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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无贼
作者:
Jack星星
“滴~呜~滴~呜~滴~呜……”
急促的警笛声划破了凌晨的寂静,一辆辆警车呼啸而过。
路边住宅楼里那些还没睡觉的夜猫子们纷纷打开窗户探出脖子向下望着,试图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足足十几辆警车。
像一支浩荡凯旋的队伍,那有节奏的警笛声更像是胜利的号角。
用战果辉煌来形容这次“净天”行动,一点也不夸张。
一举捣毁双天俱乐部,这个披着餐饮洗浴KTV一条龙娱乐服务的地下黑窝点,逮捕双天俱乐部老板崔问天,抓获赌客及从事其它不法交易的涉案人员80多名。
但行动并没有结束,因为崔问天的弟弟崔向天在逃。
双天俱乐部因崔问天和崔向天兄弟两名字中都含有天字而得名。
说起这兄弟俩也是有故事的人,从小混体委武术队,长大以后好勇斗狠,因打架致人伤残吃了几年牢饭,出来以后辛苦创业,拼成社会名流,还被街委会树立成了“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榜样人物。
人心不足蛇吞象,对金钱的无止境贪婪总能让人变得疯狂。
利益的驱使下,兄弟俩挺而走险,迈向了犯罪的道路。
大把挣钱的日子没多久,就被刑警队盯上了,从此生活就平静了。
此时,除了押送犯罪嫌疑人和涉事人回公丨安丨局的一部份警力外,参与行动的大部份警力仍在双天俱乐部附近搜捕崔向天。
今天的“净天行动”开始后,有人亲眼见到从双天俱乐部的二楼跳下一个人来,一路狂奔跑进了对面的洪阳小区,刑警追进小区却没了这人的踪影。
初步判断就是崔向天。
一位肩佩二级警司衔、清秀干练的年轻女警手持步话机在几名比她警衔还高的干警陪同下从双天俱乐部正门走了出来。
她就是这次“净天”行动的总指挥,东川市公丨安丨局刑警支队的副队长张小凡,29岁的她从中国人民丨警丨察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以来,屡立战功,是局内最年轻的副科级干部。
接到干警报告后,她第一时间下令封锁洪阳小区,人总跑不过车,立即在洪阳小区周边的几条路巷实施无死角布控,为了以防万一,在相邻几个街区的主要路口也做了防控。
干警们已经陆续进入小区,逐幢楼、逐单元地进行排查。
崔向天极度危险,从小习武的这兄弟俩,据说四五个人都近不了身,这还是次要的,更主要的是刚才在双天俱乐部内打扫战场时,查获了一支私匿的自制火枪。
张小凡下令,如遇拒捕,可以开枪。
张小凡上了警车,绕着洪阳小区检查周围的步控情况,行至洪阳小区北门外,马路对面的街心花园引起了她的注意。
如果崔向天跑出了像博尔特般意外的速度,从小区南门进北门出的话,这里是个绝佳的藏身之地。
即便他有速度跑到这里,也不可能再往远跑了,周边的主要路口上都有干警守着,他只能先藏在这里再伺机而逃。
张小凡在花园边把车停下,一边打电话让局里调监控,一边带着几位干警往花园里走来。
花园里的小广场和浅浅的喷泉池是无法藏人的,只有右边这一小片被灌木丛环绕的小树林有这种可能。
刚接近灌木丛,就有收获。
没想到这里真有人。
“什么人?举起手,出来!”一位干警站在灌木丛外拔枪对着里面喊道,张小凡和另外两名干警也拔枪冲了过去。
“别开枪,别开枪!”一双手高高举起。
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从里面站了起来。
“小座套?”张小凡一眼就认出了这位邋遢猥琐、脑袋上还顶着不少杂草树叶的男人。
身边这位女人有四十多岁了,一听小座套和丨警丨察认识,忙放下双手慌乱地整理着衣服。
小座套也认出了张小凡,立刻把高举的双手放下,一副哭腔:“原来是张队啊,吓死我了,我们俩这算多大点事啊,用得着动枪吗?”
一名干警忍不住笑出一声。
张小凡的气不打一出来:“你半夜三更的藏到这里干什么?”
问完又觉得自己气急之下问得多余了,这不明摆着搞不正经嘛,还用问?
