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7月12日。
　　晋省，潞州府，市二院，缴费窗口。
　　16岁的杨磊摘下背上破旧的双肩书包，拉开拉链，掏出一沓崭新的百元大钞。
　　又一沓。

　　还有一沓。
　　一连掏出整整十沓刚从银行取出来还带着封条的百元大钞。
　　红彤彤的一大摞，就那么堆在缴费窗口。
　　他的身后，有他两个姑父三个姑姑六个姨两个姨夫大伯三叔等亲戚。
　　刚才还在为应该交多少钱而争论不休的众人全部呆若木鸡。
　　半响，杨磊三叔才反应过来，一把把杨磊拉到一旁：“石头，你这钱哪儿来的？”
　　杨磊拍了拍书包：“赚的。”

　　“没干什么坏事儿了吧？”
　　杨磊微笑，“三爹，我这么点大，就算想干点啥，也没那个能耐，这钱，来的堂堂正正干干净净。”
　　“这么多……”
　　“以后会更多，”杨磊打断三叔的话，“三爹，先不说这个，先交钱，楼上还等着做手术呢。”
　　说完，返回窗口，把钱全部推进去：“杨建刚，十万。”
　　“哦，哦，好的，杨建刚是吧，”窗口收钱的医生这才反应过来，“全缴？”

　　“全缴。”
　　“稍等。”
　　两分钟后，杨磊拿到那张轻飘飘的缴费单，直奔主任办公室。
　　在门口，他拦住他三叔以及其他亲戚们，“我一个人进去就行，人太多里面挤不下，医生会烦的。”
　　目光在一众亲戚脸上扫过，敲门，进去，顺手把门反锁上，“周主任，我是杨建刚的儿子，这是缴费单，我想了解一下我爸的情况。”

　　周主任眉头微皱：“你家大人呢。”
　　杨磊直接在周主任对面坐下，把缴费单放在桌面上推过去，“我妈急倒了，在六楼住着，我爸这边，我能做主。”
　　周主任看到催款单上的数字，惊讶的摘掉眼镜擦了擦，又重新看了一遍，“这，这是……”
　　“我赚的，在古玩市场上，就周贤路那边那个，主任，这钱来的堂堂正正干干净净。”
　　周主任深吸一口气，“行，那我给你介绍一下你爸这个情况，很复杂，本来是很普通的骨折，对我们来说就是个小手术，但你爸遇到了脂肪栓塞，就是脂肪进入血管，甚至差一点就进入肺腔，这非常危险且突发性很高，无法预防，如果无法及时发现，短时间内就会致人死亡，好在你爸是在入院之后发生的，又碰上咱们杨医生查房比较勤快，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问题……
　　“手术有难度，预计需要至少四个小时，如果有意外，可能需要延长，而且这个费用也会非常高，十万块只是基本费用，药物、器材等……”
　　杨磊直接打断周主任的话，“主任，都用最好的，用进口的，不管是药还是医疗器械。”
　　“行，可以安排，不过还有一种治脂肪栓塞的药必须到外面去买，医院没有，就是那个三四百一瓶的白蛋白，你把这情况，一天需要至少两到三瓶，也需要提前备下……”
　　杨磊打开书包，又拿出一沓钱，放桌子上推过去：“主任，我们在市里人生地不熟，这个药麻烦你给找找，这是药费，不够再补。”
　　周主任一下子不说话了。

　　盯着杨磊看了好几秒钟，“你多大了？”
　　“十六岁。”
　　“读高中？”
　　“对，暑假开学后读高二。”
　　“在哪儿读书？”
　　“屯城一中。”
　　周主任笑了笑，把钱推回来，“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的能力和心性，未来必然不可限量，跟这么点钱比起来，我更愿意交你这个小朋友，你说，你懂古玩？”

　　“略懂。”
　　“哈哈哈，那你帮我瞅瞅这块玉，有人说是一块老玉，我总觉得不像老的，”周主任说着从脖子上摘下一枚玉佩。
　　杨磊丝毫不怯场。
　　接过来，右手一摸。

　　直接看到了鉴定结果。
　　名称：清乾隆和田羊脂玉雕蛤蜊观音牌。
　　尺寸：4.6×2.8×0.9㎝。
　　鉴定结果：真。

　　综合评级：C。
　　市场估值：3-6W。
　　看完之后，杨磊又装模作样的翻过来覆过去的看了两遍，这才回答：“是老玉，乾隆年间的手艺，而且是京工，手艺精湛，风格大气，玉质也没缺陷，是正宗的和田玉，达到了羊脂玉的级别，而且这是很难得的传世玉。”
　　“传世玉？”
　　“对，就是说这牌子从雕刻成后，就一直有人盘玩，一直在生人手里，这种玉可以说是老玉中的极品，可以放心佩戴，比那些不知道从哪个土坑里挖出来的带沁色的玉好多了。”

