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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枫观:瘟不正事件
作者:
蓝渐层
日期:2021-06-10 23:31:30
1、
大明朝,万历五年,陈景元二十五岁,入秋的时节,父亲得了重疾,卧床不起,不几日,病故。
陈景元悲痛欲绝,将家中的药铺交给花一村打理,自己披麻戴孝,为父亲大办丧事。三日之后,棺椁埋进陈家祖坟,陈景元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
母亲躺在床榻之上,以泪洗面,茶饭不思,陈景元跪在母亲的面前,双手捧着一碗饭,苦苦哀求。
陈母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陈家香火不旺,我与你父成亲六年,这才有了你。现在轮到了你,你与你妻成亲六年,没有子嗣,你爹爹临终连个孙子的影子也没有见。你自己说说,他到了阴间,如何有脸去见陈家的列祖列宗?”
“……”陈景元默默无语,跪在地上,任凭母亲数落。
“不行的话,便纳妾吧。”陈母又说。
“……”陈景元仍旧不语。
陈母见儿子这般态度,一声叹息,在床上翻一个身,背对着陈景元,不再说话。
“母亲,爹爹不在了,您可否搬到儿子的宅子里,住得近了,儿子也好有个照应。”陈景元柔声细语地说道。
“我不去,我哪里也不去。我就住在这里。若有一日,你爹爹的魂魄回到家中,看不到我的身影,他该多伤心。”陈母说到此处,又是一阵哭泣。
陈景元好一阵解劝,母亲这才止住了哭声。
傍晚时分,丫鬟水仙准备了晚饭,端到陈母的房中。儿子陈景元,儿媳叶攸安一齐劝老妇人吃饭。
老妇人不好驳儿媳的情面,从床榻之上坐起来,草草吃了几口,重新躺下。
陈景元替母亲盖好被子,熄了油灯,带着老婆,丫鬟退了出去。坐在外厅,默默地吃饭。
吃过晚饭,叶攸安带着水仙回了自己的院子,陈景元留了下来,眨眼间到了深夜亥时,陈景元合衣守在母亲的屋外,手托着额头,似睡非睡,猛然间听见屋里传来母亲一声凄厉的哀嚎。
陈景元在睡梦中惊醒,站起身,推门进了内屋,点起油灯,只见母亲坐在床榻之上,惊魂未定。
“怎么了,母亲?”陈景元追问道。
陈母一把抓住儿子的手,垂泪道:“我梦到你父亲了。”
“父亲怎么说?”陈景元问道。
“你父亲说,他住进陈家祖坟,有鬼魂欺负他。”母亲抹着眼泪说道。
“怎么可能。”陈景元不以为然地说道:“那座坟地中,住着陈家的列祖列宗,不是太爷爷太奶奶,便是叔叔大爷,婶婶娘娘之辈,怎会欺负我爹爹?”
“你不信我?”母亲嗔怒道。
“没有。”陈景元赶忙摆手说道。
母亲不理儿子,兀自哭个不停。
陈景元心疼母亲,思量一阵,开口说道:“母亲勿忧,孩儿这就去一趟坟地,祭拜一下父亲,祭拜一下列祖列宗,如何?”
母亲听闻此言,这才止住哭声。
陈景元出了母亲的屋子,来到后宅,准备了一辆马车,车上装满了祭拜用的纸马香酒,打开院门,趁着夜色,出了望舒县城,直奔城外的陈家祖坟而去。
到了地方,陈景元从马车上跳下来,手中举着火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了坟地。
他并没有去到父亲的坟丘前,而是径直走到陈家一世祖的坟前,整理衣衫,跪地磕头,嘴里念念有词:“祖先在上,陈氏后辈景元拜见老祖,我给您老人家磕头了。”
之后,从马车上搬下一坛老酒,取来酒碟,给祖先敬了一杯酒,之后,烧了三张黄钱纸,又用抹布将墓碑上的青苔擦抹干净。
陈景元在坟地中穿梭,逐一给二世祖,三世祖,四世祖直到九世祖敬酒,烧纸钱,擦抹墓碑,忙碌了大半夜,眼见着快到天明,这才走到父亲陈观山的坟前。
陈景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垂泪道:“爹爹,儿子好想念你啊!”说罢,放声大哭起来。
哭了一阵,陈景元抬起头,却见陈观山的魂魄立在他的面前,笑吟吟地说道:“景元,你好啊!”
