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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往事
作者:
菩提叶
一九七九年二月,对越自卫反击战正式打响。
魏老九所在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十三军担任了西线作战的主攻任务,在总攻前的战斗动员大会上,做为工程兵的魏老九也和主攻部队的战友们站在一起,一身戎装,钢盔锃亮,五六式半自动步枪斜背在背上,让本来个子就高的魏老九看起来更加威武雄壮。整齐的队列外,环布的一圈五九式坦克把整个会场气氛装点得更加肃穆萧杀。
政委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结束后,高声喝问道:“同志们怕不怕死?”
“不怕”
“不怕死”
“为什么不怕死?”
“保卫祖国”
“保卫人民”,魏老九热情高涨,跟战士们一起吼叫着。
“倒酒!”政委一声令下,几名勤务兵端着酒坛挨个给战士们斟上一小碗酒。
魏老九知道这酒是茅台,以前只是听说过,这还是第一次喝茅台酒,他小心地把酒碗平端在胸前。
“同志们干了这碗壮行酒,祝你们旗开得胜!”政委率先一仰脖,干了碗中酒,顺势把空碗摔向地面,砸得稀烂,一缕残酒顺着嘴角流淌下来。
“干!”战士们齐声呐喊,豪气冲天。魏老九仰头喝尽了碗中酒,由于喝得太快,只觉一股热流直冲肚腹,并没有品出茅台酒到底是什么滋味,然后就顺手将碗狠狠地砸向地面……
两天以后,在敌方境内纵深二十多公里的道路上,魏老九身背两个弹药箱艰难地急行军中,体力早已超过了极限,全身都惯性地机械运动着。刚刚结束的一场阵雨让道路更加泥泞,穿在脚上的胶鞋感觉比平时重了几倍。
队伍沿着道路两侧向前行进,因为不时有坦克从道路的中间驶过,由于严重缺乏装甲运兵车,每辆坦克上都载满了突击部队的战士。魏老九他们也曾恳求装甲部队的战友把他们一同载上,却遭到了果断拒绝并被工程连领导严厉批评,原因是弹药箱在坦克车上,一旦被敌方火力击中,将对人员和车辆造成巨大伤害。
战斗打响以来,伴随着我军密集的炮火准备,突击部队摧枯拉朽般粉碎了敌方的前沿阵地,敌军主力见大势已去,迅速集结后撤,沿途留下小股部队袭扰,混淆我军判断。
魏老九本来是跟随突击部队战斗在最前线的,主要负责发现和处理敌方的雷场,但是纵深推进了五公里,并没有发现多少敌方埋设的地雷,前锋部队索性加快了突进的节奏,只有少部分工兵跟随。魏老九和工兵连大部分战友被要求向前突进的同时协同向前线输送弹药物资,这个工兵连就成了运输连。
时近中午,好不容易来到一个村子的外围,连长命令原地休整十五分钟,吃午餐补充能量。魏老九靠着一排石头垒成的围墙坐了下来,卸下背上的弹药箱,就着行军水壶里的水吃了两块压缩饼干,感觉恢复了些力气,然后站了起来,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的情况。
石墙上面是一间当地农户的院子,百姓为了躲避战火,暂时逃离了村子。石墙的对面是一个斜向下的缓坡,全被开垦成了菜地,还间种着一些果树。向下到最低洼处是连片的稻田,一道道田埂把稻田分成面积差不多的小块,看上去井然有序。三四百米开外,稻田的尽头处,是一座不大的小山包,有低矮的小树林,也有农民的菜地。
魏老九正在出神,突然之间背后的石墙上泛起朵朵白烟,然后听到了“哒哒哒”的步枪开火声从对面小树林里传来。伴随着子丨弹丨破空的呼啸声,魏老九跟大家一样,全都条件反射式的卧倒。由于子丨弹丨的速度比声音的速度快,所以当大家听到枪声的时候,子丨弹丨已经倾泻在战士们周围。
魏老九迅速匍匐运动到路边的一棵树后作为掩护,因为距离较远,战友们并没有出现伤亡。魏老九侧头观察地方火力点,短时间就判断出敌人数量不多,这样的火力袭扰两天来已发生多次,之前都是主攻部队负责火力压制和追击任务,偏偏此时,工兵连前后正好都没有主攻部队伴行,只能独自处理敌情。
由于缺乏重火力,半自动步枪有效射程有限,战士们只能顺着敌方的射击火线向敌方盲射,虽然准度不够,但是架不住人多,上百把步枪同时开火,子丨弹丨把敌人藏身的小树林都打冒烟了。很快敌方就顶不住了,远远看到三个敌人窜出了小树林,向远方逃窜。
“林大勇!”连长吼道。
“到!”
