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夜无眠

作者: 21个番茄

  大雪纷飞,千里冰冻。
  那一年是同治二年,春夏之交的昆仑山脉苍苍茫茫,全无生机,似被上天遗弃。
  五个衣衫褴褛的青壮年汉子在陡峭的山路上徒步跋涉,身后留下一串孤独的脚印,被鹅毛大雪由远及近渐渐覆盖。
  他们的装束打扮和本地的居民迥乎不同,背上背着行囊,腰间还各自别着一把两尺长的朴刀,一看就不是来采摘山药或雪莲。
  由于气温极度低下,众人都裹紧了衣服,却在雪虐风饕下显得徒劳无力,除了领头的汉子身形依旧挺拔,透着一脸年轻而英悍之气,后面四人已经尽显疲态,将身子骨畏缩得紧巴巴以抵御严寒。
  他们已经星夜兼程赶路半月有余,从四川到昆仑山的道路难于上青天,让早已快到达极限的五人一路无话。终于,在一个拐角处,安静了太久的领头汉子发了声:“喂喂喂,你们快看,那山坡上有个山洞,我们暂且到里面歇息歇息。”
  四人顺着领头汉子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到不远处有个山洞,那大小足以容纳一干人入驻。无人对此表示异议,一张张面如死灰的脸上纷纷神采飞扬,一边喝彩,一边快马加鞭地先后赶入山洞,一屁股坐在阴冷潮湿的地上。
  生火取暖,补充了些许食物和水,五人元气恢复了不少。一人擦着嘴巴骂道:“奶奶的,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现在啊,只要不让我睡雪地上,哪里都是小天堂!”

  领头汉子虽自身也疲惫不堪,却丝毫不为此提议所动,厉声说道:“不行,不许在此睡觉!我们顶多歇息一个时辰,必须继续上路。郑应雄,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们不是来游山玩水的,而是有重要的任务,一刻也不能耽搁!”
  叫郑应雄的男人面露不悦的神色,却不好直接反驳,转而求助众人:“林广全、大虎小虎,你们仨的意见呢?”
  叫林广全的男人也面露难色,却不好得罪领头的汉子,小心翼翼地问道:“沙王,我们十二个兄弟一路跟着你从四川跋山涉水走到此地,可有半句怨言?”
  那个叫沙王的汉子摇摇头:“没有。”
  林广全又说道:“一路上,将士们战死的战死、累死的累死,一直无怨无悔,可你时至今日,也未曾告诉我们赶赴这昆仑山的原因,兄弟们心中难免有些情绪。既然现在我们已经到了目的地,兄弟们就剩下五个,你且把真相告诉我们吧,我们到底来昆仑山干嘛?”
  大虎也哀求道:“是啊,沙王,告诉小弟几个,小弟们明白了真相,哪怕终点还很远,也好望梅止渴啊。”
  沙王面无表情地说道:“不急,等我们找到了该找的宝物,兄弟们自会知晓。”

  “哼!”郑应雄“腾”地站起身来,嚷道,“我看,压根就没什么宝物!冯玉良,你不过是一路逃命至此,要我们一路护送你到达安全地带罢了。你们爱玩,陪着他玩,老子受够了,这就走。”
  冯玉良目光凌厉地扫了一眼郑应雄,右手摸着腰间的刀柄,厉声说道:“根据我军纪律,逃兵,该作何处罚?”
  郑应雄不屑地骂道:“你还有军吗?义王把你奉为上宾,要我与你共同议事,不过是情急之下的权宜之策,还真把自个儿当回事了。论资历,你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童子军,论武艺,你更是不如老子!还军纪,我呸,要打,老子奉陪!”
  林广全一看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起身劝道:“沙王、补天侯,两位还请息怒!别忘了,咱们共同的敌人是那清妖啊,现在义王正被押在成都,不日将受凌迟之刑,当务之急是团结一致,救出义王,切不能让亲者痛仇者快啊!”
  小虎扑过来跪在冯玉良面前,哀求道:“沙王,我和大虎两兄弟十四岁就跟着义王出生入死,对他的忠心和你如出一辙。我家老母两个月前病亡于家中,咱两兄弟都未能送老人家最后一程。可是……可是我们无怨无悔,可恨那清妖欺压百姓,天下民不聊生,为了出这口鸟气,我们不怕死、不怕诛九族,可如今让我们不明不白地冻死、饿死在这鸟不拉屎的山里,我们……”
  看到众人刚柔并济地逼宫,冯玉良深叹一口气,郑重其事说道:“不告诉兄弟们真相,是因为即使告诉了你们,大家也不会相信,与其搞得离心离德,不如办成大事再说。事已至此,你们都坐下,听我讲述,信与不信,你们自作权衡。”

