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曾经说过,在江湖上闯荡的人,大致分为两类:一类自愿的,属于没事找抽型,吃喝不愁却总喜欢在江湖上瞎晃荡,这种人初入江湖时大多激情勃发,想轰轰烈烈名扬天下,结果是,很多人不明不白地被干掉了。另一类是被迫的,属于无可奈何型,这类人要么家园被毁,流离失所,在江湖上只为混口饭吃;要么是为了生存与人结下仇怨,东躲西藏避开仇家,或者天涯海角寻找仇家。
师父说,其实江湖上的人大多属于第二类,试想想,一个人如果活得丰衣足食,有豪宅享乐,有美女作伴,谁愿意吃饱了撑的在江湖上历经风吹日晒?况且一旦武功不济,还随时随地都有被杀的危险。当然了,那些吃饱喝足游山玩水,到处寻找所谓的狗屁情怀的人,另当别论,他们手无缚鸡之力,都是江湖恶棍抢劫或砍杀的对象,严格来说,不算江湖人物。
不管哪一类江湖人物,初入江湖时都有个基本目标。
比如第一类人,肯定是一踏入江湖便去名门大派找弟子单挑,只需侥幸胜得一招半式,名声马上就传扬开来。如果你能获得少林方丈武当掌门的交口称赞,甚至逼得他们在武功上认输,那么,你就不仅仅是名扬天下了,金钱和美女接踵而来,周围还会迅速聚集起一大帮随从,前呼后涌,声势浩大。当然你得小心,这些人里面有真心崇拜你的,更多是假意拍马的。
而第二类人呢,目的通常没那么高尚,但方向也很明确,一入江湖当然是找地方谋生,有机会便暗中拉帮结派,欺负弱小,坑蒙拐骗,甚至不乏抢劫杀人。避仇的尽量低调,寻仇的费尽心思。
在师父口中,江湖就是这么一个混乱不堪的地方。
现在,我已向江湖踏出了第一步。如果按师父归纳的标准划分,我属于第二类江湖人物,因为我是家园被毁,无处存生,不得已才踏入江湖的。
但是,我一直想做大侠,这个初衷从来没改变过。
无奈的是,我现在才发现,在荒原上做大侠多年,踏入真正的江湖,大侠具体应该怎么做,我却茫无头绪。是不是先得去个很多人的地方行侠仗义?那么这个“侠”怎么行,那个“义”又怎么仗呢?找个乞丐施舍几个钱,或者抓个小偷痛扁一顿?再大一点,去平息一场江湖风波?
第一,我身上根本没钱,除了肩上扛着一柄破剑,背上包裹里有几件旧衣服,身无长物,人家给我施舍几个还差不多;第二,哪儿刚好有这样的小偷让我来抓?第三,江湖风波轮得到我这种名不见经传的人管么?
一句话,我刚一踏入江湖,便立马失去目标。实际上,我在走出几里路之后就犯难了,该往哪个方向走?我站在一块地势较高的凹凸石板上,头顶烈日,拔剑茫然四顾,四周一望无尽,寂静无声。
我曾经听娘说过,我所在的荒原,大致位于繁华的中原之北,往下走个几千里,才算是江南,那里富庶迷人,气候温暖,
适合人类居住。
那么,我应该往南走。闯江湖嘛,当然往人多和富裕的地方去。富人多的地方乞丐通常也多,小偷小摸的人肯定也少不了。还有,这种地方容易产生江湖风波。
换句话说,江南更容易实现我的大侠梦。
最后,据说江南美女多,这才是最吸引我的原因。
方向明确了,我便抬头看看太阳所在的位置,折而向南走去。这个方向没有路,好在荆棘和杂草不深,地面也算比较平整,我提剑在手,披荆斩棘而行。路本来就是人踩出来的。我脚下现在的这条还未成形的路,就算是我开拓出来的了。许多年以后,如果我成了名震寰宇的大侠,估计会有一大批真假崇拜者到这里来朝圣,看着这条小路摇头慨叹,作诗歌咏,传扬天下。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阵舒畅,忘记了饥饿,脚步轻飘飘地快速前行。
可想而知,一边开拓一边前行是相当累人的,而且容易将人的思绪拉回到残酷的现实。饥饿是一种很讨厌的感觉,你努力想忘记它,它却时时在你身体里捣乱,你想与它对抗,它就让你软弱无力,甚或头晕目眩。我只好停下来,想办法先与饥饿妥协了再说,至少让它不要影响我行走江湖、实现人生目标。
我在方圆几丈之内仔细查看,没有找到任何动物的踪迹,倒是有许多条昆虫见到我这个陌生物种,欢呼雀跃,但这些东西看着就恶心,没法裹腹。我只好用剑在地上挖了几条看上去比较嫩的树根,摘了一堆不知名的绿叶,然后坐在一片阴影里,一边咀嚼一边思考我的江湖人生。
