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魔传说

作者: 原丛

  你或许会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那你就不必怀疑,它就是从斯蒂芬金的小说中而来,对,就是那篇关于涂鸦和忧郁的自杀者的故事。
  我喜欢那篇故事,它抑郁低沉,让人心中充满忧伤,还有莫名的对生命的思考,特别是它的名字,《你所爱的都将被带走》。是啊,生活是个奇怪的过程,一切人类所爱的都将被岁月带走,更何况个人的一些小秘密,或者是情爱和恨意。我想我是个忧郁的人,就像故事里的那个老男人,站在暴风雪的窗前默默的数着,将自己的生命交给上帝仲裁。但有些许不同,可连我自己都分不清那界线,谁知道呢,生活总是莫名其妙的。

  我想到了死,自杀或他杀,强加于他人身上,而这一切有个不光彩的总称:谋杀。
  心底有些阴冷,而这个念头却是真实的,甚至可以触摸到刀锋的边缘,那是死神的召唤。
  我是个记者,但我喜欢寂静的图书馆,特别是午后时分,书柜间没有一个人,阳光洒在临窗的水泥地面上,半掩的轻纱般的窗帘被微风吹动,而室内充满书本的油墨气息,抬眼向四周看去,你会发现那些书整齐的排列,而透过书的间隙后面则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同样充满阳光和智慧还有未知,等待着你的造访。
  是的,在图书馆里存在着另一个世界,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
  想不起第一次发现时是星期几,只模糊的记得自己浑身颤抖,像一个发现新大陆的探险者。就是那本斯蒂芬金的《世事无常》,在我翻到第六十三页时,那篇《你所爱的都将被带走》终于结束,那种深深的绝望及死灰的色的风雪仿佛在我眼前闪现。可这些并不让人惊异,让我感到血液加速的是有人在扉页上写下的那行字:永未发现,南海路,陈小亦,第三十二个。我立即意识到,这是真的,因为南海路上确发现一具年轻的无名女尸,她的头被人残酷切下,放在**的两乳间,脸上挂着惊骇的表情,仿佛难以相信自己的遭遇。

  这条新闻是我独家报道,那时我刚从附近一幢大厦出来,是去采访一位叫老子的给无毛猫纹身的行为艺术家,那位艺术家艺术的连厕所都不要,在阳台上放了只木桶大小便,憋的我膀胱都要爆了,于是一出来就到处找地方方便,但没一家让我进,于是钻进南海路上的那条小巷子。当尿液倾泄而出后我感到一身轻松,眼角却瞥到一只花猫正在左侧垃圾桶上,我拉上裤链,向那只花猫瞪眼,嘴里学狗凶恶的低吼,花猫叫了声跳下垃圾桶跑了,一阵风带起垃圾桶旁的塑料布,我看到一条光滑的腿在下边动了下,第六感告诉我那是年轻女人的腿。出于女性们不齿的目的,我左右张望后悄悄走过去蹲下,猛的掀起塑料布,看到全身,果如我所料没穿衣服,而且还有我没有料到的,她的头在垂向两边的**间摆着,牙齿呲出嘴唇,眼睛外突,直直的盯着我,散乱的长发掩住了断颈,看去仿佛头就是生在胸前一般。

  这副画面整整折磨了我一个星期,吃什么都没有味道。但它是我的独家报道,并因此揭露出一个血腥变态的连环杀手,警方称之为:月夜魔,因为这个凶手只在有圆月的那几天犯案。警方说到南海路案件为止,已发现二十一起案件与之有关,但这本书里的人说是第三十二个,那么就是说还有十一起案件未被现发,我想也许警方太过于注重月夜而忽略了其他线索。
  现在是下午两点十分,窗外一片寂静,燥热使人昏昏欲睡,甚至连蝉都哑了。
  《每日晨报》编辑部里只有我一个人,其他人都不在,立式空调在墙角嗡嗡响着,冷气却吹不到不我桌前,全被前面的桌子挡住了。我点了支烟,云烟,假的,四块二一包,烟丝切的整齐而金黄,跟真的差不了多少,只是味道上辣了点。深吸一口,顺便抬起头看副主编张之芊刚贴上不久的禁烟标志,觉得她画的画也就一般,凭这也能当美院高材生。

