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道士

作者: 大文辉

  我叫何方。
  读大四时因跟别人打架,被开除。
  小时候我父母挖煤时失事,过得早。二叔供我上大学,被学校开除之后,我回家担心被二叔打,花两百块做了个假毕业证递给他。
  二叔斜着脸瞅了一眼,没吭声,立马转身进厨房拎了把菜刀出来。我看他脸色不对,知道老头瞧出毕业证有问题,想拿刀剁了我,撒丫子跑了。
  在一个哥们家躲了三天,二叔打电话叫我回家。

  他担心我在外面瞎混走邪路,逼着我跟他去“打仙桩”。后来我才发现,“打仙桩”这条路确实不是邪路,却是条死路。
  “打仙桩”是旧社会说法,其实是一种驱邪法事。做起来很简单,工地开工之时,在四周立桩之处,杀几只公鸡或小黑狗,浇点血,烧几刀黄裱纸,嘴里神神叨叨念些咒语,保工地平安。至于能起到什么效果,只有鬼才知道。
  二叔年轻时候干过一段时间阴货倒爷,颇懂些风水符咒。我从小耳濡目染,倒也学了个七七八八,在他底下做搭傍手,很顺畅。
  实际上绝大部分工地根本没啥阴煞之气,压根不需要“打仙桩”。有时二叔甚至懒得念咒,嘴里含糊不清来一段萨顶顶《万物生》歌词。反正傻老板们也听不懂,完全图个心里安慰,事情结束后给二叔封个千儿八百的红包。晚上我们爷俩回家,还落一顿鸡肉狗肉吃。
  当时在我看来,二叔典型一老骗子。
  有一次他又叫我去“打仙桩”,我正在网上兴致勃勃勾搭一个姑娘,眼见要成功约见面,不想去,义正辞地说,叔,行骗要遭雷劈,以后打桩我不去了。
  他闻,嘴角鬼魅上扬,拎把破木剑,跑院子里砍小桃树,边砍嘴里边说,一柄苍生剑,斩掉烂桃花!
  我去!
  我泡个妞,他砍小桃树干什么?
  可也怪,老头砍完小桃树之后,网上那姑娘头像一下灰了,再搜她的号和网名,空号。
  我怔在原地,半晌之后,反问二叔:“我刚才撩那妹子,被你给斩走了?”
  二叔牛逼哄哄地说:“厉害不?小子,这算啥!当年我在墓葬里陪千年白毛狐狸喝大酒,那飒爽英姿你是没见着。”
  他还有这本事?!
  我来劲了,催他讲讲。

  二叔年轻时候,与一群南爬子下一座元代古墓。进墓葬之后,发现棺椁上面坐着一个守墓室的千年白毛狐狸,眼睛泛着绿光,嘴里叼根烟斗,像个二大爷一样,翘着二郎腿在吞云吐雾,满脸不屑地盯着他们几个。
  一闻烟雾,南爬子们全疯了,竟然抡起洛阳铲互相砍杀起来,顿时鲜血四溅,死了几个。二叔见白毛狐狸那得瑟模样,心里一惊,死白毛狐狸在用烟雾迷惑人呢。他慌忙给疯了的南爬子们贴符,符贴上去之后,南爬子们不动了,晕死过去。
  二叔开始与白毛狐狸斗法,在墓葬里斗了几天几夜,双方筋疲力尽,谁也奈何不了谁。
  二叔同白毛狐狸说,你牛逼,我们走,不动墓室里的东西。
  白毛狐狸也不吭声,一对绿眼死死地瞅着二叔腰间的葫芦。葫芦里是高度白酒,原本二叔带下墓葬暖身子来着。二叔见状,灵机一动,说咱也算不打不相识,英雄惺惺相惜,要不一起喝顿酒,结拜一下咋样?
  没曾想,白毛狐狸竟然傻乎乎答应了。
  一人一狐,在墓室里整起酒来。

