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命长生

作者: 田海

  在我出生的时候,我娘就难产去世了。
  她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以至于我从来没有见过她的样子。
  但是村里的人,却时常提起我娘,在他们的口中,我娘是天下一等一的美人,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我们这样的小山村里。
  不过命运往往就是这么神奇,我爹这么一个普通的小伙子,不知道从哪里把她带了回来,并且还结了婚,生了孩子。
  可或许就是因为他们两个那么不般配,连老天都不会让他们圆满,才会让我娘在临盆的那天撒手人寰。
  在我的记忆里,我爹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走路都摇摇晃晃,平日里就是坐在角落里抽烟,有些时候,我还会看到他在房间里偷偷流泪。
  大家都说,是我爹用情太深,所以才会这样自暴自弃。

  因为我爹整日闭门不出,就连家里的农活,也全都落到了爷爷的身上,好在爷爷身体硬朗,我们才不至于饿死。
  我娘的坟,就葬在离后山不远的一块空地上,自从下葬之后,我爹一次都没有去过,每年生日之时,都是爷爷带我过去祭拜。
  每一次,爷爷都会点燃他的老烟斗,叹气道,“你娘是个苦命人,她都是为了你,多给她磕几个头吧。”
  在我娘的坟边,还有另一个坟包,离着只有两三米的距离,却没有立碑。
  我也问过爷爷,这是不是其他人的坟,但爷爷却只是摇头叹气,让我顺便也上几炷香。
  对于我爹,其实我心里,还是有些怨恨的。
  因为我娘的死,他变得自甘堕落,家里的重担全都交给了爷爷。

  在我看来,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夫,只会逃避现实。
  直到那年,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我才知道,原来他……
  就在我十六岁生日的那天,爷爷才刚带我祭拜完我娘,从后山回来。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精神那么好的爷爷,会忽然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然后就没气了。
  当时我被吓坏了,急忙跑回村里去叫人。

  等我爹和几个村民赶过来的时候,爷爷还躺在那里,身体有些僵直。
  我爹走上去,检查了一下爷爷的尸体,便摇了摇头。
  月光下,他原本就面无人色的脸庞,变得更加惨白。
  爷爷死了,这是让我无法接受的事实,也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感受到分离,我又失去了一个亲人。
  我爹连夜去隔壁村的棺材铺买了一口棺材,收敛了我爹的尸体。
  等到第二天中午,二叔也从外地赶了回来。
  对这个二叔,我没有任何的印象,十几年来,他从来没有回过村子,我也只是听说过而已。
  他进了家门,我便偷偷打量起来。
  他穿着一身西装,剑眉笔挺,五官坚毅,跟我爹倒是有六七分的相似,但两个人的精神气,却完全是天壤之别。
  二叔进了门,跟我爹只是对视了一眼,甚至都没有说上一句话。
  他过去给爷爷上了香,然后又提出来,想要打开棺材,跟爷爷做最后的告别。
  这原本是合情合理的要求,但我没想到的是,我爹竟然摇头拒绝了,说是已经合了棺,就不要再打扰他。
  二叔冷哼了一声,反问道,“你不让我见老爷子最后一面,难道是心里有鬼吗?”
  他这话一说,我心里都是“咯噔”了一下,实在不明白,他们兄弟两个之间,关系怎么会有些诡异。

  说完这话,二叔不由分说走了上去。
  我爹虽然想拦住他,但奈何身体太弱,直接就被二叔推到了旁边。
  二叔站在棺材旁边,推开棺盖的一瞬间,脸色瞬间就僵住了,变得十分难看。
  我快步走了上去,只见棺材里面,爷爷绷直着身体躺在里面。
  可令人意外的是,爷爷的眼睛,竟然是睁着的,浑浊的眼球里只能看到眼白。
  爷爷的嘴巴也微微张开,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一样。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爷爷出事的时候,是跟我在一起的,收殓的时候,我也在场。
  当时,爷爷并没有这些怪异的表现。
  也就是说,爷爷是在进了棺材以后,才变成这样的。
  难不成,是诈尸吗?
  我有些不敢相信,小声地问了一句,“爷爷难道是还有什么遗言想说吗?”

