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里牌派出所。
　　——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过时的洗脑神曲“小苹果”铃声突兀响起，一下子吵散了正值夜班的警员余安生的瞌睡虫，他才仅仅伏在桌上才眯了几分钟而已。

　　“真是一会都不让人消停啊，唉……”余安生一边想着得换了铃音，一边有些不耐烦的接起了电话，电话那边耳边传来了熟悉而令人无奈的甜美女声。
　　“五里牌派出所，树木岭街道的民生银行报警称一客户有异常情况，请民警迅速赶往现场。”
　　接警中心的妹子明显也刚值了通宵，转警时的语气都有些乏力。
　　“什么异常？”眼看已经过了九点了，正是交班的时间，对于这个节骨眼上出现的警情，余安生心里略感不爽。
　　“那边没说清楚，请民警到现场核实吧。”
　　虽然心里百般不满，但出警单已经签下来，“有警必接，有险必救，有求必应，有难必帮”的口号仍然响亮，再奇葩的警情都只能去现场看看，余安生也只能无奈答道：
　　“嗯，收到。”
　　话刚说完，电话里“嘟嘟”的忙音已经响起，那边已挂断电话。余安生把值班电话往铺着玻璃的老木桌一扔，身子向后仰躺在值班室的沙发凳上，脸上满是长期夜班留下的麻木颓唐，正试着凝聚起漫长夜班后留下的最后一分气力。
　　昨晚这个夜班也不太平，上半夜救助了3个醉汉，处理了2起夜宵摊打架的警，一直忙到清晨，刚眯了一会，马上又来了这警情，看来又要扎扎实实搞个通宵。
　　叹息一口气，余安生就疲乏的坐起身来，他看起来也才二十七、八，眼神中却完全没有这个年纪的青春明朗，反而透着一股岁月风霜的剪影，双眉间一条很深的竖纹，让原本还算英朗的面容显得有些阴郁难近。
　　他敲了敲旁边的铁架床，一个鼾声震的门外走廊声控灯都一闪一闪的胖子惊醒过来，骨碌碌爬起，一抹嘴边的口水，下意识的披上一件协警制服，顶着一对惺忪睡眼问道：“怎么了？安生哥？这个时候有警啊？……噢，九点多了？这都马上要交班了，要不还是给浩所长打个电话吧，应该是他接白班的啊……”
　　说这话时，徐安生望了一眼窗外，才发现天原来早就亮了，外头朗日高照，热浪翻起，五里牌派出所门外的早餐摊已被食客团团围起，街上也已人流如织，才八九点的太阳，院子对面司法所的瓷砖墙上反射炽白的阳光，已经耀的人有些抬不起头——
　　看来今天又是闷热的一天……
　　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是早上九点一刻，现在已经过了交接班的点了，按道理已经可以交班了，可接班的韩浩人影都还堵在路上，但堵车这个事情着急你也没办法，自己也不好总打电话催问情况。

　　“哎，算了，我们去吧”
　　说完，披上一件警服，起身就走出宿舍，身后的胖子协警也紧紧跟着。
　　推开门，屋外是蒸笼人间。
　　“五里牌派出所勤务指挥室，五里牌派出所勤务指挥室！民生银行现场的出警民警是哪一位？！要求其到达现场后第一时间反馈！必须第一时间反馈……”
　　“收到。”
　　余安生肩上的对讲机响个不停，值班电话在他手里也嗡嗡作响，车都无法专心开，他干脆把值班电话扔给了旁边的胖协警王辉，从王辉耳朵紧贴听筒不住点头的样子来看，看来分局指挥中心是高度重视这个警情，那边早就急翻天了。
　　“安生哥，指挥中心副主任再三强调，到现场第一时间反馈，如果是刑案的话，必须严格控制现场，做好防护……”
　　余安生默然点了点头，他扫了一眼仪表盘，现在是9点31分，银行刚开门的时间，这指挥中心的也太不懂业务了，银行柜台下面有紧急按钮，监控视频也联入公丨安丨内网，如果真是有抢劫之类的刑案的话，早就启动和公丨安丨系统联网的紧急预案了，现在这警情看来只是简单的寻衅滋事之类的。
　　他还在想着到现场先怎么反馈，旁边王辉一声喊：“安生哥，前面街左边就是民生银行了。”
　　余安生将BYD警车停在银行门口，走进去一看，因为是月末，大厅里满是拿着旧式存折取钱的老人，但都秩序井然，哪像有事的样子。