  也就因这顿酒,白毛狐狸被二叔给干死了。
  我问二叔,你是不是在酒里放了毒药?
  二叔说,毒个屁,有毒药我喝了不也死翘翘?那白毛狐狸没量,一高兴,灌了半斤下肚,醉得跟傻逼似的,还在棺材上搔首弄姿跳舞给我看,被老子一刀给结果了。
  社会我二叔,人狠话不多。

  骗扁毛畜牲结拜,捅醉酒把兄弟这事,挺不讲武德,倒与他办事气质相符。
  末了,二叔告诫我一个道理,万事皆有承负,我害白毛狐狸死在酒上,这几年自己嗜酒如命,伤肝严重,估计也要遭报应死酒上。你学到了叔的本事,不该管的事少管。
  故事真假不知,但自从斩桃花事件之后,我对二叔本事从完全不屑开始半信半疑。不过,我跟着他打仙桩挺久,别说邪事了,连条邪狗都没见着,也没法进一步确认。
  去年岁末,出事了。

  苏城冬寒料峭,冷风像刀梭子直窜颈脖子。
  二叔嗜酒愈发严重,酒量越来越大,智商越来越低,大晚上赶我去买胡辣汤给他醒酒。没法子,我只得披件外套出门。
  刚出门,回见他醉醺醺地来到院子,手执那柄木剑,像疯了一样又在砍小桃树,嘴里还念念有词,今晚又开烂桃花,砍掉,通通砍掉!
  桃花都是三月开,大冬天哪儿来开花?
  再说,我最近也没泡妞啊!
  看来他不是酒伤肝,而是酒伤脑,快瓦特了。

  天气实在太冷,我坐在店里先喝一碗暖身。这时进来个女孩,瞅那年纪,二十来岁,穿戴时尚,肤白貌美,冻得脸红耳赤。店里客挺满,她进来后点了碗胡辣汤,直接坐我对面,女孩身上淡香沁人心脾。
  我瞅着她挺顺眼的,忍不住多瞄了两下。
  她发现了,对我报以羞赧一笑。
  我当时都傻了。
  她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儿一样。
  心里一激动,吩咐老板再来一碗胡辣汤。
  再对坐待了一会儿,发现不对劲了。

  灯光下,女孩眼带卧蚕,眉秀如水,主家业丰隆,生活优渥。不过,她脸色苍白,似乎有心事,鼻梁上隐约有条赤筋。
  按二叔说法,面白赤筋现,金铁血四溅,不过三灾打,阎王小鬼见。意思是女孩会有三次铁家伙什伤身,躲过去没事,躲不过去,香消玉殒。
  一来我对姑娘挺有好感。二来我很想试试二叔那套理论到底是不是纯嘴炮。
  我不由自主地朝四处望了望。
  天花板上有一个老旧吊扇,三片大铁叶子转动那种,冬天没开,挂满灰尘,正对着女孩的头顶。而女孩的位置在五行土位,头上铁金,土金相生相吸,金铁血灾属相吸灾。她面白鼻现赤筋,金铁血灾缠身,不会把破吊扇给吸下来吧?
  这想法有点扯蛋,跟天方夜谭似的,她又不是磁铁!

  我自己都不信。
  何况,二叔曾告诫我,万事有承负,不该管的事少管。
  我本不准备吭声,可犹豫了一会儿,越来越觉得吊扇很诡异,忍不住对女孩说,美女,暖气口对着我吹,实在受不了,要不咱俩换个位置。
  女孩美眸闪出一丝疑惑,愣了一下,很有礼貌地点头答应。
  随后,她起身与我换座位。
  “咔擦”一声响。
  那老旧吊扇瞬间砸了下来,正砸在她原来坐的位置,溅得胡辣汤满桌。
  不仅她懵了,我他妈也懵了。
  敢信?!
  店里顾客被溅得浑身布满胡辣汤,骂骂咧咧。
  老板忙不迭出来道歉,边收拾边说给我们免一个礼拜单。
  女孩瞬即反应过来,应该明白刚才我换位置客观上救了她,脸色略显惊慌,忙对我说谢谢。
  我回说不客气,寻思着要不乘机加一下她微信,给她一个认识优秀如我的机会?毕竟,我们都爱喝胡辣汤么。
  女孩本想再跟我说什么话来着,很不巧,她电话响了。女孩对着电话嗯嗯几句,胡乱拿纸张擦了一下衣服,拎起包就往外面走。
  望着她离开的倩丽背影,我突然想起,出门前二叔在院子里斩小桃树,估计老头又把我的桃花运给斩没了!
  完犊子!

