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在警队遇上的匪夷所思案件

作者: 机师杨

  连着两天的暴雨让处于盛夏的乌市的暑气消散殆尽,豌豆大的雨点放肆蹂躏着黑夜的乌市。多数学校和私企因为这场暴雨的来袭而破例准了两天假,但乌市刑侦支队却因工作的特殊性非但没有休息,人人坚守在岗位上。这让支队的队员们怨声载道,感慨天公的不公,遇上这样的鬼天气还要加班。
  暴雨导致市内多家饭店取消了外送的服务,正轮到张山值周便临时担任起了‘外卖配送工’的职务,打车去饭店大包大揽了佳肴带回来给同事打打牙祭。
  出租车在雨墙里撞出一个窟窿,任雨刮摇摆的频率再高,也把倾盆大雨无可奈何。张山没有零钱了,掏出一张五十元的纸币交给司机,司机也没鉴定其真伪,从手套箱里找了零就呼啸而去。
  他起步很快,路边的积水全打在张山的衣裤上,令张山破音道:“怎么开车的啊?不知道这儿有水啊?什么鬼司机……”
  他的声音没传出几米远就被暴雨掩埋在积水里。
  当他走进支队办公室打算整理司机刚才的找零时,其中一张纸币引起了他的注意。
  饥肠辘辘的支队同事见到“猎物”回来了第一时间就把外卖红抢而空,只有细心的女干警慕云注意到张山的举动,放下筷子问:“你怎么不来吃?盯着五块钱看什么呢?”
  张山把钱放到慕云的面前,五元纸币的右下角处有一行黑色字迹,是用碳素笔写上去的,歪歪扭扭:“城南建筑工地,救命!!!”
  出于职业的敏感,张山立刻召集正在风卷残云的同事们过来观摩这张纸币,“你们看,这张钱上有人求救,城郊建筑工地。”

  众人稀罕了一阵儿,很明显五块钱的吸引力远不如办公桌上的佳肴诱惑,几乎没有撂下筷子,唏嘘了一阵后又开始风卷残云。他皱眉道,这张钱上有人救命,你们为什么不重视起来呢?
  慕云摇头,做出了最理智的分析,告诉张山这钱不必放在心上,多数是恶作剧。因为市面上的纸币流通性很大,就算有人喊救命,等这张钱流通到丨警丨察的手上指不定是过了多久的事情,所以实质性意义并不大。
  其二,社会上也不乏一些无聊的人,喜欢在纸币上写各种稀奇古怪的文字,也有某些邪派教徒会在纸币上印反动言论,官方称之为“反宣币”,查询这个如大海捞针,没有什么价值。
  大雨倾盆的下,拍打着办公室的窗户砰砰作响,冷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

  同事们把各自的饭吃完后简单收拾了下工位就继续开始聊天值班,而半晌过去张山面前的鱼香肉丝纹丝未动,大米饭的盒子也没有打开过。他反复的观察着这张纸币,总觉得事情很蹊跷,字迹是用碳素笔写上去的,他用手抹了一把,字迹也模糊的飞了边。人民币的材质不同于市面上流通的纸张,不容易“吃墨”。他当即断定,这张钱流通的时间并不长,根据墨水的样子,他推断这字迹写到上面不足2个小时。

  干警孙鹏见张山没动筷子,笑嘻嘻凑上跟前问你是不是没胃口,用不用我帮你吃了?随后咸猪手就冲着他面前的“鱼香肉丝”伸过去。
  张山眉毛一拧,拿起筷子冲着孙鹏的手打去,直打的孙鹏哎呦叫,手飞快的抽了回去。
  “吃什么吃,换衣服,跟我去一趟。”

  孙鹏满脸不乐意道:“我说山哥啊,都说了这钱是个恶作剧,你咋就这么轴呢?”
  慕云是个很细心的女人,顾虑也比男人要多,道:“实在不行你就跟着去一趟看看吧,毕竟这是我们的职责,万一有什么事情呢?”
  “行吧!”孙鹏不愿的答应道,随后表情变的谄媚,指着刚才那份鱼香肉丝道:“不过这饭,你得让我吃了。”
  张山瞥了个白眼,拿着车钥匙和雨伞就奔往支队的停车场,孙鹏念念不忘的提着鱼香肉丝一屁股坐在了副驾驶,囫囵的吃了起来。
  “就知道吃,也不怕撑死你。”
  张山吐槽一声后便开着警车在雨夜中扬长而去。
  支队制度明确,严禁公车私用。刚才张山一个人去买饭严格来说属于私事,他也是一个十分有原则的人,绝对不会触碰任何有违背组织制度的事情。所以宁可费力打车也不动用支队的公车。而这次不一样,他们两个是出现场去的,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讲这件事情并不能够立案。

