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手术室的那一刻，我的整个人就像被掏空一样，双目无神地环视四周，走廊里大多数都是挺着肚子的孕妇，她们的身边都跟着呵护备至的丈夫。
　　而我……
　　孤零零地来医院，孤零零地做检查，孤零零地躺上了手术台。
　　麻药的效果快过了，小腹里一阵阵收缩地疼，就像是谁在用搅拌刀在割着她的肉，我真的是掉了一块儿肉——那是四个月大的孩子。
　　医生说，“是一个男孩，可惜了。”
　　昨晚就有出血的征兆，本来当时就应该来医院的，可是有个人说，“不就是怀孩子吗？我当年怀司文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娇贵，放心吧，明天早上就好，去医院怪折腾钱的。”
　　这个人当然是我的婆婆，而贾司文当然是我的丈夫。
　　掏出手机，我满腹委屈地打了丈夫的电话，意料之中的，回答我的是不耐烦的语气：“你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做什么？不知道我在开会吗？”
　　“……我……”
　　我第二个字还没有说出口，贾司文就又补充：“我什么我？现在没空说闲话，有事回家聊！我先挂了！”
　　然后就是嘟嘟的断线声。
　　我强忍着哽咽刺痛的喉管，又给家里打了电话，接电话的不是婆婆，而是保姆李嫂，我问她婆婆哪里去了，李嫂说打麻将去了。
　　好吧，我也不用打电话找她了。
　　没有办法，我只好打了唐幂的电话。
　　没过多久，走廊的尽头就跑过来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她穿着咖啡色的学生装，头发是乖乖的蘑菇头，大眼睛圆脸盘，看起来可爱淑女的样子，性子却是出奇地火爆。

　　见我可怜兮兮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唐幂惊呼着问：“这是怎么了！好好的为什么会流产？”
　　唐幂不提“流产”两个字还好，一提我的眼泪就忍不住滚热出来，唐幂连忙不敢问了，连声哄我：“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们回家再说。”
　　上了车，我双眼无神地望向车外，天已经渐渐地黑下来，就像是我的心情，如临深渊，不见天日。
　　唐幂恼火地拍了一下方向盘，“贾司文呢？他这个时候死哪里去了？到底还有没有做丈夫的自觉？”

　　我生怕唐幂去找贾司文的麻烦，连忙解释说：“你别怪他，我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他出差了，不想他挂念家里。”
　　“你啊！我说你什么好！总是这样，才会被那对母子欺负的！什么工作！工作有你和孩子重要？”
　　“……”我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贾司文是我一手选的的丈夫，无论怎么样，我都得在别人面前维持他的形象，我弱弱地说：“其实他工作也挺累的，现在压力那么大……”
　　“停！”唐幂忍无可忍地制止我：“收起你那套贤妻良母的理论！我就知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谁欺负我，我就要加倍欺负回去。”
　　我苦笑：“那唐科杰呢？”

　　唐科杰是她的小叔，唐幂对谁都是火爆脾气，唯独对她小叔，跟绵羊似的。
　　“行了行了……MD，我们都是爱情白痴！走了……”唐幂不耐烦地说完，直接开了车。
　　车子开到一半的时候，正好是红灯，唐幂停下，正好她有信息来，于是她低头去看短信。
　　我问：“你小叔找你了？”