  我鼻孔哼出两股烟,在眼前飘散。
  我的皮肤很白,因为尼古丁过敏造成的。有时我常会想起那具女尸,陈小亦,她的皮肤白皙像和田羊脂,大概也是在过敏吧。可是我看见的只是尸体,一具失去了血液的尸体,她应该发蓝,可是却透着发亮般的白。特别是腰胯和**,与我之前见过的尸体完全不同,那么的美和不安。这让我莫名的激动,下边有些**。随之而来的是那张脸,还有眼睛,眼睑仿佛还在抖动,睫毛上粘了血变得粗长,眼睛鼻子还有唇间都有血迹,这表明她是在活着时被人割下了头颅。我闭上眼睛 ,努力把陈小亦的脸从想像中擦去,可耳边却仿佛听到了她嘶哑断续的**,那是血流进了割断的气管,或许还夹杂着垂死扭动时骨节松脱的脆响,还有五官向外喷血线的细微响动。这下意识的联想让我不冷而栗,同时也让我感到困惑不解,是什么让我脑海中产生这样的画面?睁开双眼,编辑部里仍旧寂静无声,只是我出了一身的冷汗,汗毛如遭静电般全立了起来。

  或许是看车臣匪徒残杀俄罗斯士兵录像的后遗症吧。
  主编室的门开了,我转动电脑椅回身看去,主编庄不非板着脸走来。

  “耿重宙!你这期的稿子真真是一坨狗屎!你以为你是福尔摩斯?又是细节勘验又是线性推论,还警方忽略了这个那个,你丫能不能用点脑子?要这样发出去咱们报社还用不用混饭吃?要我说多少回?擦边球!三点前改出来!”
  庄不非怒气冲冲的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无语,脑海里却忽的回想起童年看过的一个关于鱼盘的动画片,那个洋教士操着蹩脚的中国话说:这是我的,不是你的……主编室的门很响的关上,震的门旁的假花枝叶震动。我冷笑一声,转回电脑椅,盯着桌上的打印稿,上面用红笔画满圈子,圈子里划着大红叉,就像不及格的小学生作文。我耸耸肩膀,努力把散乱的思绪集中,还有时间,能赶上发稿。

  我负责的是法制栏目,每周两期,每期一千五百字左右,一千字讲解案例,五百字左右解答读者提问。这种对大多数记者是简单的工作,对我来说却是件头痛的事情,因为我总把握不好尺寸,不是太血腥了就是太露骨了,有时主编又会说淡出鸟来。我提出过换人,但主编说我是正牌公丨安丨大学毕业的人,这个工作我最合适。每当主编说我是公丨安丨大学毕业的话时,我都会感到一阵阵头痛,因为我记得大学的教室和宿舍,还有许多的人,还有午夜翻墙出去喝酒打架,但让我回忆一下所学刑侦技术,非常遗憾,大概和一个经常看侦探小说的爱好者没什么区别。而且,我晕血,更确切的说是对殷红的血液有着本能的恐惧,在深深的恐惧中又有种莫名的渴望,像大脑里有两个人在不停争持,而我夹在中间,惊惧着,唯恐迷失自我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稿件一张张铺在电脑桌上,仿楠木的笔筒被遮去一半,用来写大字的毛笔歪向一边,红墨没有洗净,只是笔尖露出了干净的原色。十五寸的方正显示器占据近桌面一半,我拉近与键盘的距离,盯着散乱的稿件。
  这一期做的青云路菜市场凶杀案,案发时间为傍晚八点二十一分。当时我在现场,刚结束一个同事的婚礼晚宴,喝了几瓶啤酒,有头晕,打算买点醒酒的酸味小菜,突然看见一个四十左右的汉子阴沉着脸从对面走过来,直觉告诉我这人有问题,几乎是本能握住了相机转身追随他的背影,结果真让我拍到了,惊人快的刀,一刀致命。我不停的连拍,好在刚换了256M的SD卡,内存不成问题。透过摄相框我看见那个汉子的手在抖,但落刀却非常稳,显然练过,不是屠户的话就是厨子。他用的刀是街头假藏民卖的管制刀具,三十几厘米,五六厘米宽,四五毫米厚,正是杀人越货的绝好利器。当那个女人的头被砍下时,一腔的血喷出来,旁边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吓的瘫软在地。那汉子被血沫溅了一脸,凶性大发,一转身抓住那女人的长发提起,挥手一刀,又一颗人头被砍了下来,她的身体则软软的倒下,血像自来水般涌出。我抓住这个时机连按快门,把他行凶的过程全部拍了下来。菜市场里的人们终于醒悟过来,惊恐的尖叫着向出口挤去。我心跳的很快,因为那汉子转过头盯过来,妈的,他看见我了!

