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和女人的爱恨情仇

作者: 拦路书生

  浮萍一生轻,半世半飘零。
  邵兴旺还未出生,父母就为他设计好了人生之路:跨越农门,改变命运。
  世上有无数的东西可以被设计,但人生却不能。他前半生的经历就证明了这一点:人生是无法设计的。
  邵兴旺,1972年生。比他大的,人叫他狗子,比他小的,人叫他狗子哥。有关狗子的故事,就从1987年讲起吧。
  这一年,邵兴旺在县高中读二年级。他个头又长高了,进入青春期后,身体比以前更加强壮,晚上偶尔会有遗精的生理现象,对于从他面前走过的漂亮女生,总忍不住多看几眼。
  一天下午放学后,线团来找他:“狗子哥,几天没见,你个头又长高了?”
  “没有啊!”
  “至少长高了五厘米。”
  “胡说八道。树都长得没你说的那么快。”
  “我敢打赌,不信,咱俩到医务室门口量一下。”
  “你肯定输。”
  “我不会输。”

  邵兴旺背着书包,跟着线团来到学校操场边的医务室,放下书包,端端正正地站在标尺墙前,说:“你可看仔细了,一会儿别耍赖。”
  线团装神弄鬼,一会儿离邵兴旺两丈远,一会儿又把脸凑到邵兴旺的脸跟前,挤眉弄眼地说:“一米八,把你那破烂鞋脱掉,就成一米七八啦。哈哈哈哈。”说完,线团在邵兴旺胸脯上捶了一拳,急忙忙跑开了。
  邵兴旺追,线团跑。
  邵兴旺继续追,线团持续跑。
  线团一边跑,一边喊:“狗子哥,我爱你。”

  “别喊,小心让其他同学听见!”
  “我就要喊,我就要喊,我要让新沣中学的所有人都听见,我——罗芙蓉——爱——狗子哥。哈哈哈,哈哈哈。”
  邵兴旺背着大书包,线团一身轻。邵兴旺从医务室门口追到操场,又从操场倒塌的豁口,追到了麦田里,沿着麦田的小径一直追到了杨树林。实在跑不动了,邵兴旺就停下不追了。这性感女神罗芙蓉,天生一副大长腿、小细腰,翘屁股,跑起来,像电影里的女机器人。
  邵兴旺停下来了。线团也停下来了。
  “老罗,你刚才那拳打得我岔了气。我必须得还一下。”邵兴旺对停下脚步的线团说。
  线团靠着大杨树,说:“狗子哥,我想让你抱抱我。”
  说完这话,线团突然眼泪旺旺的。
  “怎么啦!蓉儿。”邵兴旺急忙问:“刚才还那么开心,怎么马上就哭了呢。”

  “我爸我妈闹离婚,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呜呜呜,呜呜呜……”线团突然哭了起来。
  “哎!别哭,别哭。”邵兴旺说,“刚才不是还挺高兴的,你这情绪?怎么比翻书还快?”
  “不打你一拳,不喊我爱你,你能跟我过来吗?”线团说,“每次放学,都像个饿死鬼一样,急急忙忙往回赶,有时候叫你,你都不理我。”
  “咱都高二了,明年就高考。不早点回去,作业能写完吗?”邵兴旺说。
  “你抱抱我。”线团说。
  邵兴旺走过去,把线团揽在怀里。线团身上发出的少女特有的体香,让他有一丝眩晕。
  突然,邵兴旺头上掉落的一滴汗水,落在了线团的额头上,线团抬头看了他了一眼。