　　唐幂轻轻地摩挲着屏幕，嘴里却不服气地说：“每次都是这样！我才出来一会儿，他就跟催命似的让我回去！”
　　“那还不好吗？”我说着，心里凄楚起来，至少被人牵挂着，谁像我？
　　都晚上十点半了，我没有回家，家人一个关心的电话都没有。
　　“好什么好？今晚我舍命陪君子，就算天王老子来，我也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唐幂说着，收起了手机。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不耐烦地喇叭声。
　　滴滴――滴滴――
　　我抬头一看，原来是绿灯了，不过是刚跳到绿灯……
　　“靠！赶着去投胎啊！”唐幂爆了一句粗口，一踩油门，车子飙了出去。
　　“你慢点……”我皱眉，身体还没有复原，就算是轻微的震动也让我很疼。
　　唐幂也看出了我的脸像纸一样的煞白，于是她就减慢了速度，车子平稳的开着，我的呼吸也渐渐趋于平缓。
　　这时候，身后传来了嗡嗡的巨大的响声，原是刚才那辆车急速的向我们追来。
　　“要死了，跟姑奶奶斗！”唐幂刚要提速，想要把那个车甩开。
　　我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捂着绞痛的肚子说：“算了，开车不要置气，我们的命最重要……”
　　“……”唐幂咬牙切齿：“行！算他们走运，今天我看你的面子。”
　　说着，唐幂把车朝右边的慢车道上拐，想要让出位置，让后面的车过去。
　　但是后面的车一点都不识好歹，带着嗡嗡嗡的巨响向我们贴过来，速度之快，直接贴着我们擦了出去。
　　唐幂快速转动方向盘，向右一躲，因为太急，只听嘎吱吱刺耳的刹车声，一阵猛然耸动后，我们差点撞上了灯柱。
　　头皮发麻，背脊发寒，劫后余生的后怕，瞬间让我冷汗直流。
　　“尼玛！有这么开车的吗？”唐幂爆粗，倒车，追上去。
　　我本来想要再劝的，但一想到我差点就死了，火气也跟着上来，要说的话也咽了回去。
　　唐幂的是红色玛莎拉蒂，跑起来跟风一样，但一路畅通，我们都没找到那辆车。
　　唐幂倒转过来，从岔路口又追上去，十分钟后，我们终于找到了那辆车。
　　这段路比较偏僻，路灯老远才有一个，前面的车横在我们面前，黑漆漆的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只见那辆车就跟打着摆子似的，不停地摇晃着，就算我们的车灯照过去，那辆车依然没有停止震动。
　　我的眼珠子都要瞪下来了，没想到这两人居然在……
　　唐幂一下来了兴致：“我说咋那么急呢，原来是急这个呀，我去会会这对狗男女，居然找死地来惹姑奶奶！”
　　“算了吧……我们还是别打扰人家了……”我抓住她的胳膊，面红耳赤地把脸转向一边。
　　“我的字典里没有‘算了’这两个字！”唐幂刮着阴测测的笑，“看我的，待会儿让他们爽！”
　　她下了车，像是想起来什么，对满脸担忧的我说：“外面风大，你的身子太虚了，就不要下来了……”
　　唐幂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悠哉悠哉地走过去，那辆车完全没有停下的架势，依然在筛糠似的颤抖。

　　我想要下去，但这会儿肚子痛得实在离开，我只能捂着肚子，紧张地看着外面。
　　唐幂走到车头位置，一低头喝水，再仰头，漱口水一下喷在那车的前窗玻璃上，瞬间，那辆车也停止了颤抖。 我心一紧，这个闯祸精！
　　人家是两人，她是一个人，这么鲁莽地冲过去，一会儿被揍怎么办？
　　顾不了那么多，我打开车门，一只脚刚踩在地上，对面车门也咔嚓一声开了。
　　我抬头望去，就见一个女人下来。
　　大概下车太急，她只穿了一件西装外套，头发有些凌乱，就连鞋也都只是像拖鞋一样穿着，看到西装的刹那，我就愣神了……
　　“臭女人！你在做什么！”

　　再看到这个女人，我有些熟悉，一听到这声音，我整个人简直石化了。
　　这这这……
　　我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没看错，怎么会是我的妹妹――冯露露！
　　唐幂是我的闺蜜，因为我们都有特殊的家庭，所以很少提及家人，更别说带家人见面了，就连我结婚，她也被唐科杰关在家里没有来。
　　她只听过我有个后妈带来的妹妹，但没见过冯露露本人。
　　唐幂又喝了一口水，这下没有吐车，直接喷人，冯露露被恶心得尖叫着后退。
　　唐幂笑盈盈地骂回去：“会说人话吗？我来教你，你应该这么说，你这个臭**在做什么？半夜三更的，假扮清纯学生妹，来郊外发骚打野战！”
　　一番讽刺到极点的话，以我对冯露露的了解，她肯定会气得哭的，因为她太爱哭了。

　　谁知眼前冯露露像是变了个人，简直刷新了我的三观，她不仅没有哭，而且牙尖嘴利地回嘴过去，脏字粗话比什么都顺。
　　我朝车身后躲了躲……这还是我的妹子？
　　晃神的工夫，我注意到了面前的车。
　　这个路段的路灯很高，照下来根本就是朦胧的，加上是晚上，我现在才发现那辆车是红色的，而且车型……正是我以前开的马三！

