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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成性
作者:
海明月
偷窥
汉白玉的水池里温热碧绿的泉水微微地泛着一些细小的气泡,很象是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珍珠在泉水中荡漾,池水上面笼着淡淡的雾气,使池子里变得朦朦胧胧。
碧绿的泉水中,少峰乌黑的头发湿湿地披在精瘦结实的后背,漂亮修长的腰线在水下若隐若现,那湿热的水气使得他的光滑肌肤染上一层醉人的红晕,形状完美的锁骨,秋水般的双瞳,湿润的红唇,深邃无暇的五官,让人忍不住要叹息,叹息老天怎么会让这么多的优点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突然,少峰在水汽中有些朦胧的眼睛变得锐利如刀锋,手一扬,手中一条雪白的手巾就如匹练一般掷向门边的红木木架。
“堂堂的信王爷,居然会偷看别人沐浴,真是无耻!”少峰恨恨地咬牙。
深红的木架后面转出一个人,锦袍玉带,满面笑容,一双狭长的凤眼中堆满了笑意,如夜空中的星星,异常璀璨。
“呜……少峰,你要谋杀我吗?枉我对你朝思慕想,一片深情,忠贞不渝,你怎么……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少峰僵直地站在水池中,俊美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紫,一会儿又变成黑色,简直可以和颜料铺子相媲美,红润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却又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那秋水般的眸子恶狠狠地盯着李暄,要喷出火花来。
李暄看见少峰脸上千变万化的颜色,气得哆嗦的嘴唇,不由得笑出声来。
“你!你!”少峰微闭了闭眼睛,暗自调整了调整呼吸,“出去!我要穿衣服!”
“美人出浴的美景难得一见,我怎么舍得出去呢?”李暄笑嘻嘻地走到池边,放肆的眼神从少峰优美的脖颈,沿着纤细的锁骨,在结实的胸膛上逡巡,直到隐藏在水中的春色。
少峰看见李暄的喉头哽了一下,眼神变得炙热起来,隐藏着不尽的渴望,竟然泛着一种蓝幽幽的暗光。他不由得心里一紧,不敢再大意,更不敢出言刺激李暄,飞快地抓过池边的白色长袍,背过身子将长袍披在身上,走出水池。
长袍的质地有些薄,被少峰身上带的水很快洇湿了,显出优美的线条,他的眼睛好象淡淡地蒙上了一层水汽一般,竟带着一种异常的妩媚。
“少峰,你这个样子,真算得上是……让人……神魂颠倒。”李暄慢条斯理地说着,边伸手要去抚摩少峰光滑的脸颊。
“李暄!”少峰低喝了一声,扣住伸过来的狼爪,使劲往旁边一带,不曾防备的李暄“扑通”一声栽进了没顶的水池里。
“啊,啊,少峰,少峰,快…快…拉我一把。”李暄在水里惊慌地划动着四肢,喊叫的时候池水便涌进他的嘴里。
少峰好笑地看着李暄在水里慌乱地划拉,直到他喝了好几口水后,才弯腰将他拉出水面。
“给你个教训,让你记得别再惹我,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
李暄立即紧紧地八爪鱼一样搂住少峰的腰,笑着说:“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舍不得我的。”