　　余安生走向大厅经理，还没开口，那经理就指着里面的一个VIP柜台，一脸释然的感叹道：“警官！你们来了最好！那老人已经坐在那里骂了我们几分钟了。”
　　“什么情况？”
　　“就一个老人家早上来取钱，我们柜员发现有点异常，就没直接办理，想请你们过来核实一下，那老人就一直在骂骂咧咧的。”
　　余安生顺着大堂经理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个穿着素净的白发老太，正用手不住拍打这柜台玻璃橱窗，双臂不停挥舞，嘴上还念念有词，余安生走近一点，听出是用望州本地话骂着柜台里的银行妹子。
　　“怎么了？怎么了？”
　　余安生一声低喝，那老人转过头来，见丨警丨察来了，原本不停张颌的嘴唇戛然而止，神情一下就怔住了，手里挥动的手停在半空，头低了下去，没再说话。

　　见老人不答话，大堂经理拿过一张汇款单，递给余安生道：“警官，是这样，这位尹婆婆拿出几张还没到期的定期存款单，要向一个农行账户汇款25万，我们问她干什么，她说是给她老公买房的，但是我们核对她老公信息时，却又发现她连她老公名字都不知道，神情明显也不对，怀疑她是被骗了，所以请你们过来核查一下。”
　　“什么叫我不知道！？我就是有点年纪大了，记不清了！”
　　听到这里，原本沉默的老太这时又马上争辩起来，余安生瞥了一眼老人的紧张样子，马上问道：“那好，这尹阿婆，我请问下您老伴的电话号码和姓名？我给你打过去问下。”
　　尹老太神情一怔，她低头从花布手包里颤颤巍巍的翻出手机，半响才解开锁，打开微信，翻找了半天，却一直找不到：“电话是什么来着？怎么一下找不到记录了……”
　　“阿婆啊，您说过是给老公汇款，那起码应该知道你老公的名字吧？那你告诉我你老公到底叫什么名字。”

　　“名字……我忘了！我记忆力不太好！”
　　“你结婚多久了？怎么可能记不住老公名字嘛！”
　　“怎么！？我就记不住老公名字怎么了？犯法了？”
　　这个令人绝倒的回答倒也难住了余安生，倒确实没谁规定妻子就必须记住丈夫名字。
　　余安生心里越来越起疑，他问道：“尹阿婆，你这个老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到底是不是你老公？怎么会名字都不记得？你这名字都记不住，还是先别急着转钱吧。”
　　尹老太被问的急了，抬头答道：“这是我那个……那个网上找的老公，62岁，做生意的，我和你讲，你这样是要坏我的大事……”
　　这下余安生一听就明白了，这老人是遇到“杀猪盘”了！
　　杀猪盘是去年开始的网络流行词，是一种网络交友诱导投资赌博类型的诈骗方式，主要是指通过婚恋平台、社交软件等方式寻找潜在受害者，通过包装人设、情感经营换取对方的信任，然后伺机骗取钱财的套路。

　　骗子一旦与当事人确立了亲密关系，就开始以投资理财平台高回报、赌博网站有漏洞等话术，诱骗事主拿钱出来，最终实现骗取钱财的目的。
　　而“杀猪盘”三个字则是骗子们自己起的名字，“猪”就是对受害人的蔑称：这些傻子养得越久越“肥”，“杀”得就越狠。
　　现在这已是银行报警的常见警情了，经常出现在女性、老人身上，经常有一些老人到银行汇款，明眼人都看出是被诈骗了，但老人自己却还深信不疑，执意汇款的情形。银行自身作为中间机构，又没有防止诈骗的责任，只有提醒的义务，如果客户坚持要汇款，银行是没有理由拒绝汇款的，但真要让老人汇款了，发觉被骗后，刚才还铁心汇款的老人经常就会马上变脸，反咬一口状告银行，所以，遇到这种情形时，银行打电话报警，就几乎成了一道“必经程序”。把丨警丨察叫过来，一方面处理纠纷，一方面就算老人最后还是被骗，起码可以让老人去找派出所解决，银行自己就规避风险，抽身其外。

　　“阿婆啊，你老公名字都不知道啊？那你还要汇款？”
　　这位尹老太明显开始对丨警丨察有些敌对情绪了，余安生又问了几遍，她却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你这钱要真是汇给你老公的？那你告诉我你老公信息，年龄，生日，身份证号码，我帮你核实下，”

