。”
  小雨的兴趣一下子转到了奖励身上,兴奋地问:“什么奖励?”
  传来很轻微的拉链声,男生不知从自己包里翻出来什么,小雨惊喜地“哇”了很大声。
  易时又睁开了眼睛。
  对面的男生晃了晃手上一盒崭新的蜡笔,笑得有些少年气:“快猜啊。”
  小雨盯着他的头发,有些犹豫:“假的?”
  男生扬了扬眉未置可否,提醒道:“你再想想。”
  小雨立即改口:“真的真的。”
  男生顿时笑了:“恭喜六年一班廖小雨同学猜对了,赢得了最高奖励一盒聪明牌24色蜡笔。”

  易时扫了一眼,发现这男生不笑的时候看起来乖巧和煦,笑起来反而有种不端正的艳丽。偏狭长而上挑的眼睛,眼珠是棕色,清澈透明,眼尾像钩子一样微微上扬,眼波流转。
  易时脑子闪过一个最近刚学的新词,眼带桃花。
  小女孩兴高采烈地接过蜡笔,反复地转着看:“谢谢小昭哥哥!!哥哥,你哪来的蜡笔?”
  男生说:“我们学校开学搞义卖活动,我赢的。”
  小雨兴致又起来了:“赢?怎么赢的?”

  易时再度闭上眼睛,小女孩在旁边像只小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说她妈妈逼她学古筝而她喜欢画画,说班上男同学揪她小辫子很讨厌……似乎恨不得要将生活点点滴滴全部讲给对面的男生听。
  直到公交到站,男生提醒她该下车了,小女孩才恋恋不舍地道别:“小昭哥哥再见!”
  终于安静了下来。
  “诶,这不是小昭吗?怎么来这里了?哎哟你这一头什么乱七八糟的?”

  “邓婆婆,我去找胖子,呃不是,罗浩。他感冒了在家养病,我们老师让我给他送作业呢,你坐我这儿吧。”
  “没事没事我去市场买菜,就一个站,马上就下车了。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啊?这可不像个好学生啊。”
  “嘿嘿我们学校开学搞活动,我同学闹着玩非要给我喷,一次性的,洗头就能洗掉。邓婆婆你别再说我了,我已经被老师狠狠批评一顿了,这不,罚我千里迢迢来送作业。”
  “哈哈哈哈是该好好批评。”
  过了没多久,邓婆婆下车了。但只安静了没一会儿,有个女声迟疑地打招呼:“贺昭?竟然会在这儿遇见你,好难得啊。”

  易时睁开眼,那个叫贺昭的男生已几步迈了过去,停在一个年纪相仿穿着校服的女生旁边,两人小声交谈了起来,不知说了什么,女生笑得停不下来。
  这人是交际花吗?
  易时盯着他们两人看了几秒,或者说盯着交际花看了几秒,说不上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那人应该是从小到大都很招人喜欢的那种人。
  和他截然相反。
  广播里终于报出了易时下车的站点。
  窗外的天空已经昏暗了下来,灯火就像大簇大簇艳丽的花堆砌、盛开,层层叠叠,错落有致,璀璨而夺目。
  很热闹。
  也很热。
  一下公交,易时就感觉到令人窒息的热浪扑面而来,像一个无形的面罩将人裹在里面,难以喘息。
  他打开手机导航输入地址。
  推荐方案步行,距离目的地1.1公里,用时18分钟。

  不算远。
  40分钟后,易时低头看了眼屏幕:推荐方案步行,距离目的地1.6公里,用时25分钟。
  他面无表情熄灭了屏幕。
  他来之前在网上搜索过这座城市,点赞数最高的评价只有两个字——“迷宫”。
  这座迷宫在他来到的第一天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同学……”
  突然,身后有一只手搭上了他肩。
  易时不太喜欢跟别人有身体接触,说不上抗拒,但比平常人敏感一些。
  他下意识往一旁侧了下身,正好将那只手甩开,皱着眉转过了头。