少峰看见李暄笑得象是偷到鱼的狐狸,心知上当了,急忙挣扎,“放开我!你这个混蛋!呜……”只觉唇上一阵温热,李暄柔软的唇已经重重地覆盖了上来。
柔软的唇轻轻地描摹着少峰的唇型,就象是柔软的花瓣,带着些微清新的气息,少峰的心好象被柔软的羽毛轻轻地划过,一种异样的酥麻感从他的唇一直弥漫进他的骨髓里,不禁微微地颤抖了起来,一直绷紧挣扎的身体有了一丝的放松。
灵活的舌细细在少峰的唇上挑动,轻轻叩击着他的牙齿,坚持的要求着。无奈少峰红唇紧闭,不肯回应。李暄低低地笑了一声,在少峰唇上重重地咬了一口,少峰吃痛,“啊”的一声叫出声来,这时李暄灵活的舌已顺势卷进了口中,在少峰的口里辗转,继而温柔而急切地纠缠住少峰的舌,缠绵地吸吮,两人的气息亲昵地融合在了一起。
少峰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喉间有细细的呻吟若有若无地逸出,。李暄的手缓慢地在少峰的身体上游走,伸入长袍中,在胸前若轻若重地抚摩,揉捏,然后慢慢地顺着修长的腰线滑了下来。
而此时李暄的吻也柔柔地滑过少峰的脸,挑逗地轻咬他的敏感的耳垂,少峰已经软弱下来的思绪开始涣散开来,他努力地挣扎着想要保持清醒。
“真是不乖。”李暄吃吃地笑着,炙热的呼吸喷在少峰诱人的锁骨上,少峰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他身上的长袍已经被李暄解得的大开,光滑的身体紧紧地贴在李暄的胸前。忽然,腿间一个冰凉的东西贴了上来,少峰昏然的大脑突然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赤裸的被拥在李暄的怀里,那个冰凉的东西却是李暄随身带在身上的玉佩,不由得又羞又恼,挣出身来,伸手一拳打在李暄的腹部。
“啊吆!”李暄正专心致志地享受怀中的温香软玉,腹部忽然重重地挨了一拳,这一拳又狠又准,他不曾防备,登时闷哼了一声,软软地趴在了地上。
“你!你!下流!”少峰咬牙切齿地骂着,拢起长袍,旋风般地冲了出去。
“我下流?你刚才不也是很享受吗?”李暄皱着眉,捂着疼痛难忍的小腹,“哎,真是让人难懂。”想起刚才甜蜜缠绵的一吻,他伸手轻轻压在自己的唇上,满意地笑了。
第二天清早,李暄醒来躺在床上,只觉腹部疼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自己解开小衣,看见腹上居然有碗口大的一块淤青,在白皙的肌肤上更显得触目惊心。
“真他妈的狠心,下这么重的手!”李暄呻吟了一声,吩咐身边侍侯的小丫头去找少峰要些药酒来。
不一会儿,少峰手里拿着一瓶药酒,冷着脸,跟在小丫头后面走进屋里。见了李暄也不说话,径自坐在床沿,掀开李暄的衣服,看见他腹部那块乌黑的淤青,不禁懊悔昨天下手太重。
“少峰,你可真狠心……”
“闭嘴!你再说话,就再给你一拳!”李暄还没嘟囔完,就被少峰打断,看见少峰额头暴跳的青筋,识相地闭上了嘴。
少峰倒了一些药酒在掌中,轻轻地在李暄腹上揉搓,凉凉的药酒在少峰温暖的手中变的热辣辣的,从肌肤缓缓地渗透到四肢百骸,一股暖暖的感觉扩散开来,李暄觉得浑身懒洋洋的,没有半点力气,却又非常舒服,就象在云端漂浮着,因疼痛而来的劳乏使他慢慢地闭上眼睛,陷入沉睡之中。
少峰盯着李暄沉睡的脸,饱满的额头,飞扬的浓眉以及丰润的嘴唇,因为沉睡收敛了平日里的野性不羁和一些嚣张,显露出一股如婴儿般的纯净。少峰轻轻地用指背抚了抚李暄的脸颊,知道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排斥他,这个人俊朗而又骄傲,坚强中又带着几分任性,但是这种情愫究竟是怎样的,以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他不知道,说不清楚,甚至是迷惘的,不知所措……
