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二胖结婚了。
　　看着朋友圈里他晒出的婚纱照，我的心咯噔一下。
　　我确定，只是咯噔一下。
　　我没有难过。

　　只有深深的、真诚的，祝福。
　　那么，说点什么呢？
　　“祝你幸福。”
　　“请一定要幸福。”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新娘好漂亮呀！祝福祝福！”

　　我想了一大堆话。
　　最后，只点了一个赞。
　　唉！
　　其实我真的应该说点什么，但是始终没有说出口。
　　看着照片上的他，那日益后移的发际线。

　　嗯，那个曾经像极了宫城良田的少年，已经渐渐成长为一枚大叔。
　　很多年了，一直都想写下点什么，关于我们的故事。
　　可是，每每刚一提笔，却又不知道应该从何写起……
　　“死丫头！每天就知道玩这些没有用的东西！”
　　“哗啦”一声，我妈把我放学捡回来的小河蚌全部倒进了下水道。

　　然后气冲冲的用手指戳了几下我的脑袋。
　　疼，钻心的疼。
　　无奈我已麻木。
　　我只是惋惜那些无辜的，鲜活的小生命。
　　是我害了它们。
　　我为什么要手贱剥夺它们的自由？
　　我又有什么权利？

　　一股深深的罪恶感。
　　油然而生。
　　“你还不知道好好学习！”
　　“你爸他们厂子的效益不好，已经有一批工人下岗了！你爸也两个月没有发工资了！”
　　“再不努力，全家人以后喝西北风吗？”
　　“没用的东西！费了那么大劲，讨口送你去县城初中，你倒好，好的不学，学偷钱！”
　　“脸都被你丢尽了！”
　　“没用的东西！”

　　“养你干什么？你不如早点去死！”
　　我妈歇斯底里的骂着，骂到气愤之处，又捏紧拳头狠狠的揍我的后背。
　　我心中委屈，加上对那些小河蚌深深的愧疚，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
　　“哭、哭！就知道哭！”
　　“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东西！”

　　“花钱供你吃喝，说你几句你还委屈了是吗？”
　　我妈又是一阵咆哮。
　　我小声的啜泣着。
　　不敢抬头看她。
　　“滚去看书！”

　　听到她这句话，我默默转身离去。
　　如释重负。
　　这就是我成长的环境。
　　仿佛匪夷所思，但却是事实。

　　夜里，我妈值班去了。她在镇上医院做后勤。
　　经常上完白班还要值夜班。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离家出走、她不是我亲妈、自杀……
　　所有的负面情绪，可怕的情绪，笼罩在我的四周。

　　我一直想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从小到大，只要我妈不开心，譬如她跟我爸吵架了，譬如她跟我外婆吵架了，譬如我哥不听话了，譬如外人让她不痛快了……
　　所有的所有，只要她不开心，就会打骂我来出气。
　　家庭温暖、母爱……

　　这些可爱的词语，从来与我无缘。
　　无数次，我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可是怎么结束？
　　割腕？
　　感觉很疼，下不去手。
　　吃安眠药会不会轻松许多？
　　可是，哪里能买到大量的药物呢？
　　跳楼？
　　恐高，没勇气。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的亲生母亲来接我回家。
　　她温柔、爱笑，她给了我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母爱。
　　我依偎在她的怀里，甜甜的睡去……
　　好美的梦啊！
　　如果那不仅仅是一个梦……
　　如果我可以一直活在那个梦里……
　　一切，该有多美好！

　　然而，“如果”，这是两个多么苍白无力的汉字。
　　我的生命里没有如果。
　　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悲伤过后。
　　生活，总是要继续。
　　有些伤痛，经历着，经历着，慢慢的，就淡忘了……
　　“诶诶诶，看见了没？就是前面那个女生，四班的。”

　　“是她吗？”
　　“嗯，就是她。据说是在县初中偷钱被学校开除了，才转回来的。”
　　“是真的吗？”
　　“是真的。”
　　“四班这学期还转来一个女生，也是县初中回来的，听说是打开水把腿烫伤了。那个女生在县初中跟她一个寝室，已经确认她是被开除的了。”
　　“……”
　　“郭宇真是眼瞎，看上一个小偷！”
　　早上上学的路上，我身后有两个女生，大声的聊着天。
　　我知道，她们说的是我。
　　“小偷”这个词，吞噬了我世界里所有的灿烂。
　　我停下脚步，回头瞪了她们一眼。