　　余安生说完便拿出警务通手机，正要打开，一直不说话的尹婆婆突然有些促狭的解释道：“咳……咳，没事咧，我就是汇个款，这个账户我每天对几遍，不会错的。”
　　说完，她就抢过汇款单，硬生生的递进了柜台里，意思还是要给汇过去。
　　望着眼前这个对于身处险境一无所知，反而对保护她的民警一脸仇视的老人，余安生也是毫无办法，他咬了下双颊，一把拦下老人，从柜台收银槽里将那汇款单拿了出来，接着用指结敲了敲桌子，音量也调高了几，度严肃的神情镇住了老人。
　　“尹婆婆啊，我再次提醒你啊，这个事看起来很不对劲啊，你口口声声说要给老公寄钱，可现在连你老公名字都说不出，这太不合常理了，还是说你这老公是假的？您告诉我，您这钱到底是要寄到哪里去？我是担心你被骗了啊！”
　　“没……没人骗我！我不需要你们管！”
　　“那还是不行，请你讲清楚汇款的用途。”
　　见这冷面丨警丨察一口咬定汇款必须说清用途，尹老太逼急之下，只能一把推开挡在她面前的余安生，整个身子都趴在柜台上，一脸死硬的说道：“既然你们不让我转钱，我不汇款了！我只是把钱取出来总可以吧！”
　　余安生还想拒绝，尹老太直接一把甩开了他的手，指着他骂骂咧咧的，话说的十分难听，还说要投诉他，还说你这个丨警丨察是不是要抢钱，让大厅里不少老人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旁边的协警王辉这下也劝道：“毕竟老太太也是成年人，她也有民事权利，我们没有理由去阻挡她的正常的取钱行为，安生哥，你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也够意思，随她取钱呗。”
　　余安生犹豫了起来，现在这场面确实不好看，纠缠下去不行，得赶紧解决。
　　“我不管！你们今天谁敢不让我取钱，我就和谁拼命，这是我自己的钱！凭什么不让我取！”
　　VIP柜台里的柜员妹子是个新人，砝生生的坐在里面十分为难，她刚抬起头，对上尹老太蛮狠的眼神，就像被热炭烫到一般，忙缩了回去。
　　在这个情况下，余安生也无法，只能任由柜员将尹老太几张还未到期的定期存款单提了现，所幸柜员特意用一个密封袋子将这板砖般厚重的现金递了出来，旁边的大堂经理见老人拿着这么多现金在手上，急忙交代旁边的余安生道：“丨警丨察同志……您看这老人带这么多现金在身上，你们要不送她回去？”
　　余安生心里苦笑，这银行轻描淡写下就又把责任推到了派出所头上，但此时他也无心与银行扯皮，点点头应下来，刚准备叫王辉将门外警车发起，却见尹老太却摆了摆手道：“不要你们管！我在自动机子那里就把钱存起来。”
　　说完，老太拿着二十多万现金就往ATM机走去，余安生心里一惊，立马明白这老人是执迷不悟啊，取现金不是打消了汇款念头，这是准备不走人工柜台,直接在ATM机上面就把钱转过去，他马上带着协警王辉跟了过去。

　　“尹阿婆，这个钱你为什么一定要转过去呢？你这起码先给你老公打个电话吧！”
　　尹老太哆哆嗦嗦的从手中翻出那个汇款账户，在ATM机上输入起账号来，对余安生的问题不理不搭，但她抬手时，枯瘦如鸡爪一般的手臂让余安生心里也是一酸。
　　这老人明显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这二十几万肯定是她一辈子省吃俭用留下来的心血，不能让她在这里被骗了一生最后的积蓄。
　　“你今天要是不能证实这个汇款的用途，我是不会让你把钱打过去的！”
　　余安生心里一横，干脆往老太面前一站，用身子挡住了正要转账的尹老太，这下尹老太被彻底激怒了，气的双手发颤，指着余安生就开始破口大骂。
　　“你都不让我在柜台汇款了，现在又凭什么不让我用ATM机！？我老公替我们两买房子关你们什么事？你们派出所想干什么！？这是我们自己的事，赶紧让开！”

　　老人气势汹汹，余安生不为所动，这种诈骗老人的案件余安生也处理过几次，他知道棘手就棘手在于这老年人作为被害人，根本没有防范意识，不说警醒防备，甚至被电话里的骗子洗过脑一般，骗子指哪打哪，说一不二，钱不脱手是醒悟不了的。而等汇款完成，这些老人那时才明白过来，可惜已经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只能呼天抢地，痛哭流涕，甚至反咬一口，怪民警、银行没有及时阻止。

