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区，东源市的经济政治中心，文明街35号，是市委市政府所在地。
　　上午九点，姜书升准时出现在市委办公楼六楼，这个楼层不大，有大大小小二十几间办公室，却是东源市的权力中心。
　　“刘秘书，胡秘书长在吗？”姜书升推开了一扇门，对着里面笑着说。
　　“吆，姜区长啊，我等你很久了，胡秘书长特地嘱咐我一定要留意你，来来，接待室坐会。胡秘书长正在参加市委常委会。”刘秘书笑着迎了出来，把姜书升领到了走廊的起点，这里姜书升再熟悉不过了，接待室内挂着本市著名书法家陈墨白的四个字“清正廉明”。
　　姜书升一听正在开常委会，心里咯噔一声，他心里明白，这次捅的窟窿小不了。还是有点不放心，小声的问了一下正在倒茶的刘秘书，“刘秘书，常委会的议题是啥？”
　　刘秘书看了他一眼，“这咱咋知道，是领导们的事。”姜书升早就料到如此，小声说：“老兄，拜托，你这机要科秘书不知道谁还知道？”

　　刘秘书扭头看了门口一眼，确定没人，细声说道，“我还真不知道，但是昨晚四书记会开到十一点，貌似比较严重。”说完这句，转而大声说道：“姜区长，你在这坐会，我还有点事，我去忙了。”不等姜书升回答，已经到了接待室门口。
　　姜书升倒吸一口凉气，他娘的，老子才从这栋楼走几天，就人走茶凉！再说老子还没被免呢，就想着撇清关系。
　　时针准时卡在九点四十五，会议室厚重的们打开，传出了一阵脚步声和关门声，有几位领导不在六楼办公，要从接待室门口过，此时，姜书升整了下衣服，站了起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纪检书记成威，径直走了过去，后面跟着统战部长任大年，透过厚重的眼镜看了下姜书升，面无表情，快步走过。组织部长杨宇森过来了，稍一驻足，看到姜书升后，对着他一笑，也走了。
　　姜书升这下心里稍微放松一下，杨部长是自己的老领导，也是自己的兄长，这一笑，仿佛给了自己某种暗示。

　　“姜区长，走吧，周书记喊你。”胡为飞走了过来，喊了姜书升，一同走到六楼中部偏左的办公室，门牌写着“市委书记办公室”，门虚掩着，似乎在等人来开。
　　胡为飞轻敲了一下，推门进去了，姜书升跟了进去。此时感觉脸上发热，浑身发烫，这种感觉像是小时候犯了错，等待着父亲的皮鞭一样。
　　“周书记，姜区长来了，没事的话，那我先出去了。”胡秘书长恭敬的站着，等着周书记的回答。此时，姜书升才敢抬起头，清楚地看到在沙发上坐着两个人，另一个人是代市长王黎民。
　　周茂纲书记挥了挥手，胡秘书长领会意思，临走不忘向王市长点了下头致意。此时，办公室里静极了，仿佛一根针落到地上都能听见。
　　沉默片刻，首先由市长王黎民打破了宁静，示意姜区长坐下，姜书升明白，此刻千万不能坐下，书记没发话，自己怎敢坐，这里可是市委，不是市政府，周茂纲才是这里的一把手。果然，过了片刻，周茂纲发话：“坐，让你坐你就坐。”
　　“谢谢书记，市长，我自知错误严重，不敢坐。”姜书升心想，还是自己先认错道歉吧，起码有个态度。“你这不叫错误，你这叫罪孽！”周茂纲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说，全京津冀地区这么多地级市，就约谈我们东源市一个，王市长可是才上任两个月，代字都没去，你知不知道。”周书记顿了一下，喝了口水，指着姜书升怒吼，“说，你们源东区是不是在搞间谍战呢，电视剧看多了还是咋地，又搞定位又搞围堵，中央环保督查组的人你们也敢得罪！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周书记脸色铁青，主要是东源市在这次环保督查中丢尽了脸，代市长王黎民被喊到北京约谈，省里也被扣了分，省主要领导很是恼火。
　　此时，酝酿了很久的王市长借机接话，“周书记，你先消消气，是因为市政府工作没做好，没有尽职尽责，连累了丨党丨委和您，我去北京谈话，没有一句怨言，错了就是错了嘛，不找借口，帽子摘了可以再来吗，小姜同志才去源东区不到半年，可能有些情况不是很熟悉吧。”
　　“王市长，你说的倒是轻巧，这次的影响有多恶劣，你又不是不知道。”周书记气未消，说起话来还是那么不留情面。此时，姜书升已经被骂的像是失去了灵魂，要不是市长的一句话，他恨不得从窗子上跳下去。
　　一阵训话之后，王市长正式宣布，代表市委市政府约谈源东区区长姜书升，对本次环保督查的结果是地方政府存在懒政、懈怠，不重视，并有企业闲杂人员阻挠督察人员，情节恶劣，诫勉谈话。这也是市委常委会商量的结果，具体在会上大家做了哪些发言，不得而知，这个决定可能多方权衡博弈之后的结果吧。
　　姜书升最后对着两位首长表了态，“周书记，王市长，如果一个月后还没有改观，我主动辞职。”

