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变

作者: 明天觉醒

  秋日的黄昏,正是乍暖还寒时候。泛黄的叶子在瑟瑟的秋风中摇曳着,叶子似乎知道离开树的日子不远了,它眷恋着树的滋润,在风中挣扎着,和树缠绵着,在做最后留恋的努力。
  叶子终究还是无奈地离开了树,不是它对树的无情,也不是树的不挽留,是现实的残酷。它随着风上下翻动,尤如精灵一般飞扬,又似孩童一般灵动,在空中一个盘旋,轻轻洒洒飘落在一个中年男子的肩上。
  中年男子叫林文,他坚实的臂膀根本没有感受到一片树叶的重量,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笔直的身躯显透出了一种坚强,三七分的头发梳理的很整齐,深邃的眼神凝望着远方,俊朗淡定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眼角淡淡的鱼尾纹刻画着生活的沧桑和艰辛,一身整洁的西装穿在身上显得很得体,浑身上下还是约隐约现地透露出一种军人的气质。
  林文安静地站在小区的树下,已经有半个小时了,也不知道他站在那里想些什么,终于过了很久之后,他开始沿着小区的路慢慢走着……
  林文军校毕业后,成为一名军官,在作战部队干了10年,然后转业,留在了金城。转业时,他曾想进入政府机关,但那只是一种理想,或者说是幻想也不为过。在物欲横流的当下,要么政府有人,要么家里有钞票,可惜,这两样他都没有,还没有门路。
  一个寒门子弟、农家的孩子,能够一步步走到今天,已经很不容易了,更高的想法完全不符合实际,那是奢求。
  但近几年对于转业军人的安置政策还算很不错,起码能够保证你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于是,林文随大流转业进入了公丨安丨队伍,因为进公丨安丨不需要找关系。起码转业后可以保证是一个看似优雅的身份,下半生的生活也可以有保障,一个当兵的到了地方工作,除了在部队历练过的人际相处之道算是有一点用处之外,可谓是一无是用,没有任何专业,没有任何人际关系,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工作后,林文依然保持着军人优良的工作作风,但是,一晃几年过去了,林文虽然经过了不懈的努力和打拼,却再也没有什么机会得到提拔。还好,他得益于在部队的锻炼,文笔算是不错,所以领导把他从办案部门调到办公室,开始处理一些日常公文,但他却深深地知道,现在已经可以看到人生的终点线了,自己的人生就是这个样了,混混日子,拿一份可以按时发到手的工资,聊度残生罢了。

  林文一边在小区里慢慢散步,一边不停地拷问自己:马上就要进入了不惑之年,是不是我的人生就在这样平淡而庸碌中渡过呢?他有时不停地追问自己,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现实如此的真实,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有等价的回报。当看着满身污秽的民工,他的心底又有些庆幸,如果我当初没有考上军校,或许现在和这些民工一样,整日为生活而劳苦呢,起码我现在还是有一份别人看来算是体面的工作,虽然工资不多,但还是能够保证温饱的,平时自己节俭一些,也是能够省出一点钱,给儿子买一点他喜欢的东西。

  他心有不甘,却又无奈,内心在不停在挣扎,两个矛盾体在相互撕裂。
  他继续走着,脚步不快,步幅也不大,从后面看,给人一种很淡定、很从容的感觉,已略显出了一种儒雅的风范,他这个年纪,能够有这种修为,真的是不多见。这种淡定和这份从容,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具有的,这是长期生活积淀而形成的。一个人所展现出的一种气质,体现出了这个人对生活的一种诠释,这需要经历过磨砺、总结、沉积才能够形成的。“梅花香自苦寒来”,只有经历了磨难后的痛苦,才能如蛹成蛾,脱胎换骨、蜕变人生。但这个过程却是极其痛苦的,必须要有一颗坚强的心、丰富的阅历和博学的知识,不断地总结自己的得失,痛定思痛后,如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林文转业后第二年就和他的妻子离婚了,儿子七岁,刚上小学一年级,林文每周都会把孩子接回家四五天。唉,想起孩子,他的心不由得揪了起来,眼光中带着痛苦之色,脚步也有些沉重,走在林荫树下,那厚实的背景却显得分外落寞……