  那汉子完全转过身来,手中还提着刚砍下的人头,那女人双眼紧闭,拼命的咬着牙在忍受痛苦,这给我一种错觉,她还活着。就在这时,那颗头忽然睁开了眼睛,溅上几滴血的面部表情也不再害怕,茫然的望着我,仿佛在询问我她是否还活着。
  我想转身逃跑,但事实上我僵硬的站在原地没动,小腹有一涌烫人的热流顺着大腿根向下蔓延,我想我失禁了。腿在不停的抖,刚才拍摄的冲动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恐惧。地上两具尸体,还有六七步外盯着我的一脸血的汉子。我感觉天旋地转,仿佛就要倒下了,但又被什么东西扯住,像具提线木偶,左右摇晃,却就是不倒。那汉子向我迈了一步,我抖了下,手指仍按在快门上,柯达6490继续拍摄。远处不知哪家的厨房火还开着,油锅里的菜咝咝的响,已经有糊味飘来,电风扇嗒嗒无力的旋转。我告诉自己不能晕,活着出去再晕血不迟。那汉子盯了我一会,眼睛里的凶光减弱了,他蹲了下去,然后抱住头呜咽起来,滴血的刀在头顶直立,像怪异腥红的公鸡鸡冠。我试图向后挪动,但腿只是抖了几下。此刻我满眼都是血,殷红一片,胃里的酒和菜几回涌到嗓子眼又被我咽了回去,嘴里浸满酸臭,这让人难受至极。时间仿佛停了,也不知那汉子哭了多久,他突然坐倒在血水里,横刀自刎,血从半插在脖子上的刀片间喷出,使刀片发出嗡嗡的鸣响,那声音太过奇妙,以至于我忘记了呼吸和惊恐。大概几分钟后那汉子仍坐在血水里,浑身上下全被血浸透了,头下垂,把刀柄压在胸前。我终于意识他已经死了,猛的转身想喊人报警,但一张嘴却吐了出来,同时倒在自己的呕吐物中。

  当然,在报道中我不会这样写,只会强调自己的勇敢和无畏,甚至会虚构点与凶徒谈判斗智斗勇的片段。

  这些并非我的本意,是主编的意思,用他的话说:什么是新闻?新闻就是眼球!
  我厌恶眼球,但这是份不错的工作,活不重钱很多,还有四处旅游的机会。唯一的不足之处是要与人打交道,我宁可与猫在一起晒月光,伏在房顶注视着路灯下寂静的街道。
  我皱了皱眉头,从回忆中醒来,发现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要一想到现场的血,我就有呕吐的感觉。从昨晚到现在我什么都没吃,连水也没喝,嘴唇干裂,但我咽不下一滴水,甚至口水都让我感到恶心。时间不多了,我一把抓过桌上的稿件全部扯成碎片丢进纸篓,打开稿件文件夹,建立新的wps文档,开始写让主编能够满意的新闻稿,什么凶手背景、杀人动机、社会的责任,还有我自己的怯懦和麻木不仁,全让它们见鬼去吧!

  两点四十七分,新的稿件打印出来,我刚要起身编辑室的门开了,校对室领今天新闻稿的人来了,打了个招呼后一起向主编室走去。这个校对室的人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女大学生,叫丘虹,人长的漂亮笑容很甜,而且丰满,用同事们私下的话说是雏菊,不知要便宜上边哪个混蛋。
  “听说昨天你在现场?”
  丘虹突然问,我的目光还盯在她胸前半敞的领口,一抬头与她的目光相遇,顿感尴尬,丘虹倒不介意,只是笑了笑。
  “噢,是啊,刚改好稿子。不过大概还通不过,你可能要等会了。”
  “没事,六点前通过就可以了。”
  “你眼睛很红,没睡好吧?”
  “嗯,一闭眼眼前就全是人头,哪还睡得着啊。”