小座套嘻皮笑脸地从树丛中钻出来,指着周边四处闪烁的警灯:“张队,你动用这么大阵仗……不是就为了抓我个现形吧?”
张小凡一脚就踹了过去,小座套立刻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嚎了起来。
根本就是装的,这一脚只是虚晃,压根儿就没踢着他。
一位干警过来把小座套提了起来:“张队,要不要把他带回队里?”
“别别,张队,您这么忙,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你们那里……休息条件不太好。”小座套连忙求饶。
小座套本名刘向南,小座套这一绰号是因为小时候总偷人家自行车座套得来的,上学后更是劣迹斑斑,初中毕业后就开始混社会,一直混到现在快三十岁了,还是个小混混。
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因小偷小摸和骗外地人点零花钱被行政拘留过几次,被各个派出所找去谈话教育的次数那就数不清了。
说句毫不夸张的话,各派出所和治安队的小黑屋他差不多都享受过。
不过这人倒不是一无是处,东川街头发生的大小事,他都能帮着打听出个一二来,偶尔客串一下公丨安丨局的线人。
张小凡刚参加工作在派出所时就抓过他,彼此太熟了。
“看见有人从这跑进来或跑过去没?”张小凡问。
“没,没啊,”小座套指指身边的女人:“我们……在里面没往外看。”
张小凡差点又踢他一脚:“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了,跑到这种地方来……滚吧!”
“去宾馆又没人给报销……”
“滚!”
“滚滚滚,咱们快滚!”小座套拉着女人便跑,过了马路直奔洪阳小区。
“站住,”张小凡一声喊:“回来!”
“怎,怎么?张队你不是又改主意了吧?”小座套又装出哭腔了。
“你不是在东风新村那一带住吗?”张小凡问。
“她,”小座套指了指身边的女人:“她在这个小区住。”
“她是谁?”张小凡本能地问了一句。
“她可是好人啊,在认识我之前,绝对是一个纯洁的……小寡妇。”
“再贫嘴我把你带回去!”
小座套立马不敢胡说了,嘴里喃喃着:“每次碰见许丽丽这个妖精就没好事,真特么灵验,约个会还让抓……”
“你说什么?许丽丽?”张小凡一把抓住小座套的肩头,将正在和那个小寡妇嘀咕的他给扳了过来。
“啊,对啊。”
“许丽丽回东川了?”
提起许丽丽,警界中除了新人外,没有人不知道她的。
妖艳多姿、能言善辨的她堪称东川社会人中的交际花,有“东川苏妲己”之称。
甭管是哪帮哪伙的,她都能说得上话。
前些年东川发生的几个案子中,都有她的身影,可她从来都不是主犯,甚至连从犯也算不上。
明知她不干净,但一直也没抓到她的切实证据。
直到大前年,还在派出所当副所长的张小凡破获了一起诈骗案把她逮了个正着,才作为从犯被判了一年有期徒刑。
许丽丽刑满释放后,社会各界的坏蛋们给她搞了一个隆重的接风宴后就消失了。
后来得知,她离开东川去了外地。
许丽丽回到东川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依张小凡对许丽丽的了解,这个女人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想让她消停,有点难。
“许丽丽啥时候回来的?”张小凡问小座套。
许丽丽在东川有大批的追求者,但小座套肯定不是,他这种货色和角色是入不了许丽丽眼睛的,不过小座套消息灵通,有什么情况他要想知道的话,多少都能打听到一些。
不过,这小子贫得很,不给他点颜色或好处也不老实讲真话。
这时的张小凡心思放在抓捕崔向天身上,只是随口问问,了解一些情况。
小座套告诉张小凡,许丽丽回来都将近一年了,这次回来和社会上这些人都断了联系,本本分分地做保健品生意呢。
今天他和许丽丽是在街上偶遇的。
“她住在哪儿?店铺在哪儿?”