日期:2021-06-11 22:46:06
2、
“爹爹,你怎么走得这么突然呢?”陈景元垂着泪说道:“孩儿,还没有床前尽孝。”
陈观山满脸的怜爱,开口说道:“景元,你我做了二十多年的父子,说实话,我很开心。”
“爹爹……”陈景元跪在地上,抹着眼泪。
陈观山缓缓说道:“因为你的到来,让我的人生变得完整。你的身上,流淌着我的血脉,我离开人间,你继承了我的意志,继续留在这个人间——从前,与一个巳龙山来得猎户闲聊,他给我讲了这么一件事。”
“何事?”陈景元问道。
“他说,山里的动物,到了晚年,结局是很凄惨的,尤其是那些食肉动物,无论壮年时多么的威猛,年老后都摆脱不了被饿死的命运。巳龙山的狼王,年老体衰,失去捕食能力的时候,它的同类绝不会从自己的口中留一口食物给它,不但如此,它还会被新的狼王毫不留情地踢出狼群,狼王的结局不是被野狗吃掉,就是躲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活活饿死。”陈观山缓缓说道:“景元,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你待我很好,在我重病的时候,衣不解带地床前伺候,在我离世之后,将我的身后事办得风风光光。做父亲的,很感激你,多谢你,给了我一份体面。”
“爹爹,您别说了。”陈景元放声大哭,嘴里说道:“您可能不知道,您的突然离世,给母亲带来多么的伤痛。您离开人间的那一夜,娘亲一直把您的双脚捂在怀中,到后来,她的嘴里总是念叨:‘脚凉了,怎么捂也捂不热。’然后,泣不成声。”
陈观山听闻此言,眼角有些湿润,忍不住一声叹息,拉着陈景元的手,缓缓说道:“景元,你也知道,我这一生,没有太多的本事,拼尽了全力,给你留下了一间药铺,一座宅子,让你不至于流离失所,孤老终生,攸安是个好媳妇,出身大户人家,识大体,懂得孝顺公婆,虽说成亲这几年,没有子嗣,但是,那不是她一个人的过错,平日里,你要多做些善事,老天爷开眼,自然会让我们陈家延续香火。”
“娘亲说,让我纳妾。”陈景元低着头说道。
“这个事情,慎重一些吧。”陈观山寻思一阵,开口说道:“婆媳关系,乃是这个世上最最微妙的关系,你娘亲年轻那时,因为久久未有身孕,总是要看你祖母的脸色,这才过了多久,她就忘了自己当初的处境。哎,我想了一辈子,也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世上所有的恶婆婆,都是由儿媳妇变化而来——景元,拜托你一件事情。”
“爹爹,为何这般见外?”陈景元说道:“您有放心不下的事情,尽管交给孩子去办。”
“你的娘亲,终究是上了几分年纪,现在又没了丈夫,日子不好过啊!总有那么一日,她要看你的脸色,看儿媳的眼色。”陈观山的脸上现出一丝丝的哀求,缓缓说道:“景元,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你能善待我的老婆。”
“爹爹,您这……这……”陈景元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哽咽地说不出话。
父子两个,立在坟丘前,聊了许久。眼见着天色将明,陈观山一脸深情地说道:“景元,明日,我便要去阴司报道,等待投胎。景元,很高兴与你做一世父子,有缘再见。保重。”
陈景元跪在父亲的坟前,哭了一阵,天明之后,这才驾着马车,回到望舒县城。
陈景元回到家里,去见母亲。
陈母见儿子回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追问道:“怎么样?”
“孩子见到了爹爹的魂魄。”陈景元说道。
“他对你说了什么?”陈母问道。
“爹爹说,他过得很好,他要您保重身体,好好地安享晚年。”陈景元说道。
“……”陈母不语,望着儿子的眼睛,沉默了许久,开口说道:“你在骗我,你根本没有见到你的爹爹。”
陈景元一脸怜爱地望着母亲,开口说道:“爹爹说,你们成亲的那一日,你问爹爹,为什么一成亲,少女就变成了老婆。爹爹回答道:因为,这段姻缘,从月老开始,从孟婆结束。”
陈母听了儿子的话,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哽咽道:“你真的见到了他,你真的见到了他。他还说了什么?”