  林文,咀嚼着那丝痛苦,回到了家里,一个只有六十多平的房子,一室一厅,屋内摆放很简单,因为这么多年当兵的习惯吧,屋内收拾的很整齐、很干净。
  天渐渐黑了起来,林文没有开灯,他一个人的时候,只要不是在看书,他总是喜欢这种略暗一点的环境,或许这种环境和他的心境有关吧。
  林文拿起香炉,点上一盘熏香,袅袅的烟从香炉里冒出,散发着一种檀香的味道,沁人心肺,煞是舒适。
  他又泡上一壶茶,一个人在慢慢地品味着,随后,点上了一支烟,是那种七元钱一包的烟,便宜,烟很淡,但烟的刺激或许能让他的情绪更稳定。
  他感觉到了迷茫,这种感觉已经很久了,如同一个在森林中不停奔走的迷路人,只是在走,机械而盲目地走,却不知道走到了哪里,林文现在就是这个样子,似乎找不到了人生的方向和奋斗目标。

  事业?已经走到了尽头,仕途之路,没有强大的背景和雄厚的经济基础作为支撑,想走得更高更远,那根本就是一个传说,历经了这么多年磨砺,他早就看透了现在官场的规则,是利用、再利用,交换、再交换,是权利与金钱的博弈、沟通、平衡,他真的已经很努力了,最终也只是把那份付出换回一点点可怜的夸奖话而已。
  家庭?现在可谓是茕茕孑立,顾影相怜,七岁的儿子回来的时候,整个屋子还有那么一点家的气氛和样子,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只有窗台上那几盆花能算是有生命的活体。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似乎想压抑住心头的郁闷,真的是生无情趣了……
  天渐渐地黑了下去,楼下已经没有了吵杂声,大家都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林文倒了杯黄酒,慢慢地喝了下去,因为他要早一点休息,不得不借助一点酒精麻丨醉丨的作用,婚姻的破裂对他的打击很大,经常会失眠,有时到下半夜还是无法入眠,导致第二天迷迷糊糊、无精打采。

  酒精可以暂时麻木一下神经,让他有睡的意识,因为刚才接了主任电话,领导明天要去案发现场开会,办公室的司机刚买了新房子,明天搬家,安排他客串一下司机,顶替上去给领导开车。
  无论你的心情是好还是坏,也无论你是死是活,明天的太阳依旧会从东方冉冉升起。
  初秋的早上还是有点凉,但中午却会很热,尤其是在有阳光的地方,这就是金城初秋的天气特点。
  林文今天很早就来到了单位,主要是他怕堵车耽误领导出发时间。来到单位后,他将那辆一万五千元买的二手小“夏利”停在了对面小区的空位上。
  这辆看着已经很旧的小车,或许有钱人不屑一顾,但林文还是格外珍惜,他把车门轻轻关上、锁好。他需要一辆车,哪怕再旧再破点,他必须要有一辆车,因为要接孩子回家,距离十多公里远,没有车,孩子实在受不了。
  林文没有钱,买这辆旧车,他是下了很大的狠心,才咬着牙买下来,几乎花掉了手里仅存的那点积蓄,这台“夏利”虽然又旧又小,但它毕竟是台车,它可以载着儿子,让孩子不必花上一个多小时挤公交车。
  林文到食堂匆匆吃了早餐,回到办公室换上了制服,提前到楼下检查今天要开的车,主要检查一下车胎、机油、汽油,虽然今天跑的不远,来回只有三百多公里,可是这种检查还是必要的,不能因为一点小故障把车扔在路上,那样领导不仅会非常堵心,或许这样一个小小的疏忽会给自己带来灾难,往往领导的一个想法,就可以决定自己几年或者十几年的工作环境,有时结果可能会更可怕,小心行事,终归好一些。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领导出发的命令。
  领导姓关,是支队一把手,就是关支队把林文调到办公室来的,他对林文的态度一向还是很温和的。
  车刚上路时,关支队和林文聊着几句没营养的话题,无非是吃什么样的食物,如何保养之类的话题。
  林文坚守一个原则,“万言万当,不如一缄”。古人说,世上有四大不靠谱:春寒、秋暖、老健、君宠。所以和领导说话要小心再小心,你不可能完全掌握到领导在想什么,他下一步的意图是什么,所以,最明智也是最好的做法就是彬彬有礼、规规矩矩,谨言慎行,话表达清楚就行,越少越好,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这是林文这么多年在机关吃亏可吃出来的教训,也是他不停琢磨总结出来的经验。

