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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司密令
作者:
沧北珠
几年前,村里人管我家叫“李家炮楼”,意思是说我家那院墙修得跟炮楼一样密不透风。
别人家院子都是四四方方,我家院墙却是圆形,远处一看,真有点像是战争时期的环形工事。
没过几年,村里人又把我家叫成“李家坟”了。
因为,那年村里来了一个风水先生,也不知道怎么着了就想进我家院子里看看,结果让我爸扯着膀子给拎了出去。
那个风水先生在我家外面破口大骂,说我爸是不懂装懂,修了个“乾坤照月”的风水局,却把石崖子给圈在里面,那不是风水靠山,是给自己修坟立碑,早晚得断子绝孙。
我爸出去就给了那人两个耳刮子,还差点跟请先生来的东家打起来。从那之后,村里人就更不爱跟我家打交道了。
不过,我爸不在乎,他本来也不怎么跟村里人说话,也很少出家门,整天窝在家里养鸡。
别人养鸡最多养两只公鸡,我爸却养了一院子的公鸡,就是没有母的。
人家都说,养了五年以上的公鸡就不能吃了,鸡吃了太多的毒虫,毒素会渗进肉里,吃五年鸡就跟吃砒霜差不多。
我家那些鸡也不知道养了多少年了,全都关在笼子里不往出放,我爸还特意从外面买虫子喂鸡。
我好几次看见他托人往家里送蜈蚣,把几寸长的蜈蚣直接倒进鸡笼子里,蜈蚣顺着食槽往外爬,我爸就像是捡树棍一样,空手捡起来往鸡窝里扔。
我在边上看的头皮都发麻,我爸从来不当一回事儿。
那些鸡常年憋在笼子里,眼珠子都憋得通红,往哪一看都带着凶光,别说是蜈蚣,就算扔进去一条蛇都能被它们活活撕了。
更奇怪的是,我家的公鸡从来都不叫。就算别人家公鸡打鸣,它们都是一声不吭。
有一回,我听见别人家公鸡打鸣,自己往鸡窝里看了一眼,却看见我家那些公鸡全都抻着脖子拼命往外看,张着嘴却发布出来一点声音,有些性子烈的,把脖子上的毛都磨掉了,还是拼命往出钻。
从那天之后,我就再也不敢往鸡窝边上靠了。
我爸养了那么一院子的鸡,不但从来不给我做着吃,还把我的头发,指甲喂鸡。
我从小就没在外面剪过头,都是我爸自己动手给我理发,每次把头发剪下来都用黄纸包好,还拿朱砂笔往上记号。我爸也不让我随便剪指甲,剪下来的指甲盖必须给他,少了一条他都能找上半天。
每到阴历十五的时候,我爸就把我的头发和指甲和在鸡饲料里喂鸡。
我问过我爸:为啥要拿我头发喂鸡。他说:你属鸡的,把你头发加里,鸡吃了长得快。
可我总觉的不是那么回事儿,我悄悄观察过他两次,才知道,我爸每次用我头发喂了鸡之后,都会把公鸡抓出来往后院的水潭子里扔。
我家院墙是个圆形不假,但是圆形封口儿的位置上连着一面光秃秃的山壁,那个风水先生说立碑,就是指块山。
山壁下面就是一座三米见方的水潭子,潭子里水绿得看不着底儿,往里扔块石头水里直往上翻气泡,也不知道潭底子究竟有多深。
我爸从来不让我往水潭边上靠,也不喝潭子里的水,用水都是到村里挑。
我爸大概一个月往水潭边上去两三回,每次都往里扔一只活鸡。
我家的鸡都要被养疯了,平时抓都抓不住,可是一到水潭边上就打蔫了,像是认命了一样,任由我爸把它扔进水里。
至于公鸡落水之后怎么样了,我也不知道。
我爸把鸡扔下去之后,就在水潭边上守着,一直盯着水里看。有时候能站上个把小时,有时候看个几分钟就回来。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看什么?