  众人这才安然坐下,唯有郑应雄依旧站立。冯玉良也无意多作口舌之争,说道:“那日,义王和骆秉章谈判后,决定舍命保全三军将士,临走之前,他担心清妖言而无信,屠杀我军兄弟,更担心我天国从此一蹶不振,便交给我一封密信……”
  冯玉良停顿片刻,似乎在等众人问信中是何内容,谁知众人均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无人发问,便继续说:“信中是一张地图,上面记载了在这昆仑山的某处,埋藏着重要的宝物,这宝物法力无边,足以抵千军万马,可是其使用方法,说来却着实让人无法相信。”
  林广全听得入神,问:“什么宝物?还请沙王如实相告。”
  冯玉良道:“义王告诉我,此宝物可以吸引妖物前来,只要合理利用,便可以让强大的妖物为我所用,清妖肉体凡胎,岂是妖物对手?”
  “哈哈哈哈!”郑应雄大笑道,“果然是骗三岁小孩的把戏!妖怪?这世界上哪有妖怪?哦,对,那些满清鞑子,不是说我们太平军就是妖孽吗?依我看啊,满清鞑子乱我中原,他们才是货真实价的清妖!”
  冯玉良哼哼一笑:“果然如我所料,如果早告诉你们原因,我们压根走不到此地。”
  郑应雄又问:“那么藏宝图呢?拿出来看看。”
  冯玉良犹豫了片刻,伸手从行囊里掏出一张豹皮制成的地图,传给四人观看,只见地图上有人不但在群山的某处画了一个红色的圈,还配有八个字:“面山靠水,宝藏其间。”
  众人目瞪口呆,大虎叹道:“这……这确是义王的字迹!沙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广全见小虎慌张模样,也顿生好奇,半信半疑地问:“沙王,妖邪之说,你当真信了?”
  冯玉良点点头:“不但相信,而且,我们正是被妖怪的力量所败才沦落至此!那些清妖,早就在利用妖怪来对付我们,倘若我们置若罔闻,不去争取同样的力量,只会带来灭顶之灾!”

  郑应雄不以为然地应道:“哼,清妖与洋妖勾结,洋枪洋炮,固然强大,可和我军作战,也是各有胜负,你说他们利用妖力对付我们?何以见得?”
  冯玉良反问道:“那我问你,四川尚未进入汛期,为何那夜我军要强渡大渡河时,突然天降大雨,河水暴涨,阻挡我军去路?而且是百年不遇的大洪水?有这么赶巧?”
  林广全和郑应雄顿时哑口无言。半晌,林广全茫然说道:“确是如此!这股自然界的力量太过神秘,倘若真是妖孽之力,我倒觉得才是合理的解释。”
  郑应雄依旧不依不饶地追问:“好,就算诚然如你所说,清妖已经掌握了妖物之力,那为何不将这力量用来对付洋人?反倒是被洋人攻进了京城,一把火烧了那圆明园?难道那些洋人就不怕妖物?”
  冯玉良解释道:“同样的问题,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依我观察看来,那几年,妖物尚在沉睡,未见大量觉醒,所以我军和清妖作战也是胜多负少,三年过去了,妖物逐渐觉醒,才逐渐让世人知晓了他们的存在。这越往后,觉醒的妖物会更多,力量也会更加强大,义王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拒绝回天京。广西休整两年后,我们一路打到四川,坚持在四川建立根据地,这是为何?现在我告诉你们,一来是四川易守难攻,二来也是方便北上昆仑山,找寻宝物。”

  众人见冯玉良说得有板有眼,皆收敛了质疑之色,大虎小虎更是欣喜万分。大虎说道:“这么说来,义王早就在计划这件事了,倘若我军获得了妖物相助,便足以灭了那些清妖鞑子!”

  冯玉良惋惜叹道:“可惜啊可惜,就差那么一点!倘若不是义王一意孤行,倘若我们早几日渡河……唉。”
  小虎也说道:“沙王,我信了。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赶紧上路吧,早日找到宝物,早日救出义王!”
  “对,走吧!”林广全、大虎都准备起身,郑应雄却径直走出山洞,不屑地说道:“哼,老子信的是上帝,是耶稣,就是不信那个妖邪!义王要我跟你来寻宝,我还以为是埋藏的金银珠宝,早知道是这目的,我他娘的根本不会来,直接去劫法场多好!妖孽之说,恕难相信,就此别过。”
  正要走出山洞,冯玉良突然起身,拔出朴刀指向郑应雄,喝道:“郑应雄,你要我说的话,我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了,若你继续执迷不悟,那我只好依照军纪,清理门户!”
  郑应雄也随即抽出朴刀,说道:“就凭你?你清理得了吗?”