　　不巧，看来今天正是这最倒霉的情形。
　　“既然是转给您老公买房的？那为什么你老公不带你一起过去？就算房子不写你名字也总得过问你吧？不然他房子都买不下来！”
　　老人被问的无言以对，余安生趁胜追击：“这样，尹老太，你先和我们回派出所，再把你老公电话给我，我帮你先核实一下，如果是真的，我向您道歉！如果他在本市，我甚至可以送你过去，直接把现金带给他。”
　　“哎哎！我要你们送什么？你们这是乱……”老人被余安生一本正经的样子给逼住了，气的抬起手来，指着余安生就要继续骂，骂了好几分钟还不过瘾，一把扯过余安生的胸前警*号，口口声声要去市政府告他意图不轨！
　　虽然看老人此时的嚣张跋扈让余安生心里很不舒服，但碍于老人的“弱势身份”，他连抢回老人手里挥舞的警*号都不方便，倒是旁边的王辉过来隔开老人，没让老人的肢体动作再升级，但两人还是被喷了一脸唾沫。
　　老人越说越激动，还想上去继续推搡了余安生几把，眼看事态就要闹大，余安生干脆一边打开了执法记录仪，拿着闪耀着红灯的小机器对着老人：“老人家，我再告诉你一遍，我今天是绝对不会让你被骗的，除非我能确认你这笔钱的用途！”
　　尹老太哪里遇到过这么坚持的民警，手颤巍巍的指着两人，脸顿时气的煞白，隔在中间的王辉见此情形，赶紧回过头，小声提醒道：“安生哥，你别再说了！这老太要是激动起来犯了病，有了个三长两短的，我们两都得脱衣服……反正这ATM机上转账有限额，一天就只能转5万，你干脆就让她自己签个免责书，转账走人算了，骗也就最多骗5万嘛！何必一定要拦下来呢？万一老人家身体不好，出了事，那就是大事啊，没出事也是吃力不讨好，投诉了还麻烦……”

　　余安生没答话，但他也默认了王辉的提醒，这胖子在五里牌所干了五年多协警，这种事见得太多了，这提醒的很有必要，挨两句骂事小，真把老太逼出病来，那才脱不了身，于是他也不再多言语，任由尹老太骂了起来。

　　“你个娃儿生儿子没屁*眼！当丨警丨察的还想要我钱……哎呀！我看你面相就不对，你这两眉中间一条线，《相经》上叫蜂目狼头、下三白眼、颧露克夫，是典型的“悬针破印”面相，男的有这面相早死，女的就克夫害子……”
　　这番人身攻击正击中余安生的痛处，他面相上倒还真有这一条竖纹，让原本饱满周正的面容显得有些缺憾，这下被老太当众点出，一下也有些拉不下脸，但此时只能忍耐，在这里与老人对峙了近半个小时，就生生忍受着老人的咒骂半小时，此时旁边的大堂经理端过一杯茶来，本意是想让尹老太喝口茶，消消气。却没想老人手一翻，将茶杯里的热水就是直接泼在了余安生的脸上！
　　饶是经验丰富的老协警王辉，此时也再忍不住了，脸上一变，就要对老人发火，余安生却一把拦下他，另一只手抹了抹脸上的茶水。铁青的脸上满是坚毅，脚下是寸步不让，就是不让老太接近ATM机。
　　“你……你！我想转点钱怎么这么难哦！我……”
　　此时围观的人慢慢变多，老人本想继续骂下去，可尹老太此时竟突然灵机一动，她转念一想，既然来硬的不行，干脆就哀嚎一声，双手一举，身子一伏，整个人悲痛欲绝的拜倒在地，就给余安生两人跪下来了。
　　此时场面接近失控，一边是五体投地，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的七旬老人，一边是脸色铁青，一步不退的丨警丨察，这画面怎么看都是强弱悬殊的一幕，旁边更有几名好事的围观者拿出手机，对着这混乱的现场拍摄起来。
　　王辉意识到事态严重，赶紧上前一把握住老人的手，想要扶起，尹老太瘦弱的身子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居然一下把他手甩开。让场面更显难堪。
　　余安生头一次遇见这么棘手的老人，以往遇到被骗的老人，通常只要劝说两句，一般就会醒悟过来。就算麻烦点的，只要查到家属信息，叫来家属接人，这事一般就过去了，可今天这老人一方面咬死不讲用途，不说家人情况，一方面对汇款执念如此，现在再强挡着她，肯定会出大事，而且只要这老人向丨警丨察跪地的视频传出去，自己不死都得脱层皮！
　　万般无奈下，余安生只能一咬牙，身子向旁边挪了几步。
　　“好了，随你吧！我们不管了，你汇款吧！”