“爹爹说,他会提前去下一世,为你布置好新家。”陈景元缓缓地说道:“爹爹说,他会在院子里,种满娘亲喜欢月季花。爹爹说,无论娘亲下一世变成什么模样,他都会第一眼就认出娘亲的灵魂,他要给娘亲一个最最美好的一见钟情。”
陈母双手捂脸,瘫坐在地,哭得不能自已。
日期:2021-06-12 23:12:08
3、
从那一日开始,陈母开始绝食,水米不沾唇,躺在床上,闭目等死。
陈景元大为不解,跪在床前,追问道:“母亲,您这是为了什么?”
陈母一脸决绝地说道:“我要去寻你的父亲,我要与他再续前缘。”
“……”陈景元一脸的无奈,任他如何的苦劝,陈母心意已决,只是闭目不语。
陈景元束手无策,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
“怎么办?怎么办?”陈景元面对叶攸安,一筹莫展。
“相公,不是做娘子的说你。”叶攸安一脸幽怨地说道:“你劝,便好好地劝,说什么公公在下一世等着婆婆,这下好了。看你如何收场。”
“娘子,我的方寸已乱,该怎么办?”陈景元一脸无助地说道:“你倒是给我出个主意。”
叶攸安淡淡地说道:“事到如今,解铃还须系铃人,把公公的魂魄请回来,解劝一番就是。”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陈景元眼前一亮,大喜过望。
傍晚时分,陈景元驾着马车,出了望舒县城,来到了陈家祖坟。从马车上跳下来,径直奔到父亲的坟丘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诉道:“爹爹,孩儿闯了大祸,母亲听了孩儿的话,决意赴死,孩儿无计可施,请爹爹出面,劝母亲回心转意。”
陈景元说罢,等待父亲的回应。可是,等了好久,也不见陈观山的魂魄出现。
“爹爹,您就出来见孩儿一面吧。”陈景元悲从心头起,又一次放声大哭起来。
哭了好久,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孩子,你别哭了,住在这座坟丘里的魂魄,已经去了阴司,不回来了。”
陈景元听闻此言,猛一回头,只见一位老妪,背着双手,身子透明,双脚离地,悬在半空之中。
“您是……”陈景元不能确认这位老妪的身份。
老妪转回身,用手指着附近的一座坟丘说道:“论起来,我是你的婶娘。我的夫君名叫陈观泰,我的娘家姓秦。你父亲在世的时候,可曾向你提起过我?”
“哦……”陈景元恍然大悟,父亲从前提过,他有个远方的堂伯,名叫陈观泰,只是早在二十年前,已然过世,这位婶娘在堂伯过世之后,便离开了望舒县城,回到娘家居住。十年前,也已经过世了。
陈景元不敢失了礼数,赶忙站起身,整理衣服,跪倒施礼道:“婶娘在上,请受侄儿一拜。”说罢,朝着陈秦氏磕了四个头。
“快点起来吧。”陈秦氏悬在半空中,满眼都是怜爱,嘴里说道:“你这个孩子,礼数很是周全。昨夜,你将整座陈家祖坟全部拜祭了一遍,说实话,托你的福,老婆子过世了十年,第一次喝到阳间的祭酒。”
陈景元从地上爬起来,恭恭敬敬地问道:“婶娘,方才侄儿没听真切,您说,我的父亲已经去阴司报道了?不在这坟丘之中了吗?”
“是啊!”陈秦氏一声叹息,无比感慨地说道:“这世间的事情,真是不公平,你的爹爹只在坟丘里呆了两三日,便可轮上投胎的名额,像我这般孤苦无依的老婆子,在这片坟丘,已然住了十年,还是无人问津。好惨,好惨。”
“您的意思,我爹爹已经转入轮回之中了?”陈景元仍然不死心地追问。
“是啊!”陈秦氏抬头望天,无比苍凉地说道:“我在这片坟丘住了十年,见识了无数的悲欢,有些子孙后代仁义孝顺,清明,中元便来给长辈烧纸祭拜,却不知坟丘空空,其中鬼魂早已投胎转世。有些子孙薄情寡意,全然忘却了坟中人在世时的养育之恩。任由孤魂在世间徘徊、游荡。”
陈景元是何等的聪慧,听老妪的话,便猜到她的生前遭遇。于是,开口安慰道:“世事艰难,婶娘的孩子,一定有苦衷,一定有难言之隐。”
“景元,你可知道,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陈秦氏问道。
“是什么?”陈景元心里明白,今日,若是不听这位孤魂的倾诉,只怕自己是走不脱的。
陈秦氏一声叹息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将自己的孩子培养成了栋梁。”
陈景元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道理?”
