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山河-战西关

作者: 辰芒

  日期:2021-05-24 19:39:31
  月亮隐藏在稀薄的云层中,白日的战场余烟未尽,战场中仍然残留着炙烤的气息。
  鞑靼军营外五里,前出斥候窝在茂密的草丛中。忽然一阵劲风自身后袭来,他的反应极为迅速,根本不回头,腿部较力,身体向前滑出数尺,手中长刀往身后横向一划。身后人咦了一声,似乎未料到对方的反应,手中短刃棹在地上,身形下坠,堪堪躲过拦腰一刀。斥候欲张嘴示警,哪知那人极为阴损,一伸手呲啦一声把对方的裤子拽了下来,夜风轻柔扫过腿毛的感觉极为销魂,一时间斥候思维停滞,示警声憋在了喉咙里。

  再想发声就没机会了——只是瞬息,偷袭者如毒蛇般欺近他身后,左手自脑后捂住其口鼻,右手握刀迅速滑过斥候喉部,斥候的尸体软软伏在了草丛中。

  那人轻轻呼了一口气,向后方做了个手势。顷刻,身边静静地匍匐过来几个人影。右侧的是个队正,他的眼睛紧张地瞄向山坡另一侧:“这是阴阳哨,把另一个人找出来。”
  半跪在他身边的弓手擎着一张黄梨弓,他在依靠火力交差区域反向定位另一个敌哨。敌军的哨探精骑善射,一般能开三石弓,夜晚风势较大,射击准度会受影响。所以为了避免火力接续不畅,两个弓手的哨位不仅要考虑到火力覆盖面积,同样也需要将支援距离计算在内。
  弓手心算着距离,透过望山在一片片黝黑的山色中搜寻,不断压缩着可能区域。忽然听到嗖的一声破空声,少倾他垂下手:“干掉了。”
  队正拍了拍他的胳膊,转身吩咐:“鞑靼人这次犯边,来势汹汹,自去年冬开启战端,五个月以来连下三城七县,前线情势危急,我等身为明军一员,卫国守疆义不容辞。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敌军粮草,兵马配置,后勤补给,能摸回来多少就摸多少。老规矩,若露了行迹,能跑绝不打,切勿恋战。”
  众属下低声应:“遵命。”
  队正挥手:“去吧。”
  几条身影敏捷地在齐腰深的草丛中穿梭,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山东青州府衙内,一府高层齐聚一堂。青州知府马文彪端坐于主位,一众官员分两厢列坐。宫经历的脸色很不好,他向众官传达了一个坏消息:昨日接到布政司文移,要求加征五十万两粮饷。
  此言一出,举座哗然。马文彪显然提前知道了消息,表现得还算镇静,他双手下压,制止了众官的喧哗:“诸位,相信大家也知道,自去岁十一月鞑靼军频繁犯边至今,战事日渐吃紧,希望大家能体恤边将一片拳拳之心,竭尽所能为国效力。”
  陈通判是个急性子,拦过话头:“大人,您说的这些我们都懂。可是青州目前是什么境况——去岁秋粮我们殚心竭虑征粮六十万旦,险些激起民变。这才半年不到就要临时加税,朝廷的难处我们能理解,但若再征缴恐怕后果将难以设想。”这番话说得众官连连点头,马文彪作为一府之尊更是感同身受,这两年青州地界不是天灾就是人祸,搞得民生凋敝,百姓苦不堪言。去年征粮时百姓反应过激,部分走投无路的民众冲击衙署的事情仍历历在目,想来仍心有余悸。

  他向陈通判点头示意,继而说道:“陈通判所言本官也有考虑,然朝廷征缴本府自然也要完成——但筹粮之法并不只一条,若是我等换个思路便可以做到两者兼顾。”
  他顿了顿,显然经过思考:“近两年先遭蝗灾又遭水患,更有马贼劫掠,百姓损失巨大苦不堪言。但青州府界土地肥美,物产丰富,原为良田之选。若是能给百姓两年时间精耕细作,这五十万旦粮饷自然不在话下。”
  梁知事一脸苦笑:“大人所言极是,但是征缴迫在眉睫,上哪里去等这两年?”
  马文彪不答反问:“梁知事,咱们山东最大的粮商在哪?”