  邵兴旺看到线团的眼里有泪花。
  “今晚,我想住你哪里?”线团对邵兴旺说。
  “不行。你晚上不回家,你爸你妈非急死不可。”邵兴旺说。
  “那我在你那里把作业写完,再回家,可以吗?”线团问他的狗子哥。
  “这个可以。”邵兴旺说。
  “不早了,咱们得赶紧回去。你的书包还在教室没拿呢。”邵兴旺在汗水刚才滴落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这让线团感到一阵暖意。
  牵着线团的手,邵兴旺走出了杨树林,沿着麦田中间的小径,从操场倒塌的豁口处又进到了校园。他们远远地看见学校总务主任,正招呼几个民工搬运砖石,准备连夜修补昨晚倒塌的操场围墙。
  邵兴旺租住在房东胡新远家二楼,这座楼共四层,位于新沣县最大的城中村永沣村。二楼的隔壁住着小吃店老板和她的新婚妻子。最近,他们刚在一楼开了一家小吃店。邵兴旺请线团在楼下吃了一碗湖南米粉,他自己则要了一碗馄饨,一个肉夹馍。
  吃完饭,上了楼。邵兴旺给线团倒了一杯热水后,他俩便趴在书桌上开始写作业。
  热水是房东的老婆提前烧好的,放在每个房间的窗台上。
  除了隔壁小吃店的夫妻外,二到四层,全部住着新沣县高级中学的学生。像邵兴旺这样的农家子弟,一周回家一次。像线团这样的城镇孩子,离学校比较近,天天都可以回家。
  晚上九点多,房东胡新远敲门查房,看见线团,问邵兴旺:“你同学?”
  “有几道题不会,我俩商量商量。”
  “晚上不能在这儿过夜,我得为你们的安全负责。10点半我就关门了。”
  “知道知道。”
  “嗯,狗子,下个周,你得把这个月的房租交了。别人都是提前三个月交,你这老是拖着。哎,不过不要紧,叔也理解。你们这些农村来的孩子,上个学都挺不容易的。”
  “一定一定,叔,谢谢啊!”
  “不谢不谢,记着不能过夜啊。要不然,我给你们的爸爸妈妈都没法交代。住我这里,首先,我要保证你们的安全。”
  邵兴旺知道老胡的脾气,有人晚上回来晚了,老胡总会劈头盖脸地训斥一顿。大家都知道老胡的好心,每次都不会和老胡计较。唯一觉得尴尬的是,老胡的口臭带着浓烈的烟臭味,让人总要恶心老半天。
  10点20分,邵兴旺提着线团的书包,送线团下楼。门口电线杆上有一根深入到地下的钢丝绳,线团的自行车就锁在钢丝绳上。邵兴旺把书包放在车筐里,线团掏出钥匙打开了车锁,骑了上去。
  “靠边骑,注意安全。”
  “知道了,狗子哥。”
  “再见!”

  “明天见!”
  线团是邵兴旺的初恋女友。
  这话不是邵兴旺说的,是邵兴旺他们班同学说的,甚至学校的青年教师,和校篮球队在操场打对抗赛时,也会开玩笑说:“你小子,艳福不浅呀!”
  “狗子,线团都承认了,你还有啥不好意思。”队友尤鹏飞说。
  “我们是异性朋友,谈不上初恋。”邵兴旺解释道。

  的确,邵兴旺性格内敛,线团个性张扬。作为异性朋友,他们相处得非常友好。邵兴旺也觉得,和线团在一起,感到很开心。但他对线团似乎并不来电。他可以一个月不理线团,不找线团玩,可以一个月不去想她,但线团不行,一天不见邵兴旺,就会显得焦躁不安。假如邵兴旺生病请假,或者与校队一起到别的学校打比赛,线团就会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初三那年,进入青春期后,邵兴旺便对同班的赵雨荷,产生过一种莫名其妙的喜欢。情窦初开的他,为了学业,为了实现跨越农门的人生目标,把这种喜欢深深地藏入心底。
  幸运地是,他和赵雨荷一起考到了县高中。邵兴旺考了第一名,赵雨荷压着分数线,勉勉强强地进了高中。假如学校不进行第二次降分录取,美丽的荷花姑娘,邵兴旺暗恋的小情人,可能要名落孙山了,等待她的,也许就是早早地下地干活,嫁人生子。
  赵雨荷和尤鹏飞分到了一班,邵兴旺和线团分在了六班。
  邵兴旺牢牢地记着父母的嘱托:考上大学,改变自己出身农家的人生命运,也顺便让这个贫穷的家庭,能够再次兴旺发达起来。
  因此,他打算高中毕业后,用琢磨很久的独门秘籍——死缠烂打,来向赵雨荷表白,把她追到手。