  二叔忽然扭过头,朝着我打量了起来。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太自在,正要说话,他却先开口了,“你,就是书音的儿子?”
  宋书音,我娘的名字,我这辈子都记得,从这个名字就能感受到,她是多么温雅的人。
  我点了点头,小声叫了一句,“二叔。”
  他也没多说什么,直接问我,“老爷子出事的时候,跟你在一起?”
  虽然我想不通他怎么会知道,但还是点头说,“爷爷是带我去给我娘上坟,回来的时候,在路上摔了一跤,才……”
  说到这里,二叔眉头微皱,脸色也变得有些古怪了。
  “你把当时所有的情况,全都原原本本地跟我说一遍。”二叔又沉声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个二叔的身上,有种不易接近的威严感,让我对他有些害怕。
  我又瞟了一眼我爹,见他站在旁边没说话,就只好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
  其实倒也没有什么,毕竟每年,爷爷都会带我去祭拜一次,于我而言,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二叔沉着脸听完,又问,“你确定没有记漏,在书音坟前的时候,老爷子有没有说过些什么?”
  我又仔细回忆了一遍,当时,爷爷还是跟往常一样,站在旁边抽着旱烟。
  他总共只说了三句话,第一句是让我给我娘上香,第二句则是叹了口气,说没想到一晃就是十六年过去了,最后一句,便是说我们回家了。

  这几句话里,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二叔却似乎并不甘心,步步紧逼,非要让我再回忆些什么。
  我爹走了上来,皱眉拦住他,有些虚弱地开口,“他还只是个孩子。”
  二叔盯着他,冷声说,“老爷子是为你而死的。”
  我站在旁边,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二叔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爷爷的死,居然跟我爹有关?
  面对二叔的质问,我爹在这个时候,却选择了沉默。

  他扭了扭头,看向我,说,“陈渐,你也忙了一晚上,先回去休息吧。”
  我虽然年纪小,但也不是傻子,知道他分明就是要把我给支开。
  还不等我说话,二叔又像是不放心似的,又叮嘱我,“记住,老爷子的事情,不要到处乱说。”
  看他们两人这意思,都是让我赶紧走,我也没多留,便转身走出了祠堂。
  但我并没有就这么回去,而是偷偷躲在门边,想要听听他们在里面说些什么。
  他们两个虽然在里面,可是说话的声音却非常小,哪怕我都靠在墙上了,依旧是听不清楚。
  这时,我爹的情绪却忽然激动起来,低吼了一句,“你本来是不应该回来的,这跟你没有关系!”

  见气氛有些不对劲,我也没敢多留,就赶紧回家去了。
  一路上,我心里满是疑惑,想着我爹刚才的那句话。
  爷爷去世了,二叔作为他的儿子,回来料理后事,那是理所当然的,怎么会说什么不应该回来。
  而且爷爷的猝然离世,再加上他死后的种种怪异,实在是不同寻常。
  从爷爷出事以后,我就没合过眼,虽然心里千头万绪,但是躺在床上,却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梦里,我依稀看见爷爷满身是血,躺在血泊里面,嘴巴一张一合,奋力地喊着,“快逃,快逃……”
  他不断地重复着那两个字,但是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拉住他。
  一觉惊醒,我已经是满身大汗,没想到已经天黑,屋子里已经暗了下来。
  我坐起身来,忽然发现旁边有一道人影,把我给吓了一跳。
  等我再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二叔。
  我既松了口气,又有些紧张,也不知道他站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我开口问他,二叔倒是先主动开口了,“带我去书音的坟上看看。”
  听他说要去我娘的坟上,我心里有些不解,实在是想不通,他跟我娘究竟什么关系。
  可是二叔的话,总带有一种令人无法反驳的力量,我只好带着他去了后山。
  走到我娘的坟前,二叔的身体,忽然有了些微微地颤抖。
  他伸出手,扶住我娘的墓碑,小声开口道,“书音,你当初选择这条路的时候,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吗?”
  我站在旁边,只觉得二叔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悲伤,好像这坟里躺着的,是他的亲人一般。