打架高手
傍晚,当今的皇上,李暄的四哥李睿要在大明宫循例举行廷臣宴,李暄穿戴整齐了,骑着他的爱马纤离,雕鞍彩辔,前去赴宴。大明宫里宫灯高悬,香烟缭绕,花影缤纷,台阶甬道上都是流光溢彩。各位大臣蟒袍玉带,谈笑甚欢。
李暄才在座位上坐好,就见一个太监尖声尖气地叫道:“皇上驾到!”文武群臣都屏声静气,恭迎皇上。皇上身穿明黄金地缂丝孔雀羽九龙袍,清俊的脸上带了一丝笑容。
酒过三巡,席间有歌舞献上,舞伶的衣饰着装无一不华美精制,水袖翻飞,歌声靡靡,李暄不爱看这些柔媚的歌舞,早已听得厌倦,只是碍着皇上在座,也得强忍住了。
李暄正在不耐的工夫,却见八个男伶抬进来一面巨鼓,鼓上跪伏着一个黑色劲装男子,头戴金冠,身材修长,线条优美而又蓄满了充盈的力量,双手持鼓捶。巨鼓的旁边是十六个红色劲装的舞女,腰上挂着小巧的腰鼓,作花瓣状排列在巨鼓周围。
“嘭!嘭!嘭!”黑衣男子抬手敲响巨鼓,鼓声浑厚,如金石之音,破空而来,直震的人心头直颤。
“嘭!”男子又重重地敲了一记,昂然抬起头来,剑眉长轩,双目犹如点漆,炯炯有神,带着一种狂野的气息,象是未被驯服的猛兽。他下颌微尖,弧度优美,薄薄的嘴唇稍微抿起,在明亮的灯火中好象闪着金属一般的光泽,非常的俊朗。
这时旁边的舞女边舞边打起腰鼓,声调欢快优美,与巨鼓的雄浑有力截然不同,但却又有一种莫名的和谐。
劲装男子在鼓上翻腾跳跃,矫若惊龙,翩如飞鸿,鼓点越发的激越,就象是出征的战鼓,敲击得让人热血沸腾。
李暄入迷地看着鼓上的人如出海的蛟龙上下飞舞,听那奔腾呼啸的鼓声,只觉一颗心仿佛要随着浑厚的鼓声磅礴而出,又仿佛自己置身在硝烟弥漫的战场,金戈铁马,意气风发,豪情万丈。一直到歌舞的众人演完退出宫殿良久,才回过神来。
李暄对别的歌舞不感兴趣,加之坐得久了,腹部的伤隐隐作痛,借着如厕的引子溜了出来,松散松散筋骨。
天色已晚,虽然宫灯辉煌,照得殿内外亮如白昼,却还是在花树山石的掩映下,有一些照不到的黑暗角落。李暄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深吸了一口气,夜晚清新的空气中带着几分花草的清香,被殿内的浑浊熏得昏昏沉沉的大脑有了几分清醒。
“啊……啊吆!你敢咬我!贱人!给我狠狠地打!打死囫囵!”忽然黑暗处传来一阵吆喝撕打的声音,声音最大的正是李暄的六哥李炯。李暄一向和李炯不对付,只要和李炯有关的事情都喜欢插一脚,搞搞破坏是他的最大爱好,连忙循声走了过去。
分开枝叶繁茂的蔷薇,李暄看见刚才在殿里敲击巨鼓的黑衣男伶被两个太监架住肩膀,俊美的脸上被打得乌紫,嘴角也被打破了,鲜血从嘴角流出,点漆般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深深的绝望和切齿的痛恨,却又带着决不妥协的倔强和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不屈服。
而李炯的嘴角也出了血,听他暴怒的骂声,估计是在轻薄这个舞伶时被重重地咬了一口。李炯性格素来残暴,视他人如草芥,居然在一个小小的舞伶手里吃了大亏,怎肯善罢甘休,当即命令随从的太监将这舞伶往死里打。
“哈哈,到处找六哥不着,六哥却在这里乐呢?”李暄边笑边走出花丛,“这是怎么着呢?想是六哥刚才在殿内看得不过瘾,特地来看个仔细么?哎呀,怎么看得脸上挂彩了?”