  竟然是刚才那位交际花。
  交际花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似乎被他的反应吓到了,停了两秒,把棒棒糖从嘴里拿了出来,唏嘘道:“我还是第一次见真人一碰就炸毛,跟我楼下那只猫一样。”
  易时问:“什么事?”
  语气很冷,冷得贺昭瞬间觉得自己做了多余的事,助人为乐的热情随之冷却了下来。
  贺昭重新将棒棒糖塞回嘴里,含着棒棒糖咬字不清地说:“没什么,我大半个小时前跟你同一个公交站下车,这会儿我都办完事了,看你还捧着个手机在绕圈,以为你需要帮助。”
  “需要帮助”四个字咬得极重。
  沉默了片刻,易时:“抱歉。”
  竟然道歉了?
  贺昭看着他,伸出了手。
  见易时一动不动站着,似乎不明白他要做什么,扬了扬下巴:“手机,让我看看你要去哪,我可是在这附近住过十年。”
  易时摁亮了屏幕,递给他。

  贺昭扫了一眼,思索着:“这地址很熟悉啊……我大概知道在哪里……不远,我带你抄个近路,十来分钟就能到。”
  贺昭走在前面,领着易时下了楼阶,拐进小巷又上了天桥,用舌头卷着棒棒糖,不无得意道:“同学,听我一句劝,在这里,导航基本是废的,还不如问路,这儿的人都像我一样热心肠。”
  同学不知是不知道回什么还是不想理他,没有说话。
  贺昭瞥了一眼,这男生长相极为出众,高鼻深目,棱角分明的侧脸在路灯下像一张精致而冷漠的剪影,如果不是他黑发黑眸,贺昭简直要怀疑他是外国人。
  本身长得就攻击性强,偏偏还一脸冷酷,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贺昭真诚发问:“同学,你从小到大没少被人堵着要揍你吧?”

  同学终于说话了:“没。”
  行吧,没就没。
  看不出来他在主动拉近两人的距离吗?
  贺昭在心里“啧”了声,怎么会有人一开口就跟浇冰水一样,“呲啦”就把别人想说话的苗头掐灭了。
  沉默了三分钟,贺昭点评:“那你身边的人都还挺友爱和平的。”

  同学看了他一眼,依然没有接话。
  贺昭倒也无所谓了,慢条斯理地想着,穿过这条小巷,再拐个弯,就差不多到目的地附近了,很快就可以结束这段愉快之旅了。
  等等……
  穿过这条小巷,再拐个弯……
  贺昭缓慢而僵硬地回过头,男生就面无表情跟在他右侧方慢半步的位置,贺昭在同龄人中身量已经算高,这男生却比他还高出一截。路灯拉长了他们的影子,男生的影子像一团阴影从后往前刚好覆盖住了他和他的影子。
  贺昭的后背渐渐升起一股凉意,他想起来了,那个地址……
  这个男生要去的地方是那栋鬼屋。

  父母离婚前贺昭一直住在附近,他熟悉这一片地方,包括那栋鬼屋。鬼屋已荒置多年,门窗紧闭,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阴森森气息。他自小就听过鬼屋不止一个版本的恐怖故事,以至于小学时每次和同学朋友路过那地方都忍不住好奇想看一眼,又总觉得有一双眼睛透出窗户望过来,令人不寒而栗。
  贺昭的心脏像在打鼓般剧烈跳动,他们二人已走到小巷的深处,远离住户远离大路,四周安静得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踏进与世隔绝的迷魂阵。
  他忍不住往旁边瞟,刚走过一盏路灯,下一盏路灯的光正好投在男生脸上,将他的脸照得有几分煞白。
  贺昭猛地停住脚步,脱口而出:“卧草。”
  男生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投了个询问的目光过来。但随着他往前走了一步,光线正常了些,他的脸也恢复了正常。