  这可是我们的邵兴旺同学,进入青春期后琢磨了很久,至少有一年的时间,才想出的妙招。结果,这招,他还没开始用,就被和他同班的假小子罗芙蓉给用了。
  这就好比一个剑客,经过多年的修炼,终于悟到了一招制敌的剑法,自己的剑还没有出鞘,脑袋却被别人用同样的剑法削掉了。
  罗芙蓉,父母管她叫蓉儿,邵兴旺有时叫她绒毛,更多的时候叫她线团。这不仅仅因为“蓉”和“绒”发一样的音,更因为这假小子身上的汗腺很发达,不仅胳膊和腿上长着和邵兴旺一样绒绒的汗毛,甚至嘴巴上隐隐约约还能瞅见两撇小胡子。她爱黏人,更爱缠人。能充分证明她是个女孩的原因,就是那细细的腰部下面,完美地安装了一只又圆又俏的屁股。那腰臀的比例像蜜蜂,不过,这样讲,是略显夸张了一些。但她跑步的背影,像电影里面的女机器人。

  远远地看见线团跑过来,邵兴旺总是忍不住在想:在县高中,“红五月”歌唱比赛,要是改成美臀比赛,线团肯定能拿第一。

  但这主意,邵兴旺也只能在脑子里想象一下,一千年以后,他真要是当了新沣县高级中学校长,就把一年一度的“红五月”歌唱比赛,改成“红五月”美臀比赛,得第一名直接保送到首都北京,让她上最好的电影学院。
  但仔细打量线团,邵兴旺发现,线团不是演电影的材料,倒是保送到国家体育总局下属的训练队,保准还能在奥运会上挣个金银铜牌什么的,为国争光哩!
  只要见到邵兴旺,不管他和谁在一起,不管他和自己离得有多远,线团总能从远处大呼小叫地跑过来,一下扑到邵兴旺的身上,甜甜地叫一声“狗子哥”。邵兴旺还没来得及答应,线团又哒哒哒地跑走了。
  在假小子罗芙蓉的世界里,没有走路的概念,或者说,她根本就不会走路。邵兴旺只要看见线团,她永远都是蹦着跳着,或者哒哒哒地跑过来。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线团笑嘻嘻地对邵兴旺说:“我爸常这样评价我,我还觉得挺自豪的。”
  邵兴旺心想,班里的男孩可没有人长这样的屁股,更没有这样的疯劲。要是男孩子长这样,一定会被人嘲笑为人妖。现在真是一个阴盛阳衰的时代,男孩子的阳刚之美被驯化得所剩无几,女孩子的娇惯放纵让其大多失去了温柔之雅韵。目前他还无法认清这到底是社会的进步还是社会的退步。总之,事物都有两面性,是好事还是坏事,得靠岁月去鉴定,靠实践去检验,实践是检验真理的重要标准。

  线团大大咧咧,邵兴旺不知道她在别人面前是怎么表现的,在他面前,毫无顾忌。
  一天,他和队友在操场商量对抗赛打法。线团当着半个操场同学的面,从背后偷袭了他,像跳马那样,一下子骑到了他的后背,双手勒住了他的脖子。邵兴旺怕她摔下来,赶紧用双手把着她的大腿。这家伙胸脯软乎乎的,身上冒出的香汗和嘴里喷出的热气,熏得邵兴旺晕乎乎的。线团喊:“狗子哥,别停下来,在原地转圈,转三十圈。”