  只见银光一闪,一道刀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空飞向冯玉良,冯玉良提刀一挡,虽挡下了这一刀,却被震得后退两步。
  林广全大喊:“两位住手!”
  “你们别管!”冯玉良与郑应雄往日便结下了梁子,此时又见他这副嚣张态度,怒气早已上头,顿时飞身一刀向前突去。
  郑应雄见了冯玉良的实力不如自己,更变得傲慢有加,也不出招,只是一边躲闪,一边高接低挡,化解了冯玉良的一连串攻势。嘴里还念叨道:“真搞不懂,就你这实力,陛下是怎么封你为沙王的?”
  “是信念!”冯玉良眼见自己的出招均无功而返,心里愈发焦急,又继续加强了攻势,嘴里喊道,“倘若不是我的力量被封印,你这样的武夫来一百个我也不怕!”
  随着冯玉良攻势的增强,郑应雄也逐渐地提升了自己的力道,始终让自己是保持优势的一方。两人在山洞门口斗成一团,兵刃所到之处,将地面和山麓上的积雪划得飞扬四溅。
  本就人困马乏,郑应雄活动开了身体,渐渐觉得没趣,想结束这场纷争,便大喝一声,使出力道,挥剑砍出一刀新月形的刀光,闪电般飞向冯玉良。
  冯玉良不敢抵挡,侧身一让,刀光擦着他肩膀划过,飞向后面的山体,只见山壁上随即被砍下一大片积雪,塌方式地轰然坠下悬崖。同时,冯玉良厚实的麻布外套被切开,掉在地上,肩上冒出小股鲜血。
  此时再看冯玉良,众人皆目瞪口呆,不是因为他的伤口,而是褪去外衣后的冯玉良,竟然露出了婀娜多姿的身段,胸部挺拔、细腰宽臀,完全是一副女性的模样。
  最先发声的是林广全:“沙王,你……你是女人?”
  郑应雄立刻收起了朴刀,问道:“我们天国女军巾帼不让须眉,你为何要女扮男装来义王麾下?”
  冯玉良捂着伤口,喊道:“不用你管!有种出招再和我大战三百回合,看看鹿死谁手!”

  郑应雄哼了一声,说道:“老子不杀女流之辈。”
  林广全上前劝道:“两位并无私人恩怨,就当天冷了热热身,就此住手吧。”
  小虎也劝道:“是啊是啊,两位有这一身本领,干嘛不用在清妖身上去?”
  冯玉良始终背对着三人,此时回过头来说道:“我太平天国沦落至此,全是因为这些败类离心离德所致!目无军纪,何以成合力实现我们的小天堂?”
  林广全此时看到冯玉良的脸庞,突然觉得面熟,大惊失色说道:“你,你难道是,苏……”
  话音未落,忽然,众人听到周围传来“轰隆”的响动,又是一匹山发生了雪崩,数万吨积雪倾泻而下,让大地发出了如同地动一般的晃动。
  紧接着,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朗朗天空中,竟传来一阵奇怪的巨大“哈——哈——”声,声音均匀而有节奏,完全不像自然界所为,而是某种巨大生物久睡初醒时发出的沉沉呼吸声,空灵而骇人。
  小虎惊恐地问:“这是什么声音?”
  大虎说:“难道,真的是这昆仑山上,住了妖怪?”
  冯玉良左右环顾,未见异常,顺势喊道:“喂,你又是哪路神仙?有种出来见见啊!”
  小虎胆怯说道:“别说了,小心头上三尺有神灵,降罪于我们啊!”
  “哼哼,笑话,我们太平军有天父庇佑,天不怕地不怕,还怕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郑应雄刚赢了一局战斗,正是心气最高之际,倒是和冯玉良态度一致,大声冲天空喊道,“喂,你这狗东西,敢出来吗?老子见神杀神,见佛杀佛,不——怕——你!”