这些东西难以下咽,让我特别怀念那群已然远离的狼,当然更怀念的是它们身上的肉,特别是烤熟的狼肉。
思考是转移味觉的良法,为了顺利地吃完这些树根和树叶,我逼迫自己规划走出这片荒原之后第一件事应该干什么。
刚才已分析过了,施舍乞丐是行不通的,抓小偷也过于依赖运气,平息江湖风波倒是成为大侠的捷径,但得先成名,否则你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弄不好还是非缠身。这么兜了一圈,其实我应该先去找武林高手比武,借以成名,然后靠运气和名气成为大侠。那样一来,我又成了师父所划分的第一类江湖人物。
大概东西太难吃也会影响人的思维,反正这么边咀嚼边思考,越想越糊涂,最终自己是哪一类江湖人物都有点模糊不清。我把吃剩的东西扔在地上,站起身继续向南而行。内心决定不再想太多,否则还没走出这片荒原便要患上神经病,最轻也是个精神分裂。反正往南走就没错,就算要找高手比武成名,少林寺与武当山都在南边,很容易找。
另外,据说当今江湖上最大的帮派聚鹰帮也在中原一带活动,要找帮主上官飞鹰估计也不难。
五天之后,我终于算是找到了路,但仍然没有见到人。路不算宽,大致能容两骑并行,我沿着路一直往南走,不再步履维艰,甚至感觉浑身轻快。
举目四望,一切都是那么陌生而美妙,充满生机和激情。如果这就是荒原之外的另一个江湖,我倒是很喜欢它。这里一点也不像师父描绘过的那样残酷而冷漠,也没有血腥气。
我现在很想知道的是,这个江湖上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第二天早上我终于在这条路上见到了人。老远我就听到了马蹄声,细辨之下一共三乘,轻重不一。不久之后,果然有前后三匹马在浓雾中自南而北向我奔来。三匹马上坐着四个人,最前面的马上,坐着一个满脸胡须、目光凶狠的中年男子。中间是一男一女,看上去比前一个年轻一些,男的相貌尚算端正,但谈不上多英俊,女的却似乎有病在身,脸色腊黄,连衣服都是黄色的,而且明显看得出有点浮肿。最后跟着的是一个光头和尚。
这是我踏入江湖之后第一次见到人,从外观上看,这几个人让我有点失望。因为他们距我心目中美女和侠客的形象,相去甚远。依照一般庸俗的江湖故事发展,这几个相貌完全没有特色的家伙,充其量就是江湖上跑龙套的角色,出场不久要么自动消失,要么被恶人干掉,连尸体都不会经过严肃处理。
如果我身边有镜子,或者刚好蹲在水边,就会欣喜地发现,我洗净了脸面之后,再换套得体的衣服,形象上超出他们何止一个档次。长相很可能是我成为江湖主角的第一个重要因素。
当然了,几天以后,我完全推翻了现在的思维模式。这世上龙套和主角,是经常互换的;而一个人的相貌,往往带有欺骗性,以貌取人,最终是要吃大亏的。
无论如何,我既然内心认定自己是大侠,首次见人,总得打个招呼。娘经常对我说,待人要有礼貌。大侠可以孤傲冷漠,但不能粗俗不堪。打完招呼之后,我完全可以冷酷地与他们擦肩而过,此生再也不需见到他们。
于是我站在路边,一手叉腰,一手高举向四人挥了挥,喊道:
“咳,大家好,在下初入江湖,以后与各位也算同道中人,请多多关照。”
这话是早年从娘口中学来的,她以前讲江湖掌故,引用别人的话时,常有“在下”、“阁下”、“关照”之类的套话,我现在照葫芦画瓢,自问不会出什么差错。
但我错了。也许当初师父说得对,江湖上的仇恨,总是来得不明不白。
正常情况下,如果这群人素质稍高,会有几句礼貌的答语,即便赶路匆忙,也应点头微笑示意;而如果他们素质较差,充其量也就是当我不存在,完全不搭理我,直接纵马而过,消失在路的尽头。但我遇到的恰恰是第三种情况。
我根本没想到,一句简单的招呼语,居然稀里糊涂得罪了他们。
前面那中年汉子连看都不正眼看我,却猛然一鞭照我头上抽过来,嘴里还粗声粗气地骂道:
“小叫化子,找死啊,滚开。”
我所不知道的是,一场巨大的江湖风波,因为这么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缓缓拉开了序幕。
我瞬间心中大怒。初次见面,你不认识我王大侠,出口就称我是叫化子也就算了,谁叫我身上衣衫褴褛呢,但是,你也不能没头没脑就一鞭子抽过来吧?我只不过站在路边打了声招呼,哪儿得罪你了?
