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学生庄小栋出现在我的心理工作室那天,天气不是很热,但我却热得心情烦躁,进入不了工作状态。我做了足足五分钟冥想,才让自己的心定下来,完美印证了心理学家武志红所说的《身体知道答案》。
庄小栋个子很高,足有一米八,脸形方正,棱角分明,英武帅气。
与他的长相极不相称的,是他的神态。
他局促不安,眼神怯生生,神经质的不安,像咒怨里的惊恐者。双肩紧缩,双手垂在前侧,整个身体语言是:我要站哪儿?我要干什么?我好不安!
这类紧张的来访者,我接待过很多。首先要做的必须是让他身体放松下来,否则你没办法进入他的内心,也就没办法帮到他。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微笑着说:“小庄,来,坐这里,这个很舒服,你试试看”。我指着催眠椅让他坐下,小庄怯生生地坐上去,我将催眠椅背放平,让小庄的整个身体躺进椅子里。
我一边做这些,一边跟他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分散他的注意力,在我做完这些之后,小庄脸上的肌肉放松了下来。
“小庄,可以跟我讲讲,想让我帮你什么吗?”我坐在小庄左侧,语气轻柔。
“老师,他们老是看不起我……总是说我说我像个傻逼。”小庄的话不太顺溜,很多停顿。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来说,被同伴孤立,就是被全世界孤立。
“你觉得别人看不起你,孤立你,那你一定很难过吧!”小庄最需要的是情感的宣泄,情感流动了,负能量才会减少。我这样说,是希望他尽情表达自己的情感。
“是的,老师,我不知道怎么讲……真的好难过……”话还没有说完,小庄像个五六岁的孩子一样哭了起来,这对于心理治疗来说,是件好事。他能在我眼前哭,说明他在我这儿,是感觉足够安全的才会哭出来,并且哭出来本身,就是有治疗作用的。
看到他哭,我有点意外,通常一个十六岁的男孩,对自尊比什么都看得重,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放下心防的。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反常之处就是心理治疗的突破口。
“现在感觉怎么样?心情有没有舒畅一点?”
小庄点点头。
“每个人表达自己的情绪,都有不同的方式。有的人伤心了,会找朋友聊天;有人伤心了,会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大哭一顿;也有的人,会去喝酒,大醉一场。每一种表达都无所谓对错,只要让自己感觉更好就是OK的。当你有开心或不开心的情绪时,你会怎么表达呢?”
小庄接下来的回答让我很意外,我想象中的回答是:“我会静静地坐在教室里不说话,下课后,找个没人的地方,坐一坐,吹吹风。”事实上,小庄的回答却是这样的:“我不知道……我常常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也知道这样不对,但我就是控制不了。”
“情绪永远不分对错,都是真实的,你明白吗?只有不同,没有不对!”我讲过这些之后,小庄皱在一起眉头舒展了一些。从小庄的话里,我听到了他对自己的攻击,人在攻击自己时,内心无疑是最难受的,而我的话,减少了他对自己的攻击。
“老师,也就是说,我是正常的,是吗?”
我点点头,“我觉得很正常,你不觉得吗?”