  “为什么?”
  “别喊叫,相信我,快转,转完就知道了。”
  邵兴旺一头雾水,凭他对线图的了解,她不会害自己,于是再没有多想,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紧紧把着线团的大腿,转完了三十圈。转完之后,邵兴旺眼冒金星,气喘吁吁,差点摔倒。线团一把抱紧住邵兴旺,脸和胸脯紧紧地挨着他,说:“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原来,线团和她的姐妹打赌,赌二十块钱,谁能让自己暗恋的男孩抱着或者背着,在同学面前转三十圈而不倒,谁就赢。结果,她闺蜜暗恋的男孩是尤鹏飞,瘦高个儿,中午从学校餐厅出来,在教室后面的大槐树下,抱着她转到了二十六圈,就支撑不下去了,俩人一起摔倒在地。线团担心邵兴旺抱不动她,更担心她的狗子哥不愿参与她们之间的赌约,就采取偷袭的方式,结果成功了。
  对于线团,邵兴旺是又爱又恨。爱她的单纯,爱她的热情,但有时候,这家伙精力太过旺盛,遇事一激动,又是哭,又是笑,情绪波动极大,常折磨得邵兴旺不知所措。但他们毕竟是好同学,是关系最好的异性“哥们”。

  但邵兴旺内心深处真正喜欢的人却是赵雨荷。赵雨荷和他虽然都是乡下孩子,但赵雨荷不知受到了哪位神仙的眷顾,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明眸皓齿,嘴角含笑,只消看一眼,常令人浑身哆嗦。邵兴旺和其他青春期的孩子一样,也一直暗恋着她,但邵兴旺并不清楚,赵雨荷喜不喜欢他,因为他从来没有向赵雨荷表白过,更没有约会过赵雨荷。但有一点,他是完全可以肯定:他的竞争对手太过强大,暗恋赵雨荷的,和明目张胆地追求她的人,少说也有一二十个。

  尤其是瘦高个尤鹏飞,捷足先登,比他更早向荷花表白,作为校篮球队的队友,他经常在邵兴旺面前显摆他追赵雨荷的事情,这让邵兴旺很不爽,甚至有时想一拳捶死他。但邵兴旺还是表现得极为绅士。他相信,尤鹏飞追不到赵雨荷,因为线团的闺蜜王美丽把她追尤鹏飞的事情全告诉了邵兴旺,让邵兴旺给她帮帮忙。
  邵兴旺对赵雨荷和尤鹏飞绝不看好。因为邵兴旺已经发现,赵雨荷看他的眼神和看尤鹏飞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赵雨荷看邵兴旺,就像一个人看见了一丛盛开的鲜花,眼里满是欣喜。可赵雨荷看尤鹏飞的眼神,就像一个人在路上正走着,突然踩到了一坨狗屎,一脸的尴尬和晦气。
  “我说老尤,你还是算了吧。荷花看你的眼神就不对。你还是珍惜珍惜王美丽。”邵兴旺对正在和他打球的尤鹏飞说,“胖妞王美丽虽然不算漂亮,至少不难看!尤其是那白白软软的一身肉,和你这又细又长的豆芽菜,还是蛮互补的嘛!”

  “去你的,谁稀罕王美丽那一身白肉。接球!”尤鹏飞说。
  邵兴旺接过尤鹏飞扔过来的篮板球,站在三分线外,投中了一个三分定位球。他又快速跑到篮板下捡球,把球扔给尤鹏飞,尤鹏飞来了个漂亮的三步上篮。
  “你是不是也喜欢我班赵雨荷。狗子,你可不准跟我抢啊。”尤鹏飞说。
  “天底下,英雄爱美人。我是来自乡下的穷小子,不像你们这些城里人,条件好,我可高攀不起。”邵兴旺对尤鹏飞说。