“带领你们排的同志追击逃敌,尽量抓活口,不行就消灭掉,追击距离不得超过三公里。”
“是!保证完成任务!二排全体人员跟我来!”
魏老九迅速起身,跟其他二十多个战士迅速汇聚到林排长身边。
“全体轻装前进,行动听我指挥,明白?”
“明白!”
魏老九和战友们在排长的带领下,右手单手提枪,呈一列纵队迅速出击。在经过敌方藏身的小树林时,看到了简易单兵坑里的两具越军尸体,是被我军步枪弹雨击毙的,来不及打扫战场,战友们迅速向敌人逃窜方向追击。
十分钟后,追击已经超过三公里,林排长没有下达撤退命令。在转过一道山梁后,终于发现了敌人的踪影。与此同时,越军也发现了我追击部队。三名越军迅速爬上一道缓坡,利用地形掩护向我军射击,我方也停止追击,原地寻找掩护与越军对峙。
“一班寻找掩护,拖住敌人,二班从左侧迂回包抄,三班从右侧迂回包抄。”林排长下达了战斗命令。
魏老九和二班战友们一起隐秘而迅速地从左侧向敌人所在方位迂回,敌人所在的位置是一座矮山的山腰,当魏老九转到山坡左侧背后,正打算给敌人“包饺子”的时候,却发现远处道路和田野上运动着几条“黑线”。
“班长,你看那边。”魏老九提醒身边的班长。
二班长定睛向远方瞭望,脸色突然一变,“撤退!迅速报告指挥员,发现敌人主力部队!”
二班战士迅速撤回一班阵地,马上向排长报告了敌情,排长迅速命令通讯兵向连长报告,连长一边带领全连驰援,一边向主力部队通报了敌情。
林排长迅速派出通讯兵联系三班回撤,然后迅速观察了周围地形,对面敌人所在地是一座小山丘,我方背靠一座更大的山,山顶形成一个高地。林排长果断命令向山顶撤退,固守待援。
林排长带领战士们来到山顶,马上开始构筑战壕和散兵坑,并搜集石块作为掩体,很快三班战士也赶到了阵地,取出工兵铲加入构筑工事的队伍。
山高林密,透过树林的空隙,已经能看到大批敌军在山下集结。没过多久,迫击炮弹呼啸着落在山顶周围,被炸起的泥土和石块四处飞溅,一些小树被横飞的弹片直接炸断。
“注意隐蔽!”林排长下令。
伴随着敌军的炮火支援,敌人开始了试探性的进攻,先头部队悄悄摸到山顶附近,突然发起了冲锋,魏老九和战友们沉着应战,兼具占据了有利地形,敌人只是在阵地前丢下了几具尸体,就仓皇逃窜了。
第二轮炮火攻击开始了,比第一轮更加猛烈。先前的进攻让敌人大概清楚了我军的火力分布,迫击炮弹的弹着点也更准确。魏老九匍匐在战壕里,伸手进怀里摸了摸挂在胸前的黑石头,这块不起眼的黑石头被他偶然得到后,就一直挂在胸前,总带给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
突然,一颗炮弹在魏老九身后四五米处的战壕里爆炸了,爆炸产生的气浪直接把他掀出了战壕,魏老九也瞬间失去了意识……
悄悄地,魏老九胸口的黑石也起了变化,它活了过来......