  梁知事一愣,不明白马文彪所指,下意识地道:“那自然是咱青州的张大财,”他所说的张大财乃是本地的粮商商会会长,财力雄厚。
  马文彪道:“对,本官有意与张大财协商,以府衙的名义向张会长赊欠五十万旦粮饷,由百姓分三年进行偿还,如此便可换得百姓喘息之机。”此言一出又是一片哗然,马文彪将身子向椅背欠了欠,准备给堂上的各位留出一些时间来消化。
  此时,从议事厅外传来一声:“我不同意!”随着声音,青州同知苏福如一脸怒容地走进来。
  府衙内院,马文彪的独子马森端坐在书桌前,他将《尚书》放下,打断先生的讲解:“今天我身体不适,就到这儿吧,”先生看了一眼还未来得及翻页的书苦笑道:“公子,老爷吩咐月末要学完周书。眼见已到月中,虞书却只完成了半篇,如此下去恐怕月末很难达成老爷的心愿啊。”
  马森嬉皮笑脸地道:“完不成就下个月完成,我爹又不会拿你怎么样,先生怎么这般顽固呢?”
  先生道:“非是老朽顽固,马知府也是爱子心切,希望公子能早日高中,老朽不才好歹也是秀才出身,”他说到这里,不由挺了挺腰板,“以公子的聪明材质,若是跟老朽潜心……”
  马森不耐烦地收起笑脸,双手抱臂:“我看先生满腹经纶,还以为能中个状元呢!”
  先生被怼得满脸通红:“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马全端着茶从门口进来,见此情景忙打圆场:“先生消消气,我家公子爷前日去绣湖泛舟,想必是受了风寒,倒不是有意偷懒。我看今日就到这儿吧,待过几日公子身体好转再读书也不迟嘛。”
  先生按月领薪,犯不着得罪马森,就坡下驴道:“如此也好,那等公子好了我再来,”只是还在气头上,说出的话有些生硬,说罢拱手告辞。
  马森连头也没抬,喝了一口茉莉茶:“马全,你调的这个茶当真不错,茶香清冽回甘又有一种甜香,是加了什么佐料吗?”
  马全道:“说来不值一提,乃是我老家的一种香料,”他顿了一顿,诡谲地一笑:“常喝还会有奇效。”

  马森心领神会哈地一笑:“确实有奇效哈哈,”他岔开话题:“我爹还在议事吗?”
  马全道:“是,爷是要出去吗?”
  马森站起身伸了个拦腰:“今日约了我那几个兄弟找个地方快活快活,一会跟我从后门走,省得被人撞见。”
  此时,发生在青州府衙内的争执已经进入了白热化,苏福如的意思很明确,跟商人赊欠粮饷,不仅不合规矩,而且“有辱斯文”。起初马文彪耐心解释道:“余遍阅洪武朝至今的军饷征缴制度,凡遇战事吃紧,民间无力缴饷时,可由当地官府自行与粮商勾兑,获取足够的饷额。”
  苏同知道:“前朝确有此类制度,但是是由本地官府出资购买,粮商按市价出售,马大人,你这知府是怎么当的?”他是世家出身,对待马文彪,言语中总是带着居高临下的态度。

  马文彪忍着怒火:“不论是购买,还是赊欠,我们不欺瞒不压榨,所为的不过是保青州一府平安。即便无先例,也不代表不可行。苏同知,事急从权,更要便宜行事啊。”
  苏同知道:“便宜行事?若真依你,堂堂一府竟要靠与粮商赊账纳粮,官府的威信何在?退一步说,即便百姓能理解,朝廷能理解吗,明年的大比你可想过我们会得到什么样的考评?”这句话一出,保守派官员纷纷点头,若是影响了来年大比,确是需要慎重考虑。
  马文彪苦笑:“若是激起民变,各位的乌纱都难保,还谈什么考评?”
  苏同知显然已经失去了谈下去的兴趣,他大手一挥结束了谈话:“此议题到此为止吧,”他转向通判和经历:“你们抓紧把手里的工作收尾,月初开展征粮。”
  马文彪颓然坐在主位上,没有随众官离开。堂上静悄悄地,他直勾勾地看着堂外的天井,阳光灿烂,光影掩映下,能看到堂前的微尘在空中飘浮。他的内心有些烦乱,虽然预见到了众官的态度,但当真发生了,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想的有些出神,连师爷陆先生走到他身边都没有察觉。陆先生咳嗽了一声,马文彪回过神:“陆先生来了。”
  陆先生施礼:“东翁。”