  “英雄爱美人。呵,还有美女伴野兽呢!”尤鹏飞又给邵兴旺传来一个球,说“我可是认真的,老邵,你可别跟我抢美女啊。我是英雄不假,但你这头野兽,我得防着点。”
  “去你的。你看我这斯文的样子,像个野兽吗?”邵兴旺说。
  “人不可貌相,海水怎可斗量?你一点都不老实。你和线团之间的感情,我早有耳闻,比我厉害,小弟我甘拜下风。”尤鹏飞说。
  “你别听大家一天瞎嚷嚷,我和线团之间,没有的事。”我说。
  “我不信。”尤鹏飞说。
  “我也不信。”邵兴旺说。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这两个青春期的男孩对视了一眼,都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今天下午是年级联赛的第一场比赛。由高二(1)班男子篮球队对高二(6)班男子篮球队,作为校队成员,他俩分别是两个班级的篮球队队长。在大家还没有到来前,他们先来看看场地,热热身。

  很快,班主任和其他队员也跟着过来了。线团、王美丽、赵雨荷作为场边的拉拉队员,一直在呐喊助威。
  两个队伍实力相当,分数一直咬得很紧。离比赛结束还剩下32秒钟的时候,比分打到了69平。现在球在对方手里。尤鹏飞死死盯防着邵兴旺,卖力地掩护着队友,使邵兴旺无法脱身去抢对方的球。
  突然,尤鹏飞一个转身,接过队友的传球,在邵兴旺面前一个轻巧的勾手,篮球应声入网,场上传来了欢呼声。
  邵兴旺从篮下拿到球后正要传球,他们的班主任果断叫了暂停。
  “还剩9秒钟。”裁判员大声说。
  “哇!有好戏看了。”
  “耶——”
  场上不断有欢呼声传来。
  谁赢谁输,就在这最后一搏了。
  “如果我们投球不中,自然一班赢,如果我们投球打中2分,还要进行加时赛,如果投中三分,就会以一分优势险胜。大家不慌,稳着点。”班主任赵大胜给我们布局支招,“刘力魁,你贴身防着9号球员,就是他们队长,那个瘦高个。文礼铧,你发球,然后传给……,邵兴旺,你注意跑位,注意站在三分线外,一招制胜。大家注意传球不要拖泥带水,时间只有9秒。加油!”

  “加油!”
  “嘟——”裁判员的哨声响了。尤鹏飞还是贴身防着邵兴旺。邵兴旺一转身,刘力魁占据了邵兴旺的位置,紧贴着尤鹏飞,为邵兴旺轻松投篮,留出一点空当。作为校队队长,邵兴旺自然是经验丰富,他迅速跑到三分线外,接到了队友从内圈传来的球,无人盯防,双手托举,高高跃起,一投命中。
  “嘟——”裁判吹响了结束的哨声。就在最后一秒钟,邵兴旺投中了三分球。他们以一分的优势险胜对手。
  高二(6)班观战的同学,几乎全部高高跃起,冲到球场中间欢庆胜利。邵兴旺看到,在对方场地站着的赵雨荷也激动得跳了起来。

  赵雨荷的举动,是那么显眼,她旁边的人感到莫名其妙。赵雨荷发现自己异样的举动后,显得极不自然。她旁边的几个同学把她围住了,邵兴旺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他能猜到她们会批评赵雨荷:对方赢了,你激动什么呀?你到底是哪个班的,跟谁一个队?
  邵兴旺朝赵雨荷的方向望去,他看到赵雨荷对围在她旁边说三道四的同学毫不介意,眼睛一直朝自己这里看。
  赵雨荷明眸皓齿,嘴角含笑。他们的目光相遇在了一起,邵兴旺的身体在打哆嗦。尤鹏飞看了一眼荷花,低头走了。
  线团突然冲进人群中,穿着一件不知从哪里搞来的淡绿色的篮球背心,让她的狗子哥给她在背心上签名。
  “咦——啊——呀!”线团的这一举动,引起了她班同学不怀好意的起哄声。