  不过很快,二叔就发现了旁边的坟头。
  他眉头一皱,问我这个坟头是怎么回事。
  我也只好老实回答,从我记事开始,就已经有了这个无主孤坟,至于它的来历,我就不知道了。
  二叔沉着脸走过去,在坟头前蹲了下来。
  在他的面前,有一小块新土,显然是刚刚被人扒上来的。
  二叔直接上手,翻开了那块土,就见下面,埋着一个老旧的小型烟斗。
  我虽然站得远,却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分明就是爷爷几十年来,从不离手的那个烟斗。
  “这是爷爷……他是什么时候……”我张了张嘴,有些难以置信。
  爷爷昨天来的时候,是带着烟斗的,可是离开时,却是两手空空。
  换句话说,他竟然在我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将烟斗埋在了这里。
  二叔似乎是知道些什么,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但他僵了许久之后,还是将烟斗重新埋了回去,低声开口说,“原来他们是在打着这个主意。”
  说罢,他也没有理会我,径直就奔着村子回去了。
  我被他说得一头雾水,只好跟过去看看,可是我刚一提步,脑后忽然传来了幽幽的声响,“陈渐……”

  这声音非常清晰,仿佛就在我的身后,可是我鼓起勇气转过身,眼前根本什么都没有。
  我有些害怕,所以不敢多留,想要赶紧离开。
  但这时我又感觉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脚腕,让我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我捂着有些发疼的膝盖,低下头仔细看了看,周围都是一片空地,根本没有能绊倒我的东西。
  一阵阴风吹来,我的寒毛都开始竖了起来。
  我不由猜测,难道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正在阻止着我离开吗?
  越是这么想,我就越是觉得周围气氛诡异,强撑着站起来,快步朝着村子里跑了回去。
  这次,倒是非常顺利。
  不过我赶回家里,却看不见半个人影。
  我寻思着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在祠堂守灵。
  可是我赶过去一看,却依旧是没有人,只剩爷爷的棺材,孤零零地摆在那里。
  按照我们村里的习俗,老人去世之后,在停灵期间,必须时时刻刻都要有至亲之人守灵。
  像这样一个人都没有,明显是不合规矩的。
  我正在想着,忽然听见了“咚”的一声,赫然是从棺材那边传出来的。

  这声响把我吓了一跳,我赶紧扭头看了过去,这才发现,棺材盖竟然没有完全合上,而是露出了一条缝隙。
  这一下,我是彻底懵了。
  难不成,爷爷真的诈尸了?
  虽然我心里非常害怕,可是转念一想,我从小就是爷爷拉扯大的。
  他对我,可谓是无微不至,就算他真的是诈尸了,又怎么可能会害我呢?
  我深吸了一口气,大着胆子,走到了棺材旁边,想要看看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是棺材里面太暗,我什么都看不见。

  所以我只好拿来一根蜡烛照着,整个人都凑到了缝隙的旁边。
  这么一看,我整个人都瞬间断片了。
  我所看到的,是一双直勾勾的人眼,爷爷正在盯着我。
  而且,他的头明显是扭过来了,才会以这种角度看向我……
  我吓得浑身发抖,手上的蜡烛都摔在了地上。
  我心里乱成一团,估摸着爷爷这回应该是真的诈尸了,不然的话,好好的尸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但我这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越是觉得爷爷可能诈尸了,就越是不甘心。
  我捡起了地上的蜡烛,再凑上去,想要看看清楚。
  这时,一只乌青的手臂猛然从棺材的缝隙里伸了出来,牢牢地掐住了我的手腕。
  那冰冷的触感十分真切,我感觉自己的手腕,都快要被捏碎了。
  这突然发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我的接受能力,我眼前一黑,竟然直接昏了过去。
  等我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正躺在自己的房间里。
  我急忙跑出房间,我爹抬头看了我一眼,便道,“醒了?来吃早饭吧。”
  可是这个时候,我哪里还有什么闲心去吃早饭,我急忙问他,“我怎么会在家里,我怎么回来的?”
  我爹低着头摆好碗快,回道,“昨天你在祠堂守灵的时候睡着了,是你二叔把你带回来的。”
  “爷爷他诈尸了!”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我还有些心有余悸,急忙对他说了一遍。