　　周主任哈哈一笑：“那我就放心了。”
　　说到这里对杨磊道：“这钱你先收回去，白蛋白我帮你买，等最后再结账，剩下的，你就不用操心了，去ICU那边的休息室等着吧，待会儿要签几个字，还有可能要献血，做好准备。”
　　“谢谢周主任。”
　　“不客气，去吧去吧，我准备准备上手术，等手术完了再聊。”
　　杨磊也不墨迹，收起那一万块钱，装回书包里，出门。
　　一出门，他亲戚们就围了上来。
　　“怎么样了？”
　　“医生说什么了？”
　　“你爸什么情况？”
　　“能手术不？什么时候开始？”
　　杨磊露出一个笑容，“手术快开始了，咱们去八楼休息室等着吧，到时候可能会用到我们，四姨六姨，你们去我妈病房陪她吧，别让他担心，大姨夫，你去买点矿泉水零食水果，今晚上要熬夜，大姑父，你先回家吧，去我家，陪鑫鑫和淼淼住一晚上，我怕他俩晚上害怕。”

　　他一口气把几个亲戚们安排的明明白白。
　　出钱的事儿不用他们，但其他该做的也不会跟他们客气。
　　都是穷亲戚，没什么钱，但力所能及的事情还是可以做的。
　　至于手术结果……

　　杨磊不担心。
　　他父亲的手术时间很漫长，要到明天凌晨四点钟才能结束。
　　但结果挺完美，他父亲会在手术结束后的六个小时后醒来，也就是上午十点左右的样子。
　　再然后，他父亲会在ICU住至少二十天，紧接着会在普通病房住十五天，三十五天后出院。

　　他为什么知道这些？
　　因为他是从21年重生回来的。
　　重生前，杨磊就对这场突如其来并且改变他全家人命运的灾难记忆深刻。
　　哪怕一直到21年，他依然记得几乎所有细节。

　　7月11号，他父亲上工路上遭遇车祸，左大腿右小腿骨折，没找到肇事者，送医后突发脂肪栓塞，差点没命，最后是抢救回来了，但高额的医疗费手术费护理费等费用也彻底压垮这个农村家庭，让他们一家五口本就不富裕的生活雪上加霜。
　　亲戚们勉强凑了几万块，但面对总数高达二十万的全部费用来说，几乎没什么帮助。
　　最后只能卖田卖屋，几乎把家里能卖的都卖掉，就这还差八万块，迫不得已只能去借高利贷。
　　但那玩意儿是那么好借的？
　　04年，沾上那玩意儿几乎就没个好。
　　杨磊高中没毕业就去当兵赚补贴。

　　他弟弟杨淼更是初中辍学去打工。
　　只有他那现在才刚4岁的妹妹杨淼在他和弟弟的帮助下顺利读完大学。
　　他们一家用了足足十多年，才从这场灾难中恢复。
　　但现在。
　　他穿越了。
　　带着金手指。
　　虽然仅仅一天，但他还是迅速掌握主动权，尽可能把这场灾难的影响力将到最低。
　　比如说，亲戚们这块。
　　重生前，因为迟迟还不上亲戚们的钱，他们一家和亲戚们的关系一度闹的很僵，有两家还彻底断绝了往来。
　　但现在就没了那方面的顾虑。
　　钱的事儿，他一手包了。

　　剩下的事儿，也一手包了，亲戚们心意到位就行，偶尔过来替个班更好。
　　尤其是接人待物这块。
　　他更是当仁不让。
　　这不，他上厕所的功夫，在休息室门口就听到了亲戚们的议论。
　　“磊子真的和变了个人一样。”
　　“这钱来的也太轻松了吧，古玩真那么赚钱？”
　　“那肯定是捡大漏儿了。”

　　“真有本事，不然的话咱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不说赚钱的事儿，说话做事儿也很有安排，三两句话把咱们这些人安排的明明白白，这是开窍了？”
　　“所以说啊，男人啊，从孩子到大人，真就是一夜之间的事儿，现在他爸爸这样，妈又倒下了，弟弟妹妹还小，他不站出来不行，都是逼出来的。”
　　“真是不容易。”
　　“不过人家以后的日子可就好过了，建刚和春梅好起来就等着享福吧。”