  去时一路很顺利,一个半小时就到达案发现场。这是一起邻里纠纷灭门杀人案:张老痞一家三口全部被刀捅死。嫌疑人基本已经可以确定,马强,男,55岁,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是张老痞家的邻居,案发时间在昨天傍晚七点左右。

  马强有一个女儿叫马晓雨,17岁,正在读高二,长得很端正、很秀气,大家都夸这姑娘是村里的一朵花。邻居姓张老痞,老两口六十多了,家里有一个二十五岁的儿子,初中辍学后就在村子里游荡,偷鸡摸狗、打仗斗殴,他爹当年什么样,他完全继承了下来,父子两人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家里是一个老痞子、一个小痞子,村里人都称张老痞、张小痞。
  张小痞子人长得不怎么样,再加上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就这副德行,却偏偏看上了邻居马晓雨,隔三差五就纠缠人家姑娘,把马家一家人气得在家里不停地诅咒这个小痞子,马强多次找张老痞说理,却是去一次挨一次骂,老实的马强却只能是忍气吞声,惹不起,躲着点吧。
  可是,有些事情无论你怎么想躲还是躲不过,昨天张小痞和那些狐朋狗友在村里的小饭馆,从中午一直喝到了下午,喝得醉眼迷离,刚出饭馆看到了正在回家路上的马晓雨,上去拉住马晓雨纠缠不休,扯着马晓雨的衣服,要她陪着去卡拉OK唱歌,马晓雨躲都躲不及这个小痞子,怎么可能陪他去唱歌。撕扯中不停地骂张小痞,把张小痞骂急眼了,打了马晓雨一个耳光,还把马晓雨的校服上衣撕坏了,幸好路过的村长看见,仗义地训斥了张小痞几句,马晓雨才得以脱身,跑回了家里向父母哭诉。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老实的人被逼急眼了,更可怕!马强的心已经快炸了,他起身后什么话也没说,便从厨房里找出了那把几乎不怎么用的杀猪刀,插进后腰带就出门去隔壁找张老痞说理去。

  张老痞欺负马家人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开口就骂马强:“你不好好教育你家女儿,才这么大点就学着勾引男人,还怨我们家的孩子了?”
  马强再也忍不住多年来心头积郁的怒气,从后背抽出刀就捅,张老痞做梦也想不到一向老实巴交的张强敢拿刀捅他,猝不及防,马强一刀捅在他心口,当时就倒地身亡。杀一个是死,杀两个也是死,马强当时心一横,索性连他老婆也给捅死了。
  马强杀完张老痞俩口之后,刚刚出张家的门,就看到一步三摇醉醺醺走到家门口的张小痞,杀完人正处于惊慌中的马强,怒火再次燃烧,冲着张小痞就去,张小痞看着满身是血的马强时被惊呆了,马强却毫不犹豫地将这么多年的怨气,都集中在手里的尖刀上,醉酒加惊慌,张小痞毫无反抗之力。
  张小痞被捅了三刀,刀刀致命。一刀左肋下,直插心脏,大概是人被捅倒了以后,马强又补了二刀,另一刀正胸口,刀身入体11厘米,第三刀是喉咙,刀就一直插在喉咙里,马强逃跑时也没有把刀拔出来,可见他对这个张小痞是多么的怨恨。
  马强杀了张小痞后,转身回家,匆匆地换下喷了满身鲜血的衣服,把家里仅有的三千多元现金拿出来,思虑再三,他只拿走了一千元钱,余下的留给妻子和女儿,临出门前,回身和惊呆了的妻子说“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这个家,孩子靠你了。”然后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市里主管刑侦的领导都在现场,刑侦领导向在场的人介绍案情。其实这是一起很简单的杀人案,案情清楚,脉络清晰,物证齐全,嫌疑人明确,只要集中力量抓捕犯罪嫌疑人就可以了。
  市里之所以这么重视,召集了各部门人员进行现场办公,是因为马晓雨的同学昨天晚上在互联网上发了一个帖子,题目刺眼:“恶魔横行乡里无人问,豪杰替天行道何罪有?”这个同学讲述了张氏父子在村里的多起恶行,有证有据,件件属实,又被这个同学添油加醋、妙笔生花,把张老痞父子说的是罪行累累、人神共愤。