  一时间,“哈——哈——”的呼吸声暂时停止,众人脚下却再度开始剧烈的摇晃,这次,五人所在的山头发生了雪崩,大片白色的冰雪朝五人铺天盖地呼啸而来,冯玉良瞅了一眼山顶,自知避无可避,大喊一声:“不好,快进山洞!”
  山洞外一直是四人和郑应雄对峙的局面,四人在洞口的一侧,转身便迅即进入山洞,躲开了雪崩,洞口随即被封死,四人陷入一片黑暗中。
  冯玉良伸手摸到了洞口坚固的雪壁,说道:“洞已经被封死了,你们都进来了吗?”
  黑暗中,先是有人回答:“我是林广全,在。”然后大虎小虎先后报了平安,便再没有了回应。
  林广全焦虑地喊了两声“郑应雄”,见无人应答,大惊道:“坏了,我刚见郑应雄从那边飞奔过来,该不会被埋了吧?”

  “哼,那也是他为傲慢付出的代价!”太平军每天都有人丧命,冯玉良早已习惯,更不会关心刺头的死活,下令道,“我们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火把还在吗?快点上!”
  四人摸出火把点燃,洞穴中顿时起了光亮,大虎小虎死命地用朴刀向雪壁又刺又砍,却只能划下一些冰雪碎末,丝毫看不到破墙而出的希望。
  绝望之际,大虎大喊大叫发泄着情绪,对着雪壁狂踢一通,随后一把将朴刀扔在地上,骂道:“他娘的不长眼的老天爷,要死,让老子死在战场上!把老子困死在这里,老子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冯玉良保持着冷静,用火把往深处探了探说:“这洞深不见底,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往里面看看,能不能找到别的出口。即便没有,打点山泉,杀点蛇鼠之类的畜生,也好补给补给,再作打算。”

  别无他法,四人便向山洞深处一步一挪地走去,大虎小虎兄弟走在后面,小虎哆哆嗦嗦地念叨:“上帝保佑、耶稣保佑……我最怕鬼了,别出来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啊!”
  冯玉良呵斥道:“你闭嘴!”
  已经走了一盏茶的时间,众人离洞口已经渐行渐远,本就烦躁至极,突然听得小虎大吼一声:“啊啊啊——鬼啊——”
  三人大惊,朝小虎看去,只见一只发出红色微光的东西正在围着他的头飞舞,小虎捂着头惊慌失措地挥手乱叫。

  大虎手起刀落,将那红色的东西砍中,东西顿时扑通坠地。众人借着火光看清楚了,那是一只蝙蝠,正流出天蓝色的血液,身上的红光随着它生命的逝去黯淡下来。
  大虎笑道:“不过一只蝙蝠而已,瞧你那点出息。”
  林广全道:“奇怪,怎么它的血是天蓝色的?”
  冯玉良不屑道:“昆仑山自古以来就是传说中的圣山,珍禽异兽、奇花异草,无所不有,有何值得大惊小怪?里面说不定还有更奇怪的东西呢。”
  小虎哭丧者脸说:“自从加入了太平军,我就天不怕地不怕,可是我打小就怕这些鬼怪之事,要不,我们回去吧。”

  “哼!”冯玉良哼哼一声,懒得理会,径直朝里边走去,林广全也跟着走,大虎也没有要返回的意思,小虎自讨没趣,叹口气,悻悻地又跟上了三人。
  又摸索了半炷香的时间,四人抵达一个拐角处,右边有一个通道。冯玉良道:“山川大地纹理相通,我料这通道一定是另一条路的出口。”
  正要进入,却听见林广全道:“沙王,等等,这里有个巨石,好生奇怪!”
  冯玉良回头一看,果见墙角有一块一人高的岩石,独立存在,不像是山体的一部分。
  四人围着巨石而站,大虎惊道:“快看,这石头上面还贴了一张布条,上面写有一个‘封’字!”
  果然,在岩石上面贴有一张写着“封”字的布条,这布条看起来年生久远,四周被腐蚀掉一部分,那个“封”字也褪色得模模糊糊。

  又是小虎念道:“真是太邪门了!这该不会是什么妖魔鬼怪的老巢,被孙猴子封印在这里吧!上帝保佑!阿门——”
  “你他娘的安静点!烦不……”林广全话音未落,说时迟那时快,岩石张开了血盆大口,吐出毒蛇般的巨大信子,一把将林广全缠住,拖入了口中,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林广全已成为这东西的腹中之物。
  “林广全!”冯玉良刚喊出口,还是大虎率先反应过来,喊道:“林广全已经没了!这他娘的不是石头,这是妖怪!快跑!”
  小虎却瘫倒在地上,神情恍惚,尿湿了一地。大虎本可以逃离,见状只得回来搀扶弟弟:“你还愣在这儿干什么?跑啊!”
  小虎喃喃地吐字:“妖怪……”
  只见巨石口一张,吐出了一根熄灭的火把和一堆破烂衣服,咀嚼两下,又吐出信子朝小虎伸过来。
  情急之下,大虎一个猛扑,用自己的身子护住小虎,电光火石之间,怪物已经把大虎的一条腿咬住。三人顿时听到“咔嚓”一声脆响。
  大虎惨叫一声,喊道:“快跑啊——”
  小虎眼见哥哥为保护自己命在旦夕,顿时来了勇气,起身拉着哥哥身子说:“别怕,我来救你!”他用脚蹬着怪物的下部,死命地拉拽着大虎。
  僵持之际,冯玉良飞身扑来,大喊一声:“怪物,去死!”用朴刀狠狠刺向怪物。