  二叔自己单身一辈子,这行为妥妥想让老何家绝后啊!
  不行,我必须得回去问明白。他要不说清原因,我就把那柄破木剑扔柴火堆里烧了。
  匆匆出门,发现门口停着一辆沃尔沃,女孩正用钥匙开门,上车。
  我一见车的位置,心里咯噔一下,又是土位。
  好死不死。
  一辆运砂车正从金位晃晃悠悠地朝我们开来。

  经过刚才那事,我已经发毛了,赶紧冲过去,猛敲车窗叫她下车。
  女孩见是我,下车问我咋了。
  耳边猛然响起“呜呜呜”之声,那运砂车竟然莫名其妙失灵,疯了一般冲着沃尔沃撞来。
  我急了,抱着她就地一滚。
  “轰隆”一声响,沃尔沃已经被压得变形扭曲,运砂车也瞬间翻了。
  直到运砂车秃头司机从驾驶室爬出来,露出满脸吃了屎般无辜表情坐在翻了的车顶上,我才发觉身子压着一片柔软,女孩在我身下,脸色羞红,正嘤咛着向外推我。
  我赶忙起身。
  女孩缓过劲来,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疼得她娇叫一声,明白过来刚才不是在做梦。这次她倒没谢我,愣了会儿神,美眸疑惑不已,反问我:“你是干嘛的?”
  这下倒把我给问住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干嘛的,告诉她自己是打仙桩的,她能听懂么?或者说,算命大师?可刚才那两下完全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再说,大师一词,说出去就好像公开承认自己是个王八蛋似的。
  我挠头说:“那什么……我是济公。”
  女孩闻,竟然“噗呲”一声笑了:“骗人!你会算,搞玄学的对不对?”

  玄学这词听起来有点高大上。
  我不置可否地回答:“你可能最近遇到些麻烦。”
  女孩眼闪惊喜,忙点头说:“我知道。”
  她知道?!
  还没待我回话,她突然一拉我的手,急切而又崇拜地说,我需要你,快跟我走。随后,也不顾我搭腔,她拖着我就往前狂奔。
  我忙问你车不要了吗,她回答不要了,一辆破车,早想换了。
  被漂亮女孩的柔荑给拽着,一个字,滑。为确保不滑走,我拽得更牢了。
  路上我才知道,女孩叫陈诺,市电视台记者。
  我问她干嘛去,陈诺没搭理我,只说到了就知道。结果,她带我来到一家快捷酒店,匆匆开了个间房,并指定要六零六房。尔后,催着我跟她上楼。到房间一看,竟然是大床房,隔音效果贼拉好,我顿时有点热血冲顶的感觉。
  想起陈诺拉我走时“我需要你”那句话,这大晚上的,难不成她要献身给我?

  咋这么客气呢!
  莫不成二叔斩桃花的手段失灵了?
  进房间之后,我有点局促不安,受宠若惊地告诉她,我可能没啥经验。
  陈诺闻一愣,竟淡然地安慰我,没事,别紧张。

  她脱鞋上了床,妙曼身躯趴在床上,长发流瀑垂肩,在床头拨弄着什么,回头见我一动不动地傻站着,她捋了下额前秀发,不解地问:“何方,你等啥呢,快上来啊!”
  淡香沁鼻,满屋子布满爱的气息。
  咋办?
  寻思半晌,我一咬牙,转身进卫生间,拿了个计生小盒子出来。
  陈诺瞅见我手里拿的东西,俏脸立马红到了锁骨,拿起枕头,呼啦一下冲我砸来:“你个无耻色胚!想啥呢?我是叫你过来帮我看一下!”
  我这才发现,她刚才在床头拨弄的玩意儿,原来是墙上一个洞,里面探了根类似窥视镜的小管子,她叫我上床看小管子。