  马文彪摆手,拍拍旁边的椅子:“来这边坐。”
  陆先生观察着马文彪的神色,知道事情进展不顺利,马文彪道:“果然被先生猜中了,大家对赊粮纳饷还是有颇多顾虑。哎……那日先生叮嘱我戒急用忍,最终还是操之过急了。”
  陆先生安慰道:“关心则乱。去岁苏同知强征饷粮,导致临朐、安丘两地群情激愤,乱民暴动。多亏蒋百户强力弹压方避免一场大祸。如果今年再来一遭,还不知要出什么乱子。”
  马文彪正色道:“苏同知为国分忧,只是手段有些激烈,也怪不得他,切莫再闲议他人,”他觉得话说的有点重了,拍拍陆先生的肩膀,给他也是给自己打气:“焕章,这次是我们的一道坎,更是青州阖府的一道坎,稍有不慎就是祸事一场。容我们好好计量,定能找到个两全其美的计策。”
  焕章是陆先生的表字,他点点头。
  日期:2021-05-25 23:35:43
  青州府二十里外的临朐县城,宝聚酒楼。王老五带着几个兄弟走进来,店家见这帮人孔武有力,不由得提了个小心,陪着笑脸凑过来:“各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王老五没搭茬,旁边的小兄弟应道:“羊头蹄、熟切牛肉、蒸鲜鱼,捡拿手的菜上得几个,每人一坛烧刀子。”
  这伙人动静很大,喝到尽兴处还划起了酒令,店里的几桌客人不堪忍受,纷纷会账走人。
  这时,店里又进来一帮人,店家一看不由暗暗叫苦,原来这帮人也是短衣襟小打扮,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主儿。店家犹豫地凑过来刚要说话,其中一人抬手抵在他肩上,摇摇头示意他:别乱动,眼神中的不友善让店家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领头的人环视一周,一眼看中王老五,不由露出惊喜的表情向王老五走来。自这帮人刚进店,王老五一伙人放下了吃食,警惕地看着他们。此时见对方走过来,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腰间。

  那领头边笑边说话:“并肩子,可是虎头万儿么?”
  王老五的表情松弛了下来,对方用的是绿林道中的春典,意思是:您可是姓王?显然是认识他的。
  说话间,那人已经靠近了王老五,双手平摊以示没有敌意。想来对方是友非敌,王老五边伸手边不自觉地回了一句:“谁点你出来当相的?”这是在盘对方的道:你是跟谁混的?
  那人嗤笑了一声:“锦衣卫!”王老五一惊,没等反应过来,伸出的手即被抓住向后一扯,王老五身体骤然失去平衡,往那人怀里栽去。与此同时,右手拇指一酸一麻,已被折断。这一下变故,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人抓住王老五,将他扯出桌子,口中大喝:“拿了!”
  身后的人一拥而上,王老五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奋起反抗,一时间场面大乱。那领头的好整以暇地站在场外,王老五委顿在地,疼痛使他脸上充满了冷汗,他咬着牙关,太阳穴剧烈突突着。那领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是条汉子,疼成这样一句话没说。不过话说回来,你师出王家刀,如果刚才不废了你现在打起来吃亏的可就是我们了,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他将碎银拍在桌上,店老板已从方才的对话中知道对方的身份,慌得连忙摇头:“使不得使不得!就当小老儿请各位官爷吃饭了。”
  他笑道:“即便不收饭钱,这摔坏的桌椅也是要赔的。莫怕,安心收着。”
  井子坊是青州的勾栏瓦舍之地,马森和刘健从翠香园走出来,脸上仍带着高丨潮丨后的红晕,酒精的作用使他们的脚步有些踉跄。守候多时的马全和刘健的伴当赶紧跑过来,把自己的主子搀进马车。
  马车中,马森和刘健斜倚在靠垫上,意犹未尽地讨论着今晚的“战果”,刘建年长马森几岁,性格相对稳重,与马森应和了几句,提醒道:“贤弟,你这段时间来的可有些频繁。这窑子里的姐儿深谙迎客之道,你初涉情场,可不能因为几句甜言蜜语便着了她们的道。”
  马森有些羞赧,挠挠头:“不瞒大哥,近来时常感觉身体燥热,老是想那床笫之事。”

  刘健哈哈大笑道:“偶尔放松一下无伤大雅,但要注意身体。再过几年,待精元稳固,再争那床帏将军也不迟嘛。”他给出了自己的建议:“近来天气燥热,切勿过量滋补,平日饮食多吃点清淡的东西。”
  马森一愣,他想起了什么正待要和刘健细说,忽然马车一顿,听见前方有人低喝:“不知道夜禁了吗,谁这么大的胆子还在夜间外出,不要命了吗?”
  马森吓得一激灵,刘健拍拍他的肩膀,随后撩开轿帘一角:“哪个不开眼的?”
  外面的巡夜兵甲头目小心翼翼地走进,借着月光定睛一看,吓了一跳:“小的见过公子。”
  刘健笑嘻嘻地道:“你认识爷?”