　　“你主动辞职？还有这点觉悟！告诉你，一个月以后，如果还是出问题，不管当初是谁提拔的你，我不用开常委会，先撤了你的职！”周茂刚狠狠的说道。
　　按照周书记的意思，如果还是这样下去，下次不用开常委会，就地免了他！
　　周书记的霸道，在整个东源市是出了名的，以前干市长，还稍微收敛一点。这次换届，老书记退位，正式升任市委一把手，又面对从其他地市交流过来的市长，怎能不显出一点力度，在市委常委会上，他提出要免了姜书升，可是有些同志提出，目前环保整治压力这么大，如果处理过于严重，会导致其他区县党政领导班子同志心里有波动，影响稳定。
　　“回去以后，赶紧拿出解决方案，动静一定要大，给造造势。对了，老李他老婆怎么样？还行不？”周书记忽然提到了老李，而且说话又这么随意，姜书升心里明白，看来领导对李忠信有些不满。

　　“奥，李书记的爱人昨晚又发病了，去省城住院了。今早晨本来我们一块来的，他说跟您请假了。”姜书升回答道。周书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姜书升意思明白，走了出去。
　　出了门，姜书升大嘘一口气，将外套脱下，汗水已经将整个衬衣湿透，一阵凉风吹来，还显得有点冷，司机早就已经将车挺好，姜书升拉开车门，一屁股钻了进去。此时，他摸出手机，看到三个未接来电，一看是妻子，回了过去，妻子知道自己今天来到了市里，询问中午回家吃饭吗。对啊，自从上年底换届，自己从专职区委副书记转正成了区长，一共没回几次家，这次已近中午，吃个便饭吧。

　　转头又吩咐了一下司机，去准备点烟酒想办法给市委机要科刘秘书送过去，姜书升明白，小鬼难缠，自古以来如此。
　　源东区，在上世纪五十年代以前，为东源市的政府所在地，因多山的地形限制，跟不上发展规划，故政府搬走，只留下名称相似，诉说着当年的辉煌。
　　姜书升火急火燎的赶到家中，看到妻子已经把饭菜端到了桌子上，连手也不洗，拉张椅子就坐下，不管不顾的开吃，妻子还在厨房忙活着，只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声音，喊了声：“书升，是你吗？”
　　好长时间没有回音，跑出来一看，姜书升已经在狼吞虎咽，不由得喷笑了起来。在妻子眼里，丈夫还是那么真实，甚至有些可爱，这些年，随着姜书升一路升迁，唯一不变的还是他那股最原始甚至充满男人气息的味道。
　　此时，姜书升的脑子里根本没有时间思考这些琐事，他的脑海中，正在快速的计算着源东区环保督查的事。因为今天早晨，他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确切的说，今天早晨，他才从市委一把手口中知道在源东区督查期间发生的事，有人在督查人员车辆安装定位系统，有人谩骂阻挠环保部的人员。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没有人告知他，为什么今天李忠信的妻子生病这么又这么巧？
　　自己才到源东区上任不足半年，可以说，已经大体了解了区里的情况，李忠信已经在源东区干了足足20多年，从一个镇长到丨党丨委书记，再到副区长，又去别的县干了县长，再次回到源东区任区委书记，眼看近五十岁，本次换届，没有提拔，私下有一肚子牢骚。