  白色的捷达警车在空无一人的路上奔袭,雨打在挡风玻璃和车顶上噼啪作响,城郊工地距离支队有20公里的路程,虽然路上车流少,但考虑到天气和能见度他也不敢开太快,花了30多分钟才到达建筑工地。
  他本想过把这件事转达给城郊工地附近派出所的同志们去调查,但考虑到案件的真实性没有敲定,很可能是一起毫无意义的恶作剧,让派出所的同志们在暴雨里找一桩“八字没一撇”的求救人实属滑稽可笑。而且纸币是第一时间交到自己手里的,再踢皮球给派出所的同志不太妥当,所以就自己驱车前往调查了。
  城郊建筑工地是乌市政府和当地知名开发商共同开发的一处重点工程,因为暴雨的原因这两日才停工了。大门并没有关,为了省事儿张山直接把警车开进了工地里,泥泞的路面颠簸的车上的二人左摇右晃的。
  孙鹏摇下嘎吱作响的车窗,把吃剩下的饭盒扔到外面,顺口吐槽一句:“这破车,岁数都快比我表弟大了,支队长也不说换一辆。”

  随后又以一种夸张的动作装作很不容易的样子将车窗摇上去。
  “就随手扔了?什么素质啊?”
  “嘿,山哥,你看这地方到处都是破砖烂瓦的,活脱脱一个垃圾场,我这饭盒就扔在这最合适了。”
  “下车吧,跟我一块看看去。”
  “啊?我也下去?”孙鹏惊讶道。

  “废话,不然带你过来干嘛?”
  “好吧,跟你出来算是倒了霉了。”
  孙鹏撑开雨伞就和张山一起下了车,车子没有熄火,大灯照射前方,在雨滴的反射下格外刺目。二人淌着工地的泥浆四处寻找,还时不时的喊一声有人吗?
  就这样找了十来分钟也没有什么线索,甚至张山也觉得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这就是一个无聊的恶作剧的时候,孙鹏那边传来一声惊呼,慌张的喊他过去:“山哥!你快来看,有……有死人!”
  “什么?”

  张山扭过头就奔着孙鹏的方向跑去,也不顾路滑石头多,还在泥地里摔了一个跟头。到面前一看,果然有一个人躺在地上。
  这是一处拆了半截的墙头,四面的墙壁只剩下两面,而此人正躺在两面墙壁的夹角处,墙上的砖头在呼啸的狂风中摇摇欲坠,好似下一秒就要坍塌砸下来将人埋住。此人躺在地上瞪大双眼,身上有多处淤青和骨折,最明显的特征是尸体的心脏部分和腹部被两根生锈的建筑用钢筋贯穿,牢牢的钉死在地面上。钢筋的另一端还有榔头砸击的痕迹。
  张山嘴角抽搐,俯下身摸了摸死者的胸口和手腕,还有些许温度,证明死亡时间并不长。
  死者身上的血水缓缓的往外流,很快又在暴雨的冲刷下朝着四方冲走,随后渗入土地里,灌溉掩埋地底的破砖烂瓦。插在腹部的钢筋创口较大,撕裂了一个大口子,死者的创口处冒出来半截白花花的肠子,因为钢筋的刺激,死者死后有明显的便失禁现象,粪便和未消化的食物分别从腹部和丨肛丨门处流出,搀杂着血水和雨水流的到处都是。

  孙鹏刚刚吃了两人份的饭,闻到这股子“新鲜”的臭味儿哇的一声就吐出来了。张山皱眉道,“让你吃那么多?”
  孙鹏最后悔的事就是动了那份不属于他的盒饭,如果自己没有馋嘴想多吃,或许就不会趟这趟浑水了,这个死者是他从警生涯里迄今为止见识过死状最惨、死法最恶心的……
  “赶紧保护现场!”张山见雨下的这么大,孙鹏吐的东西很快就冲没了就意识到糟糕了,照着雨这么下,那么现场的一些证据肯定会被冲走,现场会被天气所破坏。于是他慌忙的拿下雨伞盖在了死者的身上,顺便夺走孙鹏的雨伞盖在死者的下半身,能多保护一些就尽量多保护一些。做完这些该做的,二人就急匆匆上车打电话呼叫支队。
  支队内的同事们怎么也想不到,就这么一张不起眼的纸币竟然会带来这么大一桩命案,甚至其他人有些后怕,如果不是张山的坚持,那么这桩血案会不会等雨过天晴之后才会浮现在世人的面前?那么会不会错过最佳破案时间,导致他们这些人全部被停职、革职?
  接到电话后,他们正襟危坐,急忙通知了各部门后便开车前往城郊,这一次他们可不敢再拖了!
  坐在车里,孙鹏脸色发白,他前前后后已经吐了不下三次了。他当刑警的时间五年,却没有真正在第一线接触过几次死者,或者说他接触的死者没有几个死的这么惨的,让他一时难以接受。手还止不住的发抖,水顺着袖口流到手指,顺着指尖滴落到副驾驶的地板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
  而张山望着挡风玻璃上左右工作的雨刷器,掏出一支白塔山,用湿漉漉的手点上猛吸一口。烟雾很快蔓延在整个车内,缓和了两个人的心情。他想到的,远远不是尸体的恐怖……