在我的印象里,我爸一直重复着养鸡,看水,这两件事儿,一做就是十多年。
直到我十五岁那年,我爸往水潭里扔鸡的频率越来越高了,也不再往家里买鸡雏了,人也像是精神了不少。
可是,有天我放学回来却看见我爸沉着脸在屋里兜圈子,时不时的还往电脑上看一眼,那眼神就像是跟电脑有仇一样,恨不得能上去把电脑给砸了。
我爸那脸色沉得吓人,我不敢跟他说话,悄悄往电脑上屏幕看了一眼。上面写的是“三天之后会出现血月”的报道。
我爸当时开了好些网页,应该是看在网上说的“血月”是不是在造谣。
那时候,我爸就像是疯了一样在屋里转圈,根本不知道我已经进屋了。直到我喊他,他才红着眼睛转过了来。
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见我爸掉眼泪。
我永远忘不了,我爸当时看我的眼神。我爸眼中的不舍和决然全都跟着眼泪一块滴在了地上。让我也想跟着我爸大哭一场。
“爸!你这是怎么了?”我想要去拉我爸的手,我爸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背过了身去。我爸的后背挡着我的视线,我看不见他在干什么,却觉得自己手指头一疼。
我拼命的想要抽手,我爸却死攥着我的手不放,等我把手抽回来,才看见自己手指头在往外冒血——我爸把我手指头扎破了,还往外挤了血?
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我爸就飞快的说道:“你马上收拾东西回学校去。不,别回学校,你自己找家旅店住下,随便找那家都行,别跟任何人说你住在什么地方?”
我让我爸给弄蒙了,没事儿让我住什么旅店哪?
我还没来得及问他,他就接着说道:你去旅店之前,先找个地方洗个澡,衣服全都烧了,不要了。自己从里到外买套新衣服,洗完澡就换上。新衣服没换之前,你把这个布包扔在衣服口袋里。
我爸塞给我的那个布包里也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闻着像是有一股子樟脑球似的怪味,仔细闻却又有些不像。
我刚把布包接过来,我爸就把我书包里的东西都给倒了出来,一边往里装东西,一边告诉我说:
你住进旅店之后,不开窗户也别开门,就等着我去找你。
要是,我在上午九点的时候过去,你就跟我走。
要是,半夜听见我的动静,你千万别开门。
半夜有动静,你就在屋里守着,千万别出去,一直等到正午你再出去,按照我写在笔记本上的地址去找人,那人是你大爷,见了他之后,他就能安排你以后的事情。
你往你大爷家走的这一路上,遇上什么都别害怕,要是有人抓你,别管他是谁,用我给你带的这把刀使劲扎他,扎过了就跑。
记着千万别往有阴影的地方跑,有人站在阴影里跟你说话,你也别理他。看着那样人,你就躲着就行了。
你都听明白没有?
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爸,你说的都是啥啊?我怎么不明白,还有你半夜找我是啥意思!”
我爸强忍着泪水,手摸着我的脑袋看了我好一会儿,不由分说的把我给推了出去:“记住我的话,赶紧走。遇见你大爷,他会慢慢告诉你是怎么回事儿。一定要听话。”
我被我爸推出门外之后,他就锁了大门,说什么都不给我开门。
我在外面喊了半天,我爸就应了一句:听我话,不然就别叫我爹。
我没办法只能按照我爸说的,连夜去了镇里在车站附近找了一家旅店住了下来。
我在旅馆住下之后就心慌的不行,心里头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爸告诉我,让我洗个澡把衣服全都给换了,可我到镇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那时候镇里还不算发达,也没个夜市,我到哪儿去买衣服?
我在镇里大街上转了几圈, 除了寿衣店就没有一个卖衣服的地方。
我实在没办法,只能先洗了个澡,把我爸给我的那包东西塞进了自己衣服里。
我爸交代的话,我就完成了一半儿,我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我一个人待在旅店里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可我想得更多是我爸。
我越想越是不安,总是觉得有一种我无法认知的东西,在无声无息的向我靠近。
可我又能做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在旅店里,等着天亮之后的结果。
我在旅店里待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中午也没等到我爸过来。
我爸不来,我只能按他的吩咐去找我大爷。
我连车票都买好了,却在车站被保安给拦了下来。车站这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道安检的程序,保安从我包里把我爸给我防身的那把刀给翻出来了,说要没收。
我当时就急了,我爸总共就交代了我那么几件事儿,我衣服没买着,刀要是再没了,我怎么往镇里外面走?