  “呵呵,现在我觉得坐办公室也是件挺不错的工作。”
  “其实镇西治安很好,只是今年出了个月夜魔,再就是这起市场凶杀案。我比较点背,全遇上了。”
  “其实你运气不错,其他记者想遇还遇不上呢!”
  丘虹说着敲了敲主编室的门,主编在里面说进来,我们推门进去。
  庄不非先看我的稿件,果然仍不满意,还有几个地方需要修改,于是我拿着稿件回去改,丘虹则留下等稿子。我回到电脑前,抽出一支假云烟,点上,嗓子里涩的难受,忍不住咳嗽起来。主编室里传来丘虹的笑声,不知庄不非在讲什么笑话,他的荦段子都很讲究,有学究气。我捏了捏眉头,集中注意力改稿子。
  半小时后我拿着稿子到主编室,推门没推开,里面却响起慌乱的声响。我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里咒骂一句,然后定了定神,敲门,主编在里面咳嗽一声,说等会。门是丘虹开的,她面似桃花,眼波勾人,衣裳有些皱,胸前有两点突起。我咽了口唾沫,假装什么都没看到,把稿子递给她,主编在办公桌后嗡声嗡气的说稿子放这吧,不行我亲自给你改。
  “那我先走了,编辑室的门给你们带上,走时别忘了关空调。”
  “明天星期天,小耿啊,要注意多休息,你脸色差的很啊!”
  我敷衍着回身,主编室的门立即轻轻的关上,咔嗒一声从里面锁上了。
  收拾好东西离开编辑部,从里面锁上门后才想起香烟忘在桌上了,刚要敲门,想了想还是算了。走廊里悄无声息,不知哪间办公室里传真在响,校对室的门半开着,赵师傅坐在那排版,传达室里老张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直到他面前才问走啊,我点头回了声嗯。

  一脚迈到大街上,阳光射在身上,有种无形的压力。
  我还活着,而昨天有两个女人被砍了头,就在我面前,我拍下了全过程,妈的,可我还活着,这真让人感到耻辱。
  在街头买了包硬包装的将军,味道有些淡。
  想起大学舍友王文锋的话:你就适合老旱烟。深吸两口,肺里有些痛。去年体检拍片,医生说不能再吸烟了,我这过敏体质总吸烟对大脑不好,喝酒易醉,而且肺都黑了,我当时还开玩笑说还好心没黑。那现在呢,心大概已经黑了吧?
  走在街上感到无数目光袭来,事实上根本没有,只是心理作用。

  我什么都懂,但仍摆脱不了负罪感。
  不想回家,走到七十六路公交车车站,犹豫着,最终还是决定去图书馆。
  今天是星期六,天气很好,乘客很多,车厢里人挤人,站了五站出了市区才有座位。我坐下后拉开窗帘,外面绿荫连成一片,但遮不住毒辣的阳光。我眼睛被一刺,有些痛,于是把窗帘又拉上一半,只留了点缝隙看市郊观光大道的风景。
  刚才公交车上非常拥挤,年轻女性很多,车厢里充斥着脂粉气。我被挤在中间有些尴尬,前后都是女人,不经意的身体接触立即招来飞快的白眼,看得出她们早就等着给人看自己化了妆妩媚的眼睛。我深吸一口气,收腹,缩成杆子状。不远处一个猥亵的中年人正用下身有规律的顶一个面红耳赤的少女,那少女被挤在死角动弹不得,而猥亵男则半闭着眼睛像是很享受的模样。我胃里一阵痉挛,忍不住挤过去把少女拉到身后,对那中年猥亵男怒目而视。周围的人像是刚发现这事似的窃窃私语,并抛向那猥亵的中年人以鄙夷的目光。那猥亵男低声说吃撑了你,然后默然盯着窗外,车一到站就立即跑掉了。直到这时身后的少女才拉拉我衣角,红了脸小声的说谢谢。我仔细的看她,眉清目秀,果然是个美人,只是胸不够丰满,但我喜欢她束起长发的双肩,那么柔弱让人想拥入怀中。我面无表情的说没什么,然后就不再和她说话。

  图书馆在市郊,与镇西大学比邻,我每周都去几回,哪怕不借书也要去。我喜欢沿途的风景,有苍翠的青山,有清澈的流水,行人也都面目干净,让人心里没有杂念。这已经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就像猫,一旦习惯了某条自己喜爱的路线就轻易不会改变。