　　她们赶紧从我身边快步走开了。
　　自从我被贴上了“小偷”这个标签，类似这样的指指点点，犹如家常便饭。
　　我早已经习以为常。
　　她们口中的郭宇，是我的初中兼一年的小学同学。

　　五年级的时候，我收到过他写的一封信，信里面夹着的栀子花瓣，是我永远的记忆。
　　听说，他家院子里有一株很大的栀子树。
　　反正是听说，我并没有见过。
　　那时候的我，虽然一直渴望被关爱，但我却没有理会他。
　　我也说不清为什么。
　　大概，大家都还是小屁孩，除了天真烂漫无公害，什么都没有。
　　我每天清早来到教室，第一件事情，就是抄作业。

　　为什么要抄作业，而不是自己做呢？
　　这是一个十分鸡肋的问题。
　　那天，我以为自己到的很早，没想到，我进教室的时候，有两位同学已经抄完了两科作业。
　　我顿时，瞠目结舌。

　　“赶紧赶紧，把你们抄完的给我抄一下！”
　　我刚借到作业，罗杰，也就是罗二胖，忽然进入了我的视线。
　　罗二胖是罗杰的外号，据说因为他小时候很胖，又排行老二，所以，他的小伙伴们都亲切的称呼他为“罗二胖”。
　　至于他小时候到底有多胖，我完全无法想象。
　　反正此时的他身材很匀称就是了。
　　罗杰的出现，让我感觉到有些诧异。

　　毕竟他们优等生从来不会在这个时间点来教室。
　　可能，他们不需要抄作业，也不愿意受我们差生不良习惯的影响。
　　“你在抄数学呀。”他突然凑个脑袋过来，对我说了一句。
　　吓了我一跳。

　　我心想：“本姑娘抄个作业没碍着你啥事吧！”
　　“啊？嗯。”我却只是弱弱的应了一声。
　　“你抄完借我抄一下。”
　　“啊？”

　　什么什么？
　　我的耳朵没有神游吧？
　　罗杰要抄作业？！
　　他、他、他、他……
　　他竟然要抄作业！
　　真的是世风日下么？！
　　“哦，好。”
　　我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惊诧。
　　不就抄个作业吗？
　　有什么值得我大惊小怪呢？优等生又怎么样？难道优等生就不是普通人了吗？
　　“你怎么也会抄作业？”
　　最终，我还是没有阻止住我的好奇心。
　　回头问了一句。
　　罗杰就坐在我的后排。
　　“昨晚看完球赛太晚了。呵呵呵。”

　　他解释的很随意，笑的很温柔。
　　“哦。”
　　我赶紧将头扭了回来。
　　该死！

　　他的笑容，怎么可以那么温暖？
　　那一整个上午，我满脑子都是罗杰的那个笑容。
　　魔怔了。
　　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天。
　　天知道今天都学了些什么！
　　我一直在盼望着自己长大，我以为长大了就可以走自己的路。
　　然而长大着长大着，突然发现自己仍旧无所适从。
　　我的年龄，还是太小了。
　　十二岁。

　　能做的了什么呢？
　　呃。
　　可以在放学回家之前去河边晃荡一圈。
　　几乎每天放学，我都要拖延回家的时间。
　　我不想回家。

　　那个本该为温暖代言的家，带给我的，只有冷冰冰的感受。
　　我的家，有一颗冰冷坚硬的心，这也就罢了，它居然还把自己裹进荆棘制成的外衣里。
　　我从来没有见过它的笑容，我走不进它的内心，也不敢触碰它。
　　我坐在河边。
　　河面很平静。
　　我又想起了那些无辜丧生的小河蚌。
　　对不起。
　　希望你们来世，可以被温柔对待。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天色开始暗淡。
　　我知道，我必须要回家了。

　　在我妈下班回家之前，我必须要回家。
　　否则，又将迎来一场暴风骤雨。
　　谈不上血雨腥风，但皮开肉绽，很可能。
　　我加快回家的脚步。
　　回到马路上之后，我远远的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糟了！”
　　我内心忽然一阵混乱。
　　那个熟悉的身影我妈。她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

