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树倔犟地生长在小市场最不受待见的地界,人们丢弃的杂七乱八的垃圾挤压着它那粗壮的树干。也许是常年被垃圾淹没的缘故,它的下半身也只有在垃圾被清理时才露出与上半身截然不同的肤色。苍老、丑陋的糙皮时时散发着挥之不尽的刺鼻的味,无论阳光多么暴烈、多么残忍,既便人们捂着鼻子,或屏住呼吸地走过,更没有一个人在茂盛的树荫下停顿,然而,它却从不计较,依旧用成千上万片肥大的叶子聚成一把遮阳大伞,为熟识或不熟识的人无私奉献。也不知是垃圾堆里有特殊营养,还是它的根系延伸到不远处的老旧厕所,它在这里被大自然塑造得刚毅威武且懂风情,俨然成了人们心目中小市场的唯一标志。
与梧桐树相映衬的是凝聚了众商户心血的自建门市,其实是商住两用的绝佳实用体,但这种方便实用的方式,却不属于正规范围的经营许可模式。全是在侯科长的费心运作下才过了关,其实,小商小贩挣点钱确实不容易,上级有关领导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场。
底层人的真实生活始终逃不过梧桐树的眼,它只是在适当的时间谦微地自在摇摆,是一个暗示,或许是一个意味深长呵呵的表白。
也在一曲浑然天成的伟岸间,岁月悄悄地在它身躯上留痕,岁月静好间给生命留白。它便起兴,手舞而奋,它审视所有人的一切,包括人心最深处的美与丑、善与恶。
人性与人性的碰撞也似繁星夜里的勾勒,虽是迷一样的结果,但美的色彩如果绽放,夜也是美的。夜间响指引起梧桐树对生存的反思,它想表白一下,生存的意义与生活的意义有什么不同?它更是在它的味觉里,酸、甜、苦、……一切一切的变化,一切一切的发展,也只能用年轮弹拔起所有往事。它对自己关注的一切都倾注了感情,有喜有厌,有……
有时它舒了口气,气息轻柔悠长,恰又衬起它优美的脸庞,趁这时它秀了把身姿,更是多了情,情满四溢。多些时侯,它保持着沉默,用无言的沉稳固成风景,时间久了,它孕育起固有的性格。
因为懂得、因为看见、它才有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的深处体会。它想:“也许一天,也许一月,也许一年,也许永远。它会用自己的方式证明,它用心表达的一切。”
拣废品的摘下那顶又脏又破的大帽子,他一手扶着梧桐树,脱下了那只玷了污,灌进碎垃圾的鞋子,有节奏地磕打。也许是累了,稍作休息后,他又拿起那个磨得铮亮的铁勾,重复着机械式的动作。每当他拣起有用的东西便会仰起头,用一个灿烂的微笑给梧桐树一个礼节性的问侯。他,微微一笑很灿烂。
一只狗夹着尾巴轻点着头向这儿小跑着过来。饥饿的眼神里竟晃动起馋胃的美餐,它在起伏的垃圾来来回回,一会儿,很轻松地叼起一个装满剩菜油汤的袋子,然后头也不回地小跑着奔向偏静的小街尽头。或许是梧桐树下不够安静?或许垃圾散发的刺鼻的味道影响了它的食欲?或许……
它没关注拣废品的给的一个祝福,它没回头,它没关注梧桐树用热烈的掌声迎来和欢送。梧桐树只是等待,它不会计较一只从来没给它微笑的狗的态度。
拣废品的拾掇了整整一三轮车东西,在他坐上三轮准备蹬时,他习惯性地回敬了梧桐树一个浅浅的笑,就这特定的笑很快廷伸成泉涌样的感恩,于是,远处的风为之动情。
梧桐树与风跳了段羞人的交谊舞。
拣废品地感觉一股清新、甘甜的气息刺激了喉咙,于是他用略带忧伤却又夹杂着悲情的男中音歌唱。
歌声冲击着乱糟糟的小市场,可人们却各忙各的,有谁能关注拣废品晿歌这件动心的事?他只是忘情地放开嚷门略带摇滚地唱,头晃着、手舞着。破座子响得有节奏感,他更陶醉。他不在乎小市场人们的感受,他只在乎梧桐树的肯定。这也许是个酷似艺人的艺术性的最高境界。