  隐隐的,他觉得这起案子很复杂,出租车,纸币,尸体……这一切似乎是凶手预谋好的一个圈套?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巧合呢?第一次,他有一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张山的电话引起了支队的重视,同事们仅用了不到30分钟就赶过来,一路上警笛大作。随着‘吱——’的一阵急刹声,三台同样规格的白色捷达车闪着红蓝色的警笛依次停在了城郊的大门口,随后赶来的是一台大面包车,法医、痕检科的同志带上手套脚套匆忙跳下车。拉起了一条黄色的警戒线,警戒线的长度便是从生到死的距离,在警灯的闪烁下,警戒线显得刺目而又苍白,死者的灵魂仿佛想竭力的用某种方式来绽放它最后的不甘。

  干警干活都很麻利,慕云是支队里唯一的女干警,这次来了不少人,所以她就没有上第一线,直接上了张山的车。上车以后,见到张山和孙鹏二人的脸色并不好看。
  “好大一股烟味,车里还抽什么烟?”慕云皱起细眉,下意识的用手在鼻子前扇了几下,意图摇下后排的车窗,可惜后排的车窗坏掉了,并不能摇下来。
  “城南派出所已经联系了,支队长在去警局的路上,咱们三个现在回警局,这里留给其他同志吧,你们两个是第一目击者,所以得录个口供。”

  “嗯。”张山挂档,带着慕云和孙鹏离开了现场。
  回去的路上张山并没有亮起警灯,甚至车速也十分迟缓,他心事重重,足足开了40分钟才到达支队。支队长马剑身穿制服,坐在会议室的副座上,而主座上坐的是乌市公丨安丨局局长王劲松。
  “我的天,这事儿这么快就惊动局长了?”孙鹏的脸色好转了很多,在一旁小声嘀咕道。
  “各位来了?快坐。”王劲松放下局长的架子招呼已经淋成落汤鸡的二人坐下,慕云去给二人拿了毛巾擦一擦头发。王劲松直截了当道:“辛苦你们二位了,首先我要表扬一下张山同志,我听同志们汇报过了,是你在出租车司机找回的零钱上发现的线索,在证据不确定真实性的情况下仍然能在第一时间赶往一线,这是每一个公丨安丨干警都要学习的,首先我对你表示肯定。”
  张山点头说谢谢局长。
  紧接着,王劲松眉头便皱起来了,“但现在不是邀功请赏的时候,老局长三个月之前退休了,我三个月之前调到乌市来做这个公丨安丨局局长。在我来之前,乌市风平浪静,连重大的盗窃案都没有发生过,但我来了三个月的时间竟然就出现一起命案,而且还是刑警恶劣的凶杀案,手段令人发指。这是我工作上的失职,也是罪犯对我们公丨安丨系统威严的挑衅。”
  马剑深谙马局长的深意,官场的水深,官越大便越不好做。老局长退休时局长的候选人本身有三个,其中王劲松是这三个人当中履历最浅的一个,几乎有几位高层领导都不看好王劲松,所以王劲松新官上任三把火,最着急的事儿就是做出政绩,让乌市“国泰民安”,可没想到刚三个月政绩没有做出来,反而闹出这么一个杀人案,他能不着急吗?
  “咳,内个。”马剑把手转圈放到嘴巴前轻咳一声,插话道:“王局你放心,刚才我拟定了一个方案,临时成立7.31案的专案组,组长由我担任,痕检、法医、派出所等部门的同志都已经出动了,一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凶手缉拿归案。”
  “最好是这样,对了,还有这个案子,尽量不要造成民众的恐慌才好。”王局长眼神飘忽若有深意道。
  “是,慕云去找公关的同志,立刻去找,在案件告破之前禁止媒体干涉。”
  马剑太了解王劲松了,当下就明白了王劲松最担心的是舆论。
  “嗯,那就好,我看张山同志是第一目击人,那钱也是到的张山手里,案件最知情的人就是他了,我看他很心细,可以考虑做一个临时副组长协助调查。”