  那兵甲头目陪笑道:“刘守备去年大寿,小的有幸在筵席上见过公子一面。”巡夜巡到了顶头上司的公子头上,头目心中大骂晦气。
  刘健道:“爷今天办点私事,误了时辰。还望将军通融则个。”向头目假意拱了拱手。
  头目道:“不敢不敢。可要小的送公子回府?”
  刘健骂道:“滚你娘的,凭老子的身份,这青州府还有人敢对我动手吗?”

  头目忙道:“是是,是小的说错话了。”说罢让在一旁,目送刘健放下轿帘,马车扬长而去。
  他呸了一声:“狗仗人势,”不忘安排手下:“今晚的事谁也不准说出去,不然有他好看的。”
  马车中,马森松了一口气,刘健乐道:“有哥哥在,你怕什么?”
  马森道:“我爹你不是不知道,顽固不化,他要是知道我去那种地方非打断我的腿。”
  刘健摇摇头不再说什么,车行不多远马全探进头来:“刘公子,到您府了。”
  刘健摇摇晃晃地跳下车,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道:“今晚大哥送你的礼物可得收好了,那玩意虽不贵重,却是个罕见的。”
  马森勉强睁开惺忪醉眼,拍了拍腰间:“放心吧,收着呢。”
  距离得胜堡不远的丰镇,亥时。

  深夜的同乐客栈后门悄悄打开,几条人影蹑手蹑脚摸了进来,正是先前在鞑靼军营刺探消息的夜不收小队。
  房中昏暗的光线下,刚结束夜间作业的几个人席地而坐分享着获取的情报,西北的夜晚虽然寒冷,几人仍裸着上身,用湿毛巾做着简单清洁。
  居中的是那位队正,他叫闫亮,肩上也搭着一条毛巾:“兄弟们,这几日我们于战线上奔袭,搜集到的情报林林总总,总要分个条理,辛苦各位分别说说情况。”
  “镇远附近查探的营帐约有五百余顶,初步估计有八千余人。”这是常规的情报。
  “战马三千多骑,今天战场上未见骑兵,想必是为了续养精力。若战火延绵至大同,需要针对敌军骑兵做好抵御措施。”这条情报比较重要。
  “辎重兵夜晚仍未停止活动,宁夏左右前三卫曾率部袭扰,但敌军回援极快,我军没有达到战略意图,此外,运输的辎重比前两个月要多三成。我想敌军可能还会在此处增兵,对宁夏他们的决心很大。”这是个老成之人的发言,观察加上了自己的判断。
  闫亮默默记着,作为底层的情报官,他需要在收集情报的同时研判其价值,待众人将情况一一复述完毕,他站起来:“我今天要回趟大营把情况汇报上去。你们也劳累一夜了,抓紧时间休息。”
  众人应命纷纷起身爬上床,把兵刃收到枕边,不多时便响起呼噜声。弓手将褡裢递给闫亮,将闫亮送出门,尔后将手里拿的酒瓶紧贴着门倒扣在地上。闫亮将褡裢斜跨在身上,隔着门缝对弓手道:“我快去快回,天亮前应该能返回。明天白天无事,我带你们出去放松放松。”
  弓手一笑:“行,这帮傻小子连轴转了三个月,放松一下也好。我给你嫂子写的信带上了吗?”

  闫亮也乐了:“揣在身上呢,我先去鸽房找冯公公把这事办了——嫂子快生了吧?”
  弓手笑:“算算日子快到了。快去吧,正事要紧,路上小心。”
  绣湖位于青州南郊,湖光浩渺山色遥连,荡舟其中如游香国。一架富丽的画舫中马森和刘健相对而坐,每人身边依偎着一个艳丽的女子。马森望着船外风景,不由心旷神怡:“千条杨柳数声鸥,一片玻璃一叶舟。”他怀里的女子放肆地笑着恭维:“想不到公子爷还是个文武双全的,诗也做得这般好听。”
  马森笑了笑,手穿过她单薄的衣衫抚上了女子的双峰:“连我的小桃仙都调笑我了。这可不是爷的诗,爷只是借用罢了。”
  小桃仙的手也不甘示弱地在马森的大腿内侧磨蹭:“那爷就给小奴家赋诗一首如何?”
  马森舒服的打了个哆嗦,感受着手中的柔软不禁加了把力道:“心惊香玉战,喘促乳莺低。红透千行汗,灵通一点犀。”
  小桃仙吃吃地笑着,又不堪其扰地呻*了一声凑近马森的耳朵:“爷不要作怪了,小奴家要受不了了。”