临了,拣垃圾在吃力地蹬三轮的同时,他依旧深深地、不情愿的回头给梧桐树一个小别离的回望。也在这时,梧桐的目光滞了,它站在市场的角落,一天到晚也宁愿美美的守候。
不是戏份的表演,自发于小市场百八十户,更关联千百号人对幸福生活满足后的感恩,小市场携起悠长的岁月展现着平凡人平凡的生活。
四点钟不到,进菜的商户便打断了小市场甜甜的梦。几盏突亮的灯惊了夜的梦游,夜停步间歇,大伟的大电动三轮车霸气地蹿到前头,随后十几辆三轮车并不甘落后,一天的真实画轴样地展在梧桐树的眼前。
只要有灯一亮,启航便习惯性地半睁睁眼,随后会很自然地从简易门市的玻璃窗向外瞅两眼。简易门市是他的家,一个简简单单的家,这也是他和家人十多年拼搏的结晶。虽然正是睡觉的好时侯,但这觉一旦被惊了便再也不容易睡。
启航紧闭了闭眼,床头的小闹钟却好似迈了烦人的步子,不厌烦地扣着他的心弦。不是弹拔一曲入眠的妙音,而是特意撩乱入睡的神经,他无意识地推了一把小闹钟,把洗得变了色的毛巾被往头上一捂。
几声狗叫从梧桐树那里袭来,真切得如在他耳边亢奋,“莫非是经常出没的那只?意外收获了绝妙的丰盛?叫几声表白内心的激动?或许不是经常来的那只?也可能是刚好路过的一只流浪狗,在陌生的地方找到了自己的可口?它用一种激切的节奏独白?或许……”
一阵急促的风裹携杂碎的万千硬物质,肆无忌惮地砸击着简易门市的彩钢外皮。
“起风了,莫非有雨?”
启航坐起来,摸开了灯。
彩钢的房顶这时像开了武戏间热闹,锣呀、鼓呀、……
启航随手抓了件衣服向外跑,雨季时,他时刻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他生怕来了暴雨狂风毁坏了自己辛辛苦苦的家业。初心紧跟着下了床,边提裤子说“又不是台风!有那么紧张?”话刚出口,他就捂着嘴笑了。“自己也不是紧着向外跑?这么大家业在这儿,哪由得有半点闪失。”
一前一后,二人仔细地看……
等回到屋里,初心笑了。见她掩着嘴不停地笑,启航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下雨了,有什么好笑的?”
初心轻指了指启航穿的衣服,启航歪了歪头,笑了。原来,刚才走得匆忙,他披了初心那件很扎眼、很显妖艳的上衣。他摸了摸头,笑了再笑,一把把脱下的上衣扔在床上,反过来用略带讥刺的语调说“你不也是穿错了?”
“我这是将错就错,你披了我的,我自然就披你的凑和。你当我愿披你的?汗味那么大?”
启航尴尬地笑了笑,初心更是掩着嘴笑。俩人的笑轻轻落在床角,碎成一地温馨。
“天气预报说晚上没雨。”或许是为了给刚才披错上衣找个埋怨的理由,或许是觉得跟启航打了个平手,而转移话题趁机找个台阶。
“报着是没有雨,这不过了十二点,不是昨天是今天”启航回的利索。
“是。”初心拍了拍嘴,觉得来了睡意。
“睡了。”
启航也眨了眼,略有讨好地说“睡吧,明早让你睡个懒觉。”
“明早你做饭?这可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初心一听这话很是感动地接腔。
“咱们明早去道边的油条摊吃一顿。”
初心一听这话吐了吐舌头说:“道边的东西不卫生,车来车往的灰尘老多。”
“那早上人还是那么多!”启航反驳。
“我是没那口福!”
启航偷笑了笑,他知道初心细得保准不会去外面吃。
“既然你不放心在外面吃,那还是你起早做,我,睡了。”启航假装揉了揉眼。“做好了饭,早些叫我!”