听我说完,小庄的脸上展现出了微笑,整个身体都舒展了起来,不再紧缩自己的双肩与胸口。
“可以告诉我,你用哭来表达情绪,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吗?是一直如此,还是在某个事件之后才如此?”无论何时何事何人,突然的转变,都反映了内心的剧变,而且,我隐隐地觉得,小庄身上还是有一些东西没有表达出来。
小庄眉头皱了起来,眼球向左上方转去,这是一个人陷入回忆的经典表情。过了两分钟,他说:“好像跟一个瓶子有关。”然后他就停住了,眼神飘忽,有些东西,他不愿意想起。
“我听到你提到一个瓶子,那个瓶子可能是不太好的回忆,甚至有点恐惧,是吗?”我希望小庄能战胜恐惧感,人要治愈,就要跨过一些不敢跨的坎儿,若跨不过去,那坎会越变越大,大到无法承受,便成为心病。
经过长长的沉默,庄小栋开始了长长的回忆:“那是一次秋游,老师带我们去西湖,傍晚的时候,我们在湖边野餐,就是在英雄纪念碑那里,吃过饭后,我跟几个小伙伴在玩,突然看到一只狗在纪念碑下掏出一个东西,我跑过去,用石头去砸那只狗,那狗没有尾巴,直立起来,很奇怪“。
”它前脚握着一个东西,它看我要砸它,它也用那东西砸我,我就用手去接,接住了,那东西在我手上凉凉的,是个玻璃瓶。我再抬头看那只狗,一头扎进西湖里,溅起了一大片水花,小伙伴们围过来,问我刚刚是什么往水里跳了,我说是只狗”。
说到这里,小庄抬头看了看我,继续往下说:“那时小,没多想。有个同学要过来抢我手上的瓶子,我双手护住那瓶子抱在胸前,我感觉那时的我很勇敢,换作现在,我可能都不敢护我自己的东西,就在我们抢夺的过程中,瓶子一下摔在了地上,一股黑烟冒出来,一只天牛飞了出来,浑身黑油油的,一下子向我飞来,我那时胆大,一点都不怕,伸手去抓,几个同学也伸手去抓,我感觉我好像抓到了,手心还痒痒的,但摊开手,却又什么都没有。”
说到这里,小庄的嘴角带着笑,眼里也带着笑,满是轻松的表情,好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但与此不相称的是,他整个身体又变成了紧绷的状态了。
我想到一个心理学名词,叫反向形成,讲的是,有的情绪我们无法承受,于是会呈现出与那情绪相反的情绪,比如特别恐惧时,会体验到“哎,我怎么一点都不害怕了呢?”
“恐惧是我们很正常的情感,是人就会有,并且它也是在提醒我们‘要小心哦,要防备危险哦’,我从你的身体上看到了恐惧,可以再回忆下那时的感受吗?”
在我的认同下,小庄深呼吸一口,闭上了眼睛,缓缓捋起了袖子,手臂上一个天牛纹身,非常逼真,它的甲壳、头顶的双节都充满质感,那黑中透亮的高光,都完美地呈现了出来。
小庄一言不发,眼里含泪。我有点懵了。不知道小庄此时向我展示纹身用意何在?更让我不解的是,小庄对于这个纹身所透露出来的恨与恐惧。
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去摸那个纹身,这个作死的迷之冲动,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
就在触及纹身时,我手指像被电击了一般,麻麻的,我心头猛震,汗毛倒竖,就跟在大冬天光着身子站着雪地里一样。
那天牛纹身竟然缓缓地迈开了四条细腿,向我的手指上爬来,更恐惧的时,我想往回抽手,竟然抽不动,我想大声地叫喊,也叫不出声,我看到小庄也是一副惊骇的表情。
我们就这样不动不叫,过了两三分钟(但当时感觉好久好久),那个天牛完完全全地伏在了我的右手手背上,身体晃了几晃,抖了抖翅膀,便不动了,隐没成我手背上的一个纹身。
刹那间,脑袋里一片空白,让我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也太魔幻了吧,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
我的心里是一万个大写的感叹号与问号,这是什么鬼玩意儿?这踏马是真的吗?然而无论我如何否定,天牛纹身就在我手背上!
我的心情兵荒马乱,我将目光从纹身转向庄小栋。
庄小栋的眼神很复杂,有不知所措,有惊讶,有欣喜。
大脑经过漫长而短暂的空白后,开始清晰起来,庄小栋或许知道些什么。
“老、老师,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跑到你身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说话时眼神坚定、没有眨眼,他没有说谎。我后背发凉,对这个天牛纹身充满恐惧。它让我想起《夏目友人账》里出现在夏目朋友的脸上的会动的壁虎纹身,是樱花国传说里的一种式神。
“在西湖郊游那次,它上了你的身之后,你有什么变化吗?”我语气尽量平和,但从庄小栋的眼神里,还是读出了我的不善。
“老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那种人。”庄小栋的态度非常诚恳,这进一步打消了我对他的怀疑,没有说什么,我此刻心里兵荒马乱,不知从何说起。
庄小栋看了我一眼,接着往下说:“刚开始时,它也是在我手背上,后来就跑到了我的胳膀上。每逢农历初一、十五,我全身就疼痛无比,疼得我失去知觉,浑身冒汗,一年比一年严重。去医院也查不出来问题,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嘛?”庄小栋神秘地小声说。我摇了摇头。
“我用烟头去烫它,竟然一点都烫不坏它,那里皮肤一点都没有烫伤,好像是它爬过的地方,就有了神奇的防烫功能。”
我问他,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影响?