  跟帖的一夜之间竟达3万多人,有说该杀的,有谴责的,有大骂的,闹得沸沸扬扬,连省厅和部里都知道了这起案件,领导压力很大,“一把局长”当夜责令主管刑侦李副局长,让他亲自带队,明天上午召集相关人员到案发现场开现场会,限期将嫌疑人抓捕归案。
  网络在持续发酵,最后领导不得不动用技术手段,对发的帖子进行删除,对跟帖的进行屏蔽,以减小社会影响面。
  李局长问刑侦支队长:“各卡口都设置人员了吗?”
  “局长,高速公路口、国道卡口、火车站、码头、机场都安排人去查了,一部分人正在调视频,查找逃跑的方向,但目前还是一点信息都没有”。

  李副局长转过身,问关支队长:“关支队,现在是要靠你出手了……”然后他靠近老关,低声吩咐着“……”
  别人当然听不到两人说的话,林文虽然站的不远,可还是向后退了几步,领导之间的谈话还是少听为妙,尤其是低声细语的时候,离的越远越安全,知道了你不该知道的,祸不远矣。其实这些内容对你根本一点用都没有,但领导的心里一定会有芥蒂,当这种芥蒂一旦积累到一定程度后,估计你也就快离“死”不远了。
  当然了,不用听,林文都能猜得到他们在说什么,就是要对马强一家实施全方位监控,要从她们身上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以此为突破口,查找马强的去向。
  当地一些领导也靠到了老关身边,仿佛老关现在就是他们的救星一样,林文不禁在肚子里暗暗发笑。
  老关是我的最大领导,用社会的话来说,他就是我的老板。老关中等个头,身材瘦弱,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显得文质彬彬,但他绝对是干技术的一把好手,网络电信方面是局里有名的专家,破获的大案、要案、难案多不胜数。
  正在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老关的身上时,谁都没有注意到,马晓雨那双失却了光彩的眼睛,也正盯着老关,她似乎有一种感觉,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人一定会把她父亲抓到,女人的感觉,有时候很准,更可怕的是,绝大多数女人还都非常相信自己的感觉。
  马晓雨默无声息地转到了她家的偏房,那是一间存放杂物的小房子,农村家里大多都有一间这样的房间。
  她在房屋里四处寻找什么,房屋里除了堆放一些木柴、破旧家具和一些杂物外,就是角落里的一口破箱子,木箱子是向上开盖的那种是老式的,已经看不到上面的漆,她从记事的时候,就看到这个木箱躺在那,却从来没有关注过。
  她下意识地打开了箱子盖,里面堆放着几本旧书,还有几个木头做的简单玩具,当她刚要关上箱盖时,她看到了好像书下面还有东西,她把书往一边推推了,她发现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刀……

  不是刀,是一把匕首,很短,总长不会超过30厘米,从刀柄至刀刃,好像烂铁一样的锈包裹着整个匕首,也不知道它躺在这里有多久了。
  马晓雨拿起这块烂铁,似乎发泄似的朝地上狠狠地摔去,然后颓然地坐在了地上。她无意中看了一眼地上的匕首,上面的铁锈竟然被摔裂了,她拿起来匕首,再次朝铁锹上磕了几下,匕首上面有1厘米厚的铁锈竟然掉了下来,显露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黑色匕首。
  说是匕首,可怎么看都没有水果刀光亮和锋利。
  马晓雨一个人坐在偏房里,回忆着被讯问的情形。笔录昨晚就已经做过了,现在外面的这些人,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把自己的父亲抓到,尤其是那个被称作老关的人,他非常有可能抓到父亲,她越想这种念头越强烈。
  她嚯地站了起来,好像下了最后的决心似的。父亲是为了我才杀的人,而且他们都该死,三条人命,父亲被抓到,只有死路一条。不行,我不能让他们把父亲抓到,尤其那个关支队,看着文绉绉的,他才是最危险的人。
  我把那姓关的刺一刀,哪怕是伤了他也好,让他住上几天院,只要拖上一段时间,父亲就一定会跑得更远些、就会更安全。