我身形未动,伸出右手接过鞭梢,暗中加一把劲,轻轻地将此人从马上掀了下来。中年汉子倒也身手不弱,半空中借劲翻了个身,稳稳地落在地上,手中仍然抓着鞭柄。我尚未进行下一步动作,其它两匹马立即停了下来,四个人一起阴狠地看着我。
我只好松开手中的鞭子,心想懒得跟这群没素质的家伙计较,于是向左跨两步侧身站到路边,双手抱胸,不再看他们。这已经是主动退让的意思了。如果他们就这么离开,我就当没见过他们,等再见到下一拨江湖人物,我一定要另外找一句适当的问候语。
但是,他们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全部跳下马来。
中年汉子说:“兄弟们,这小子看来是个硬手,别被他的外表迷惑了,他在装傻。”
他这话明显是对同伴说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我,甚至连头都没转过去。我一时间没搞懂他话里的意思,不知怎么接茬。
同乘一匹马的一男一女突然向我冲来,每人手上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利剑,分攻我左右胸脯,从方位和劲力来看,下手毫不留情。我不禁大吃一惊,没想到一句简单的问候语,会招来杀身之祸,看来这江湖确实混乱不堪。
我情急之下一侧身,从他们两把剑中间穿过,右手屈指成剑,出手本能反应,无意中用上了“绝命六式”中的“阴阳式”,在两人手腕上一击,两柄剑同时落地。
然后我立即后退数步,指着他们说道:
“喂,我只不过打了声招呼,你们就动手杀人,这是什么意思?就算我话说得不对,你给我纠正一下,我再说一遍不就行了,何必这么凶巴巴的?”
最后那光头和尚冷笑道:“一招就击落‘塞外鸳鸯’两把剑,小子,你装傻装的真像,应该去勾栏里做演员。”
我仍然没听懂他的话,但不想再与他们纠缠下去,只好说实话:“我才不想做什么狗屁演员,我要做大侠知道吗?算了,这是我的理想,跟你们说了没用。你们不明不白地动手杀我,我也不想要你们道歉了,就此算了行不行?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前面那中年汉子说:“大哥,这臭小子故意夹缠不清,可能在等后援。顾不上什么江湖道义了,一起上,把这小子料理了再说。”
这回我听懂了,原来你们是铁了心要致我于死地呀。我再次大怒,心想无怨无仇怎么一来就要人命?你们这四个家伙,比荒原上的群狼还恶毒?