庄小栋想了想说:自从它上了身后,我就能听到别人头脑里的声音,比如,我总能听到我同桌的脑子里说,我为什么和这个傻比同桌。比如在课堂上,我被数学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时,我就能听到很多同学的脑子里的声音,这个傻波怎么可能知道。
多年的心理学教育,让我相信,庄小栋可能有被迫害妄想。
听到这里,我感觉我的人生就像坐在东部华侨城的过山车上,正渐渐驶向最高点,积蓄着狂暴的力量要把我甩出车外,我的求生欲在经历着难以言表的磨难。
这天牛纹身在他身上存在了快四年,他家人就没有带他去过医院吗?医院就没有发现什么吗?另外,他是怎么熬过每个月两次的剧痛的呢?
接下来,我与庄小栋进行了很长的对话,从对话中,我得知了以下信息:他的天牛纹身他身边的大多数人都看不到,爸爸、后妈、老师都看不到,这四年里,只有一个女同学能看到,那个女同学患了白血病,没多久就去世了。
还有一个亲戚的小孩能看得见,那孩子才一岁多,还不太会说话,看到庄小栋,就用右手食指在天牛纹身上摸着玩,一边摸还一边笑。
家人都很奇怪,为什么这个小孩为什么跟第一次见面的小表叔竟然会这么投缘,只有小栋知道,那孩子应该是与那天牛纹身投缘,而不是与自己投缘——尽管知道这真相,但他还是为这个误会而窃喜,因为这个世上似乎没有人说过与他投缘。
庄小栋每个月的那两次剧痛,后妈也带他去医院检查过,但医生说,这小伙子身体棒得很,比同龄人更健壮有力。去过一次之后,后妈似乎也就心安理得了,便没有再过问他的事,甚至还怀疑他是为了不想上学而故意装疼,对此小庄也没有什么怨言,毕竟是后妈,而且自己平常也没对这个年轻的后妈有多好。
至于那个长年在外的爸爸,他跟他也没什么好说,也便没有人再管他的事了,就这样与这个天牛纹身相处了这么些年。
甚至有时候,他能精确地知道它会在几点几分疼,疼多久,有时候,他甚至要感谢这个痛——因为这个疼证明他还活着,他似乎失去了很多情绪,幸福、兴奋、希望、失望,就像一具行尸走肉,而唯有这疼痛证明他还有感觉,他还是个活人。
小庄与别人的关系很淡很淡,淡到快没有。我不知道这种淡与他身上的天牛纹身有没有关系,但我觉得多多少少会有些关系。我不知道,天牛纹身的存在,是否也让我偏淡漠的人际关系变得更淡漠?
我觉得我与小栋身上有很多相似的特质,这或许是天牛纹身找上我们的原因。庄小栋的性格便害羞内向,我的本性也是如此,只是在社会上打磨了这么久,才稍稍改观,也接受了自己这种性格,认识到无论是外向与内向,都各有优势与劣势,不必羡慕别人,只需发扬内向人的优势即可。
小栋的家庭关系比较淡,我也是。
小栋与父亲没有什么感情,我也是,我或许比他更严重——我非常痛恨我的父亲。
我父亲是个赌徒,还非常暴力,妈妈被他打到几乎残废,我初中时,被他用赶牛的木棍打到昏倒在地,我一直搞不懂,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对自己的妻儿如此暴力!