　　老人看到这一脸死硬的丨警丨察终于挪开了脚步，这下欣喜若狂，忙起身操作起来，在戴着老花镜凑上去操作一番后，她把一万多块钱放进了ATM的卡槽里，机盖翻起，ATM机噼啦啪啦吞下钱后，系统上弹出确认的按钮，尹老太这趟不容易的转账终于是万里长征走到最后一步！
　　尹老太手指颤巍巍的举起，正马上要按下确定按钮，突然听见啪嗒一声响，眼前的ATM机屏幕突然黑屏，这ATM机居然断电了！老人抬头茫然扫了几眼，见银行大厅仍然有电啊，怎么就ATM机停电？难道钱被机子吞进去了？！什么情况！？
　　尹老太急得脸一下变得煞白，忙抓过一旁的大堂经理厉声喝问道：“什么情况！？外面也没停电啊！”
　　“没事，电是我断的。”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老人错愕的回过头，没想这断电的“元凶”竟就在自己面前，只见余安生正指挥着保安将另外几台ATM机的电源也给断了。
　　而后这名有着“悬针破印”面相的警官走到老人面前：“尹老太，你放心，这个钱马上就能取出来，但你最重要的要先冷静，把情况搞清楚，千万别被骗了。”

　　“安生哥啊，我发现啊，你这个名字真的不符合你的实际情况，和你值班就没安生过几次，一晚上起码要出三个警，你看今天这马上交班的时候，又出了这个事，我估计那老太太到时一定会投诉你。”
　　被挪揄的余安生站在银行门口喘口气，他斜瞥了王辉一眼，这从昨天到现在，两天了都没睡几个小时，现在又摊上这么个警情，他也没心情搭理这个关系最铁的协警。
　　可虽然嘴上不说，余安生心里也在打鼓，刚刚通过切断电源，卡住了尹老太汇款的步伐，将老人逼出了树木岭这家支行，可这毕竟有些霸蛮，老人最后的样子简直是要吃了自己，一边守着ATM机，一边在那大闹银行，虽然银行工作人员很快就将那卡住的一万块钱取出还给了尹老太，但老人不依不饶，还四处找电话要投诉自己，问清楚自己的单位姓名后，气鼓鼓的摔门而出。这投诉自己事小，可万一要是老人又换另一个支行去汇款，那还不是一样会被骗……

　　“安生哥，我们回去吃早餐交班吧，这也处理的差不多了，没在这个银行闹不就行……”
　　“王辉，你等下开警车跟着我，我再去喊住那老人，想办法把这老太太带回所里去做工作，不然她还是会被骗。”
　　王辉一听，顿时有些急了：“安生哥，你这不是……这世上的傻子千百万，骗子都不够用的，你管的了一个，管不了一万，管的了一次，管不了一世啊，何必……”
　　余安生却没回话，他把钥匙扔给王辉就冲出银行门，往前面找去，老人虽然气冲冲的，但毕竟脚步慢，余安生很快就发现了那个穿花布衬衫的背影，跟了上去。
　　“尹阿婆，你先和我回所里一趟吧，这天气也热，我给您说道说道……”
　　“你们公丨安丨局什么意思嘛！还跟着我干什么！”
　　尹老太没想到这民警如此执着，居然还跟出银行了，气急的老人干脆站在路口街边，指着余安生开始骂起来：“光天化日之下，让大家都看看咯！这公丨安丨局都是些这样的人！还要不要脸咯……”
　　一位七旬老人，一名汗流浃背的丨警丨察，站在行人如织的路口处，就这样拉扯争吵起来，很快身旁就围住了不少带着好奇疑惑目光的路人。
　　老人见人越来越多，语气也越发激动：“你们看啊，这就是这些丨警丨察做的好事哦，欺负老年人噢……”
　　“丨警丨察同志，你们这是干什么？”有些人停下脚步，拿起手机，对着余安生拍起照来，人群里还混杂着一些不友好的声音：“有还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条*子搞钱咯……”
　　面对质疑的目光，余安生只能不停解释道：“这位老人家被人洗脑了，要给骗子转钱，我们是想保护她，带她回所里做工作，别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