  马晓雨咬着嘴唇从偏房时出来,袖口里就藏着刚才找出来的那把锈迹斑斑的黑色破匕首,她慢慢向老关靠近。
  林文看老关站在那一动不动,知道他在那里想案子寻找突破口,应该从哪入手、如何获取线索,老关下意识地摸摸衣兜,又开始摸裤兜,林文笑了,他知道领导在找烟,领导坐地车后座的时候,烟被他放在了后排的座位上了。
  跟随领导是一定要有眼色,不然下次你肯定没有跟随的机会了。侍候人的活虽然很苦,但这也是一个接近领导的大好机会,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早逢春”,侍候人的活虽然低贱,可好处也是不言而喻的,尤其是领导在需要你的时候,这时就应该做好全方位的保障工作。
  林文拉开车后门,把烟拿出来,快步向老关那边走去。老关笑了,还是身边的人了解自己、体谅自己,一件小事,体现出小林对自己的关心,把他调到身边确实是正确的,小林军人出身,各方面素质很好,更令人没想到的是,外表刚毅的林文还是一把写材料的好手,好啊,怎么着小林也算是自己的人,当领导的,哪个不培养一批自己的人呢,倒不一定就是说要拉山头、搞团团伙伙,而是要提拔自己欣赏的人,办事的主动性会更强,用起来也顺手。

  老关笑呵呵地伸手去接烟,突然,林文的脸色变了,他看到了马晓雨正拿着一把匕首朝老关的背后刺去,林文右手握住老关伸出拿烟的手,一把将老关向自己身体的右侧猛拉,想让他躲开正刺向后背的匕首。

  老关猝不及防,本就单薄的身体被林文一下子拉的趴在地上,只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一拉,却救了老关的一条命。
  刺出的匕首却并未停下,因为老关的摔倒,这把生锈的破匕首直直插入林文的左肩窝,一股鲜血从肩窝喷出,嗤的马晓雨满脸全是血。
  林文疼痛难忍,没有忘记反击,你他妈的刺我,我也不会让你好过了,直接一拳打在了马晓雨的脸上,接着一脚踹在她的肚子上,马晓雨松开了匕首,蜷曲着身子趴在了地上,她虽然被打得很疼,满脸的痛苦,但却没有吭出一声,眼神中却带着迷茫。
  旁边站着一大堆人,听闻这边有动静,立即过来,动作倒还算很迅速,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按住已经被踹趴在地上的马晓雨。

  林文右手捂着左肩,血却不停地从刀口处往外喷,干净的制服顷刻间被血全部染红了,林文后退了两步,脑子一阵昏迷,终于支撑不住,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两天后,林文终于睁天了眼睛,他看到了白色的病床,回想昏倒前的情形,他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在医院里。
  他转过头,看了看身边各类的器械和电脑显示屏,于是,他终于确认了自己的想法,这里的确是医院。
  不知道是哪个仪器发出了报警,护士很快就推门跑了进来,她看了看林文,又迅速地检查了一下仪器,转头出门去找主治医生……
  林文自己不知道,他晕倒了之后,那把匕首仍然插在他的肩窝,他被送到了当地的区医院,可是区医院的副院长亲自查看完林文的伤势后,就和几位医生窃窃私语几分钟,而后满脸惭愧地说:“领导,真的对不起,我们确实没有能力做这个手术,他出这么多血,非常可能是伤到了动脉血管,需要马上进行动脉缝合手术,我们区里的条件您也看到了,就这么几个医生,而且设备也不行,更主要的是所有的医生也没有做过动脉缝合手术,您还是抓紧时间把他转到市里医院吧。”

  李局和老关进行了一下眼神的交流,立即吩咐跟随人员:“马上用车在最短的时间把林文送到市中心医院抢救,一定要把他救活!”

  路上,老关拿出电话打给了中心医院的朱院长:“老朱,我一弟兄伤了,现在正往你医院赶,你帮帮忙,安排你院里最好的外科医生,受伤的是我弟兄!”
  “怎么伤的?”
  “匕首刺伤的,血流的太多了,区医院说做不了动脉缝合手术,他们不敢收。”
  “伤在什么部位?”
  “肩窝处,区医院说可能伤到动脉血管了,匕首也不敢拔出来,只能给他输血。”
  “好,我这边马上准备,来了直接进手术室。”
  医生进了房间后,检查了一下各类仪器上的图谱和数值,面色沉重,而后转身出去了。

  林文再次努力睁开眼睛,他看到了自己的老母亲,还有他七岁的儿子。
  母亲在老家营城和弟弟一起生活,距金城大约二百公里,这么多年,母亲很少到金城的,林文也只是每逢年节的时候,才会回老家看看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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