我上去想把刀抢回来,却被保安给带进了车站的保卫科。
保安本来是要报警,车站领-导却说:一个小孩用不着报警,教育教育让学校或者家长过来领人就得了。
我在保卫科里坐到快要天黑的时候,有个保安进来喊了我一声:“那小孩儿,出来吧!你爸来领你了。”
我顿时就懵了,我爸怎么知道我被保安抓了?
我跟着保安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就看见我爸站在门口办手续。
我上下一打量那人,就知道他不是我爸!
我爸从来不穿农田鞋,那人不仅穿着一双农田鞋,鞋面还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全是水迹。他的手也像是被水泡了一样白的吓人。
我从屋里出来的时候,那人也回头往我脸上看了过来:“李魄,我带你走。”
我顿时打了个激灵。
老辈人说过:接人的时候,没人说“带你走”,只有死人要带活人的时候才会这么说。
我吓得连着往后退:“他不是我爸!我不跟他走!”
负责登记的保安也愣了,拿着户口本,身份证对了几次:“他不是你爸是谁?赶紧跟他走!”
“他真不是我爸!”我往后退的那会儿工夫,才看见那人站的位置正好是在阴影里面。
那人嘿嘿一笑:“李魄,过来啊!我来带你走了。”
我爸跟我说了“谁站在见不着光的地方叫我”都不能过去。
那人不就是在阴影里面么?
把我送出来的人是保卫科的科长,他看了看门口那人才说了一声:“你先在外面等着,我跟孩子说说话。”
那个人答应着退到了墙根底下,揣着手蹲了下来,看那样就像是给没见过世面的老农,可他蹲下来的位置却正好是墙角的阴影上。
他那是在阴影里面等我呢!
我跟着保卫科长往回走的时候,连着往他那边看两次,第二次回头的时候,正好看见那个人抬头往我脸上看,那人眼睛里没有光,分明就是一双死人的眼睛。
我吓得紧跟着保卫科长进了办公室,他坐到了我对面:“你怎么不跟着那人走?那不就是你爸么?”
“不是!”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对方却挺和气,坐在对面开导了我好一会儿,我才把我爸撵我走的事儿,给说一遍。
保卫科长笑呵呵的听我说完,最后才慢慢说道:“你爸让你换衣服,是打算让你掩掉身上的气味,他怕有什么人顺着你的气味找你。”
“你昨晚上没换衣服。找你的人其实昨晚就来了,不过,你身上有把刀。他不敢直接找你,就等着你上车的时候,把你的刀给收了。”
保卫科长低声道:“你仔细想想,把你带回来那个保安,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我脑袋里顿时就是嗡的一声。那个保安带我走的时候,我只顾着自己的刀了,根本没注意他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现在仔细一想,那个保安把我带进保卫科的时候,一直都是贴着墙根的阴影走。进了保卫科之后,也是站在刚才接我那人的位置上,那里刚好没有阳光。
我身上一阵发冷时,坐在我对面的保卫科长忽然来了一句:“那你看我有什么不对?”
我猛一抬头正好跟他目光碰到了一处,对方正在看着我冷笑,豆大的水珠子从他帽檐上一滴滴的掉在了我俩中间的桌子上。
没过一会儿,桌子上的水就往我这边淌了过来。
我吓得两腿发软,想跑却站不起来,对面的人一动不动盯着我看:“李春风的胆子不小,敢来动我。他敢碰我,我就碰他全家。你跑不了了,乖乖跟我走吧!”
老话讲,人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总会急中生智。
那个时候,我就脑子里不知道怎么冒出了一想法。
他既然来了,怎么一直不抓我走?
我身上肯定有他不敢碰的东西。
是我爸让我往衣服里放的布包!