小市场开了锅。
钱二老婆扯开了嚷门在风雨交加的夜里吼着,说也奇怪,她的声音竟能在风雨交加的时候独占一席。她对着门外忙个不停的钱二满腹牢骚,也难怪,钱二早上没听天气预报,他只认为报得也没那么准。也许是晚上不由自主地偷个了小懒,就这小懒可不要紧,一些不关紧要的东西随手搁在了门外。
在风雨里,钱二没有收拾停当的东西闹腾起来,依着雨态借着风势很是起劲。
也在这时,小市场的灯齐刷刷地亮了。一盏盏灯似有意迎接钱二老婆的呐喊,又好似一盏盏灯在特殊环境里绽放自已的无奈。
钱二家的纸板旋转着,翻着跟头,玩着杂撒,尽是颠狂地舞。钱二依旧穿了那条油盖、醋浸、面铺的大花裤衩,布了调料和淀粉的布鞋,也只得默默忍受各种混和水雨的冲击,其实布鞋在水里也是有点愉快和自在。在钱二追纸板的同时,他家的脸盆正急着与风雨来了个漂亮的搏击,在体现自身价值的同时,它先来了个空中翻,紧接着来了个筋斗云,再来了个落叶飘,可惜,最后失了分寸,硬生生地、壮烈而悲壮地撞到墙上。那声音可谓有气势,似轮船撞上冰山样的磅礴。
“叫你收拾停当,你却偷懒?这回好了,自己给自己找事。”钱二老婆不依不饶。
“你干?”钱二缺乏底气地小声回了句。
哪知他老婆耳朵却好使。“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把东西糟蹋了,俺跟你没完。”她越来越骄横。
钱二再也没有反驳,迎着风,淋着雨,他沉了脸,更加快了速度。“废品、废纸板、废塑料袋都装了三轮,盖好。”屋里的钱二老婆也沉得住气,大有将军风范,临危而不乱。钱二忙,忙得恨不得生出个三头六臂,一直弯着蛮腰,难有回老婆一个字的功夫。
钱二的身影突然消失在风雨中。
停电了。
四下一片漆黑。
黑夜里有无数诅咒重复。
“这鬼天气?”
“这天气预报,又不准,这回。”
“这电停的,凑什么热闹?”
“这市场早该垫高一些,看这水?都进门了。”
钱二老婆似没了电的大喇叭,整个市场再听不到她的宣泄。黑夜是否抓住了她的小辫子,对了,她怕黑,黑夜的黑。没有灯的黑夜她最怕。
启航又望了望窗外,翻了个身捂住毛巾被睡了。
一道闪电把黑夜划开了个口子,梧桐树在风雨中舞起庞大的身躯。枯枝弱叶用最悲壮的方式展示离别的苦,也是撕心裂肺的喊,更是直白无力地落叶飘。离开母体的失落是难书的断章,可现实很是无情,不会再续美满团圆。不关风雨,现实就是这样。现实其实很残酷,在大自然面前,人和动物都会迎接唯美的洗礼。
天刚亮,打扫卫生的老李便将散落在四处的枝技叶叶打扫进梧桐树下。
梧桐树抖了抖枝叶上的雨珠,它自我感觉还行。有了雨水自己更能多汲些营养,当然还有养育的枝枝叶叶,它们是融有情带有义的。它又挺了挺身子,小市场的一切尽在掌握中,它很自信。
遵巡特有生活节奏的小市场人群,是为了幸福的生活而时刻奋斗着。这也许是特定环境锤炼出来的一种最值得骄傲的生活方式。平凡是美,劳动是美,追求幸福也是美。
当早晨别了有故事且有梦的夜,伸一个美妙且有希望的腰时,小市场热闹起来。
拉着各种新鲜疏莱的三轮大军很是壮观,进水果的黑小痛快地抹了一把雨水,不过也有刚出的汗,能干的他对待汗特别粗暴,一把把它们不留情地甩在地上。
放了车,他很是忙活,手脚麻利的很,把水果打扮成未出阁的小姑娘,惹得所有顾客喜欢。虽然他的摊位很不理想,正在中间,前面来的顾客被拦,从后面来的却又被截,天时地利全都挨不上边,若是别人早就干不下去,或改行,或转让。叫人奇怪的是,黑小的水果摊格外兴隆,顾客好似认准了他,无论从前面过来的,还是从后面过来的,都直通通地冲着他家的水果摊。一天到晚,黑小总是笑哈哈地,透着一股朴实的憨劲。
黑小前面的大块头很是不爽,见到顾客看也不看自己的摊位便直接过去,心里不是滋味。“傻小子睡凉炕,全靠火力壮。他哪里是火力壮?分明是财气旺?当初,安排摊位时还不如把他弄得离自己远点,他的点太正,自己的财气被他夺了。”大块头再看看自己的摊,自家的水果一个个蔫头耷拉脑袋,他暗自生气,一跺脚,溜到远处一支接一支吸起闷烟。
把肉案上排满了新鲜排骨的李四很忙,叫他忙人李四一点也不为过。路过的每一个顾客都会得到他的亲切的微笑。这种笑很实用,在他的热情下很多顾客自然驻足。“婶,这块好,炖得香。”
“叔,来块,排骨鲜着呢!年纪大了,骨质疏松,吃哪补哪!”