　　完了完了完了！
　　她一定看到我刚从河边的小道蹿出来。
　　这下，死定了！
　　我右手紧紧的捏住衣角。
　　步伐，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但始终还是跟我妈相遇了。
　　我一阵惶恐。
　　她要是责问我，该怎么办？
　　这次真的是悲剧了。
　　“快点回家做作业！”
　　我惊讶的发现我妈的脸上竟然挂着笑容。

　　今天的太阳，升错了方向？
　　她见我愣着，推了我一下，重复道：“快点回家做作业！”
　　我没有说话。
　　虽然我真的很想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喜事？
　　但我不敢开口。
　　“给你哥买的钢琴到了！我找了几个人去帮忙抬！”

　　我瞪大双眼。
　　“你快回家！我一会儿回来做饭，你哥晚上回家吃饭！”
　　我感觉，我妈是哼着小曲儿从我身边离开的。
　　她的步伐，好轻盈。
　　很久很久，说不清有多久，没有看到她这样灿烂的笑容。
　　我哥比我大十一岁。

　　我刚上初中的时候，他已经毕业出来参加工作。
　　他喜欢音乐。
　　他上高中的时候就弄回来一把小提琴，每天清早在家制造魔音。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如何熬过的那段艰难岁月，直到他离开家上大学。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大学生。
　　他一直是我妈心中的骄傲。

　　他上大学后自学了钢琴。得到我妈的大力支持。
　　喏，我哥成为了整个镇子第一个拥有钢琴的人。
　　一万块钱的钢琴。
　　呼……

　　我知道，这是我们家所有的积蓄。
　　我有没有嫉妒？有没有不满？有没有不平衡？
　　没有。
　　在这件事情上，我没有任何负面情绪。
　　虽然小时候我跟我哥经常吵架打架争抢东西。
　　但他上大学以后，忽然间就成熟稳重了，学会了照顾我。

　　让我渐渐觉得，有一个哥哥，是多么幸运并且幸福的事情。
　　而且我能降生于这个世界，也是因他而起。
　　话说当年他得了肺结核，医生一致认为医不好了，我妈他们医院就同意我妈再生一个。
　　没想到后来，我哥顽强的活了下来。
　　一直很健康，很健壮。
　　皆大欢喜。

　　也许吧。
　　“洛敏！”数学老师突然大叫一声我的名字。
　　我正跟同桌倪雪梅聊天聊的起劲。
　　我们在谈论电视剧《还珠格格》的剧情。

　　几年前，我妈单位的一个同事，换了一台新电视，就把他们家的旧黑白电视机送给了我们家。
　　当时把我们一家激动的呀！
　　好像买彩票中了特大奖。
　　我哥上大学之前，我们俩经常抢电视。
　　现在，哼哼，只要我妈去值夜班，电视机就立即被我承包。
　　气势很豪气，很大手笔。
　　呵呵呵。

　　昨天晚上演到紫薇被容嚒嚒用刑，看的我那一个揪心啊！
　　上课时间也实在是没有忍住，跟同桌聊起了剧情。
　　于是当数学老师叫我名字的那一刻，我知道我完了。
　　数学老师兼任我们的班主任。
　　出了名的严厉凶悍。
　　她姓陈，她的先生是我们学校的校长。
　　因此她一直有一种独特的优越感。

　　在她的课上讲话。
　　尤其作为一名数学成绩一直在二十分（满分一百分）上下徘徊的同学。
　　我猛然间意识到自己会死的很惨烈。
　　我哆哆嗦嗦站起来。
　　低头不敢说话。
　　“你！”陈老师走过来，用手里的教棍用力敲了几下我的课桌，“站到后面去听课！”
　　她的话音刚落，我赶紧拿上课本秒速冲到了教室的最后面。

　　为什么倪雪梅没有被罚站着听课？
　　这同样是一个鸡肋的问题。
　　“你一个女生！”陈老师气急败坏，应该从来没有人敢在她的课上聊天，“一点样子都没有！初中毕业以后准备混社会了是吗？！”
　　“自己不好好学习，不要带坏了其他人！”