陈秦氏说道:“这个孩子,太优秀了,做父母的,晚年的时候,一点光也沾不上的。”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陈景元缓缓地说道:“我那位素未谋面的堂兄,一定是个做大事的厉害人物。”
“厉害人物?”陈秦氏苦笑一声,无比悲愤地说道:“他对我们夫妻,确实是十分的厉害。”
日期:2021-06-14 06:18:27
4、
“愿闻其详。”陈景元决定做老妪的听众。
陈秦氏在坟地里做了太久的孤魂,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愿意听她讲述往事的陈景元,怎肯轻易放过,于是,滔滔不绝,说起了她在阳间做人的一段经历。
“我与老伴这一辈子,只生了一个娃娃,名叫陈景孝,这孩子从小聪慧过人,读书用功,私塾先生对他的评价极高,说他有过目不忘之才。我们夫妇视他为掌上明珠。他想得到的东西,我们夫妇一定会进全力满足他。陈景孝二十二岁便中了举人,之后,他的人生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
“什么样的十字路口?”陈景元问道。
“第一条路,留在县城,在望舒县衙谋份差事,第二条路,去省城,进州府衙门。”陈秦氏说道:“我与他的父亲,自然是希望他留在望舒县县城。
陈景孝却说,小地方的人事,盘根错节,裙带总会战胜才华,他希望去州府衙门大展宏图。
他的爹爹苦笑道:哪里不是裙带战胜才华?还是留在县城,凡事有个照应。
陈景孝听了他父亲的话,大怒,指着我丈夫的鼻子呵斥道:你这个人,太过自私,为了自己的晚年养老,全然不顾我的前程。
被他这么一说,我和夫君不敢再说什么,陈景孝如愿去了省城,过了两年,他的同僚做媒,给他介绍了一个省城的姑娘,那个姑娘家境一般,却有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对我们这对小县城的老夫妻,十分的瞧不上。我们倾其所有,给陈景孝在省城购置了房产,下了聘礼,将那个姑娘迎娶过门。那个时候,我的夫君十分的欣慰,隔些时日,便去省城看儿子,可是,只去了三次,便再也没有去过。”
“为何?”陈景元问道。
“哎……”陈秦氏一声叹息,开口说道:“一则,儿媳妇对我们的态度十分地冷漠,二则,没过多久,亲家公,亲家母双双搬进了我们倾其所有购买的房子,他们变成了主人,我们变成了客人,我们去儿子家,总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哎……”陈景元听闻此言,也是一声叹息。
“大概二十年前,我的夫君瘫痪在床,没办法动弹。”陈秦氏变得有些伤感,缓缓说道:“那个时候,我真的希望儿子在我们老两口的身边,替我分担一二。人上了年纪,真的没了主心骨。可是,那个陈景孝从他的爹爹瘫痪在床,直到病故的那一日,总共回来两趟,第一趟,丢下二两银子的银票,匆匆忙忙地离开了。第二趟,我瞧着老伴油尽灯枯,行将就木,托人给他送信,告诉他,再不回来,只怕连你爹爹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我求人给他送了三次口信,他才从省城赶回来。陈景孝坐在病床之前,你猜,他说了一句什么样的话?”
“他说了什么?”陈景元追问道。
“他说,瞧爹爹这精神头,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啊!”陈秦氏一脸落寞地说道。
“……”陈景元一时无语。
“他住了三日,便要回省城去。”陈秦氏说道:“我对着他大发雷霆,我说,你爹爹都快死了,你就不能多呆几天吗?
陈景孝一脸无奈地说道:娘亲,你不知道,州府衙门的差事繁忙,我向上司哀求了很久,他才准我三日假,回去晚了,年末的奉银,未来的升迁都会受到影响。
我说,这是什么样的衙门,爹爹都快死了,还如此的苛刻?不应该有假期吗?