同时,我心中又涌起一阵悲伤,这是什么江湖啊,我刚一见着人就惹来杀身之祸,如果就这么死了,永远是个糊涂鬼。
我正在想对策,中年汉子一挥鞭子已经卷向我脖颈,光头和尚手提一根齐眉棍,也拦腰扫了过来。那一男一女看神情大概是一对夫妇,他们上前两步,从地上拾起剑,再次一左一右向我攻来。
我有生以来在狼群中出入无数次,却从没被多人围攻过。恶狼可以随意杀戮,所以我自由进出狼群反而很少害怕,可
我曾经发誓不杀人的,何况现在连冲突的原因都没搞清,我更不能出剑伤人了。
这么一来我反而手脚无措,一时不知该不该立即拔剑。我的剑仍然扛在左肩,左手压着剑柄,就像当年杨过扛着玄铁剑的姿态一样。后面还挑着我的简单行李,这点跟杨过不一样——杨过闯荡江湖似乎从没带过行李,除了一只无毛大雕。
眼看快要中招了,我仍未下定决心,无奈之下,只好掉头便跑,心想,好歹避开这轮攻击再作打算。
我脚下向来不慢,这点我信心十足。第一轮攻击就这么惊险避过,可没想到这四人不依不饶,并排着追了过来。我一阵恐慌,不知道要怎么阻止他们,如果提剑对抗,“绝命六式”招招要人命,就算不攻要害,出手伤人肯定是免不了的。所以我再次脚下加劲,在大道上朝来时方向狂奔起来。
一边跑一边想,用什么招式,可以既不伤人又能阻止他们的攻击?可是奔了良久,我也没想出一个很好的对策。刚才那一招“阴阳式”是因为距离与方位恰到好处,我情急之下靠本能使出来的,现在四人同时出击,再也找不到这样的好机会了。
后来我听到那个女人喊道:“大哥,别追了,提防有诈。”
她这么一喊叫,不但他们自己人停下脚步,我也迅速冷静下来。一入江湖便被四个无名之辈打
得狼狈而逃,我王大侠颜面何存?还好我之前没作自我介绍,他们不知道我叫王二,否则,刚才狼狈逃跑的样子传扬江湖,我恐怕这辈子再难翻身。
师父曾经说过,以我现在的剑法修为,江湖上可能只有五个人打得过我。看这四人的手法身法,谈不上什么绝顶高手,如果我出剑,估计用不了三五个变化,便可将他们全部杀掉。按理说,应该是他们怕我才对,怎么形势却反过来了?我跑什么跑呀?如果你们毫无道理地逼迫得太紧,我出手伤了你们,也不算有辱大侠的风范吧?
这么一想,我就打定主意不跑了。
我看到四个人转过身,向他们的马匹走去,目光却一直向后冷冷地观察我。我也往回走,心想如果他们不再与我为难,我也没必要伤人,被他们追逐了一场,虽然有点丢脸,但没人知道我是谁。假如他们仍然不识好歹,我就只好让他们受点皮肉之苦了,一并报了刚才被追之仇。
四人到了三匹马身旁,一见我往回走,他们都不上马,各持兵器在手盛气以待。在我走到离他们十步远之时,那个黄脸女子突然两眼放光,直直地盯着我左肩上的铁剑,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变化。从语言冲突到后来转身奔跑,我一直保持这个扛剑姿势,按理说,他们早应看出我有意相让,并未出剑对攻。女子或许比另外三个糙汉更有眼光,终于算是反应过来了:我肩上这把剑虽然破败不堪,但一出手便杀伤人命。
黄脸女子收回惊疑不定的目光,缓缓地问道:“小子,你从哪儿来,往哪儿去?在此有何目的?”
嗓音像银铃般悦耳,跟她那张腊黄丑陋的脸很不相称。我暗暗诧异,张嘴刚要答话,却憋了良久没说出一个字,我来的地方,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叫什么;而往哪儿去,我也说不出个具体地址,泛泛地说要去江南,似乎有塘塞敷衍的
意味。至于我在此处有何目的?其实根本就没有目的,只是碰巧路过而已。
我还在心中组织语言,打算说几句冠冕堂皇的场面话,黄脸女子却不让我思考,再次开口了:
“小子,你肩上的剑哪儿来的?”