　　从陈老师的字里行间里，我感受到了她的愤怒，她的无奈，她的失望。
　　“倪雪梅，你下课后跟罗杰换一下座位！”
　　她最后蹦出的这句话，惊呆了班里的所有人。
　　时空错乱了么！
　　她可是最不赞成男女同桌的老师！
　　要不是班里男女比例失调，根本不可能有男生和女生同桌之说。
　　然而现在，就在刚刚，她竟然让倪雪梅和罗杰换座位！
　　这就意味着她主动让班里多出现了两对男女同桌！
　　这是什么概念！
　　她一定是气糊涂了，我猜想。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后悔她的决定，反正就这样，我和罗杰鬼使神差的同桌了。
　　那堂数学课，我站在教室的最后，看着罗杰的背影。
　　这是我第一次那么认真仔细的观察他。
　　我又想起了那天早上他的温暖笑容。

　　想着想着，心跳竟然急剧加速。
　　可能，我病了。
　　病的很严重。
　　下课后，罗杰换到了我旁边。
　　我假装不在意，却一直在用余光观察他。

　　他的文具很简单，书本很整洁。
　　他的手很白，手指细长又不妖孽……
　　天哪！
　　我拼命的晃了晃脑袋。
　　我都在看些什么！
　　“你，没事吧？”他问。

　　我没有回答，以最快的速度把头放在课桌上，把脸背向他。
　　唉！
　　洛敏啊洛敏！
　　你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为了证明我自己没有多余的想法，接下来的一整个礼拜，我愣是忍着没有跟罗杰说一句话。

　　其实何必呢？
　　nozuonodie.
　　我和罗杰同桌的第二个礼拜。
　　周一。

　　潇洒了一个周末，周一的清晨总是忙碌而紧张。
　　抄作业啊抄作业！
　　不能停啊不能停！
　　周末的作业，动辄比平时多出两三倍。
　　不努力抄，在早自习结束交作业之前，根本完不成。
　　地理、生物、英语……
　　嗯嗯，已经抄完了三科。
　　接下来，把数学抄完，就算完事了。
　　哈哈哈哈。
　　我简直是神速。

　　最近抄作业的功夫，称得上炉火纯青。
　　我正沾沾自喜。
　　“你们几个，去把升旗的场地打扫一下！”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
　　班主任？！
　　我脸上大写的疑惑。
　　她怎么会在这时候来教室？！
　　吓的我一个激灵，赶紧把借来的作业胡乱塞进了课桌抽屉。
　　“你们还愣着干嘛？抓紧时间，今天上午有领导临时视察，你们可不要拖了学校的后腿！”
　　陈老师催促着。
　　我看了看大家。

　　脸上满满的都是愁云。
　　作业没抄完，临时被抓包，简直要人命呀！
　　但是，我们能怎么办，能怎么办呢？
　　难道违背圣旨自寻死路？
　　怎么可能！
　　少交几科作业事小，我们可绝对不能做集体的拖油瓶！
　　带着这样的觉悟，我们这些清早赶来抄作业的差生，毅然决然的踏上了打扫卫生的征程。
　　“诶诶诶，同学们，大家都扫快点！我还有一科作业没抄完呢！”
　　“你一科算什么？我还有三科！”

　　“你们也抄的太快了吧，我刚抄完两科。”
　　十来个同学，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
　　就我一个女生，也不知道说点什么。
　　最近几天，学校的蔷薇花都开了。
　　于是，我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的摘了几朵放到裤兜里。
　　神不知鬼不觉，完美！
　　等我们打扫完回到教室的时候，早自习刚刚开始十五分钟。
　　还好还好。
　　剩下的十五分钟足够抄完剩下的作业。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放下扫帚后，回到座位。
　　今天的早读是英语。
　　我瞄了一眼罗杰，他好像在预习。
　　不过我也不是很确定，因为我完全不知道讲到了哪里。
　　不是不是，我怎么还有心思去管罗杰？
　　“我真的是有病！”

　　我小声嘟囔一句之后，赶紧把作业拿了出来。
　　奋笔疾书。
　　“你，说什么？”
　　罗杰扭头看着我。
　　他大概以为我刚才在跟他说话。
　　拜托，兄弟，我哪有时间理你？
　　“没什么没什么，”我低着头，“我刚才在自言自语。”
　　“哦。”