“哥,工作累,压力大,上有老下有小,身体最重要,有了好身体才能多挣钱,多买些排骨炖了,对身体好!”
“姐,炖排骨可是真好!既营养又养颜!”……
钱二他妈人高马大,话也响亮。“后坐有吗?”
“有”
“来十斤,炖粉条,包饺子。”老太太爽快。
李四手起刀落,一长条肉应声而离,只不过不全是后坐。后坐只是他的噱头,这是他惯用的手段。“人人都要后坐,那别的地卖给谁?”他想。
“后坐,我要的是后坐。”老太太有点不高兴。李四只是虚心的一笑,把肉来称上一放。“十斤三两,就算十斤。”
老太太高兴,沾了多大光似的高兴。
其实,李四切的肉也只有十斤多,不是多三两,而是仅多半两。那二两半只是口头上的多,口头说说罢了。
天亮了,经常出没于梧桐树下的那只狗来了。这次与往常不同,它有些反常,它用一种很反转的态度站在树下,它站了很久,没打算走,没寻找吃食。它变了。呆立着。
一个极其夸张的狗站在树下,恰似落水狗的形象,却有伫立的诗意,其实更胜人类所表白的远方。
是昨夜的风惊了它的内心?叫它有了悔意?是咋夜的雷声?唤醒了它的感恩?是昨夜雨?淋去了它身上积了许久的无知和虚荣?
雨,清洗出它的善良和感恩,裸出它内心的美,忠诚的美。风,吹尽了它以前的不通人情,不懂事理。也是昨夜闪电,化作它的指路明灯,为它指明了方向,它坚信要走一条与以前不同的路。
它像个失足回头的浪子,依偎在梧桐树上。梧桐树用肥大的手掌欢迎,像母亲样热情。
一只狗终于知道了感恩,它懂得了去做,怎么做。梧桐树更有它的包容,它有容乃大而永恒于世。其实,动物和植物的交流也是很简单,它们相伴已融。它们的相伴很简单,没有复杂的目的,简单得让高等动物人类无法理解,更无法复制。
钱二的老婆恶狠狠地训着钱二,她手里拿着那双心爱的高跟鞋,圆头、白色、却失了光色,昨夜的雨水把它糟蹋了。“这么大的东西没看到?长那眼管什么用?吃得时侯比谁都管用。”
钱二没反驳,低着头拾掇起活来。
钱老太太拎着肉过来,见儿子又受委屈,直想为儿子出口气。“有话好好说,屋里说,男人呀!你要在外面给他留点面子,你给他留面子,他就会给你面子。”
“就他干的事还值得留面子?”她没给老太太情面。
“回屋说。”老太太又是挤眉又是弄眼,一把把钱二媳妇往屋里推。“芹,好说,回头我好好说道说道!”
“嗯。”钱二老婆没多回老太太一个字。
高芹,钱二老婆,小市场的名角。
钱老太太,钱二他妈,现阶段跟着二小子过,平常是一把好手,在家里是保姆兼长工,别看形象威武,在高芹面前却矮半截,谁叫自己的儿子是上门女婿?高芹妈更是把好手,一天到晚只认闺女好,闺女做得一切都对。在钱二家,钱二勉强算得上个配角,钱二妈,高芹妈二人合起来也顶个角色,那高芹绝对主角,家里绝对以她为中心。有时侯,钱二和他妈以及丈母娘三人合起来组团,才能凑和成配角,三人却是各有算盘,主次随时调换。
呵呵,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在小市场里徜徉。钱家的吵闹也只是小市场的调味品,像他家经营的调料样,终归不是主食,更不是小市场的重要事件。
管市场的瘦领导倒背着手,四下巡查。他正事样的严肃,口音偏女性化,略有太监的音。
“中午坐会儿,有要紧事!”他冲启航使了个眼色,启航点点头,他知道饭桌上是领导传递消息的最佳途径。虽有一些不情愿,怕是领导打饭的主意。也难怪,市场这么多年了,自建房的占地费不少掏,该交税时交税,该交管理费时交管理费,“有什么要紧事,不会随便找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又花一百多吃顿不该吃的饭?”他想。
“有好事!”瘦领导补充了句。
“好事?”启航虽有疑问却又接着回。“行,好事!领导肯定想着咱呢!那中午等着你,领导!”