　　我老公贾司文没有车，我把马三让给他开，直到现在都没有重新买车。
　　如果说车是我的，那里面坐着的男人……
　　我石化的身体轰隆一下，仿佛碎成了渣渣。
　　也就是说，刚才和冯露露在车里鬼混的，是我的丈夫贾司文！
　　我颤抖着身体，双腿无力地滑坐在地上，我的世界迅速地坍塌，瓦解，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
　　我缓缓地举起拳头，咬着手背，刺痛的眼泪瞬间盈满了眼眶。
　　天啦！
　　这人世间我最信任的两个亲人，居然背叛了我！
　　我清楚地记得，露露说，“姐，你放心吧，我不是那样的人，所有的人都能伤害你，我不会！”
　　贾司文也信誓旦旦地说， “老婆，以后我保护你，谁要是给你气受，我就揍扁他！”
　　呵呵……

　　我心里颤悠悠地冷笑，还有比这个更伤人的谎言吗？
　　那头的吵骂声越来越剧烈，我想要冲出去，但我的小腹尖锐地剧痛，有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 —
　　我颤抖着手指，掏出手机，拨通了唐幂的电话。
　　“……你打我电话做什么？”
　　我很庆幸，唐幂没叫我的名字。
　　我几乎哀求的声音：“求求你别闹了……快回来……我肚子疼……快点……”
　　唐幂顿了片刻，她在话筒里恶狠狠地说了一句“算你们走运”，然后匆匆脚步声就朝我这边走来。
　　冯露露不依不饶地要追上来，这时候，一个愤怒的男声：“上车！”
　　我已经痛得无法呼吸了，只听到冯露露的脚步声又返回去了，车门摔上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那辆我熟悉的马三启动着我熟悉的引擎声，带着我最熟悉的两个人，呼啸而去，我的心在这一刻……仿佛也被带走。
　　唐幂绕过车身，在车后找到了我，看到我蹲在地上，泪流满面，整个脸因为腹痛都变得惨白。
　　她整个人也惊慌失措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快……送我去医院……”我几乎是用尽了力气才说出这句话。
　　给我做手术的张医生，看到我去而复返，埋怨我为什么不在家休息，说是我受刺激太大，这才导致产后大出血。
　　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等我被护士推出手术室，唐幂已经不见了。
　　护士送来我的手机，我点开一看，只有匆匆地一条信息：“对不起艺熏，魔王小叔来抓我，我回去了！”
　　我的嘴角扯出一丝欣慰，我也希望有这样的“魔王”管着我，关心我，而不是背叛我。
　　因为要修养，我给公司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看向手机的屏幕，我还是给贾司文打了电话，提示的是关机。
　　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根本就是五内俱焚，医生让好好休息的嘱咐也顾不上了，换好衣服，我打车回了家。

　　打开门的刹那，迎面站着一个双手叉腰的中年大妈，红色的T恤，黑色的裤裙，大波浪卷的齐耳短发，脖子上还围着粉色的丝巾，松弛的脸部皮肤上涂着厚厚的粉妆，特别是她的大红唇，就像是随时要喝血一样。
　　还没有说话，光是她凶狠的眼神就让空气中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一晚上没回来，是看上哪个野汉子了！”
　　长年累月的忍让，让我一见到婆婆，潜意识就跟老鼠见到猫。
　　我瑟缩了下：“……我没有！”
　　“哼！没有？你要不是在外面勾三搭四，和那些狐朋狗友鬼混，能到现在才回来？”
　　。“……妈……我去了医院，昨晚给你打过电话的，不信你问李嫂……”我还没说完，心口一跳。
　　婆婆视线一下就落在了我的小腹上，陡然间，她的瞳孔一缩。

　　我一下护住了小腹，之前我四个月的身孕就已经显怀了，现在一看，我的小腹平坦坦的……
　　“这是怎么回事？孩子呐！”婆婆的声音尖细拔高，连忙冲过来。
　　心虚的我条件反射就开始躲。
　　啪！
　　一声脆响，我被打得双目冒星，因为流产而虚弱的身子也紧跟着连连后退几步，直到抓住门把，我才勉强稳住身形。
　　“你这个贱人！居然敢打掉司文的孩子！你是不是活腻了，要我们贾家断子绝孙！”
　　我捂着火烧火烫的脸，委屈到极点：“我没有流产，我一见红就去医院，张医生说孩子已经没有生命的迹象……”
　　孩子没有了，我一个人做了流产手术，天知道那些冰冷的器械在肚子里搅动，就算当时打了麻药，我的心也是撕裂般的疼，那可是我的孩子啊！
　　“你的意思怪我喽！你一晚上没回来，把我孙子搞掉了，现在还有那么多理由！”婆婆瞪眼，凶神恶煞，上前就揪住我的长发，把我硬拽着就朝客厅里拖。
　　我的头皮都快痛炸了，慌乱中我只好去抓她的手腕，想要减轻疼痛，这时，我的瞳孔一缩，婆婆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根鸡毛掸子。
　　“你这个扫把星，怀个孩子都能掉了，你说你还有什么用？你杀了我的孙子，看我不打死你……”
　　我惊慌到了极点，一看到鸡毛掸子，想到我皮开肉绽的模样，紧接着心脏都开始收缩。