  可是我爹听完之后,却是面不改色,只是淡淡地说,“哪有这样的事,兴许是你做梦了。”
  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我记得清清楚楚,哪里是一句记错了就能打发过去的。
  “不行,我得再去看看。”我有些定不下心来。
  他却把一碗粥放在了我的面前,说,“吃完早饭再去,我和你二叔已经找好了送葬的队伍,今天就把你爷爷下葬。”
  “这么仓促?”我虽然坐了下来,但还是有些意外。
  以我们村的习俗,除非是天气太热的时候,基本都是停灵七天。
  但是这才刚过两天,就要把爷爷下葬,我心里不由嘀咕,难不成是跟爷爷尸体上的怪事有关。
  我喝了半碗粥,依旧是心事重重,便压低声音,小声问,“爹,你觉不觉得二叔怪怪的,昨天他还让我带他去娘的坟头上了。”

  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他们兄弟两个不太和睦,就想要从他这里打听一下。
  可奇怪的是,我爹却板起了脸,沉声道,“他是你的二叔,永远都不会害你。”
  我低着头没吭声,却心想着,他们的关系明明那么差,他怎么还帮着二叔说话了。
  他也没再跟我说什么,放下碗咳嗽了几声。

  这两天他有些操劳,神色显得比以前更加憔悴,要是让别人看到了,说不定还以为他是病入膏肓了。
  我们没有在家里多耽搁,收拾完碗快就奔着祠堂过去。  这时候,祠堂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早年间,爷爷跟乡里的赤脚大夫学过医术,后来乡里乡亲有个头疼脑热的,也都图个省事,直接来找爷爷看病。
  受过爷爷人情的乡亲不少,在爷爷出殡的这一天,自然是要来送上一程。
  二叔也早就准备好了,披麻戴孝,在灵前等着。
  看到他,我特别想问问昨天晚上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不过现在这个场合,我也只好先忍住了。
  我和我爹换好了孝服,跟二叔一起,给爷爷上了最后一炷香,便有六个人上去准备抬棺。
  可奇怪的是,他们六人一用力,担架都是“咔咔”直响,却愣是没有把棺材给抬起来。
  我爹和二叔对视了一眼,表情显得有些怪异。
  但我爹也没吭声,而是拿出两个红包,又招呼两个乡亲上去帮忙。

  可即便是八人一齐用力,棺材依旧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周围的人也都开始小声议论起来,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鬼压棺。
  我站在旁边,心里急得要命,心想这么多人在场,可不能在这时候闹出幺蛾子来。
  这个时候,人群里面忽然有人走了出来,说,“更山啊,我看你爹,这是不愿意入土为安啊。”
  出来说话的,是我们村的村长,陈平水。
  他今年已经六十多岁,在村里当了三十年的村长,在村里算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我爹便说,“平水叔,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平水又往前走了两步,看着我爹问,“我听说,你打算把你家老爷子,葬在你媳妇的墓旁边?”
  “啊?”这话一出,众人哗然。
  我也有些傻眼,我奶奶的墓还孤零零的,怎么不让我爷爷跟她合葬,反而是要跟我娘葬在一起。
  这种事说出去,不管换成是谁,都难免会说些闲话。
  我爹沉下了脸,小声说,“平水叔,这是我自己的家事,就不劳烦您费心了。”

  “我是村长,跟你家老爷子也是几十年的交情,难道我还管不得了吗?”陈平水瞪了瞪眼,“你没见你爹现在是自己不肯下葬吗,他清清白白一辈子,难道要等死了以后,再让人家说闲话吗?”
  旁观的村民,也都小声议论了起来。
  放着自家婆娘的坟不管,反而要去跟儿媳妇合葬,这种事情,还真是闻所未闻,说严重点,简直就是伤风败俗。
  我爹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更加难看了。
  陈平水又接着说,“你们当儿的不在乎,但我跟陈老三这么多年交情,不能看着你们犯浑,这事我来决定了,抬到村里的坟地,跟你娘合葬。”
  我爹忙道,“墓地的事早就已经决定好了,怎么能临时改呢?”
  “怎么就不能改了?咱村里本来就有集中墓地,还有,你媳妇的墓,最好也赶紧找时间迁过去,前一阵还有个老板想要在我们村里投资建厂,把你媳妇的坟迁走了,那块空地正好建个厂,还能带着乡亲们致富。”陈平水又说。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通,连我都听明白了,就是看上了那块空地,才会过来阻拦,之前说的那些,全都是套话。
  我爹虽然不太高兴,但陈平水毕竟是村长,也不好正面跟他起冲突。
  可二叔又不是村里的人,哪里会管这么多,直接走了上来,打量着他说,“我们的爹埋在哪里,跟外人没有关系,而且村里的空地那么多,你没必要盯着我们家这块。”