　　嗯嗯嗯，赶紧看你的书去吧，我现在可是紧张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
　　这万一要真的蹦出来，你们不被吓死也要被恶心死了。
　　“那个……”罗杰还在看着我。
　　我可是真的没有时间了啊！
　　“你抄串行了。老师一看就知道是抄的。”他平静的补了一句。
　　什么什么？
　　“啊？哪里抄错了？哪里抄错了？”
　　我顿时手忙脚乱。
　　“就是这一题。”他说着，拿起一支铅笔，在我的作业本上画了画。
　　“这个答案应该是上面那个公式推出来的，你再看看。”
　　我去，鬼知道什么什么公式！
　　我看了一眼我抄的原版作业。
　　一样的啊，没有错啊！
　　“他抄错了。”罗杰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
　　“你这样改一下。”他一边说，一边在我的本子上写写画画。
　　他的手肘，就在离我胳膊五厘米不到的地方。
　　我好像闻到他的衣服上，有一股淡淡的太阳香……

　　天哪！
　　我又在干嘛！
　　我对我自己，失望至极。
　　“好了，你照着抄一遍就可以了。”
　　“啊？哦哦。”我若无其事的点点头。

　　能不能赶紧忘了刚才的太阳香？！
　　我在心里狠狠的骂了自己一句。
　　“呵呵呵。”我挤出一个笑容，说了一句：“谢谢。”
　　他没有回应。
　　没有任何回应！
　　怎么可以没有任何回应？很没有礼貌好不好？
　　算了，不回应就不回应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哼！
　　抄完作业，我如释重负。
　　我掏出蔷薇花，放到课桌上。
　　顿时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真好闻！
　　我一瓣瓣的摘下花瓣，将它们夹进课本里。
　　这个清晨，就这样匆匆过去。
　　整个一天，也匆匆过去。
　　放学以后，当我收拾好书本准备离开的时候，我惊讶的发现我要留下来值日。
　　“有没有搞错！早上刚当完苦力！”
　　我心中几十万个不愿意留下来打扫卫生。

　　扫完卫生，就不能去晃悠了，只能直接回家，可是直接回家，又有点早。
　　我真的很不想很不想很不想踏进那道充斥着打骂、悲观情绪的大门里。
　　我好怕面对我妈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我好害怕一个不小心，又触怒她的神经，尽管也许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我开始有些怀念我哥在家的日子。
　　因为我哥似乎总有办法让我妈开心。

　　有我哥在的时候，我妈就不怎么发火。
　　“欸，罗杰你还不回家？”
　　突然传入我耳朵的一句话，打乱了我的思绪。
　　罗杰还在教室？

　　我回头一看，果然见到他还坐在座位上。
　　“啊，我把作业做完再回去。”
　　他要在教室里做作业？
　　他没病吧？
　　教室的水泥地面，用扫帚轻轻一扬就是灰，他要在这里做作业？
　　难道，他妈妈也经常打骂他，所以他不想回去？
　　“晚上就能安心看球赛了。”
　　简直神补刀！
　　我就知道，这个班里不会有人比我的家庭经历更惨。
　　打扫完教室，其他值日的同学陆续离开了。

　　偌大个教室，也许也没有很大，就剩下我和罗杰两个人。
　　他还在埋头写作业。
　　我忽然间意识到，原来优等生的成绩也不是随随便便得来。
　　我回到座位，拿起书包打算离开。
　　突然有两本书从书包里滑了出来。
　　原来我忘了拉书包拉链。
　　随着书一同掉落的，还有我早上夹在里面的蔷薇花瓣。
　　经过一天，原本粉红的花瓣，颜色已经发黄暗淡。
　　失去了它们在枝头上的风采。
　　有了另一种韵味。
　　干瘪瘪的花瓣也叫有韵味？
　　嗯。
　　有人欣赏，它就有它的韵味。
　　“唉！”
　　我有些气馁。

　　弯腰开始一瓣瓣的捡起花来。
　　捡着捡着，一双手映入我的眼帘。
　　是那双又白又长又细却不妖孽的手。
　　我的心跳又忽然加速。
　　我想说点什么，但是嘴巴好像被加了封印。
　　我呆若木鸡的在一旁默默看着罗杰帮我把花瓣重新夹回书里。

　　我又闻到了他衣服上的那一股淡淡的太阳香。
　　“我的作业做完了。”
　　他忽然冒出一句。
　　“嗯。”我小声的应了一声。
　　封印解除了，我又开始词穷。
　　“你拿回家参考吧！”
　　他猛地把一堆作业本放到我的课桌上。

　　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背上书包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