那东西,肯定不止是用来掩盖气味的用的,我身上有那股奇特的香味,他才不敢碰我。不然,他在车站的时候就该拽我走了。
这下,我镇定了不少,转头开始往办公室里看。
办公室的大门紧闭,窗户却是开着,我想跑的话,跳窗出去最快。
我刚想往起站,马上又坐了回去。
那人开着窗户,是不是故意想让我往外面跳?窗户下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我眼睛往窗户那边扫了几次,坐在我对面的人忽然用腿顶了一下桌子,落在桌面上的水奔着我淌了过来,我下意识的一起身,就想往大门那边跑。
我人还没动,坐在我对面的那个保安就抬起了头来,一双像是被血浸红了眼珠子,直接盯在了我脸上:“挺精的啊!你跑不出去。”
那人话还没说完,我听见外面有人喊了一声:“这人怎么没气了?赶紧叫救护车……这人哪来的……他叫李春风……”
我听见外面有人喊“李春风”没气儿了,就疯了一样拍着门喊了起来:“那是我爸!那是我爸!叫救护车啊!他心脏不好……”
坐在屋里的人,也没想到外面会突发变故,只是愣了一下就被我拽开大门跑了出去。
我出去的时候,车站里面已经乱成了一团,我故意挤在人堆里,站到有太阳照着的地方,想往外面走。
那个在办公室里堵着我的保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边的阴影里面,双手垂在身边对着我不住的冷笑。
我不能往门边上靠,就只能贴在人堆里等着救护车来。
救护车来了,医护人员一开始还不让我上车,我直接扑在尸体上嚎啕大哭,护士心软了才让我上的车。
我扒着车门要上车的工夫,耳朵边上就传来一声冷笑:“你信不信,我一会儿还能回那死人身上?”
那时候,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手忙脚乱的爬上车,坐在了门边上的位置上。
等车开了,我才回头往门口看,那个保安还站在原来的位置上,只不过是扭了个身子,从大门边上露出一只眼睛,抬着手往车里指。
他指的就是车里的死人!
到了这会儿,我才仔细去看那具尸体,那具尸体的五官已经变了,那不是我爸,但也是村里的人,至于是谁没想起来。
我这时候才算是松了口气,我爸没死,肯定能来救我,我坚持到我爸过来就行了。
我坐在车里一会去看那尸体,一会儿看我身边的护士,那人说要上来,肯定得从他们两个人身上冒出来。
我正往他们脸上看的时候,救护车忽然加速了,我隔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心里猛的一揪。
我虽然没来过镇里几次,但是对路认得特别清,救护车跑偏了,它往前去的地方不就是隧道口么?
一会儿进了隧道,车里没了光亮,谁知道,那个死人会不会从车里坐起来。
车里两个护工一起回过了头来,面带冷笑的盯住了我的面孔。
那时候,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伸手一拉车门直接从车上跳了下去。
我在马路上连着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后面的汽车猛地一个急刹,差点就压在了我身上。
我扶着车头站了起来,在那司机的骂声当中一瘸一拐的往道边跑。
到了这会儿,太阳都要落山了,我就算是沿着大道跑,也跑不了多久,天一黑,追我的人就再没什么顾忌了,我跑到哪里都得被他追上。
我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跑,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想来想去脑子里也就剩下我爸交代我的那些事情了,那些事儿,我昨天没做成,今天再做一遍,能不能躲过一劫?
我都已经被拉到镇里边了,再往商场跑肯定来不及,就算跑过去还得是昨天的一样的结果。
我索性一咬牙转进了附近的寿衣店里:“老板,给我来一套寿衣。”
寿衣店老板就要关门的时候,看见一个满脸是血的孩子,从外面冲进来拿着店里的寿衣往身上比量,吓得差点坐在地上。
我也没管对方什么反应,拿了一套差不多的寿衣,直接在店里把衣服脱了,套上寿衣,把钱扔在桌子上就往外跑。
等我从寿衣店跑出来,天都快黑了,我离着旅店还有好大一段距离。
我穿着寿衣在拦了几次车,都没人敢停下,我实在跑不动了,就一头扎进了路边不远的一座土地庙里。
我爸告诉我的是:躲屋里,门窗全都关上,谁叫也别出来。土地庙好歹有个门,我只能试试自己在土地庙里能不能躲过一劫。
东北土地庙不像别处,能进去人就算是大庙了,我挪着供桌把门顶上之后,人就贴着供桌坐了下来。
没过多久,外面的天就黑了,土地庙裂开的墙面上却闪出来一个红点。看上去就像是有人蹲在外面,用一只眼睛顺着墙缝往里瞄。
我一下坐直了身子,外面的人却呵呵笑道:“你以为往庙里躲,就能躲开我了?”