  太他妈尴尬了!
  我忙不迭把小盒子丢旁边,凑过去看。
  隔壁房间里躺着一个女人,盖着被子,并没其它情况。
  我顿时觉得这姑娘有点变态,回头说,你一个记者,偷窥人家隐私,比我还无耻。
  陈诺瞄了一眼表,表情凝重地说,你别急呀,一分钟后有怪事出现。
  果然!
  一分钟之后,我再看,神奇一幕发生。

  不知啥时候,窗户开了,房间里面窜进去四只毛脸猴子,它们穿着人的衣服,抬着副红瘆瘆的棺材,在床边走来走去。
  那模样,像极了农村丧葬出殡,或者,举行一种独特的祭祀仪式。祭祀的对象,显然是床上那盖着被子的女人。
  它们步伐很奇特,每向前走三步,又倒退两步。左前方那只猴子,嘴里像抬棺上山般,吆喝一声,另外三只猴子也跟着吆喝一声。
  等它们在床边转完一圈回过头来,左前方那只猴子好像看到了墙上偷窥管子,竟然嘴角上扬,冲我狡黠又诡异地眨了一下猩红的眼睛。
  我被吓得身子一哆嗦,瘫坐在床上。
  陈诺紧张地问我,怎么样,发现什么没有?
  人、猴同有九窍。
  《西游记》里曾讲过:“大抵世间之物,凡有九窍者,皆可以修行成仙。”

  眼前这几个家伙,会扛棺材,穿人服祭祀,显然是成了精的猴。
  动物成精这事儿,我倒间接遇到过一次。
  我大学有个舍友,东北那嘎达的。他每年回家都会买十几只德州扒鸡回去,说带给他干爹吃,一问之下,才知道他干爹是给人瞧香看事的香头,说白了就是被成精黄鼠狼附身了。我暗地给舍友取个外号叫黄毛小儿。
  有一次,舍友与他干爹视频通话。他干爹在电话那头看到我穿条裤衩子晃来晃去,突然尖声尖气地说,姓何的,你给我儿子取啥鸡毛外号呢,信不信我现在飞过来把你裤裆里的家伙给废了?

  外号是我偷偷取的,连舍友都不知道。
  当晚我就被吓得尿频了。
  直到被学校开除,我对舍友一直以大哥礼待之。
  真没想到,眼前真切发生了猴精祭祀之景。
  我顿了会儿,说应该是猴精,咋回事?
  陈诺闻,突然眼眶泛红,低声说道,床上那女人是她姐姐,被猴子控制了,现在来不及详细解释。何方,你一定有本事救我姐姐,对吗?

  我虽学到二叔不少本事,刚才测陈诺金铁血灾,也证明老头子东西确实是干货,但除了那次在电话一端威胁要飞过来弄我的死黄皮子,还从来没遇见过真的邪祟。说实话,面对隔壁房间志怪小说才会出现的一幕,我秒怂。
  陈诺见我不吭声,显得非常着急:“你如果要收费,随便开口,我出得起!”
  “不是钱的问题……”我颤声说道。
  陈诺怔了一下,转头看了看边上的计生小盒子,想了会儿,咬着嘴唇,满脸委屈又好似狠下决心地说:“只要你能救我姐姐,那我……做你女朋友。”
  卧槽!
  我是那种乘人之危的人吗?
  当然是!
  要不然刚才拿计生小盒子干嘛?
  可陈诺说这句话时满脸委屈的表情却惹毛了我,整得我好像没人要似的。再说了,我两次出手解她的金铁血灾,已经犯了二叔的忌讳。想到此,我起身下床,说你想哪儿去了,我只会嘴炮,对付不了这几个邪玩意儿,你另请高明吧。
  陈诺见我要走,表情突然变得狡黠,竟冲我嘻嘻一笑。随后,她将外套一拉,露出里面玲珑毕现的淡紫色羊毛衫。
  瞬间,阵阵女人体香袭鼻。
  她威胁道:“何大师,你要是敢走,我告你**!别忘了,我可是记者呀。”
  说完,她开始拨弄手机。
  里面有段视频,显示我正表情猥琐地拿着计生小盒子,她用枕头砸我。