这次嗓音略显低沉沙哑。明显听得出来,她在故意压抑自己的声音,似乎刻意隐藏着什么,而且语气里透着一丝敌意。
我刚要回答是师父的遗物,转念一想,我何必如此老老实实地回答你的问题?你们这帮家伙一点都不礼貌,见面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人。再说了,你又不是个人见人爱的美女,我根本就没兴趣搭理你。总之,我没心情跟你们再说些无关痛痒的话,识相点的,你们早点在我面前消失。
我轻描淡写地说:“我捡来的,你管得着吗?”这就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了,原因主要是我内心那股气还没全消。
一轮莫明其妙的问答过后,黄脸女子似乎还想说点什么,旁边的光头和尚粗鲁地抢话了:“小子,别玩花样,要打就痛痛快快打一场,我们不是怕你,只是没时间陪你玩。”
我情绪完全平稳下来,冷笑道:“谁要跟你们打架?我说过咱们各走各的路,相互就当没见过,是你们自己说话莫名其妙,纠缠不清,非要跟我动手,要不是我跑得快,你们早就全部躺下了。”
最后两句逻辑不通,别人听上去肯定觉得不伦不类。也许只有我自己才明白其中的意义,我跑,是因为我不想出手伤他们,否则,我完全可以将这四个家伙全打扒下,然后扬长而去。当然,我没作更进一步进解释,实际也解释不清楚。
光头和尚脸现怒容,气极而笑:“好小子,口气不小。你既然一个人在这里截我们,手上估计真有两下子,但我还是想看看,你怎么让我们全部躺下。”
话未说完,手中棍棒当头劈来。我来不及开口,闪身避开这一击。另外三个人也立即攻到。我心想这四人莫非精神有问题?嘴里不清不楚,颠三倒四,不分青红皂白就开打,我要是再不动手,估计很难脱身。我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跟人胡乱纠缠的,浪费赶路时间,我还得深入江湖去干大事呢。
闪身的同时,我右手抽出长剑,左手在后托住掉落的衣服包裹。然后,以“绝目式”中一个简单的变化,在那对男女肩上各刺了一剑,但都点到即止。两人手上的剑立即垂下,伸手捂住鲜血直流的伤口退在路边,目中尽是恐惧之色。
我脚步不停,欺近中年汉子身边,仍用刚才那招剩余的变化,在他手臂上点了一下,同时我将包袱夸在左肩,空出左手将他的鞭子抢过来,远远地扔了出去。
这时光头和尚木棍从后面扫向我腰间,我后退两步,并不转身,反手将“离心式”的一个变化使了出来,先在他右胸点了一下,接着剑尖顶在他左胸,并没用力刺进去。
我慢慢转过身,看着他说:
“你是这帮人的大哥对吧?叫他们别再动手了,假如我真说错话了,我道歉,现在无怨无仇伤了你们,虽然是迫不得已,但我也道歉。咱们就这么算了行不行?
我还要赶路呢。”
光头和尚惨然笑道:
“我们认栽了。没想到这帮卑鄙无耻的家伙在这里埋伏着如此的高手。”
我虽不知光头和尚的话具体指的是什么,终于明白他们对我有所误会,把我当成别的什么人了。
但是,我心中仍然有气,刚才你们把话挑明了再动手也不迟,为何就这么先入为主,或者说杯弓蛇影,直接把我当成什么坏人,痛下杀手?要不是我武功不弱,岂非就这么不明不白让你们杀了,抛尸野外?难道江湖上杀人,都是这么糊里糊涂?把人命当儿戏,这都成什么世界了?
难怪师父一再教育我,深入江湖,每时每刻都要有杀人之心。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师父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有其深刻的道理。
我撤剑后退几步,对光头和尚说:“这位光头,我不知道你所说的那帮家伙是什么人,只希望你们不要再与我为难,我可不想再伤人了。”
光头和尚冷笑:“你既然已经把我们制住,又何必再装疯卖傻,要杀要剐随你便,但是,你别想将我们活着交给那个卑鄙的小人。”
我心想,不是我装疯卖傻,而是你这个死光头在强充硬汉。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杀你们,你们就要集体自杀身亡?
我见跟他说话牛头不对马嘴,情知再怎么解释也无益,不如就此离去,何必在此耽误时间?于是我不再答话,从他们身边绕过,继续往南走去。他们四人全都捂着伤口,眼神狐疑不定地看着我离开。除了那黄脸女人仍然木无表情,另外三个男人,脸上的痛苦和惊讶交织在一起,看上去有点哭笑不得。
走出大约十丈之后我才回头,对他们说:“各位,不好意思,迫不得已伤了你们,误会一场,就此别过。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机会再见。”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是当初从师父嘴里听来的套话。我以前觉得,这些话听上去有很浓的酸腐气,但师父说,江湖人物大多粗鄙无文,却偏偏爱学读书人说些斯文话,而且这些人宁可流血断头,也不能丢面子,所以如果你不想与他们动武,说话就要尽量客气,以显尊重。
师父说,在江湖上混,用剑得直接,说话却要拐弯。
我说完这几句古怪的话,连自己都想笑,但硬生生一忍住了,掉头继续快步走,决心不再搭理这四个粗陋不堪的家伙。
没想到我走出数丈,光头后尚在后面大喊:“小兄弟,等一等。”
我心想你们这几个家伙还真难缠,何必这么没完没了?非要我把你们杀了才甘心?看来这江湖还真不是个讲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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