  线团毫不在乎,常把她和邵兴旺之间的初恋小秘密,向说书艺人那样,到处宣讲,恨不能全世界都知道她的爱情宣言。
  邵兴旺在线团背上签名的时候,他看见荷花低着头,与她们班的其他同学一起,朝教室走去。线团似乎也发现了人群里中的荷花,收敛起了刚才又蹦又跳、激动不已的夸张动作。
  放暑假。
  一天下午,邵兴旺在菜地里摘黄瓜,线团来找他。当时,他肚子疼,正蹲在邻家菜地旁边的玉米地里大解。

  邻家人口多,地也多,前半块地种菜,后半块地种玉米。在来菜地的路上,邵兴旺偷吃了邵老三果园里的桃子。不知是桃上的桃毛没被他用汗衫擦净,还是因为邵老三昨天刚给他的桃子打了农药,或者压根就不是桃子的问题,中午他吃了一碗昨天母亲蒸的凉皮。
  为了防止食物变馊,母亲刘云朵一到夏天,常把剩饭剩馒头,有时是吃剩下的西瓜,放在一只竹篮,用绳系着,吊在院子中间的井里。水井是世界上最早的冰箱,纯天然,零污染,是古代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
  此时的邵兴旺肚如刀绞,汗如雨下,正在痛苦不堪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人给他扔土疙瘩,土疙瘩接二连三,其中最大的一块,差点砸中污秽之物,溅到他的身上。
  邵兴旺气急败坏,恨得要命,以为是玉米地的主人发现了他,用这样的方式驱赶他,他正要张嘴骂人,却听见线团的嬉笑声。
  邵兴旺急急忙忙拽了两片玉米叶子,两折之后,就在屁股上抹了抹,玉米叶上的小刺和玉米花粉,让他的屁股产生了一股又烧又辣的感觉,他又出了一波大汗,屁股也没有擦干净。搁在平常,邵兴旺会提前找一个相对圆一点的土疙瘩,把它打磨平整,再用来伺候他那娇嫩的屁股。
  线团看见了邵兴旺,说:“狗子哥!我到处找你,原来你躲在这儿。”

  看到线团,邵兴旺又好气又好笑,他还没张嘴问线团,这么热的天,为什么跑到菜地里来找我,线团先开口了。
  “我到家里去找你,阿姨和叔叔在家里整大葱、捆青菜。他们说你在菜地里。我在地头看见你那辆二八自行车,就知道你在里面。”
  “我当然在里面,哪像你这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
  线团她爸是铁路工人,她妈是县城小火车站的售票员,家里条件自然比邵兴旺这个农家孩子要好很多。邵兴旺是乡下孩子,家里以前靠种地为生,现在靠种菜卖菜,属于菜农一类。
  邵兴旺发现线团今天穿得漂亮。一身白:白体恤,白短裙,白凉鞋,还有一只白色的棒球帽。不过她现在没戴,挂在她骑的自行车车把上。这身打扮,在碧绿的田野是一道绝美的风景。不管是谁,只稍瞥一眼,就会断定,这是一位来自城市的漂亮姑娘。
  今天,线团骑了一辆红色的自行车,这是邵兴旺没见过的,线团说是她爸给她买的生日礼物,鼓励她再加把劲,争取考上大学。
  这车子看着的确洋气,个头比邵兴旺驮菜的“凤凰牌”二八大个自行车矮不少,轮子却粗了一圈,尤其是没有后座,着实令他感到惊讶。
  “你这车好看,像你一样好看。”邵兴旺夸了一句,线团非常高兴,咧嘴笑了,漏出了洁白的牙齿,眼睛和眉毛都向上翘了起来,和她脑袋后面的那两只羊角辫翘到了一个高度。
  “但这只能一个人骑,驮东西不行,中看不中用。”邵兴旺说完,线团低头一看,也发现了问题。这车前面的横梁,变成了两道斜杠。顿时,线团翘起的嘴角嘟噜起来,撅得老高老高,如果闭上眼睛,别人准以为,她在等待男生亲她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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