　　另一方面，新来的是市长貌似对自己不错，为什么这个时候还替自己说话？在常委会上是谁又在保护自己？大家都有什么态度？这些问题在姜书升脑子里飞快的旋转。
　　“你慢点吃，你急着去投胎啊。”妻子赵群在一边劝，眼里充满这温柔，姜书升不用抬头，也能感受到妻子对自己的关心，对于家庭，姜书升还是觉得有些愧疚的。妻子又在嘟囔着:“你说你，放着好好地市委组织部副部长不干，非要下派到区县，这下好了，要命了，天天捞不着回家，孩子都没见几面这一年。”
　　姜书升有些不耐烦了：“上周不是刚见了吗！别叨叨了，快吃饭吧。”
　　妻子气不打一处来，还好意思说，上周自己带着儿子姜亚涛坐了一个小时公交，等了半中午，总共见了不到十分钟。
　　可是，妻子一直在强忍着，没有说出来，因为她知道，话差不多就行了，丈夫也是身不由己，就不要再添堵了。此时，姜书升的手机响了起来，这部手机是一部专用手机，号码没有几个人知道，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是不会有人打电话的，姜书升心里一紧，我的姑奶奶，这个时候可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姜书升摸起电话，一看是区政府办公室主任刘伟的电话，心里更是觉得不安，“喂，什么事？”
　　“姜区长，您方便接电话吗？”电话那头传来了焦急的声音，还有周围乱糟糟的杂音。姜书升只回复了一个字：“说！”
　　“姜区长啊，不好了，不好了，有人上丨访丨，围了我们区政府，信访办曲主任被打住院了，警车都给掀翻了，你快回来吧”刘伟说到最后，甚至舌头都捋不直了，看来场面确实有些失控。
　　“什么原因？什么人？”

　　“这个还没弄清楚，我再问问。”刘伟随口答道，因为情况较急，没有了解情况，也没来得及编个借口，作为办公室主任，连这个都不清楚都敢汇报，这是多大的硬伤啊。
　　姜区长没有回答，只是挂了电话，抓起衣服就向外面跑，后面是妻子阵阵的询问声，他只是隐约回答：“没事，照顾好孩子。”姜书升赶下楼，司机去吃饭和给刘秘书准备烟酒了，一时还回不来。姜书升跑到马路边，拦住一辆出租车，一屁股扎了进去。
　　车上，姜书升打了三个电话，一是给李忠信书记，这件事必须要和区委书记通个气，交换一下意见。二是给公丨安丨局局长罗大铭打了一个电话，要求妥善处理，不要再次激化矛盾。三是给信访办曲继波打了一个电话，询问这次上丨访丨原因和矛盾的焦点。
　　李书记去了省城的医院陪爱人看病还没回来，公丨安丨局已经启动了安稳应急预案，曲主任反映是有开发区焦庄村村民上丨访丨闹事，原因是在这次的环保工作中，驻地在本村的宏远焦化厂没有关停。村民已经深受其害，逐级反映之后，不是踢皮球就是没有下文，所以发动了集体上丨访丨。
　　又是环保问题，这次还搞成了群体事件，这不瞎胡闹吗！这个节骨眼，就别再出事了！！
　　姜书升揉了揉太阳穴，定了定神。拿起电话，给源东区环保局局长刘永利打了个电话，要求他以最快的速度去区政府，有急事。此时，刘局长还带着队在下面乡镇忙着给贴封条呢，接到电话，制服都没来得及换，火速向区政府赶。

　　车上，姜书升觉得闷，就随手打开了车窗，姜书升看着眼前的原野，正是初春时节，野地里微微发绿，寒冬的雄威似乎还没有彻底离开，万物只是轻轻尝试着露出点头。司机师傅都听到了这一切，真的不敢相信此时自己拉的就是堂堂源东区的区政府一把手。“师傅，你说现在的蓝天是否多了？”
　　“哎呀，我说领导，刚才你打电话我都听见了，拿我们普通老百姓来说，以前天天雾霾，我们难受啊，他们开厂赚的钱都进自己腰包了，咱是一分没捞着。现在好了，这样一治理，起码，俺们能呼吸下好空气喽。”司机师傅开着玩笑说道。不错，这是底层老百姓最朴实的话语，确是最真实的，看来环保工作还是要继续！而且不能松更不能停！
　　经过一个小时奔波，车子停在了区政府门口，映入眼帘的是长长的公丨安丨队伍，期中还有特警人员。大家都没有注意这个坐着出租车回来的区长。姜书升走到政府前面的高台上，从维稳人员手中拿过话筒大声喊道：“大家静一静，静一静，我是姜书升。”
　　政府门前立刻安静了下来，上丨访丨群众瞪大了眼睛，望着台上这个将近一米八带着黑边眼镜的大汉，都没有想到区长亲自来了。“大家听我说，有问题一定要合法渠道，这样吧，今天我就表个态，我在这，问题解决不了。大家不满意，我不走了！！！”姜书升大声说道。
　　坦诚相见，率真应答，这样的干部一下就把群众们给镇住了，人群里没有人吱声。“罗局长，吩咐你的人，把人墙散开，让群众进来。”