李炯看着李暄脸上灿烂的笑容,心里恨的直咬牙,面上却也笑着说:“九弟也出来走走?怎么不在里面看歌舞了?”
那边动手的太监早已停手,只是架着那舞伶,让他动弹不得。李暄看了看满脸是血的舞伶,“一个卑贱的伶人,也值得六哥生这么大的气?算了,六哥何等金贵之人,何苦和他怄气?”
李炯斜眼看了看那个舞伶,忽然暧昧地笑了起来,“莫非九弟也看上了这个舞伶?呵呵,我们兄弟果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哦。九弟府上的那个少峰俊美不凡,只是家花不如野花香,九弟想必是玩得厌倦了,送给六哥可好?我拿两个绝色的和你换换如何?”
李暄闻言却冷起脸来,冷硬地道:“六哥,莫非忘记以前我说过的话?谁敢侮辱少峰,可别怪我翻脸!”
李炯看见李暄生气,肥厚的脸盘极是兴奋地抖了抖,咯咯笑道:“不过是个卑贱的奴才吗,平日里冷着一张棺材脸,九弟还拿着当宝贝一样。醉红楼里有的是俊美的小倌,又善解人意,又温柔体贴,随便找个也比那个奴才的冷脸子强百倍…”
李暄和李炯幼年在宫中就是见面就眼红的对手,相互切磋习惯了,如今这几年大了,疏于切磋,技艺生疏,未免有些技痒。李炯话未说完,李暄已经冲过去,“砰”的一拳重重地击在李炯的下巴,李炯痛呼出声,瞬间唇齿之间有浓重的血腥味泛出,因为说话不曾防备,舌头都差点咬到。他还没有反映过来,李暄又是狠狠两拳,正打中他的眼睛,打得李炯两眼直冒金星,晕头转向,“哐”的一脚又被李暄踹倒在地。
李炯的嘴角沁出了血丝,两眼乌黑,他伸手擦了擦嘴上的血,口不择声地爬起来骂道:“他妈的王八蛋,敢打我!”
李暄的目光更加阴冷起来,欺身上前,双手用力死死地卡住李炯的脖子,李炯登时呼吸困难,手脚胡乱地扒拉着,旁边的太监和侍卫连忙上前拉住要将他们二人分开。正在混乱间,忽听得一声厉喝:“你们真是放肆,居然在这里喧嚣斗殴!”
众人回头一看,却见皇上不知什么时候出了大殿,脸色铁青地站在身后,气得胸膛一起一俯,阴冷的目光吓得众人心里打了个寒战。众人慌忙跪下叩头,李暄也停了手,和李炯两人都规规矩矩地跪下。
“你们为何动手?说来朕听听。”皇上厉声道。
李暄抬头抢先指着李炯道:“六哥骂我是王八蛋,这不是侮辱先皇,侮辱皇上?我揍他还是便宜了他。”众人听了这话又好气又好笑,他们是亲兄弟,李暄和皇上又是一母同胞,这可是辱骂皇上的大罪状,罪不可恕,该杀头的!