  贺昭的心脏又回到了胸膛,赶紧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镇定镇定,他有影子不可能是鬼。
  说实话,比起鬼魂,他更像电影里的吸血鬼。
  吸血鬼有影子吗?吸血鬼是不是怕十字架?还怕什么?蒜?黑蹄子?
  贺昭思绪胡乱地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鬼屋已经出现在眼前。
  贺昭清了清嗓子,干巴巴地说:“那就是你要找的地方。”
  易时沉默地看向破败而古老的房子,外婆口中那些她亲手种的美丽的花应该早就没有了,只剩下杂乱的草。太久没有人居住和打理,这房子孤零零地立在那儿像个和周遭格格不入的老人,又像只翘首盼望主人回来的怪物。
  只是,它的主人不会再回来了。

  他缓慢地说:“谢了。”
  贺昭:“不用谢不用谢,那……我先走了?”
  易时点了点头:“好。”
  贺昭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指着前面的大路,叮嘱:“如果你待会儿要走,从这里走过去,那有个路口,很容易打到出租车。”
  说完也不等他回应,贺昭飞快地跑走了。易时看过去时,只看见少年飞扬的校服衣摆在巷子口一闪而过。
  早读课课间,贺昭才吸着鼻子踏进后门。
  罗浩就坐在最后一排,看见他这样似乎有些意外,问道:“昭哥你是真感冒啦?”

  贺昭在隔壁组最后一排拉开椅子坐下,带着浓重的鼻音:“不然呢?”
  罗浩:“嘿嘿我还以为你骗老周请假玩了三天呢。”
  今年暑假只放了不到三分之二,六中便把升高二的全体同学号召回来补课,而且据说升高三的师兄师姐只放了十二天。
  简直令人发指。
  九月一日正式开学后,同学们并没有洋溢着青春活力,而是愈发颓靡。
  贺昭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悲愤指责道:“胖子,你还有没有良心?我给你送完作业回到家连夜发高烧,38.9℃,你不慰问我就算了,竟然还造谣我请假玩儿?万一传到老周那儿我已经死了。”
  罗浩:“不是,昭哥,你来找我那会儿我都快好了,而且感冒病毒不是有潜伏期嘛,哪能那么快……”

  况且他感冒根本不严重,他只是借着小感冒找回几天暑假,谁知道第二天就被他亲娘识破把他赶回来上课,接着一回来就听说贺昭倒下了。
  哪能这么巧。
  他理所当然就以为贺昭像他一样是装病,再说了贺昭的妈妈可比他妈温柔了不止一百倍,说不定会帮着他作弊。
  贺昭眯了眯眼睛说:“我身娇体弱不行啊,所以你是不愿意对我负责了?”

  姜林掺和了进来,一脸失望附和:“就是,我哥都这样了,亏胖子你还是跟我哥认识十几年的兄弟,真没良心真不负责任。”
  罗浩一愣:“不是你说你哥天天在家打游戏看着一点儿事也没有吗?”
  姜林家离贺昭家就半条街的距离,他有事没事就到贺昭家串门,昨晚还在他家蹭饭。
  姜林立马否认:“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没说过。”
  罗浩叹了口气,认命道:“得,是狗说的。”

  贺昭瞥了眼课程表,下一节课是语文课,随手抽出语文课本甩在桌上。
  坐在罗浩前面的刘晓芸正在对着小镜子涂粉色的口红,转过身神秘兮兮地说:“贺昭,老周让你在学习生活上多照顾你的新同桌。”
  贺昭正把手伸进书包里掏牛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罗浩听了,故意捏着嗓子阴阳怪气:“昭哥,你要再不回来,班草的头衔都要被你同桌抢走了,有的人可是被迷得神魂颠倒。”

  刘晓芸自然知道是在说她,不满地反驳:“哪有那么夸张。”
  罗浩:“夸张?刘晓芸,你一节课能扭头看人家十几次。”
  刘晓芸:“那确实长得帅啊,看帅哥犯法吗?”
  贺昭终于从书包里掏出一盒牛奶,插上吸管,疑惑道:“同桌?”
  他自高一下学期文理分科就一直孤家寡人,难不成请了个小三天病假回来组织就悄悄分配同桌了?
  他往隔壁看了一眼,原本空荡荡的书桌竟然真的塞满了崭新的课本。
  罗浩:“大锤,你没跟昭哥说啊?”
  “说了,我绝对说了,”姜林提醒道,“哥,我前天跟你说的,有个转校生,男的,从老美转学来的,混血大帅比。”
  这么一说贺昭是有点儿印象,但他当时发着烧还打着游戏,根本没认真听姜林说什么,而且姜林这人说话总是比别人多三分夸张,他听了也不知是真是假。什么国外转学来个大帅哥,这一听就跟瞎扯淡一样。
  他转向稍微可靠点的罗浩,问:“真是老美转学来的?来我们这儿读高中?”