  我脑子一下炸了。
  这证据要放出去,即便是未遂,也足够我喝一壶。小妮子很聪明,进房间时就设计好了防范色狼的手段,我大意了。
  我气得盯着她身子不吭声。
  陈诺脸立马红了,慌忙把外套穿起,得瑟地扬起下巴:“看够了吗?色胚子!”

  我冷笑一声:“你牛!不过小爷从不干逮狐狸不成反惹一身骚的蠢事,几年牢我坐得起!”说完,我将外套猛地脱了,露出一脸淫邪状,作势要向她扑去。
  陈诺见我来真的,顿时慌了,眼露惊恐,一骨碌地退到墙角,手臂紧紧环着上身:“混蛋,你别乱来……”
  见她怕了,我沉声叫她把视频删了。
  陈诺非常无奈,满脸恐慌,两行清泪霎时流了下来,颤着手,一边删手机视频,一边紧张地防范着我。
  敢跟我玩阴的?
  我与二叔忽悠大老板时,你丫可能还在背乘法口诀。
  见她删了视频,我穿起外套出门。
  陈诺咬着嘴唇,气鼓鼓地盯着我,胸脯上下起伏,估计她从没遇到过像我这种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无赖。
  可惜了。
  本来好好的英雄救美,结局却弄得如此狼狈。
  全怪二叔那个癫子乱砍小桃树!
  正准备拉门走,窗子突然“咔擦”一声响。

  陈诺吓得发出大声尖叫。
  回头看去,四只穿人服的毛脸猴子,正排排坐在窗子边上,呲牙咧嘴,猩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们。隔着老远,我都能闻到一股浓烈的阴煞之气。
  正惊诧莫名,猴子们嘴里发出吱吱一声怪叫,从空中腾跃,全朝陈诺扑去。
  陈诺彻底懵了,脸色煞白,麻杆般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急了,顺手抄起边上晾衣杆,迅疾打向那几只猴子。
  几只猴子突然遇袭,蓦地调头,反纷纷朝我扑来。
  我大惊失色,来不及躲避,慌乱中拳脚齐出,朝猴子打去。
  可猴子通灵,竟然像会武功似的,躲过我的拳脚,四颗头颅往我身上猛地一撞。撞击力度奇大,我身躯被撞到墙上,后脑勺一磕,眼冒金星,胸前一窒,喉咙一阵咸甜,嘴角霎时流出血来。
  正挣扎着要爬起,双腿却被它们狠狠地咬住,整个身躯被疾速地拖向窗户。
  耳听陈诺一声娇呼,她抓住我衣服,想拉住我。可姑娘家力气太小,压根不顶用,反而把她一个趔趄绊倒在地。
  眼见我就要被几只毛脸猴子拖到窗沿,我突然反应过来。
  这他妈又不是跟人打架,我用拳脚有个毛用!
  全怪自己没经验!
  在即将被拖出窗台当口,我脑子一闪,也管不了有没有用,不由自主地手掐结印,口中胡乱念了个阴马诀,大喝一声:“阴马化令,赦!”
  抬手向其中一只猴子狠狠拍去。
  从未有过的一股浓烈气息从手臂传到手掌,只听“嗤”一声响,那猴子的脑袋被我拍中,头上猴毛立马呈现一片焦黑,泛出阵阵恶臭。
  几只毛猴见状,眼露惊恐,抛下我,吱呀呀纷纷跳出窗台,疯狂地跑到另一个房间。
  卧槽!