　　“因祸得福了这是。”
　　“……”
　　杨磊没打断亲戚们的话。
　　相反，还挺受用。
　　重生回来，不就是想看到这样的画面吗？
　　要是重生一趟依然处理不好家庭、朋友、亲戚之间的关系，依然闹到鸡飞狗跳六亲不认，那还重生个什么劲儿？
　　是吧？
　　钱？
　　赚钱还不容易？

　　杨磊抬起右手，伸出修长笔直的食指，上边套着一枚银白色的戒指。
　　圈戒。
　　用了错金银工艺。
　　两边用金线填充打磨出两圈卷云纹。
　　戒指正面则是一只立着的眼睛，像二郎神的第三只眼。

　　整体看上去，古朴又神秘。
　　这就是他的金手指。
　　一枚可以鉴宝的戒指。
　　鉴宝时，右手一摸，他脑海中就会出现鉴定结果。
　　就是这戒指带着他重生的。

　　这时，他三叔从休息室出来，看到他，搂着他脖子问：“你的钱到底是怎么来的？”
　　杨磊笑笑，“早晨去古玩市场里赚了以前，在地摊上收了几件值钱的物件，找了个有钱人卖了出去，赚个差价，三爹，你要是不信，等我爸稳定下来，我带你去转转。”
　　“这么简单？”
　　“对，就是这么简单，赚钱这事儿，本来就是会者不难的一个事儿，只要找到窍门，混个百万富翁跟玩意儿一样，过段时间我给你指一条明路，让你混个屯城县第一首富当当。”
　　“你啊，行吧，不是走歪门邪道就行，就怕你一着急去干坏事。”
　　“我可是好孩子来着。”
　　“现在看，确实是好孩子，比我们这些当长辈的强。”
　　杨磊笑笑，“三爹，你带他们去吃饭吧，回来的时候给我捎一份水饺，再让我姨我姑姑她们直接回家，明天上午再来，这大半夜的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三叔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行。”
　　亲戚们临走的时候，分别找到他，各自给他塞了几百块钱，多的五百，少的二百，算下来也有小两千块钱了。
　　这是心意，得记下来，以后要是这些亲戚家有事儿的时候，也得表示表示。
　　什么叫人情世故，这就是了。
　　七点钟，各种签字，做术前准备。
　　八点钟开始手术。
　　十点钟，ICU的门打开，杨磊父亲的主治医生杨景恬探出头来，“得输血，直系家属谁来？杨磊？还是你的叔叔伯伯？快点。”
　　杨磊当仁不让：“我来。”

　　他们父子俩都是A型血，可以直接输。
　　重生前抽的就是他的血。
　　验血型。
　　抽血。
　　ICU的大门再次关闭。

　　杨磊和他三叔、大伯等人继续漫长的等待。
　　虽然经历过一次，但再次经历这件事情，依然感觉非常煎熬。
　　一直到凌晨三点半，ICU大门再次打开，周主任出来，朝杨磊点点头：“手术不是很顺利，但比较成功，手术过程中有过一次大出血和一次栓塞，但都解决了，如果能自己醒来，那就没大问题了，要是自己醒不过来，可能还得再手术。”
　　杨磊点头，“主任辛苦了。”
　　周主任也不客气，朝杨磊大伯三叔等人点点头，转身就走。
　　身为科室主任，可是很忙的，基本上不会和家属接触过多，做完手术就走。
　　日常治疗、查房等工作都由主治医生和病房护士负责。
　　杨磊父亲的主治医生叫杨景恬，也姓杨，医科大硕士，二十七岁，主治医师，长的还挺漂亮。
　　重生前的杨磊，对这个说话温温柔柔的女医生，还有过一段朦胧的好感，在往后的好长一段岁月里，一直是他的梦中情人。
　　可惜，一直到他父亲出院，他都没有和人家好好说几句话，更没有留过联系方式，让他遗憾了好长一段时间。

　　再半个小时后。
　　杨景恬、麻丨醉丨师等人出来，又跟杨磊简单简单讲了一遍手术过程，以及他们这些家属们的注意事项。
　　杨磊他们总算可以稍微休息一会儿，不用再提心吊胆。
　　说是休息，其实就是在ICU门口休息室里的金属长凳上坐着眯一会儿，躺都没法儿躺。