　　罗大铭看了姜书升一眼，有些担心，有些犹豫，群众们一旦全部涌进来，再请出去可就难了。“罗大铭，没听到吗，散开！”
　　既然区长发话了，罗大铭也就只好摆手，示意警员把人墙拉开。姜书升吩咐刘伟安排人去定100份盒饭，搬几把椅子来。刘伟一愣，不明白什么意思，姜书升示意尽管去办即可，不要啰嗦。
　　此时的源东区区委书记李忠信正在省城的医院，焦急地站在抢救室门外，妻子得的是白血病，已经拖延了多年，昨晚又突然流起鼻血，情况严重。旁边有自己的专职秘书毕春华，看着老书记憔悴的面色，毕春华不忍心打扰他，而自己的手机已经快被打爆了，各方面都在向他请示，此时的东源市源东区正处在暗流涌动的气氛里。
　　此刻，几百公里外的区政府门口，正处在风浪之巅，稍有不慎，就会导致万劫不复。这个时候，是体现作为主政一方的父母官应对突发问题能力的时刻了！而作为一把手的李忠信不再，姜书升能否安全度过这一关？没有人知道，其实，这件事早就经过不同的渠道传到了各地，包括市委，包括市政府。现在通信工具如此发达的今天，怎么处理，如何说话，很快便会传到各地，甚至全国。

　　盒饭和矿泉水很快到了，姜书升吩咐工作人员发放给上丨访丨群众，不够可以再加，而忙活了一天的警员同志，却没有领到一份盒饭！！
　　姜书升在喇叭中继续喊话，请蕉庄村村民推选出几个代表上台来，开始现场办公。
　　村民们商议了一下，推选出了五名人员，其中就有该村的主任王文才，这是这次换届才刚刚上任的，而书记今天却没有来，不知道去哪了。
　　“姜区长，你在这，我把话说清楚了，你也没办法，我也不是吹的，我们这些年到处投诉举报，当时说了解情况，这不还是没人管吗，趁早，也别聊了，该干嘛干嘛！”王文才一边摆着手，气呼呼的说到。看来村民们对政府是彻底失望了。姜书升听到这话，脸色青紫，气氛异常，他并不是因为村民对他不客气，而是发现我们的官员都怎么了，遇到难题就推，推不了就拖，拖不了就躲，这样下去，难怪老百姓会这样。

　　姜书升还是强忍着怒气，硬挤出一点笑容，“你就是村里的主任吧，正好，你说说，怎么个情况，看看我能不能解决！”眼看情况要糟，旁边的一名工作人员跳了出来，指着王文才的鼻子，不客气的大骂：“王文才，你他妈的没王法了还是咋了！你再说，你信不信我让你干不成主任！”
　　听到这句话，王文才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直接跳起来，要向那名工作人员身上扑，“你他妈的骂谁，我日你娘！你叫我干不成，你试试！”
　　场面一下就乱了，村民的热血又被点燃，眼看场面又失控了！！姜书升夺过喇叭，指着刚才那名工作人员，破口大骂：“他娘的，你说你是谁？那个部门？”场面又给冷住了，没想到姜区长也骂开娘了！真骂他妈稀罕！刚才嚣张的工作人员一下耷拉了，这个时候，姜书升才认清他，就是开发区副书记房勇，此人五大三粗，满脸横肉，面带凶相，放在情况错综复杂的开发区主管稳定的副书记，似乎也是比较应景。