“我告诉你,庙可不是一般的地方,没神的庙里只能住鬼。等会儿,庙里的鬼回来了,你死得更快!”
我顿时打了个激灵,庙里能住鬼的事儿,我早就听人说过,我刚进来的时候,就没看见供桌上有牌位,这就是一座空庙。
天刚黑,庙里的鬼不会出来,要是过一会儿……
有些事情,你不能去想,越想就越觉得害怕。我不想还好,一想就觉得背后发凉,就好像是有人蹲在供桌上面看我。
庙外面那人还在说话:“一会儿,起风了,你就知道了,天吹风是一阵,鬼吹风是一下。你好好感觉一下,有没有什么东西在你边上吹风。”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话我才反应过来,我的头发正在一下下的往起撩。
我感觉的没错,我后面的确有人,他就蹲在供桌上往我头上吹气。
我的身子瞬间绷紧的时候,脑袋里忽然转过了一个念头:不对,他都把我堵在庙里了,为什么还是不敢进来?
他怕我身上那包东西,那包东西的味道肯定是有时间的,只要上面的气味被吹散了,他就能进来了。
这座庙四面透风,外面的人是想骗我别动,让风把布包里的气味吹散了。
我把白布包给拿了出来:“你怕这个是么?老子现在就把他吃了,我看你怎么抓我。”
我也没看包里究竟是什么,拆开布包就往自己嘴里倒,包里的东西一进嘴,我才感觉出来那是几个像是珠子一样东西。
包里的东西就像是带着油一样,不用我往下咽全都滑进了嗓子里。
我扔开布包指着墙喊道:“你特么有种进来抓我啊!”
外面的人愣了几秒钟哈哈笑道:“小子,你真有种,什么都敢吃。李春风抓了一辈子鬼了,他儿子自己成鬼了。要是他没死,我真想看看,他会不会活劈了你?”
我没听明白对方什么意思,但是我听懂了一点,他说:我爸死了。
我差点昏了过去,对方却连声笑道:“小子,你要是没死的话就回来找我吧!今生今世,要么是我们杀你李家满门,要么是你来杀我们!”
我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就觉得自己胃里像是被火烧了一样,钻心剧痛,眼前一黑就昏倒在了土地庙里。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刺眼的阳光已经从墙缝里透进了土地庙。
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个坐在阳光底下的中年汉子,墙缝里的光就像是两把刀从他肩头上交叉而过,那人却像是不知道光会刺眼,盘膝坐在光影当中,迎着光亮若有所思。
我刚刚动了一下,就听见对方说道:“我在想怎么处置你?”
那人转过头时,我才看清了对方的面孔, 那人脸上斜贯着三道伤疤,几乎毁掉了他半张面孔,乍见之间,想要让人不怕都不行啊!
那人紧盯着我道:“你叫李魄,是李春风的儿子。我叫曲默,是李春风的师兄,你爸让你找的人就是我。”
我的第一个反应不是过去叫人,而是悄悄往后退了几步——这个人来的太巧了。
曲默好像没注意到我的反应,自顾自的说道:“我现在在想,我该不该杀你。”
“你的体质和命格本来就占着至阴之数。现在你又穿着死人的衣服,在三阴汇聚之地吃了鬼王舍利,等于把自己的命给了阴间。你活着就是鬼。我应该杀你。”
“可是,你阳寿未尽,人身还在,你又是人。我杀你,只能算是防患于未然。如果,你不是李春风的儿子,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你。可你偏偏还得叫我一声大爷。所以,我很为难。”
我静静地看着曲默,一言不发。
从昨天我吃下鬼王舍利,又昏迷醒来之后,我好像改变了很多,至少我对生与死,并不那么惧怕了。
曲默拿出一枚大钱,往我这边扔了过来:“杀不杀你,听天意吧!你自己选正反,自己扔大钱。生死有命。”
我抬脚踢开了地上的大钱:“你是我爸的师兄么?”
曲默来得太蹊跷,他的出现比昨天追我那人还要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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