　　ICU门口必须有家属随叫随到，因为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突发情况以及其他需求。
　　上午十点钟。
　　杨景恬从ICU出来，“醒来了，意识恢复不少，问他，他还知道自己有俩儿子一个女儿，也知道分别叫杨磊杨鑫杨淼，还知道几岁，就是不知道你们的生日。”
　　杨磊松了一口气，“谢谢杨医生，辛苦你了，那么晚下班又早早来上班。”
　　“不用客气，该准备一些生活用品了，毛巾脸盆牙刷牙膏刮胡刀这些，再买两本小说之类的书给他看，不然在里面会很无聊。”

　　“吃的呢？”
　　“今天还不能吃东西，看情况，明后天应该可以吃点流食，到时候会有护士跟你沟通。”
　　“好，谢谢杨医生。”
　　杨磊松了一口气。
　　虽然已经经历过一次，但真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

　　重生前的他懵懵懂懂的只是担心，但并不了解具体情况，医生也好，他的亲戚们也好，都没跟他沟通过，相反还特意瞒着他，只是让他做些跑腿的活儿。
　　但现在，大事小事儿他一肩挑，责任感更重。
　　只是现在还不能放松，他父亲的情况只是暂时稳定下来而已，后续还需要非常谨慎的治疗，断掉的双腿也还没有接上，不但不能接，还得用“秤砣”压着，让断骨分离，避免自行愈合，要等他父亲的身体状态恢复到可以完成接骨手术才能接上去。
　　另外他母亲也需要住院治疗，虽然不用做手术，可也得人照顾。
　　杨磊只能偶尔下楼看看，和他母亲说些关于他父亲的好消息。
　　确实是好消息。
　　他父亲的情况越来越好，意识越来越清晰，身体状况也在逐渐恢复，每天必打的白蛋白也从两三支降到了一支。

　　一周后，彻底停掉白蛋白。
　　饮食方面也逐渐恢复正常，开始吃豆腐脑、小米粥、馒头、米饭以及少量肉类。
　　和重生前一样。
　　不过，不同的是，这些伙食不是在饭店买的，而是在医院外面租了一间房子专门做的，除了做饭，也能给和他一起值班的亲戚们休息，算是一举两得。
　　毕竟有钱了。
　　20号。
　　杨磊再次找到周主任，“主任，我能不能进ICU看看我爸？”
　　周主任想了想，点点头，“可以，但需要消毒，再穿上全套护士服。”
　　杨磊自然没意见。
　　这个时候的医院设备相对落后，尤其是ICU，家属不能探视，也没办法看到里面的情况，最多通过电话交流几句，但完全无法消除家属的担忧，更无法消除病人在ICU里的孤独。
　　ICU是重症监护室，里面除了病人就只有护士，每天死一样的沉寂，对那些意识清醒的病人来说就是一种折磨，几乎和关禁闭一样，再加上经常有重症患者在ICU去世，内心那个恐惧就不用说了。
　　重生前，他父亲出院后就说过，在里面躺着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一度以为被抛弃了，白天黑夜都分不清，每天只能看到忙忙碌碌的护士，反正很害怕。以至于出院后好多年都不愿意去医院，一听说住院就跟有人要害他一样，留下了很重的心理阴影。
　　所以，杨磊才想进去看看，至少要让他父亲知道没有被抛弃。
　　当然，之所以敢替这个要求，也是因为见过类似的情况，重生前就见过有别人家属出入ICU。

　　在04年，都是些再正常不过的操作。
　　半个小时后。
　　杨磊换上护士服，进入ICU的大门，在第一道门内消毒，又套了一层，这才在杨景恬的带领下找到他父亲所在的床位。
　　他父亲现在还不到四十岁，可脸色苍白的可怕，眼神也很迷茫，盯着拉下口罩的他，足足十几秒钟没有动静，然后才意识到什么，挣扎着就想爬起来。
　　他赶忙摁住，“爸，我是石头。”

　　“嗯嗯嗯，”他父亲疯狂点头，“你，你嫲呢？”
　　“在外面呢，不光我嫲在，我大爹三爹姑姑姨也都在，都来看过，鑫鑫和淼淼在家里也挺好，我姑姑姨每天轮流陪他俩。”
　　“好，好。”
　　“你在这儿不要胡思乱想，要听医生护士的话，有什么事儿就跟他们说，他们会告诉我的，我就在门口，知道吧？”
　　“好。”
　　“那你好好养病，要配合医生护士，争取早点出去。”
　　“好。”
　　杨磊又陪着父亲聊了好一会儿，这才离开。
　　离开时，跟几个护士说了好多感谢的话。
　　在ICU待的时间长了，和护士们混的很熟，谁哪天值夜班谁请假了都一清二楚。