　　“妈！你在做什么？” 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
　　我浑身一震！
　　就像是一道闪电劈下来，让我的整个人都懵了！
　　红肿着眼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就见楼梯口站着一个身穿白色浴袍的男人，他眉目晴朗，皮肤比常人都要白，乍然一看还带着儒雅的绅士气息。
　　他是我的老公贾司文。
　　他居然在家……

　　我想也不想地就冲过去，扬起手就甩在他脸上。
　　啪——
　　伴随着清脆的响声，我怒骂：“混蛋！你对得起我吗？”
　　我这一巴掌打得又狠又急，一下就把贾司文打懵了，除了他白脸上鲜红的手指印，就是他惊愕到极点的表情，大概他从来没想过，柔柔弱弱的我会打他！
　　“……你疯了……”贾司文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我眼圈一热，怒喷他：“我就是疯了，你敢背着我养小三，我不疯才怪！”
　　他眼中的惊愕也慢慢转为愤怒，“我什么时候养小三？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瞧瞧……这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男人！
　　我都亲眼看到了，他居然还敢抵赖？

　　“那你告诉我，昨晚你去哪里了？为什么我打你电话打不通？”
　　“我在沈姨那里！你什么时候打过我电话？”
　　沈姨是我的亲妈，要说这个世界贾司文最怕谁，不是我的婆婆，还是我的亲妈。
　　我一下就愣住了，“……沈玉燕？”
　　“沈姨昨晚叫我过去，黎叔让我陪他下棋，后来太晚，我就睡在他们家了。”
　　黎叔是我妈后来嫁的男人，算是我的后爸。
　　我不服气地问：“那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没电了啊，又没充电器……”

　　这时候，婆婆咋咋呼呼冲过来，“儿子！你怎么样！”
　　贾司文把头偏向一边，躲开婆婆手指的碰触，不耐烦：“哎呀……我没事……”
　　婆婆突然转头，一把抓过我胳膊，推攘着我的身体：“好啊宋艺熏，你现在厉害了啊，丢掉了我的孙子，居然还敢打我儿子！看我今天不给你拼老命！”
　　说着她就要扇我耳光，这时候，贾司文从身后抓住了她的胳膊，语气更不耐烦：“行了！别闹了！我和艺熏说……”
　　贾司文不由分说，抓起我的手腕转身就上了楼，躲开了婆婆的魔爪。
　　关上卧室的房门，贾司文高高地站在我的面前，一直沉默。
　　我处在混乱当中，不会啊……昨晚那明明就是冯露露，至于车里的男人，我的确没有看到人，我也听到了男人吼冯露露的声音，但我那时肚子太痛，根本没听清楚。

　　难道我听错了？
　　我不甘心地问：“我车呢？”
　　车和冯露露是没错的。
　　“你还是不相信我！”贾司文浮现薄怒：“你怎么总是神神叨叨的？车子借朋友了，我当然打车回来的，难道你还不允许我有几个朋友？”
　　朋友？

　　我想挖坑挖底底问，到底是什么朋友，话还没问出口，贾司文就反问：“孩子怎么回事？出那么大事情，你就算找不到我，为什么不给家里打电话？你就那么不待见我妈？”
　　说到孩子，我立马就有些虚了。
　　眼泪不由自主掉下来，我哽着嗓子：“医生说是孩子自己没有了生命的迹象，不信你可以看我包里的检查单，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
　　我还没有说原因，贾司文不由分说把我抱进怀里，“别哭了，没事的。孩子没有了，我们再生。我妈就是那个脾气，你也知道，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孩子没有了，她心里最不好受……”
　　“你呢？你怪我吗？”我抬头，眼圈红肿地看向他。
　　“傻瓜！”贾司文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语气柔和：“我怪你做什么？看看你的脸，是我妈打的吧？哎……你什么时候能和我妈妈处理好关系呢？”
　　我更加哽咽得厉害：“对不起……我让你为难了，可是不管我怎么做，都没办法讨婆婆的欢心……”