  “是,谢谢局长提携。”马剑赶忙道,转过头就给张山使了一个眼色,张山站起来道,“是,谢谢局长。”
  王劲松起身就走了,连雨伞都忘了拿,慕云要追出去送伞被马队长拦下,道:“算啦,他现在可没心情打伞,我们要赶快破案,痕检的同志很快就会把结果交上来,趁着现在你们快去做一些其他的工作。”
  “是!”
  “是!”
  马剑拿着文件亲自去找组织部提交申请了,张山等人也开始了工作。
  支队长走后,张山从投影屏后拿出一块会议白板,已经有几个月都没有什么大案发生,板子上头落了一层薄薄的灰,他拿着刚才擦头发的毛巾顺着板头一缕,拿出笔在上头写了个序号。把案件做了个简单的分析,最后道:“现在主要的思路就是顺藤摸瓜,通过监控录像拍摄下来的牌照,把出租车司机给我找到。沿途的监控也要找,这出租车在接我之前停在哪里,都接过什么客人,也要查出来。”

  “第二,把死者的身份确认,通过DNA和指纹比对,查一查死者。”
  “第三,这钱交给痕检科,比对一下上面的墨水成分,看下是哪种墨水写在上面的。”

  在张山眼里,认为这起案子并不简单。其不简单的原因,就在这张不起眼的五元钱纸币上,这五元钱在他的眼里,此时此刻就像是一张索命的冥币一样。他反复思考着一个问题,假设死者要求救的话,把字写在钱上是可行的,但是这上面的字迹却是用钢笔写上去的,如果死者被匪徒控制起来了,上哪里去找一支钢笔写字呢?他揉了揉脑袋,觉得这桩案子里处处都是说不通的地方,略感头疼。

  慕云道:“张山,车牌号在来之前就已经查到了,车主叫李勇,男,36岁,是个出租车司机。车牌号为乌A73144。开出租车十年了,六年前一直在临市开出租,六年前举家迁入乌市,职业仍然是开出租车,不过他有些好赌,在外面欠下了不少钱,家里还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六岁的女儿。暂时掌握的就这么多,给他打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明天我们会到他家里去调查。”
  “死者的身份呢?”
  “这个还得等痕检、法医的结果拿去数据库比对。估计快了。”
  慕云的话音刚落下,办公室的电话就响起来,张山直接开的免提接听,是法医的同志打来的电话。

  “我是张山。”
  “我是法医的刘明,先和你说一下现场的情况,在城郊建筑工地的一公里处的草地里,我们发现了一辆出租车,但车头部分有损毁。”
  张山听到“出租车”这三个字后,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也说不出这种奇怪的感觉是怎么来的。眉头略微皱起,发迹上没有干的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办公桌上一滴。
  “车牌号,是乌A73144。而死者就是这台出租车的车主,李勇,男,36岁。”
  刘明的话还没落下,慕云和孙鹏纷纷瞪大眼睛,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重新求证了一遍:“你再说一下车牌号,是多少?”
  “乌A73144。”
  孙鹏和慕云二目相对,久久不敢开口。这个车牌号正是刚才从监控录像中看到的车牌,而出租车也正是同一辆。
  他们二人的心跳很快,有一种不知名的心悸。
  相比于他们二人,张山显得就镇定一点了,没有舒缓眉头,语气严肃几分道:“继续说说死者吧。”
  “死者身高172公分,胃部有未消化的食物,经过鉴定是火腿肠和方便面等速食品,血液里还有酒精含量。死者的手脚呈现反弓状态,瞳孔放大,手脚有捆绑痕迹。左手粉碎性骨折,肩胛骨骨折、左侧肋骨断掉三根,其中一根扎入肺部导致肺破裂,另一根扎入脾,导致破裂。腿骨也有骨折。心脏处前胸后胸贯穿伤,腹部贯穿伤,是死者死了之后凶手用工地的砖头一点一点砸进去的,钢筋的顶端提取到红砖粉末,还有砖头的划痕。经过和出租车车头的比对,死者是被反昆住手脚后放在公路中央,凶手在车上以每小时不低于70码的速度开向死者,死者在空中腾飞后后脑落地,手臂和小腿其次落地,肋骨为翻滚伤。这里并非第一案发现场。”