  车到站了,我下车时发现那少女竟与我同站下。她站在杨树下对我略带羞涩的一笑,又说了一回谢谢,阳光把她额头的流海照耀的仿佛在发光,纯真的像天使,我一时看的有些呆住了。回过神时她已经走开了,向图书馆。我想她也许是大学生,这很好理解,每到周末大学生们都结伴到市里玩,我也经历过校园生活,理解那种百无聊赖的感受。
  只是一愣神的时间,她已经在红绿灯那端,我刚要赶上去却发现变红灯了,只好等待。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走远,我竟有些失落,心中在想或许错过了一段艳遇。这念头并不纯洁,但男女相遇本就没什么纯洁的念头。好容易等到绿灯亮起,那少女已经走进图书馆,追上去也来不急了,只能放弃。
  在图书馆外绿地间的休息椅上坐下,点燃支香烟,手指不由自主的抖,我又回想起昨晚的凶杀场面,胃里一阵痉挛。强迫不去想,变换思路到月夜魔案件。
  我一直在想凶手并不完全只在月夜行凶,那本书中说陈小亦是第三十二个受害者,如果是真的,那其他受害者会在什么地方呢?警方发现的月夜受害者全是女性,年轻漂亮,她们之间并无多大联系,什么行业的都有。除陈小亦案报道了外,其他案件并未见报,警方和我们报社有个口头协议,破案之前不报道。我所知的细节非常少,但陈小亦案是我发现的陈尸现场,所以在警方赶到前做了些现场勘查,死者有性行为迹象,但未发现**,手脚有绳索勒伤脱皮痕迹,左肋下有电击斑,身体其他部位没有搏击伤,说明陈小亦是被人电击晕后捆绑。凶手采取电击的手段,这说明受害者对凶手没有防范意识,他一定给人以和善的印象,也可能是未成年人,再或者凶手根本就是个女性。这个猜想让我有些惊讶,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么想,大概是因为现场未发现**吧,很可能是同性恋者。但现在**犯使用避丨孕丨套的案例正在升高,没有**说明不了什么。警方的说辞含糊不清,肯定隐藏了什么重要新闻。

  如果凶手是女性,那其他十一起案件的受害者就很有可能是男性。
  太过荒诞,再说我也早就不是丨警丨察了,甚至连记者都做不好,我只是个怯懦失败的胆小鬼。我忍不住笑了,眼角有泪划过,掐灭烟蒂,起身走向图书馆。
  清水河图书馆是镇西最大的图书馆,本来是所教堂,始建于清光绪年间,至今已经有一百多年历史。由一位法国传教士带领八名随从兴建,但他所传的并不是天主教,而是撒德教,一个信奉恶魔的邪教。也不知那位传教士用了什么魔法让镇西的官员出钱建了这所教堂,建成不久即遭到义和团的攻击,伤亡近千人后才攻占,但清点洋人尸体却只发现九具,义和团首领大为恐慌,认为这九名洋人有神灵护佑,于是把他们的尸骸安葬在教堂后的花园,并下令任何人不得破坏教堂。这件事在地方志中有详细记载,称这里为神咒之地,之后政权交替,但这所教堂却完整的保存下来。解放后由于镇西没有大的图书馆,便把教堂清空当做附近几所学校的共用图书馆。

  而八十年代后,清水河图书馆对社会开放了。
  我穿过林间小路走到图书馆门前,习惯性的抬头仰望楼顶那尊丑陋的恶魔雕像,它在烈日下俯瞰众生,阴影使那张石头的脸庞更加充满邪气,如果盯上了每一个看它的人。我曾在傍晚凝视它,隐约感觉了恶魔的狞笑,甚至幻听到让人不安的笑声。
  我知道那并不存在,只是潜意识里的负面情绪在做怪。
  最后看它一眼,矮小的身子半展开的双臂,似乎只有它的脸和与臂膀一体的翅膀有些骇人,其他都如小丑般可笑。而且那粗糙的石料历经百年,已经变成黑褐色,看上去实在像件画院学生失败的雕刻作品。
  走过有一百多年历史的铁围栏,我踏进清水河图书馆。
  门廊前是两根大理石石柱,与众不同的是上面雕满希伯来语的符咒,多年来中外学者一直在研究这些文字,但只知道它们是公元前摩西时代的文字。拜占庭的教士们称这些文字是来自地狱的诅咒,应当摧毁,但摩西教也就是犹太教的长老们却认为这是来自天国的启示,是天父最直接的圣迹。因为清水河图书馆的存在,遥远的异国他乡宗教力量在进行着明争暗斗。在清水河图书馆对面就是一所犹太人教堂,他们是为保护心中的圣迹而来。

  进入图书馆,迎面而来是一股混着油墨味的阴寒气息。正面墙上悬挂着启功先生的题字:学海无涯,在题字上边是毛主席和一些科学伟人的画像。两个犹太学者从我身边经过,低语着什么,不论什么时候来总是能看到他们,有一回甚至看到他们在借阅中文书籍,如果让我说,恐怕他们比那些大四学生还要精通中国的文化。走廊里寂静无声,偶尔能看到一两个学生,都一脸漠然,抱着书匆匆来去。这个地方虽然有很多间阅读室,但很少有学生肯留下来阅读,因为种种恐怖的传说。我大概是个例外,那些传说都只是传说,没谁亲眼见到魔鬼,因为魔鬼并不存在。

  就像很多恐怖小说中说的那样,与魔鬼相比,人才是最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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