陈景孝说,若是爹爹死了,孩儿自然有几日的年假,可是,爹爹这般半死不活,不知要拖多久,我要当差,我要养家,我在此处耗不起啊。
我抬起头,仔细地打量儿子,三十多岁年纪,鬓角竟然有了白发,佝偻着腰,眼中写满了无奈,全无年少时的锐气。哎……中年人,生活不易,我理解他的难处,于是,我放他离开。
那一阵,我独自一个人,守在老伴的床前,生怕有个什么闪失,抱憾终身。陈家的族人,偶尔派人来替我分担一些,我的娘家妹妹见我这般辛苦,派自己的两个儿子来替我看护老伴。我的两个外甥,一个务农,一个做小生意,都是老实本分之人,从前的时候,我一百个看不起他们,认为他们两个与我的儿子相比,简直天壤之别。可是,到了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从前的我,是多么的浅薄。
我对着两个外甥,说了无数的好话,将手中积蓄拿出来,分一些给他们。两个外甥说,姨娘,我们娘亲说了,景孝哥是做大事的人,在省城抽不出身,您的身边不能没有人照应,让我们尽外甥的本分——那一刻,我真是无地自容。”
“后来呢?”陈景元问道。
“后来,我的老伴病故了,老伴临终前,双眼死死地盯着大门口,嘴里咿咿呀呀说个不停,我知道,他在盼着陈景孝的身影,可是,到他闭眼的那一刻,陈景孝也没有出现。后事是两个外甥帮着操办的,陈景孝是在他爹爹病故的第二日才独自一人回到望舒县城,儿媳妇和小孙子,都没有没有露面。”
“这个……有些不通情理了。”陈景元感慨道。
“将老伴下葬之后,陈景孝请两个表弟到望海楼吃饭。”陈秦氏缓缓地说道:“酒桌之上,陈景孝端起酒杯,说了无数的好话。我的大外甥问他:表哥,姨丈过世,姨娘你想如何安置,接到省城去享福吗?
陈景孝放下酒杯,有些为难地说道:表弟,你有所不知,表哥在省城的宅子,小得好似蛐蛐笼,你家表嫂和孩子,加上我的岳父、岳母,五口人住在一起,已经是拥挤不堪。再多一口人,实在是不方便。
小外甥听了陈景孝的话,开口问道:那表哥的意思?
陈景孝端起酒杯,一脸谦卑地说道:从今往后,我的娘亲,你们的姨娘便拜托两位表弟了。表哥在此处敬你们一杯。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大外甥老成稳重,端起酒杯,喝了杯中酒。
小外甥冷笑一声,开口说道:表哥刚刚操办了姨丈的丧事,只怕囊中羞涩,请我们兄弟来这般好的酒楼吃饭,做表弟的,怎好意思让你破费,这顿饭,还是我们兄弟请吧,说罢,伸手入怀,摸出一大串铜钱,丢在桌上,起身便走。
大外甥伸手去拉兄弟的手臂,嘴里解劝道:你这是做什么?
小外甥一甩哥哥的手臂,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酒楼。
陈景孝尴尬地笑了笑,讪讪的说道:这段日子,辛苦小表弟了,一定是疲惫不堪,还是早点回家休息吧。说罢,将桌上的铜钱,拿起来,揣入了怀中。”
日期:2021-06-14 23:13:37
5、
“哎……”陈景元摇了摇头,无奈地一声叹息,缓了一阵,开口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就搬到了妹妹家去住。”陈秦氏继续说道:“妹丈是个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对我的到来,表现出很大的包容。从前的时候,我对他是一万个瞧不上的,认为他是一个没有本事的乡巴佬,可是,现在的我,却寄身于他的家中,总有些无地自容的感觉,大外甥有二子一女,小外甥有三女一子,吃饭的时候,一大帮的孩子围在一张饭桌上,虽然吃得都是些萝卜青菜之类的粗茶淡饭,可是,不知怎的,格外的香。儿孙满堂,天伦之乐,只怕就是这个样子吧。”
陈景元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您的妹丈,是个好人。”
“是啊!他们一家都是好人,我不能让好人吃亏。”陈秦氏说道:“我的丈夫过世之后,给我留下了望舒县城的一套宅子,城外的二亩薄田。我搬到妹妹家之后,就将宅子与薄田都租了出去,每个月都有一两半银子的收入,我想得很清楚,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把这些钱,全部花在了两个外甥的子女身上。孩子们见到我,都格外的亲,我很享受那段美好的日子。”
“后来呢?”陈景元问道。
陈秦氏说道:“后来,又过了五年,我的妹妹过世了。”陈秦氏一脸无奈地说道:“操办丧事的时候,陈景孝回来奔丧了,不但是他,连同他的老婆,连同我的小孙子一齐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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