这或许是我在广告行业工作多年之后,还利用业余时间学习心理学,并兼职心理咨询师的潜在原因。
我并不是专业的心理咨询师,目前做心理咨询师还不足以支撑我的生活,我只是与一个同学在江北的水北新村合租了一间工作室,有来访者时我才会过来,通常是与来访者约在工作日的晚上或双休日的白天,我的全职工作是地产广告公司的策划师。
虽然心理咨询师只是我的兼职,但我非常以这个心理咨询师的身份而自豪,与别人初次相识是,我会习惯性地介绍:你好,我是心理咨询师林东,我擅长的方向是亲密关系成长,像婚姻关系、情感关系是我的主攻方向……
不知为什么,我会跟庄小栋说起这些,或许我把他当作年轻时的我吧,或许我出于咨询师的本能,想让他从我的遭遇中看到未来人生的希望——我虽然跟你一样苦,但你看,我现在过得还可以,有着不错的工作、不错的人际关系。我可以,你也就可以。
那晚我跟小栋聊了很久,一直到晚上六点多,我才与他告别!并告诉他不要与任何人谈起我身上的天牛纹身,我不想引起别人的恐慌。该来的自会来,该去的自会去。
整个江北,是惠州最具现代都市气息的区域,高档写字楼林立,堪称惠城CBD。而我的心理工作室是江北的东北面的水北新村,这是个老旧小区,好在人气足,小吃店很多。
从工作室下来,路对面就是一家沙县小吃,现在已是十月份,六点多天就已黑透了,这条路的路灯却没亮——估计又是停电了吧。
我走进沙县小吃,一个中年大姐在玩手机,我知道她就是老板娘,我指着台子上放着的食物,说:“大姐,一个茶叶蛋,两块卤干,一份拌面。”大姐忙站起身,一只手举着手机当电灯,一只手拿着个铁夹子,往一个蓝边碟子里夹食物。
到这时,我感觉到哪里有点异样,但又想不起异常在哪里?
从老板娘手里接过碟子,顺手在柜台上的自动筷子机里抽出一双筷子,走到最近的一张桌子边,坐下便吃起来。
吃到一半我才想起来——这家店没有开灯,我怎么还能看得一清二楚?虽说我视力没毛病,但在一家没开灯的店里,我没有理由能看得清一切啊,那老板娘夹菜还开着手机的灯!
这是怎么回事?是我想多了,还是我真的具有了夜视能力?!
我匆匆把碟子里的拌面扒拉完,扫码买单,便往水北新村公交站走去,虽然没有路灯,但我对脚下的路、身边的事物、旁边花店的招牌,看得一清二楚,或许是因为天光与远处的路灯的缘故吧。
我走到公交站台,坐在石头长凳上,等24路公交车,七八分钟后,24路公交缓缓驶来,车上很多老人——因为这趟车终点站是市民广场,很多老人去那里跳广场舞。
我在车后门旁的一个角落站好,一只手扶着吊环,一只手拿着手机。我右手边是一个足有两百斤重的老爷爷,我看向他,他也看向我,突然一个机器人般的声音在我脑子里响起:现在的年青人真是不懂事,都不懂得为老人家让位子。
这声音很奇怪,之所以说像机器人的声音,就好像是腾讯读书里那种机器读出来的感觉,语气没有轻重快慢,一直都在一个调子上。音质也很奇怪,就像金属撞击发出的回声,听得我脑袋疼。
我再看向我的左手边,是一个漂亮的妹子,长得像《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的女主角,齐耳齐刘海的短发,上身黑色小皮夹克,下身穿着黑色皮短裙,身上有一股说不清的野性活力。
我感觉到她的眼梢的余光似乎也瞟了我一眼,然后那机器人般的声音又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妈蛋,看什么看,臭流氓!
我一下子做贼心虚地低下头,但转念一想,我也没干什么啊!老子是抱着欣赏的眼光看啊,很单纯的好不好!但也只是心里想想,便没有真的理论,毕竟只是我脑子里听到的声音,是我脑子里的幻听还是真的她的心声,还未可知!
你们想象过捡到金子的感觉吗?如果你想象过,那你就应该明白我此时此刻的心情,很兴奋(老子发财了),也很慌恐(这是真的吗?是真的吗?),还很担心(相信这么不靠谱的事,难道是我脑子进水了吗?)越想越觉得可疑,什么夜视眼、什么读心术,这恐怕就是我的幻觉吧!
按我的专业知识来说,神经病与正常人最大的区别就是:正常人有幻觉后,他能区分出来,哪一部分是幻觉,哪一部分是真实;而神经病,不能区分幻觉与真实,他可能会把真实当幻觉、把幻觉当真实,也可能把把所有的幻觉都看着真实发生的。
按这个标准,我不是标准的神经病吗?