  马森低头看着小桃仙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色予神受,只恨周围有人,不能剑及履及。刘健饶有兴趣地看着对面的马森,此时出声道:“小桃仙莫要作怪了,小心我老兄弟起兴,在这画舫中就把你法办了。”
  小桃仙满脸通红,对刘健露骨的挑逗显然吃不消。马森不忍看小桃仙受窘:“大哥,可莫再说了,小桃仙妹妹倒有些难为情了。”
  刘健道:“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挺怜香惜玉的嘛,”他今天的兴致挺高:“女子如同美味佳肴,待你花园里逛久了才能知道不同女子的滋味。”
  马森哦了一声,求知欲显得比读书时大多了,虔诚地听刘老师的教导:“一类女子精于勾心,无论看一个人,瞧一件东西,均须飘眼微笑,销魂摄魄都在那秋波一转;二类女子拥有傲人身姿,蜂腰酥胸,于床底间展露春色,若是精擅玉房秘诀,那便如肉身布施的活菩萨,爽活快矣。”
  小桃仙和女伴听得红了脸,此时马全从船尾走过来:“两位公子,午饭准备好了,”两个女子忙不迭起身:“我们先帮公子布置餐食。”
  刘健哈哈大笑,旋即压低声音道:“这世间还有种女子大哥还没跟你说,就是那良家女子。性格保守,行为端正,但若是在欢好时又是另一般风情,那滋味,啧啧......”
  马森一愣,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好事,正想要说什么,小桃仙在那边厢招呼他们:“两位爷,吃饭了。”刘健站起身,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走向船尾道:“爷来也。”
  日期:2021-05-26 23:54:03
  一顿饭直吃到未时方才结束,待马森醉醺醺地回到家,管家联福已经来偏房寻了他好几趟,此刻正在石阶上向门口张望,当马森出现在月亮门洞,联福立刻迎了过来:“哎哟,我的小爷,您可算回来了,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马森登时酒醒了一半,一拍脑门:“我爹今天休沐,瞧我,把这事忘了。”
  每月马文彪休沐,父子都会有半天的共处时间。马森一时贪玩,把他爹休沐的时间忘记了,忙道:“福伯,先去跟我爹说一声,待我换件衣服就过去。”马森慌慌张张地向内宅走去,待沐浴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才急火火地赶往前厅。
  前厅,推官赵思诚的媳妇给马文彪盛了一碗汤,马文彪双手接过,口中道谢:“多谢老嫂子了。”
  赵氏年逾五旬,说话风风火火地:“大人总是那么外道,你要真拿我当嫂子,便不消如此客气。”
  马文彪喝了一口汤,满足地道:“这整个青州府,恐怕也只有您能把这芙蓉汤做的那么道地了。”
  赵氏好笑道:“大人可是谬赞了,想来也不过你我同是绍兴人,这口吃食大人吃得顺口罢了。”
  马文彪不好意思地道:“总不免要辛苦您下厨,心下着实不安。”
  赵氏却道:“老赵岁数大了,腿脚也不似年轻时灵便。这两年若不是大人照拂让其退居二线,我们全家哪有这许多安生日子。寒家能为大人代劳的事情也不多,也就是趁着休沐能给大人做顿家乡饭聊表心意,您放宽心地吃。”
  马文彪一乐道:“如此说来,以后少不得叨扰了。”

  赵氏哈哈大笑:“是这个理。”
  马森施施然走进来,马文彪的笑容逐渐消失,马森向赵氏见礼后乖巧地向父亲施礼:“父亲。”
  马文彪淡淡地道:“坐吧。”
  赵氏不愿冷场,忙盛了一碗汤:“来,少爷先喝口汤。”
  马森心神不属地吃完饭,与赵氏道别,跟随着父亲来到书房。马文彪坐在书案后,拿起《尚书》:“记得上次考校你还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事情过的真快。唔……”他翻动着书,找到窝角的那一页:“盘庚作,惟涉河以民迁。从这里开始背吧......”
  马森道:“乃话民之弗率,诞告用亶...那个...其有众咸造,咸造...唔...勿亵在王庭,盘庚乃登进厥民......”,他吭吭哧哧背了几句便背不下去,尴尬地低着头。
  失望写在了马文彪的脸上:“这一章节你跟着先生学了两个月有余,按说时间够长了,这就是你的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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