“这我哪知道,她又看不上我……”
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如果许丽丽真的安心做生意了,肯定是好事,她们这帮人脑袋瓜子都好使,只是没用到正地。
但张小凡还是不太相信。
“你认识崔问天崔向天兄弟不?”张小凡转了话题问。
“认识,认识。”小座套连忙答,很早就和这兄弟俩认识,而且很熟,不过到后来人家有了钱,就不认识自己了,在算在路上碰见都会脖子一扬,完全被无视。
“帮我留意着点崔向天的消息。”端掉双天这件案子,明天大报小报电视台,街头小巷都会传开,张小凡索性告诉了小座套,并嘱咐那位寡妇帮着留意一点这几天小区里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
有时候,这些人提供的一些不起眼线索在敏锐的刑警眼里,往往会成为案件的关键突破点。
小座套的嘴立刻张大了:“端了?”
随即又马上表功道:“我其实早就觉得双天俱乐部里面有猫腻了,正准备发动一切可发动的力量暗查一下再给张队汇报呢,没想到张队已经动手了,当代女神探啊!”
张小凡皱了下眉头,这些油嘴滑舌的家伙,总是这个德性。
小座套还有呢:“早该端了这个王八蛋啦,大快人心啊,张队,你可是为咱东川铲除了一害啊,我代表东川人民……”
“还不滚?”张小凡厉声道。
“啧啧,您这个人啊,啥都好,就有一点不好,利用完了就让人滚……”
“你再贫咱们就好好聊聊?”对这种没皮没脸的人,也确实没什么好办法,唯一有效的就是带回队里扔到小黑屋让他清醒一会儿。
“您忙,早点休息,注意身体!”小座套又贫了一嘴,转身拉着女人走了,一边走一边还小声骂:“王八蛋崔双天,让你们装逼,假装不认识我,最好这次把你狗日的枪毙了!”
一夜无果,从调取的监控上看到崔向天确实跑进了洪阳小区,也一直没跑出去,但却没了踪影。
洪阳小区做为一个老旧小区,连物业都没有进驻。
所有的单元门都是敞开的,当时已是深夜,就算崔向天能跑进楼道,可这么晚有谁会给他开门呢?
除非他在这里有亲戚或者朋友。
几天内,把崔向天的社会和家庭关系都查了一遍,没有人住在洪阳小区。
然后又把小区所有的住户都查证了一遍,除了有个别人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外,连个认识他的住户都没有。
从东川市各出口和机场车站的情况来看,也没有发现崔向天。
崔向天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崔向天到底去哪儿了?
他确实是跑进了洪阳小区。
他也确实是想从小区的北门再跑出去,但天捉弄人,刚进小区没跑几步就进了也不知是给水还是下水的检查井。
不知是白天哪位淘气的孩子把井盖给撬了起来,也不知是工作人员在作业后就没把井盖复位好,崔向天偏偏就一脚踏到了虚架的井盖上,人进了井底,盖子翻了个身,把崔向天就拍在井里了。
疼得崔向天金星满天、生泪横流,却也救了他,躲过当时被抓的命运。
还好,井里面没有水,但管道阀门之类的东西让崔向天刚好一屁股坐上了,剧烈的疼痛让他一度怀疑是不是有东西通过后门扎进了肚子?
生不如死,早知如此还不如乖乖就擒去坐牢呢。
第二天,一辆运垃圾的环卫车好巧不巧地又压在了这个翻了身的井盖上,司机师傅下来将井盖复位时救出了崔向天。
而此时,民警们正开始了入户排查,刚好没看见。
崔向天搭着垃圾车离开了洪阳小区。
他明白,家是不能回,肯定被监控了。
暂时也不能逃离东川,各路口、车站机场正等着他送上门呢。
再说自己跳楼跳得急,手机也没拿,穿着一身睡衣裤,分文没有。
还好,这身睡衣裤是深色的,溜着街边走也并不显得有多突兀。
告别了那位救命的环卫工人后,崔向天来到了位于东风路北,东风新村外的暖心社区服务社,这也是他的唯一去处了。
服务社就是个家政服务公司,从事介绍保姆、月嫂等一系列家政服务。
老板叫马建军,人称马四,与崔向天的哥哥崔问天交情过硬。
崔向天盘算好了,先在这里藏几天躲躲风声再想办法离开东川。
如果马四念旧情肯帮自己这一次,那最好。
这家伙的黑历史可不少,而且他现在也没干好事,如果他不帮忙的话,自己就只好拿举报他相威胁了。
马四热情地接待了崔向天,而且还派了个叫王金宝的手下专门伺候他,让他安心在这里住着。
“一会儿让金宝给你拿身工衣换一换,把你的伤处理一下,好好睡一觉。”
“四爷够义气,兄弟将来必有厚报!”崔向天很江湖地作了个揖。
四爷从屋里出来后骂了一句:“够义气个逑,老子是怕你坏事,还止望你个废物厚报?”