心中有事,便无心再看旁人了,盯着窗外疾驰而过的人影,虽然晚上七点多了,但窗外灯火通明,因为只要驶过那一段老社区,24路公交就进入了惠城区最现代化最像大城市的一个区域——江北CBD,这里有惠城最高的写字楼佳兆业中心,也有惠城最好的商业中心华贸天地。
佳兆业中心不仅有写字楼,还有公寓与商场,我就住在佳兆业公寓楼的301室。
大约5分钟后,我下了车,走上佳兆业中心的前广场,前广场白天人不多,晚上却非常热闹。
有很多人在踩那种三个人骑的车子,一般是一家三口玩;还有那种小孩子骑的电动车,好像是十块钱绕着广场转一圈;还有很多年青人在玩滑板。
还有几个女孩子在拍抖音视频,两个女孩子在假装一边走一边吵架,有一个身高体壮的男孩在给她们拍摄,一边走一边往后退。他离我大约有三米远。
本来那两个假装吵架的女孩,走得很慢,所以这倒着走拍摄的男孩也走的很慢,但好巧不巧的是,那两个女孩子突然像遇到抢动犯一样,突然往前猛冲。
那倒走男也飞也似的往后退,本来就离得近,他又是突然加速,我闪躲不及,那倒走男的后背一下子撞到我身上,我倒没事,只是往后一踉跄,便稳住了身形,但倒走男一下子摔了个狗啃泥。
那两个疯女子也一下子收不住脚撞上来,还好,她们应该是条件反射地收住了脚,要不然恐惧要踩在这倒走男的头上。
我下意识地走过去,扶起那倒走男,那倒走男没说什么,站起身时,手机依然紧握在双手里,看来这是个相当敬业的摄影师。
那男子站起来,看起来足有一米八,比我要高出一个头,他脸上稍稍有些怒意,但没说什么,而是先看向手里的手机屏幕,然后抬头对那两个长发女孩说:“不好意思,我没保存住!”声音里满是歉意。
一个微胖的女孩说:“没关系,再重拍就好了,倒是你,额头有事吗?要去看医生吗?”我也看向那男子的额头,红红的,往外渗了一点红色的血液,应该是擦破了皮。
但那个高瘦的女孩,立码大声吼起来:“哎呀,都拍了好多遍了,我脚都走疼了,好不容易录了段有感觉的,哎呀真是~”说着一个大大的白眼瞪给了倒走男。
这高瘦女孩说完,倒走男迟疑了一会儿,迅速地转过身来,朝我骂到:“你踏马没长眼啦,没看到老子在拍摄!”
我虽然我从来不是喜欢挑事儿的人,但也从来不会怕事儿,谁敢犯我,我必让他自食其果(这种反应模式,恐怕与我与父亲的关系有关。精神分析理论认为,一个人与父亲的关系,是以后他与权威相处的模型。)。
我心里有点发怵,但并未退缩,而是朝他走进一步,说:这广场又不是你家的,你在这儿像开火车般地跑,撞到了我,你还怪我,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哎哟,你踏马还嘴硬,怎么着我都是被你撞倒的,你踏马就得付出代价,说着一拳向我挥来。
我这人嘴巴虽然硬,但真的是没打过什么架,经验少,凭本能地向后一闪,竟然成功闪了过去,他一拳挥空,因为用力过猛,身子便往前一倾,差点扑倒在地。
我朝右侧躲去,他顺势一个恶虎扑食,再次向我冲来,近两百斤的一跎肉向我袭来,我一个躲闪不及,被狠狠地摁倒在地,所幸在倒下的过程中,下意识地双肘往地面上一撑,要不然我后脑勺都要撞在了坚硬的地上。
我双肘处传来钻心的痛感,身上的恶徒一下子坐起,骑在了我的身上,挥着右手拳头,向我脸上砸来,我哪里还能躲闪,只能任他攻击了,我下意识地闭上眼,任凭那一拳狠狠地打在我的脸上。
所幸,这时那两名女子拉住了这恶霸样的男子,这男子便借坡下驴,放开我站了起来,我也狼狈地爬了起来,狠狠地瞪着这名男子,在我瞪他的过程中,那机器人般的声音又在我脑海中响起:哇拷,这弱鸡还要干啊,当街跟人干架,这让我老娘知道了,还不气死,她老人家的音波攻击还不我给灭了,怎么办?要是不跟他干,我这面子往哪挂。
我寻思着,跟他硬拼,激起他的狠劲之后,恐怕受罪的还是我自己,反正这里没有我认识的人,我还是快点溜吧!我尽量装着凶狠的样子,狠狠地说:“好小子,有种你就别走!”,说着便大踏步地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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