　　姜书升刚刚从市委组织部副部长任上来到区县不长时间，以前就听说基层干部工作三分干，七分打。这次是真见识了，有这样的干部，打不起仗来都不算天亮。

　　“你，房勇，就地辞职！！”姜书升态度坚决，严厉的说到。乍一听到这句话，人群里更安静了，这个是什么节凑！这个是什么套路！就地辞职，从一个区长嘴里说了出来，要知道，开发区比其他乡镇要高半级的，任命开发区丨党丨委副书记要过常委会的，而一个区长，就这样发出了命令，甚至是行政命令！
　　刘伟赶紧的跑了过去，拉了拉姜书升，意思都明白，让他再考虑考虑，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时刻，说话可一定要小心啊，不能给人抓住了把柄。姜书升也意识到确实有点冲动，自己只是个区长，人事方面是有书记负责的，不应该如此盲目，但是看到房勇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它感觉应该立刻清除出干部队伍，甚至是公务员队伍。
　　“姜区长，我也是为了稳定吗，您就再考虑考虑。”房勇这下好了，对待上级就跟哈巴狗一样，对待老百姓就跟藏獒一样，越是这样，姜书升越是气愤，现在的干部是不是都这个样子，嘴巴只是向上，鼻子只是向下，上面巴结，下面呵斥！
　　姜书升厌恶的说道：“你赶紧回去写辞职报告！别的再说！”
　　房勇在下面乡镇作威作福惯了，在乡镇干了20年，终于熬个副书记，这么一弄，全都泡汤了，也是烦了，“姜书升，你别忘了，你只是个区政府的区长，任命免职是有区委的李书记决定的。”
　　房勇大怒之下，竟然将开了军，意思很明确，你区政府就是个干活的衙门，而真正的人事任免是有区委决定的！你装什么装。

　　姜书升不怒反而笑了，“房勇，你别忘了，我还是区委副书记，常委会我还是会提议免职你。对了，还有，任命不是又李书记说了算，是人民，是百姓说了算！！！”房勇一听，这么死板的说辞，还百姓，我呸！书呆子，他妈的名字没起错，书生就是书生！那也没办法，这节骨眼，先跑为上策。
　　房勇灰溜溜的走了，百姓傻眼了，这么个弄法，头一次见到，区长这是要发飙啊。
　　姜书升拉过椅子，笑着说，“来，王主任，坐，我们继续。”王文才眼直了，半晌没反应过来，只是啊啊了两声坐下了。
　　“姜区长，我看你和其它当官的不一样，我就都说了吧。我是去年换届才当上的主任，以前的书记兼主任叫孟全，他和宏远集团签了协议，每年向村里缴纳150万元土地使用费，前几年每口人能分1500，从去年开始，钱没了。书记不见了，联系不上了，账目也一直没交接，我一直向上面反应，没人理。“
　　姜书升示意刘伟拿过一个笔记本，认真的记录。
　　“宏远焦化厂刚开始只用了我们村100亩地，从去年开始，又使用了50亩，投产了新项目。这个项目可直接要命了，环保设备啥也没有，天天熏得我们喘不过气来，我们村从今年开始，因为癌症死了好几个。到处反映，没人理，前几天，大家去厂子里面反映，结果当天晚上我们几个人家的玻璃就被人用气枪全打烂了。我们是憋屈啊，要不谁还来这，刚才大家要掀警车，我知道那是犯法，就给拦了下来。”

　　姜书升来到源东区半年，听说过宏远集团，这是全区最大的民营企业，也是排名前三的纳税大户，眼前，这些企业认识好多上层领导，大都有通天的本领。
　　宏远集团是源东区乃至东源市数一数二的民营企业，同时也是家族制企业。孙氏家族在源东区非常强大，老孙家最早不经商，上三代以前都是靠行医为生。董事长叫孙永嘉，弟兄三人，均占有股份，据传企业资产几百亿。集团的壮大非常神秘，上世纪九十年，市场经济还不是很透明的时候，突然以很低的的利息得到了一笔很大的贷款，投产了多个项目，一下发了财。
　　传言背后支持其发展的是一位省部级领导，这位领导的母亲当年得了重病，辗转求医之后，来到了孙氏药馆，经过几个月精心调理，多活了十年有余。从此，孙家子孙攀上了这层关系，弃医从商，规模越来越大，本区著名的地标性建筑宏远大厦高125米，建筑面积近10万平米，造价几个亿。
　　姜书升细细听来，感觉此事不小，这样的企业，这样的家族，还有蕉庄村背后隐藏的腐败。可能都会暴露在公众之下，搞不好自己这个区县的政府掌门都会被抹掉，甚至万劫不复！可是，如果这件事不管，自己又和那些干部有什么区别呢！置百姓呼声于不顾，没有担当，没有作为，自己可能官位平稳，可在百姓心中依旧是个酒囊饭袋。

　　正值壮年的姜书升想到此，不由得想起自己曾经的工作誓言，励志做一股官场的清流，就要濯清涟而不妖，纵使跌落万丈深渊，亦在所不辞。想到此，姜书升跟环保局局长和公丨安丨局局长简单沟通，确定其违法情况后，要求立刻召集执法人员，赶赴蕉庄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