  谁知,怪物虽然是生物,皮肤却有着石头的坚硬,冯玉良已经使出吃奶的力气,朴刀却只是浅浅在怪物皮肤上划了一道口子,一缕天蓝色的血液缓缓流出。
  怪物被激怒了,发出一阵尖利的嘶叫,一用力,将大虎半个身子吞入,小虎大喊道:“哥哥!”
  大虎已经放弃了挣扎,说道:“你快跑啊!不要管我!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儿!”
  冯玉良也拉着小虎说:“他说得对,我们不是这怪物的对手,快跑吧!”

  终于,小虎放开了大虎,眼泪夺眶而出,嘶喊道:“我一定会回来报仇的!”便和冯玉良一起沿着右边的通道跑出。只听见身后大虎还在奋力发出最后的声音:“回去告诉爹,他的大儿子战死在了沙场上!儿子的选择是正确的!儿子没有让他失望……”
  随后,大虎的声音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冯玉良临阵杀敌早已练就出一副铁石心肠,此刻见到大虎悲壮的牺牲和小虎撕心裂肺的哭泣,身为女儿身的她也难免有所触动,一边跑,一边潸然泪下。
  又跑了好一阵子,两人终于看到了亮光,果然如冯玉良所料,这条路是另一个通道的出口,两人来到洞外的悬崖边上,大口喘着粗气。
  小虎惊魂未定地问:“我们,安全了吗?”
  冯玉良并不回答,却只是“噗通”跪在小虎面前。
  小虎退后两步,大惊道:“沙王,你这是何意?”
  “对不起!倘若不是我执意要来昆仑山寻找宝物,十多个兄弟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对不起……”

  小虎也对着冯玉良跪下:“事已至此,自责又有何用?我们……”
  突然,冯玉良又露出惊恐的眼神。小虎回头一望,只见自己的身后,一大群泛着红光的蝙蝠正从洞口飞出,朝两人铺天盖地飞来。
  一瞬间,蝙蝠群已紧紧包裹住小虎的身体,只听见小虎喊道:“为我报仇!”身体便在红色的火焰中化为了灰烬,雪地上留下了一堆人形的焦炭。
  须臾间,蝙蝠群又把目标瞄准了冯玉良。冯玉良早已心如死灰,看到蝙蝠群正欲发动攻势,朝天怒吼一声:“神啊,你为何要封印我的力量?”随后纵身一跃,跳下了身后的悬崖……
  昆仑事件发生时,蒲子轩只有十九岁,那一年是同治二年,或者按照其父的说法,又叫做西元一八六三年。

  那一年,大清的江山依旧处于风雨飘摇的多事之秋中。
  安庆内军械所制造出了大清第一条木壳小火轮“黄鹄号”,看起来大清在慈禧太后推动的洋务运动之下,恢复了不少的元气。可惜,这些枪炮并没有用于抵抗洋人的侵略,反倒是把枪口对准了国内一茬又一茬的起义。
  太平天国、捻军、苗民、回民起义被纷纷镇压,尤其是当年太平天国最受推崇的义王石达开兵败大渡河,成了世人茶余饭后一时无两的话题。
  老百姓对这腐朽的满清王朝早已深恶痛疾,希望有英雄揭竿而起,拯救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而石达开被民间奉为“石敢当”,深受百姓爱戴,正是应了世人对于英雄的幻想,可惜一代英魂就此陨落,令人无不摇头兴叹。

  同一年,云南更换了总督,署理布政使岑毓英与杜文秀率领的回民起义军爆发了大规模的战斗,包括蒲子轩的家乡丽江县。
  其实,对于这些起义英雄,蒲子轩总是有着复杂的感情。
  自从其太爷爷蒲启凡于乾隆五十五年迁徙到丽江县起,蒲氏祖上就白手起家,做起了远近闻名的菜刀生意,到了父亲蒲卫海一代,蒲家已掌握了锻造十八般兵器的熟练技术,十里八乡名声在外,生意也蒸蒸日上,不知不觉间已经称得上是家财万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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