  “你……”村长被他气得够呛,又冷声说,“行啊,我倒是要看看,你们今天打算怎么出殡!”
  几个抬棺人站在那边,都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刚才他们也试过,棺材实在是抬不起来。
  假如不是因为收了钱,碰上这么邪乎的事情,他们早就已经跑路了。
  陈平水冷哼了一声,挑眉看着我们,显然是吃定了我们今天没法把棺材抬出去。
  这时候,我爹却忽然看向了我,对我说,“陈渐,你过去,给你爷爷磕头。”
  听他突然叫我,我心中也有些疑惑,便小声说,“我刚才已经给爷爷磕过头了。”
  但他却不管我怎么说,只是继续命令我,“过去,跪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既然都这么说了,我只好走过去,重新在爷爷的灵前跪下,给他磕了三个头。
  我爹则是走到棺材旁边,伸手在棺材上敲了三下,然后便弯腰附身,低头在棺材旁边小声说着什么。

  虽然我很想听一听,但我刚凑过去,他却已经直起了身来。
  “起棺吧。”我爹挥了挥手,朝他们示意。
  他们相互看了几眼,这才有些狐疑地抬起担架。
  奇怪的是,刚才还沉重无比的棺材,这时候却非常轻松地抬了起来。

  我爹举着爷爷的遗照走在最前面,一行人吹吹打打,奏着哀乐,没一会儿就到了我娘的坟前。
  这时候我才看到,我娘坟墓旁边的那个土包,已经被挖出了一个坑。
  没想到,我上了这么多年香的,居然是一座空坟。
  我爹和二叔招呼着众人,把爷爷的棺材放了进去,好在是一路顺利,才让人松了口气。
  在他们的填坟的时候,我余光瞥到人群里面的陈平水,他满脸的不高兴,冷哼一声就直接走了。
  一阵忙碌之后,送葬的队伍各自离去,就只剩下了我们三个人。
  这些年来,我每年都会给这个土包上柱香,没想到有一天,爷爷竟然会躺在里面。
  想到这里,我心里不免有些酸楚,更咽着开口说,“我们什么时候给爷爷立碑?”
  “不用立碑。”
  我爹的话,让我有些意外。

  把爷爷埋在我娘的旁边,已经是不合常理,但我还能接受,可是哪有人下葬之后不立碑的呢?
  这种种的古怪,总让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他们肯定是有事瞒着我。
  虽然爷爷已经下葬了,但二叔却好像没有离开的意思,把爷爷的房间收拾了一下,就打算在家里住下。
  晚上,我有些心绪不宁,还在想着昨晚在祠堂发生的事情,明明那么真切,怎么可能是我做梦呢。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问问二叔,门外却却忽然传来了敲门声,就听见二叔在外面说,“睡了吗?”

  “还没。”我正想找他,赶紧从床上跳了下来。
  二叔进了房间,又仔细地把门给关上了,这才过来对我说,“我看你今天好像有心事,是不是想问昨天晚上的事情?”
  我赶紧点了点头,有些激动地说,“我昨天晚上,看到爷爷诈尸了,我绝对没有看错。”
  “你爹是怎么说的?”二叔不动声色地问了我一句。

  我只好回答道,“他说是我做的梦。”
  二叔没有回答,而是对我说,“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事,恐怕还没完。”
  “还没完?”我皱了皱眉,心里有些疑惑,爷爷都已经入土为安了,难道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不成。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举报
© CopyRight 2019 yiduik.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