转头又嘱咐身边的王金宝:“看住他,哪也不许他去,不听话就给爷揍他!”
“四,四……四,啊四爷,”王金宝深度结巴:“他,他,他他会武……”
“会个屁!”四爷嘴角往下一拉:“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他哥当年练了八年武,他帮他哥提了九年剑!”
与其说马四把崔向天藏了下来,不如说软禁了起来。
对于崔家二天,马四太了解了,老大崔问天胆大贪财、缺德心黑,老二崔向天就是个花架子,整天仗着他哥到处耍威风,打老头骂寡妇的,拿现在流行的两个字来说,装逼。
把他留在这儿,是看崔问天的情面,可也不能让他坏了自己的事。
马四也想过轰他走,但没这样做。
以崔向天的为人,就没几个真心朋友,有家不敢回,东川他也出不去,轰走他用不了多久就又会死皮赖脸地来求马四。
一来二去,不被公丨安丨盯上才怪。
索性就扣着他,一直到自己的服务社换地方为止。
这个时间也不会太长,少则一半个月,多则三五个月。
多年来,马四已经形成了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习惯,干一票就走,不光换地方,甚至连从事的业务也换。
两个月前他还派人走街串巷地扛着炉子四处崩爆米花呢,服务社的活儿要是干成了,下一步就到各小区冒充工作人员上门检查燃气安全性去。
别管做什么,只有一个目的,拿行话叫踩盘子,马四不用这些老套的行话,管这叫注重信息先行,最大程度地保证下手成功率。
这次把服务社设在东风新村的南端,目标就是住在东风新村最北面的那八户有钱人,目前已有三家人自投罗网地来服务社聘请了保姆,其中就包括马四的首选目标——田根宝家。
上午9点,田家一楼的客厅里,田夫人钱生莲打扮得整整齐齐地溜达来溜达去,看了一眼手表后冲楼上喊:
“丽丽啊,你别磨蹭了好不好?你二姨出了车站看不见人该着急了!”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催女儿下楼了。
“放心吧,时间管够用!”二楼的田丽丽一边照着镜子,一边刷着睫毛膏一边大声答道。
年岁大了就爱瞎担心,二姨坐的列车还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站呢,这里离东川南站又不算远,二十分钟就能到。
钱生莲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东风新村是九十年代拆除城中村后迁到现址的农村居住点,规划道路本来就不宽。
城市的高速发展让这个原来城边儿上的新村再次成为城中村。
又成了市里的老大难。
几年前一个开发商与市、镇、村达成开发协议,将东风新村拆除后建成一个高端小区。
按开发计划,在新村的最北部建两排十六户三层带院的高档别墅,别墅以南部分全部是高层住宅区及配套的绿地、健身广场和幼儿圆等设施。
项目启动不久就不得不建建停停了。
房地产降温还不是主要问题,主要原因是老钉子户们还没摆平,新一代的钉子户们又成批地茁壮成长了。
本已搬离新村,把房子都租给外来人口的农民们纷纷赶回来,放弃种地开始种房。
终于把开发商吓跑了,拟建的两排别墅只建了一排。
田根宝一家就是这最后一排的八户之一。
这八户有钱人不得不面对一个尴尬的现实,每当出门时,豪车必须穿过前面大片的土二楼居民区才能走出东风新村。
虽然新村里的道路是经过规划修建的,但对于二十多年后的今天来说,显然太窄了,更没有红绿灯,视野非常差。
磕碰剐蹭不足为奇,堵车也是常事。
“好没好啊?这么长时间画个鬼也画出来啦!”钱生莲急了。
“好啦好啦!”田丽丽踩上高根鞋,拿起香水瓶往前方一喷,不紧不慢地穿过香雾,所有程序履行完,可以出发了。
田丽丽人如其名,天生丽质、风情妩媚,特别是她那双勾人魂魄的大眼睛,令无数男人趋之若鹜。
田丽丽一点也没辜负上天对自己的特殊眷恋,感情生活十分丰富。
才28岁的她,几个月前刚刚结束了她的第三段婚姻后回来和父母一起住。
她奇葩的择偶条件也让父母头疼不已。
要听话,必须对她俯首帖耳、言听计从。
只要满足了这个条件,经济、学历、相貌、家庭等条件都可以无限放宽。
田丽丽咯噔咯噔地下了楼,对急得嘴巴都有点歪的钱生莲说不用担心,东风新村虽然路窄,但路多,用专业一点的话来讲,那叫道路网密度高。
一条路堵了咱可以退出来走另一条,只要别把小区的门堵了就行。
说着还抱怨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哪个傻子搞的设计,这么大一片住宅只有一个门!”