李炯身上一颤,忙辩解,“我没骂!你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先动手打我!你……”
“够了!”皇上打断李炯,恨恨地说:“你们两个无法无天,聚众斗殴,拉下去每人杖责五十,罚一年俸禄,在家思过一个月,不准出门!”手一挥命令侍卫将二人架出去杖责。
“放开,我自己会走!”李暄挣开侍卫,轻描淡写地拂一拂身上的泥土,起先转身向外走了出去。
不离不弃
李暄在宫里挨了板子,遂老老实实地在家里闭门思过,只是市井之中关于六王爷和九王爷因为争夺俊美的舞伶在宫中大打出手的流言却是漫天飞舞,鄙薄的,羡慕的,委琐的,龌龊的,日益喧嚣。
李暄懒洋洋地趴在软榻上,窗外的桂花正开得绚烂如云,香甜的气息氤氲在秋后干净清爽的空气中,浓郁醉人。
在家里休养了些日子,身上的淤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本来负责杖刑的太监下手不敢太重,只是做做样子以平息圣怒,只开头几下打得重一些,见了血而已。李暄借着闭门思过的引子在家里逍遥,看看闲书,骝骝爱马纤离,闲来无事逗弄逗弄少峰,看看他恼羞成怒却又强按奈住怒气的样子,真是快乐似神仙。
李暄那天在廷臣宴上挨了顿板子,被侍卫抬进屋里,少峰的身体瞬间僵硬起来,好象噬人的猛兽,明亮狭长的眸子微微眯了眯,一股强烈的杀气象是冷冽的寒风呛的人喘不过气来。
李暄牵扯了一下嘴角,强笑着说:“不要紧,皮肉伤,没动着筋骨。”少峰冷厉地喝退众人,伸手将李暄横抱过来,趴着放在锦榻上,素来沉稳的手有些颤抖地揭开他沾满血渍的衣服,只见背上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没有几处好皮肉。开头那几下打得可着实厉害,一杖下去必定见血。
少峰小心翼翼地用清水擦拭掉李暄伤口周围的血渍,抹上金创药,低头看见李暄疼得脸抽搐成一团,额头已经薄薄地沁出了一层冷汗。
李暄觉察到少峰的担忧,挤出一丝笑容安慰他道:“不疼,真的,不骗你。”
半夜里,李暄被脊梁上的火烧火燎的伤口疼醒过来,觉得浑身要散架一般,迷迷糊糊间发现少峰还守护在他的床头,见他醒来,忙问:“怎么?疼得很?”
暖融融的烛光下,少峰的眼眸澄澈的就象暗夜中闪亮的宝石,散发着璀璨而且温暖的光芒。李暄忽然之间觉得非常安心,一种久违的温暖在胸臆缓缓地洋溢。他舒心地笑了笑,伸手紧紧握住少峰坚韧细长的手,又陷入了沉睡当中。
少峰这次没有挣扎,他的目光变得柔和,带着点点不自知的柔情,他知道这个熟睡的人长久以来都是以张扬、飞扬跋扈的坚硬面孔示人,可是也只有他才知道李暄隐藏在面具后面的脆弱和无助,他惧怕黑暗,惧怕寂寞,甚至……惧怕打雷。
以后的几天里,李暄都趴在床上休养,伤口在少峰的精心照料下已经愈合。
“少峰,扶我起来走走吧,这些天一直都躺着,躺的骨头都疼了。”李暄趴在床上,用手微支起身子,哀求少峰。
少峰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手却伸了出来,穿过李暄的腋下,一使力,将他扶坐起来。
李暄借势搂住少峰的腰,拉他坐在床上,笑道:“少峰,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最是诱惑人。”
说着伸舌在少峰温润的耳垂上柔柔舔噬,暖热的气息呼在脸侧,少峰白皙的脸上出现一丝红晕,他微微一挣,忽然想起李暄背上的伤,斥道:“好了伤疤忘了痛吗!?”
李暄得寸进尺,一低头,在他微启的嘴唇上深深地吻了下去,热切而且激烈,炽热的呼吸滚烫得要把少峰融化一般。
少峰身体一僵,刚要发飙,李暄忽然抬起头,紧盯着少峰,低声但很坚定地说:“少峰,我真的喜欢你!”