　　出来后，他迅速被亲戚们围起来，七嘴八舌的打听情况。
　　他简单讲了一遍。
　　又下楼到母亲的病房里讲了讲。
　　更好的消息是，他母亲可以出院了。
　　是的，出院，回家休养。

　　杨磊可不愿意让母亲天天在医院里熬。
　　反正他父亲要在ICU住很长一段时间，谁也看不着，待着也是待着，有他和他三叔以及其他亲戚轮流值班足够，等他父亲从ICU出来，再接他母亲来陪护也不迟。
　　在他的坚持下，他母亲回去了。
　　亲戚们也不再一窝蜂的来探视，偶尔会有村上关系好的村民或拐弯抹角的亲戚们来探望，多是看看问问情况，再放下点礼品或者几十一百二百块钱就走。
　　7月29号。
　　杨磊父亲准备做接骨手术。
　　亲戚们再次齐聚。
　　还是杨磊签字。
　　手术很顺利。
　　周主任和另外一个副主任一起登台，一口气把两条腿都给接上。

　　观察两天没有异常状况就能转入普通病房。
　　普通病房早就安排好了，是VIP房，在另外一栋楼，是一室一厅的大房间，两张床位外带一个客厅，有沙发电视冰箱微波炉空调，环境堪比酒店，环境也更清净。
　　杨磊找周主任帮忙安排的。
　　没周主任的关系，最多能弄个普通的小单间，这种只有不到十间的套房可不是有钱就能住进去的，除非特有钱。
　　他父亲离开ICU住进去的时候，就被吓了一跳，“这得花多少钱？赶紧退了赶紧退了。”
　　杨磊三叔笑着调侃：“又不花你的钱，你急什么。”
　　“不花我的钱，花谁的钱？你的？”
　　“当然不是我的，是人石头的。”

　　“他能有几毛钱？嗯？”杨磊父亲这才意识到不对，瞬间把之前大儿子频繁出入ICU的情况联系起来，又想到大儿子说话办事儿时的成熟模样，惊疑不定的扭头看向杨磊。
　　杨磊对上父亲的目光，摊摊手。
　　“你从哪儿弄的钱？”
　　“赚的。”
　　“在哪儿赚的？”
　　“古玩市场上，捡了个漏儿。”
　　“你有那个本事？”
　　“有没有让我三叔跟我去一趟就知道了，这东西口说无凭，你呢，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好好养伤，早点出院，别整天胡思乱想，对了，我让我姑姑把鑫鑫和淼淼也接过来了，到时候收收你的臭脾气，别吓着他俩。”
　　“你……”
　　杨磊没给父亲面子。
　　他父亲绝对是个合格的父亲，但是脾气有点倔，而且因为没什么文化，教育子女方面相对粗暴，虽然很少动手打人，但大声呵斥吓唬责骂却是家常便饭。
　　反正重生前的他是挺怕他父亲的。
　　现在当然不一样。
　　安顿好他父亲，又缴了一笔钱，杨磊的钱包空了下来。
　　得赚钱了。
　　至少还得五六万才够用，如果想多住几天，可能还得十万块，就算出院，也还的继续治疗、休养和复查。
　　所以，杨磊找到他三叔：“三爹，走，让你看看我是怎么赚钱的。”

　　“走。”
　　不止杨磊三叔好奇，其他亲戚包括杨磊母亲也都很好奇，总怀疑他的钱来路不正。
　　现在，杨磊三叔是代表着全家人去观察他的赚钱方式。
　　打车到周贤路古玩市场。
　　一进市场，直奔最近一个地摊，蹲下去开始摸。
　　一件件的摸。
　　也不管他三叔就站在他身后。

　　反正右手上的戒指只有他自己能看得到。
　　连换三个摊位，杨磊摸到一个鸡食盆一样的瓷器。
　　名称：清雍正霁蓝釉笔洗。
　　尺寸：22×6㎝。
　　鉴定结果：真。

　　综合评级：C。
　　市场估值：5-8W。
　　好东西啊。
　　杨磊大喜。
　　雍正朝的瓷器本来存世量就相对较少，何况还是霁蓝釉，还是笔洗这种文房用具。
　　这三个元素叠加在一起，更罕见。
　　最关键的是，这笔洗的霁蓝釉还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霁蓝釉，色调没有正统霁蓝釉那么重，偏浅偏亮，更像天空蓝，而不是“鬼脸青”那种发亮发黑的正蓝。
　　这种天空蓝在04年还不怎么受人欢迎，纯素色天空蓝，给人感觉太素太淡，不太符合当下国人的普遍审美，但再过十年，市场估值翻十倍不成问题，要是送拍，成交价可以达到七位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