　　“好了好了……我也知道你尽力了。我去给妈说一下，这几天就不要你干家务活了，让你好好养养。”
　　我的心一下释然了不少，我之所以喜欢贾司文，就是他的善解人意，还有他的孝顺，听到他这句话，我觉得自己吃什么苦都是值得的。
　　贾司文离开后，我呆愣愣地坐在床边，独自擦干了眼泪。
　　依然不能释怀的我，给沈玉燕打过去电话。
　　意外的，接电话的是黎长青，也就是我现在的继父。
　　我客气地打完招呼，为了怕沈玉燕担心，我替贾司文编了个谎言。

　　就说昨天托贾司文给我带面膜，面膜没带回来，看有没有落在他家。
　　黎叔很自然地说没有，顺口问了下身边的保姆，也没有捡到我的面膜。
　　我们又客套了几句，然后挂了电话。
　　我呆愣地坐在床边，贾司文真的去了沈玉燕家，那昨晚的车里……和冯露露在一起的人到底是谁？
　　正琢磨着……
　　房门就被人从外面踹开，因为声音太大，天花板上的吊灯都颤了颤，我吓得身子也颤，惊悚站了起来。
　　“妈――你冷静下，有什么事情我们慢慢说……”贾司文挡在婆婆的面前，极力地不让她进屋。

　　“有什么好说的！我要她赔我孙子！”
　　“孩子没有了，也不是艺熏想的，你想要孙子，艺熏暂时也不能生啊！”
　　婆婆的小三角眼一下放光：“她不能生，不能代表别的女人不能生啊？我们可以找人代孕，现在不都流行这个吗？反正孩子有你的骨血就行了。”
　　轰——
　　我只感觉头顶像是被雷劈了一下，就连身子都有些站不稳了，耳朵里也是嗡嗡的声音。
　　代孕？
　　这个词我经常在新闻上听过，可是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会降临到我的头上。
　　我茫然地看向贾司文：“刚才妈说什么？”
　　贾司文青白的脸上也闪过一丝尴尬，支吾着回了婆婆：“你说什么呢？你冷静点！艺熏她刚失去了孩子，你现在说这个，难道不怕艺熏难过吗？”

　　婆婆倒是理直气壮：“我孙子死了我才难过！当初我就叫你不要娶她，你非得不听我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身为我们贾家的媳妇，连媳妇最基本的事情都做不好，还有脸难过？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
　　已经决定？
　　听着这些字眼，就像是有人拿着刀来回地拉扯我的心，心已经鲜血淋漓。
　　“艺熏你别这样，我是不会同意的……”贾司文来劝我。
　　身后的婆婆一把扯过他，凶狠地瞪了我一眼，貌似苦口婆心地说：“儿子，你是要气死我吗？你要是不同意，我怎么向你死去的爸爸交代？当初你的爸爸可是放弃了治疗，把那些血汗钱供你上大学，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我看着婆婆不停地打亲情牌，贾司文一脸为难的样子，心如刀绞，我还是不甘心地问：“老公，你真的同意代孕吗？”
　　“这个……”贾司文犹豫了片刻，眼神躲闪地说：“我劝劝妈，你好好休息下！”
　　说着贾司文连推带劝地把婆婆拉出了屋子，他们就在走廊里嘀嘀咕咕地说着话，至于具体说什么，我已经不想去听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一个人伤害你，不一定是一刀解决你，而是用钝刀子，每天割你一下，日子久了，他的那些优点和温情也慢慢地没有了。
　　夏日午后，从不让开空调的房间里，就像是巨大的蒸笼，而我却一点感觉不到热，甚至从皮肤到骨髓整个人都在发寒。
　　代孕这样的事情，我老公不是斩钉截铁地拒绝，而是犹豫……
　　呵呵……多么可笑。
　　艰难地站起身，我拉开了衣柜，拖出行李箱，也不管是什么了，反正我胡乱地朝行李箱里塞。
　　这个家我是呆不下去了……
　　我怕我再呆下去，我自己就会死掉了。
　　恍然之间，有什么红色的东西掉下来，我连忙接住，埋头一看，是一个红色的礼品塑料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