  六中勉勉强强算个重点高中,但在这城市一众重点中学里面算不上有多出挑。
  罗浩:“这还真是,我在办公室罚背英语短文,亲耳听老周跟其他老师说的。”
  贺昭咬着吸管:“他在老美学的东西应该和我们不一样吧?高二了才重新开始,也太想不开了吧?”
  罗浩:“但听说人家通过了我们学校的入学考试,分数还挺高。”
  贺昭随口说:“喔,敢情还是个学霸?学霸就是任性。”
  姜林的同桌谢莉莉是学习委员,转过头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道:“是不是学霸还不清楚,看起来不太好接触。”
  刘晓芸忍不住说:“高冷帅哥嘛,都这样。不过贺昭不要担心,他跟你是不一样的款,你们两个我都喜欢。”
  贺昭顿时乐了:“我那大帅比学霸同桌呢?”
  刘晓芸耸了耸肩说:“被老周叫走了。”
  上课音乐响起,贺昭正好吸完最后一口牛奶,捏扁牛奶盒顺利地投进垃圾桶,顺势伸了个懒腰,叮嘱道:“我先睡一下,要是语文老师问起,就说我生病了。”
  罗浩比了个OK的手势,于是贺昭心安理得地趴在了桌上。
  说来也奇怪,贺昭生病在家发着烧都浑浑噩噩睡不踏实,一到学校枕着语文课本入睡只需三秒。
  睡得迷迷糊糊间,似乎是姜林的椅子磕了一下他的桌子,贺昭突然醒了,睁开眼一个熟悉又英挺的侧脸映入眼帘。

  他眨了眨眼睛,看清后一下子丨弹丨了起来:“卧草?”
  这不是前两天那吸血鬼帅哥?怎么出现在教室?
  全班同学看了过来。
  语文老师是个严肃板正的女老师,敲了敲讲台:“贺昭?怎么回事?上课睡觉我就不说什么了,还能当堂做噩梦啊?”
  同学们热情而配合地发出一阵哄笑,尤其是前面的姜林夸张得几乎笑趴在桌上。

  贺昭有些郁闷地抓了抓头发,几乎是立即道歉:“对不起老师。”
  语气十分真诚。
  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裹着浓重的鼻音。
  语文老师看着他,语气缓了下来:“身体不舒服就请假多休息几天,学习重要身体也重要,还有前两天发的试卷你记得去我办公室拿一下,坐下吧。”
  贺昭“嗯嗯”地连连乖巧点头,坐了下来,心里却不住哀嚎,不是吧,他都这样了还惦记着让他补考试卷?不愧是人间冷漠谭老师。
  但经过这么一闹,贺昭方才刺激的心跳倒是恢复了正常。
  他看了一眼新同桌,过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憋不住了。
  轻轻用指节叩了叩新同桌的桌面:“喂同学……”
  话没说几个字,下课音乐响了。
  贺昭正想着是继续往下说呢还是等音乐停了再说,新同桌看着他,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语气冷淡:“想问我是人是鬼?”
  贺昭愣住了,在心中爆了今天第二次粗口,猛地踹了姜林的椅子一脚:“大锤!”