这几天,少峰的脾气好的出奇,甚至可以容忍他些微的亲昵碰触。李暄幸福得几乎要感谢皇上的刑罚了。
只是过得些日子,市井中的流言蜚语在信王府也隐隐约约地传扬开来。
李暄有些心虚地在旁边看着少峰在桂花树下练剑,剑气凌厉,树上的花叶被剑气震了下来,又被剑气绞的粉碎,飞飞扬扬飘落了一地。一看少峰练完剑,他急忙讨好地递上热茶。
少峰继续无视他的存在,坐下来仔细地擦拭着剑锋。李暄讪讪地道:“…少峰剑法又进步不少…”
“你…你不问问…缘由吗?”李暄见少峰始终不搭言,支支吾吾地问。
“什么缘由?”少峰淡淡地反问。
“我和老六在宫里打架的事啊。”
“你不说,我自然不会问。”少峰转过头来,看着李暄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低沉的声音犹如清洌的泉水般轻轻溅落在山岩。
李暄垂下眼帘,沉默了一会儿,梦呓一般地低语:“……我很小的时候,我的母亲就去世了…四哥…四哥虽然和我是…一母同胞…他年长我好多,很忙……整天都看不见人…我是个没人疼的孩子……老六仗着比我大几岁,又没有了母亲,老是欺负我…”
此时,李暄的脸上有几分苦涩和落寞,看见少峰专注的眼神,他自嘲般地笑了笑,“我可不服输,打架时宁肯拼了命也不愿认输…有一次急眼了,一砚台就砸在老六头上,鲜血流得满地,被父皇罚跪了一晚上,至今老六头上还有伤疤……
我和他从小是死对头……又是天生的倔强拧脾气,挨了打,不要命也得打回来……他喜欢的东西…我千方百计地毁坏了才甘心……”
李暄从未在别人面前示过弱,头一次对着少峰吐露幼年的种种伤痛和不堪,神情变得有几分沉重和惘然,侧头望着远处的一池残荷败菱,沉默起来。
忽然手上一暖,少峰的手伸了过来,和他的手紧紧相握,干爽、温暖。李暄回过头来,少峰的目光温柔而坚定,只见秋天的阳光将他俩的影子长长地投射在地上,象两株葳蕤挺拔的树,互相依偎,互相扶持。
“来,快点!”过了几天,李暄急急匆匆地拉着少峰,冲进书房。
“什么事情,你先说明白!”少峰很恼火,压抑住快要发飙的性子,再问一次。
李暄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小的印章,递给少峰。“送给你,我自己刻的。”
少峰接过一看,是一枚小小的精致的羊脂冻鸡血石印章,奶白色透明的地温润细腻,血色鲜活浑厚、纯正无邪,显然极品,上面刻着四个古朴的篆字,少峰的目光闪了闪,却没有说话。
李暄上前把着少峰的手,将印章在八宝印泥里按了按,往宣纸上盖了下去,顿时,雪白的纸上出现了殷红艳丽的四个字:不离不弃。
李暄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峰沉静俊美的脸,心里有些忐忑不安,惟恐少峰会生气,会拒绝。 少峰看了看纸上飞扬流畅的字,侧头问道:“这是什么字?”
李暄盯着少峰的眼睛,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不离不弃!”
少峰的脸微微一红,无暇的眉眼流露出浓浓的喜悦,眼波明媚如春,平添了一种嫣然的风致。李暄不禁呆楞了。
少峰笑着道:“嗯,不离不弃,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得反悔。”
偶遇
午后,少峰在闲暇时候对李暄说起,以前在小街吃过的馄饨很美味,在家里吃得腻味的李暄立即拉上少峰就要去品尝一下。
“不是要在家闭门思过一个月吗?你现在还敢出门?”
“呵呵,皇上只是禁足朝廷的信王,我们换便装出去,只是小百姓,谁能认出?走,快点。”李暄嬉笑着,拖着少峰去换装,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
正是盛世太平的年代,京城之中酒楼林立,店铺众多,街道上迥然有序,行人摩肩接踵,小贩们沿街吆喝,一片繁华富庶的景象。
少峰领着李暄,没有去那些有名的饭馆酒肆,而是在街上七拐八拐,钻进一条有些破败混乱的街上,在一个简陋的小饭馆前住了脚。
李暄有些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小饭馆,摆着几张破旧的桌子板凳,门边有两口热气滕滕的大锅,其中一口锅里面露着一些猪骨头样的东西,咕嘟咕嘟地正冒着泡。旁边还有一条长案,上面摆放着包好的馄饨和一些盛放调料的瓶罐,下面是一摞摞干净的碗,倒是一堆儿切碎的芫荽末儿翠绿的显眼。
正在忙碌的老板是一对和善的中年夫妇,慈眉善目,衣服虽然很破旧,但收拾得很干净、利落,见有客人来,老板殷勤地笑问:“两位客人要吃馄饨吗?”