瘦领导简单的几句,吊足了启航的胃口。
启航坐在凳子上琢磨瘦领导的用意,来了五个打扮时髦的女学生,亲热劲一看就是同一宿舍。凭多年的经验,这些应是大四快毕业的。大一和大四的打扮、举止绝不在一个档次,染了略红发的都叫她老二。
“二姐,拿双内增高运动鞋?”一个略瘦的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老五,啥时侯了,还让二姐买运动鞋,真二!”一个大高个戴了个大眼镜的很是快言快语。“老大说得对,这天贼热,再把脚捂臭了,明去找对象把人熏跑了!”
二姐呵呵一笑,似不在意。“熏跑了,再换,就二姐这才貌,那帅哥还不排着队?”胖乎乎地来了句。“三姐说得对,二姐可是舍花兼班花!”“班花?校花还差不多”老二挺自信。
“时装高跟鞋,穿起来衬条”老大经验式的说。“来双休闲的,配你这裙,绝配。”老四声有点高,在镜子面前来了慢动作,几人都笑。“先试着看。”老二是有主意。放了在手的垃圾,右手的手机随手搁在一边。
老二试穿了双白色内增高运动鞋,在镜子前摆着唯美的姿势。“夏天穿白色的不怕脏?”老四直截了当,切中要害。“是呀,白色的,好看就好看,就是脏了难打理。”老三急着发表,主要还是重复老四的想法。“换个灰色的。黑的也是可以的”老大见老二试运功鞋也便随波逐流,同一个宿舍里,是很讲究和谐的,特别是在买鞋这种小事上。老二一只脚穿了灰色,另一只脚穿了黑色。她俏皮地走来走去。“行,也差不多。我看行,可以行!”老三加入认同的行列。“干脆这样买,时尚前锋。老板这样卖吗?”老四有擅自做主的意思。老五微微一笑。“我赞同,我同意。”
笑,五人一齐笑,笑得开心,笑得任性。
老二这时把鞋脱下来。“我看,有点不搭。”“老板,拿这双三十八号的”她指着一双黑色镶钻的时装鞋。启航麻利拿出鞋。
“看二姐,长个了。”老五嘴快。“美吧,小公主”老四紧补。“这妹,哪来的修仙女主?”老大打趣。“嘿,贤妃姐姐,就这样吧!”老三幽默。
老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摇了摇头,“不舒服,前面夹脚,后面掉。跟还不稳,”她挑了一大堆毛病,连手都没用直接用左脚脱右脚的鞋,又用右脚脱左脚的鞋。
“好看,不中用。”老二小声嘀咕。“是呀,二姐。时装鞋就这样。”又是老五嘴快。
“拿双这。拿双这”老二指了两双休闲鞋。启航依旧利索,左手、右手拿了两双鞋,左手一个慢动作,右手一个慢动作。“老板,表演系的!”老大打着趣。老四,老五齐刷刷地笑。老三更是起哄,简单地复制了一下启航的动作。启航笑了,笑得灿烂。
老二一脚穿了一只。来了个表演式的走台。一个来回便脱了。仍没用手。
老二一个劲地摇头。话也不说向外走。老五呼了一声,“走了姐们。”
五人鱼贯而出。
门外的老二这时大声说:“要不在网上看看?”几人一齐附和。
启航忙着拾掇摆得乱七八糟的鞋。
老二飞般跑进来。“我的手机。”她连句谢谢都没说飞般地往外跑,不小心被门市前的台阶绊倒。老二爬在地上,一脸痛苦。……
启航把老二放下的垃圾扔到垃圾桶。见一瘸一拐的老二微微笑了笑。他想“现在的孩子……”
临近中午,瘦领导以散步的形式路过,更是装样似的提了嚷子干咳了数声。启航伸手向初心要钱。“少喝点,下午人多别耽误卖鞋。”初心边说边从兜里抽出三张百元大钱,也许是她早准备好的。“多给两张,万一不够,可丢了脸面。”
“就俩人,山吃海喝么?”
启航落得个没趣,红着脸走了,在市场拐角处,他掏了掏兜,一沓钱很厚,他偷笑着走了。他知道,初心每回都会盘问花了多少,他也只能少说些,总把初心给的整钱剩回来,这样初心便开心地认为,他花了很少的钱应酬。
酒店最小最偏的小包间,瘦领导依旧点了他的最爱,四莱一汤,烟一包,酒一瓶,启航也习惯了瘦领导这种操作。刚不到二百五的开销他也只能力挺着,要是让初心知道他这样奢侈。她总会唠叨一天,肯定会计算这顿饭能顶上多少大米或白面,能买多少菜和肉。
瘦领导很自然地吸了口烟,吞吐间尽现洒脱。“市场有变动,升级改造,事先通知你一声。谁叫咱们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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