  姜林吓了一个激灵,立即回过了头。
  贺昭压低嗓音,质问道:“他怎么会知道鬼?”
  这事他只跟姜林这个大嘴巴说过。
  姜林一脸懵,用极为正常的洪亮的嗓音回问:“鬼?什么鬼?你去找胖子那天晚上遇到的吸血鬼?”
  新同桌视线若有似无落在他身上,似乎还轻嗤了一声。贺昭顿时感觉一股羞耻的热气冲向他脖子以上的地方,他皮肤白,耳尖脸颊迅速染上淡淡的粉。
  贺昭咬了咬牙,真恨不得将姜林的嘴巴缝上。
  太丢人了。
  那天那种氛围下他确实胡思乱想了很多,逃跑后又正好姜林打电话给他,就一股脑说了出来。冷静下来后再想,愈发觉得这事简直太荒谬太可笑了,就他楼下八十岁还强健得能跳广场舞的马婆婆听了都要敲他脑袋问他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封建迷信。
  他可是21世纪自小接受科学教育熏陶的祖国好少年,况且那帅哥他在公交上就看到了,分明就是一副千里迢迢来找人的模样。

  可当时就是不知道怎么的,脑子跟抽了一样。
  罗浩见贺昭反应这么大,上下打量着他:“昭哥你真的撞邪了?大锤说的时候我还不信,以为他在写恐怖小说呢。”
  姜林不服气了:“要写也是我哥写的,我只是复述。”
  贺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复述给多少人听了?”

  姜林十分怂地缩了缩脖子,试探着说:“三……三五个?”
  谢莉莉突然回头冷静地补充:“他分别给三五个人讲了一遍,基本上全班人都听过了。”
  贺昭:“……”
  贺昭正想开口,看了一眼他的同桌,站起身,拐到了罗浩旁边,一屁股坐在了他同桌位置上,压低声音问:“大锤说的时候……”
  想了想,还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我同桌也听见了?”

  罗浩点点头:“应该是听见了,毕竟大锤就坐在你们前面,嗓门又大。”
  贺昭绝望了。
  他想去问问老周能不能换同桌,或者换班。
  如果换一个人,他可能开个玩笑也就过去了,偏偏是这个人看起来没法开玩笑。
  贺昭叹口气,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罗浩还在问:“昭哥,你该不会是撞邪受惊吓才生病发烧的吧?”
  贺昭没好气地说:“滚,我是被张江洋那小子传染的。”
  张江洋,c班的刺头,他异父异母法律上的弟弟,因为张江洋的爸爸和他的妈妈再婚了。
  张江洋平时结实得跟头牛一样,很少生病,感个冒却比寻常人严重,一直没好。谁知他传染给了贺昭后,立马生龙活虎得能跑去打篮球了。
  罗浩难得反应迅速:“那你还说是被我传染的?”
  贺昭不想再继续任何关于那个晚上的话题,冷漠地说:“反正不是张江洋就是你,张江洋死不承认,要不你们两个剪刀石头布?”
  下一节课仍然是语文课,谭老师在讲解作文。
  贺昭从桌肚掏出手机,看见了奶奶给他发了长篇消息,大意是过两天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过生日,希望他能来。
  贺昭琢磨着该怎样告诉她,他已经回校上课了,要上晚自习,没空去。
  当然,更多的是他不愿意去。
  旁边传来很轻微的翻书声,贺昭看了一眼,是他新同桌在翻书,他很安静,安静得贺昭差点忘记他的存在。
  不过虽然很安静,却不怎么安分。
  贺昭瞥了一眼,看得很清楚,他低着头,正在专心致志写数学题。

  贺昭还注意到他握着笔奋笔疾书的手指很好看,骨节分明且瘦长。
  新同桌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蓦地抬头正好和他四目相对。
  说不上什么心理,贺昭就这样直直和他僵持着,仿佛谁先挪开视线谁就输了。
  过了一会儿,新同桌沉默地收回了目光,似乎打算继续写他的数学题。

  是他输了。
  贺昭满意了,将语文书翻到第一页,露出自己签的大名,轻轻点了点说:“贺昭,我的名字。”
  新同桌头也不抬,翻了一页新的草稿纸,写下了自己名字“易时”。
  挺意外的,易时的字还挺好看,潇洒有力,一看就是小时候没少被逼着练字。
  贺昭有一点儿好奇,几乎是脱口而出:“你真是美国转学来的?”
  怎么中文这么流畅字也写得这么好。
  易时的态度明显不热情,冷淡应了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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