  刘明的话像是一块大石头,一字一句的落在办公室内每个人的心里。他们越听,越觉得匪夷所思,越听,越觉得毛骨悚然。
  这是何等的深仇大恨?会让一个人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这已经可以排除他杀,因为没有人会相信死者会自己撞死自己。

  试问,如果是杀人的话,凶手已经将死者成功绑架并且控制住,那么他有一万种方法可以把死者杀死,匕首,钝器,下毒……甚至一点一点的把死者折磨致死,但他为什么偏偏选择了这种方法?
  张山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白塔山,点了几下打火机,但烟湿了,点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孙鹏从他的抽屉里拿出一盒紫云,从里面弹出一根递给张山,“抽我的吧。”
  张山心不在焉,把整盒都接过去了,孙鹏欲言又止的坐下。

  猛吸一口,话语随着烟雾一同吐出:“死亡时间呢?”
  刘明的声音压的很低,“死亡时间非常的接近,我们赶到这里时,血还是热的。我初步推断,死亡时间很可能不超过一个小时。”
  一个半小时?
  张山看了一眼时间,自己从工地等待慕云等人用了二十分钟,从工地返回用了四十分钟,开会接电话用了二十分钟。一个小时零二十分钟之前,他正在和孙鹏赶往城郊建筑工地的路上。

  换一种说法,当张山第一次赶到功底发现死者的时候,死者才刚刚死亡了十分钟而已,而凶手,也是在十分钟之前在张山的眼皮子底下溜之大吉的?
  慕云打了个冷颤。
  孙鹏静静的听着,大气都不敢喘。
  办公室内,只能听到电话那头微弱的电流声和窗外乎乎的风声,雨点拍打在窗户上的生意,将每个人不匀称的呼吸声夹杂在一起,气氛十分压抑。
  慕云用手不自然的拽了拽衣角,又将手放到了办公桌上不自然的攥紧,又放下,循环往复,举足无措。
  “那……指纹,脚印一类的证据呢?”

  这一刻,张山的嗓音被烟呛的有些沙哑了。
  刘明微弱道:“雨下的太大,不光凶手的脚印,就连我们的脚印也很快就没有了。这处建筑工地上面是一层沙土,也没有植被,土质十分松软。而指纹……在车上也只发现了死者的指纹和毛发。门把手和其他地方有很多人的指纹、毛发,正在进行比对,但工作量很大,结果要晚点出来。”
  电话这段,仿佛看到刘明的无奈。
  张山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他深深的知道,这次的凶手是一个高智商、高犯罪经验的人,他犯罪的过程中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至于车内的指纹八成是其他乘客的,他之所以没有清理,就是想利用这些指纹拖延下警方的办案进度,拖警力。一台出租车每天搭乘的乘客多则上百,少则几十,岁月积累之下新指纹盖旧指纹,少说也能留下上千的指纹和毛发,而支队里痕检的同志只有那么三四个人,把这些指纹收录、对比是一个极为庞大的工程。但凶手聪明就聪明在这一点,他明白丨警丨察就算知道这些指纹丝毫没有意义,也要硬着头皮去查,而且要挨个去查!

  这是一个明坑,摆着让丨警丨察去跳!

  这让张山第二次有一种让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辛苦哥几个了。”张山道。
  虽然张山这次挂帅副组长,但实际上和这些法医部门的同志都是同事平级的关系。副组长只是临时任命,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头衔和官职。副组长也只是针对这一个案子当中说话好使一些,等这个案子破了,或者交由其他大队的同志接手,副组长也就随之不复存在了。所以他也不会以任何领导般命令的口吻去要求其他人做什么事情。
  “没事。”

  “你们那边人手不够,我一会儿给马队打个电话说下,看看能不能临时抽调点人过去。”
  “这下雨天的,还是不要麻烦其他同事了吧。”
  “案子最重要。”
  “好吧。”
  刘明也没有推辞,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以后,张山拿出那五元钱,对着上面的文字看了又看,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他认为,这并不是仓促之中写的,反而是故意而为之,故意写的特别仓促,歪歪扭扭。但仔细看去,虽然写的歪扭,但文字始终都保持在一条水平线上。
  这文字没有笔锋,如同幼儿园学习拼音的孩子,用拳头攥着笔写出来的,或者说,写的还不如一个幼儿园的孩子好看。这字写的自然又不自然,让张山觉得怪异极了。
  他拿出一只中性笔反复临摹,却都临摹不到其中的精髓。随后道,“孙鹏,给我找一支钢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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