少峰点头要了两碗馄饨,径自和李暄坐在板凳上等候。
李暄有些狐疑地看看少峰,又看看这简陋的小摊,问道:“这里真能做出那么美味的馄饨吗?”
简单的笑意挂在少峰的脸上,“试试不就知道了么?”
馄饨端了上来,李暄小心地用汤匙舀一个馄饨,吹了吹吃进嘴里,立即皱起眉头,“呕,怎么这么咸?!”
“不准吐,咽下去!”少峰低声喝止,眼角眉梢却全是笑意。
“你骗人!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吃!”李暄含着馄饨,瞪大了眼睛,咬字不清地指责少峰。
“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从小锦衣玉食,山珍海味都嫌腻味?我小的时候,在这一块儿住过,最馋的就是这摊上的馄饨,那时觉得这碗馄饨就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了。”少峰摇了摇头,看着李暄含着馄饨要咽却咽不下的狼狈样子,低低地笑了。
李暄看着少峰开心地笑起来,就象是冰山上的雪莲,虽然是有些冷清清的,却美丽不可方物,绝世的姿容将这昏暗的小摊都照亮了,别说是碗难吃的馄饨,就是一碗砒霜,他大概都会觉得香甜。
吃完馄饨,少峰带着李暄在附近的街上闲逛,李暄从来没来过这么拥挤嘈杂的地方,只见人来人往,捏面人的,卖狗皮膏药的,卖艺的,打拳的,五花八门,看的眼花缭乱,非常兴奋。
正看得热闹,忽然旁边一栋装饰得花里胡哨的屋子前起了混乱,尖叫声,叫骂声,以及棍棒击打在肉体上沉闷的声音。
李暄好奇心很重,急忙拉着少峰的手就窜了过去,从围观的人群中挤过去一看,是几个粗壮的男子用棍子朝着一个蜷缩在地上的人狠狠地打,那个人非常倔强,抱着头蜷缩着身子,从头至尾都咬紧了牙一声不吭。后面一个面孔涂胭脂涂得吓人,象猴屁股的婆娘尖利地吼:“打!给我狠狠地打!叫他不听话!叫他强!只别打坏了脸!”
被打之人闻言,忽然将抱着头的手松开,把头对准呼啸下来的棍子,打的人不曾提防,在围观众人的尖呼声中,一棍正打中额头,登时鲜血箭一般窜了出来,那人瘦弱的身躯如枯草一样软软地轻飘飘地委顿在地上。
在这电闪雷鸣之际,李暄看得清清楚楚,这被打之人却是当日在宫殿上击鼓的俊美舞伶。只见他身上伤痕累累,俊美的脸憔悴不堪,昔日黑如点漆般的眸子紧紧地闭着,又黑又长的睫毛在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却显得非常触目惊心。
“哎呀,可别打死了,真要是打死了,可没法和六王爷交代!”脸红得象猴屁股的婆娘喊叫起来。
“咦,这人怎么会在这里?”李暄心思转的极快,听到婆娘说到六王爷,心里立刻有了主意,他伸手探到倒在地上的舞伶挺拔的鼻前,觉察到他还有一些微弱的气息。
那个婆娘虽然打扮得俗艳,可也是在风尘中打过滚的,眼睛毒得很,李暄二人虽然衣着普通,可那份气势可不是一般老百姓所能有的,定然是非富即贵,不能得罪的。当下殷勤地说: “这位爷也认识青曦?他前些日子不知怎么得罪了六王爷,被卖到我们第一春,模样是难得的俊俏,只是脾气不好,还没有调教好,爷也对他有兴趣?”原来她是一个下等妓院的老鸨。
李炯素来是睚眦必报,想必是嫉恨舞伶青曦胆敢忤逆咬了他,又累他被皇上杖责,罚去一年的俸禄,就把青曦弄到这种肮脏的地方糟蹋,以解心头之恨。