其实在田家没搬来前东风新村是有两个门的,但这里人住得太杂,外来做小生意的多,电动车恨不得当哈雷摩托一样骑,经常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自杀般地冲出小区,撞到谁谁倒霉。
为了不影响新村东边兰溪大道这条市内主干线的通畅,前两年把东门封了,只留下了南门。
“快走吧,说好的龙龙也和咱们一起去,又不知道跑哪疯去了。”钱生莲说。
田龙龙是田丽丽的弟弟,大一学生,学习不怎么样,花钱的本事不小,极具败二代的天份。
“他贪玩儿,别管他。”
田丽丽和母亲到了院里,发动了她的蓝色玛莎拉蒂。
“你慢点,小心碰着人。”坐在副驾驶位置的钱生莲提醒着女儿。
“这又不着急了?不怕把我二姨弄丢啦?”
“那也是安全重要。”钱生莲看了看表,9点20,妹妹钱生蓉母子坐的火车10点28到站,时间还是满宽裕的。
三十年没见了,说不出是激动还是忐忑,也许还有一种负罪感。
三十年前,钱生莲夺走了已和妹妹钱生蓉有婚约的田根宝,俩人私奔逃离了村子,从此再也没联系过。
如今各自的儿女都已长大成人,不知道妹妹对这段往事是否放下?
三十年间,自己成了千万富婆,妹妹却依旧在那个一天只有一趟小客运班车,下了车还要步行小半天才能到的小山村里清贫如洗地坚守着。
这次请妹妹来东川,就是请她来看看后劝说她全家搬到东川来,赎自己的罪过,全力补偿她,让她从此衣食无忧、安享晚年。
东风新村的南门就在视线中不远处,一辆从旁边巷道里冲出来的电动车突然出现在正前方。
钱生莲连尖叫一声的反应都没来得及做出,“吱——嗵!”
田丽丽的急刹车并没有阻止事故的发生,钱生莲一头撞到前风挡上,立刻失去了知觉。
车祸发生的半小时前,一对师徒前后脚来到东风新村,就在肇事地点停了下来。
他们是来这里制造车祸现场的,说白点就是碰瓷儿。
被师傅称做二后生的孙小平今天是随师傅第一次出来碰活儿,师傅叫沈得福,在东川的社会人里名声响得很,大伙都尊称他为沈老福。
老福年轻时也算一手艺人,什么摔眼镜扔钞票、丢手表掏耳朵这类传统碰瓷儿技术那叫一个炉火纯青。
像现在流行的那种直接躺到人家车轮子下面要钱的手法,沈老福完全看不上,简直是对碰瓷儿这门手艺的玷污,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更谈不上敬业和献身精神,纯粹是耍无赖。
随着年龄的增长,腿脚也不如年轻时利索了,老福把工作重点放在了培养下一代身上。
二后生就是他最看重的徒弟。
胆大、人傻、忠心是沈老福选徒弟的三大标准。
二后生三项都达标。
社会和科技的发展、人民鉴别力和防范意识的不断增强,让沈老福深深地体会到,老的碰瓷儿手法在监控下面已无所遁形,彻底过时了。
与时俱进,不断进取,是沈老福常用来教育徒弟的八个字。
追求真实感才是碰活儿安全成功的最重要一环。
别说监控了,就算朝阳大妈站在旁边也看不出来,这才是沈老福追求的碰瓷儿技术新境界。
今天这个地点就是沈老福亲自选定的。
东风新村南门的内外都有减速带,这里在南门以里不足百米,车速都不会快,撞是真撞,但不会受很重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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