  二叔的符咒真有用?
  刚才阴马诀我可是瞎搞的啊!
  见此情景,我火气冲脑,不顾身上的血,跑出房间,抬脚猛踹隔壁房门,两脚踹稀巴烂。进去一看,发现几只毛猴正拖着床上那个女人,像疯了一样将她往棺材里装。
  女人比陈诺大几岁,双眼紧闭,披头散发,完全不自知。
  我再结掌印,一个箭步踏上去,口中暴喝:“赦!”
  但这一下却拍了个空,那几只毛猴子非常灵活,抛下女人,拖着那具猩红棺材,跳窗户慌张地逃了。窗框被它们急匆匆一撞,扭曲变形,裂成像柄突兀铁剑一般。
  我心下骇然,这啥力量?!
  待赶到窗沿边,几只毛猴子已完全不见踪影。
  陈诺也赶了过来。
  好一会儿,我才缓过劲。
  感觉刚才就像做梦一样,可小腿上阵阵刺痛提醒着我,一切都是真的。
  陈诺急道:“你流了好多血!”
  我往下一看,发现小腿上四个赫然的猴牙印,伤口很深,正往外不断地冒血。
  陈诺赶紧扯烂几块床单,给我包扎。
  伤口还未完全包好,耳边传来一句小孩子阴仄仄的声音:“坏我好事,大混蛋!”
  声音非常之恶毒、阴冷,让人不寒而栗。

  不对!
  哪里来的小孩子?
  我们同时朝四周望去。
  根本没小孩。
  转眼看去,陈诺姐姐不知啥时候已经站起来了,脸沉若深潭,眼睛已经睁开,正阴毒地瞪着我们。

  “世间竟然还有阴山派道士?!”
  陈诺姐姐没张嘴,但声音明显是从她身上发出来的,依旧是小孩子的声音。
  再一细看,陈诺姐姐的肚子,竟然怀孕了,非常大,快临盆那种。
  刚才是她肚子里的小孩在同我说话?
  这他妈谁信呢?!

  正懵逼间,陈诺姐姐肚子里发出一句愤怒的嘶吼。随后,她步伐快速移动,探出一双利爪,直插我双目。
  陈诺抬手挡在我前面,娇容失色,惊叫道:“姐,不要!”
  女人眼睛一瞪,突然拎起陈诺,将她向窗外抛去。
  窗框刚才被毛猴一撞,裂成直兀兀铁剑状。陈诺惊呼着,身子就朝那柄铁剑飞去。女人力量奇大,陈诺一旦撞过去,瞬间将变成冰糖肉葫芦。

  金铁血灾,需躲三次。
  之前两次已解,看来陈诺第三次就是窗框。
  我浑身血都吓凉了,顾不得女人袭击,猛然抬手去扯陈诺。
  一扯之下,陈诺衣服被我扯烂,虽然没抓住她,但也因此改变了她身躯运行轨迹,她手臂被窗框刺中,人撞在墙沿,惨叫一声,摔落在地。
  女人的利爪已经探到我胸部。

  胸前传来宛若挖心剜肉般疼痛,我整个人呼啦啦向后倒。
  完全来不及反击。
  鼻尖阴风窜脑,非常熟悉,像极了二叔在家里藏着的墓葬阴货味道。
  耳边两声“啊!”地惨叫。
  一句是我发出来的。
  我以为自己心脏已经被女人挖出来了,不喊一下对不起自己凄惨的死相。
  而另一句……
  竟然是女人肚子里小孩发出来的!
  身子陡然一松,我赶紧摸胸前,发现除了皮肤肌肉受损出血,心跳还在。
  而陈诺姐姐却倒退了两步,刚才刺我的五根手指已肿成萝卜状,眼睛显得既怨毒又恐慌,非常不解地瞅我一眼,挺着个大肚子,调头疯狂逃了。
  什么烂七八糟的情况!
  陈诺姐姐被猴精控制,猴子被我打跑,她反而想杀我?肚子里那没出生就会说话的小孩,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莫非陈诺姐姐被猴子办了,肚子里怀了妖猴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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