李暄的性子是要和李炯对着干,凡李炯喜欢的必得毁掉,而李炯痛恨厌恶的欲除之而后快的,他偏要保全,一丝一毫也不准损坏。
“我和他是旧识,他现在沦落到这种田地,我也不忍心,说,多少钱,我替他赎身。”李暄眼角也没抬,开门见山地问老鸨。
“这……这恐怕不行,……六王爷交代过,至死也不准赎身的。”老鸨摇了摇头,居然拒绝了。
李暄见老鸨还有些犹豫,伸手摸出随身携带的几个精制的金锞子,笑吟吟地对老鸨说:“六王爷只说不准赎活人,难到还不准赎死人吗?你只说他不堪虐待,自己寻死了,六王爷难道还会来验尸不成?”
老鸨看见李暄手里明晃晃的金子,哪里还顾的许多?她这里只是个下等的妓院,挣的都是贩夫走卒的铜板碎银,何曾见过这么多金子?只要给钱,别说是个将死的人,就是祖宗的牌位也能卖。而青曦在这里接客也未必能挣到这么多钱,况且青曦执拗,一心寻死,到时候只怕人财两空也说不定。忙堆起满脸的笑,“爷说的是,人既然死了,可不能还放在我们第一春,来人,拿领破席卷卷扔野外了去罢。”
李暄又扔出一块碎银,轻声道:“烦劳了,找个人给我送到府上。”
坐在老鸨给雇来的破车上,李暄对一直默不作声的少峰解释说:“这个青曦就是传言中我和老六争夺的那个舞伶。”
少峰眸光一冷,冷哼了一声,“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今天怎么突发善心,转了性呢。”
李暄的眼睛晦暗了下来,声音渐渐变的刻板冷硬,“哼,这皇室里出来的人有什么好心?打小就是算计着怎样吃人,怎样不被人吃。在敌意中学会了勾心斗角,两面三刀,在嫉妒中学会了争强好胜,阳奉阴违,都一肚子的自私自利,哪有什么好人!”
少峰原本懊悔自己说的话满含醋意,见李暄沟起以往的阴晦情绪,伸手握住李暄的手,低声却坚定地说:“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李暄眼一热,似乎有什么东西刺痛了眼睛,热辣辣的,鼻子根也酸涩起来,心里象是荒芜的野草,被烈火焚烧,一股熊熊的烈焰在咆哮奔腾,无休无止。
“少峰,我的生命里面现在只剩下你,只有你!你是我唯一的依靠,就算被讨厌,我也不要失去你。”
春色
李暄将青曦带回府中,青曦已经奄奄一息。看着他的遍体鳞伤,少峰的脸色有些苍白,“这些人的手段真是……”
李暄伸手将少峰轻轻地搂住,涩涩地说:“老六一向是阴险狠毒,这些手段还算是轻的了。”
少峰黯然道:“嗯……不管如何,也是有你的原因,累他受这么多苦楚,应当尽力给他医治才对。”
因为不想少峰为此事难过,李暄急忙吩咐人把京城中最好的大夫找来,只是青曦伤势太重,大夫摇头叹息道:“不中用了,准备后事吧。”李暄看见少峰皱起眉头,一咬牙,居然召来太医院的陈太医给青曦诊治。
陈太医捻着颌下的白须,沉吟道:“此人受伤太重,恐怕是凶多吉少,我也没有十分把握。”
“哦?……如果这人医不好,你信不信我拆了你太医堂?” 李暄平静地低头小口品着茶,风清云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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