江州,地处中国西南,长江和嘉陵江在这里交汇,两江交汇处形成了巨大的半岛,江州城就在这个半岛上发展起来。
奔流的两江水和码头文化造就了江州人耿直豪爽的性格。这里在抗战时期曾是中国的陪都,作为战时的政治中心和文化中心,这个城市也因此饱受摧残,连续多年持续遭受日机轰炸。乐天的江州人民从不曾屈服,最终迎来了抗战的胜利。解放后,因为周边山高林密,又成为了三线建设的基地,大量的兵工厂在这里陆续建设起来。
在江州城外西南六十多公里的地方,连绵起伏的丘陵中,纵横交错分布着几条自然水系,这里虽然远离大城市,甚至连到附近县城的距离都很远,却并不缺乏生气。在几个清静的小镇中间,隐藏着一个颇有规模的兵工厂。
如果从高一点的空中俯瞰,也许只能发现一些不起眼的建筑,但是你永远无法想象,那下面是一个多么生动的小世界。
唯一一条与外界连接的公路是碎石铺成的,解放卡车在上面开起来挺平稳的,北京吉普感觉就有些颠簸,公路两边每隔十多米就栽种着一颗绿化树。蜿蜒的公路转过最后一个小山丘,就进入了这片小天地。
工厂厂区完全被蜿蜒绵长的围墙包围起来,由于面积很大,开了东南西北四个门供工人们上下班使用。虽然只有1号门可以通行车辆,但每个门都设有门岗,随时有门卫值守。
厂区和家属生活区之间是大片的梯田和耕地,一条主公路和几条由石板和石梯铺成的小路是工人们上下班的必经之路。这些田地是附近农村生产队的财产,水田里种植的是水稻,坡地里有麦子、油菜、红薯和各种各样的蔬菜,地里还栽种着很多果树,主要是柑橘。
在靠近家属生活区的地方也有很多工人们开垦出来的自留地,种些蔬菜供自家食用,收获以后也会分些给隔壁邻里,和睦彼此关系。
家属生活区依山而建,由低到高散落着几十栋两三层的建筑,这些建筑墙面有的是石头水泥搭建的,大多是青砖水泥砌成的,都是大块的预制板连成地面,每层楼可以住六到八户人家,每栋就是一二十户。出于隐蔽的需要,厂区和生活区都覆盖着茂密的植被,高耸的树木比比皆是。
生活区虽然只有几平方公里,但是医院、学校、幼儿园、露天影院、图书馆、公共浴室等设施一应俱全,甚至还有面包房、冰糕房、奶牛场这些生活服务设施,户户通电,有自来水、天然气,这在七十年代末无疑是高配置了。
一条宽敞的大马路贯穿了整个生活区,马路主要是为行人服务的,因为很少有车辆开到生活区里来。马路的终点连接的是学校,也是生活区里最高的地方,接近一个山坡的顶端。
马路的中段有唯一的一个丁字路口,处于整个生活区的中心位置,路口的一边是一栋两层的百货大楼,一楼售卖副食,二楼是百货和书店。路口的另一边生长着一颗巨大的黄桷树,独自撑起了一个街心花园。围绕着树根处修建了一圈花台,条石砌成,内侧焊了一圈低矮的铁栅栏,漆成绿色,精巧又漂亮。
每天早上,附近的农民天没亮就起床,挑着箩筐到地里收获一些蔬菜,然后挑到这里来售卖,一个一个整齐地挨着排列在马路的两边,形成一个诺大的自由市场。来的早的自然会占据靠中心的位置,晚到的挨着向两边延伸,赶上周末人多的时候,密密麻麻有将近一百米长的队伍。
自从这个厂子在这里建设起来以后,周边的农民们也成了很大的受益者,他们被组织起来,按生产队划分,为工厂提供辅助性的建设和生活服务,迅速摆脱了极端贫困的状态,子女还可以到工厂的子弟学校里上学。
需要买菜的居民很早就提着菜篮子来到这里,挑选家里需要的蔬菜,操着各种各样的口音跟摊贩们讲价还价,不能耽误太多的时间,因为还要赶在八点钟前到厂里上班。或者中午下班后回家路上经过菜市场的时候再去买,只是那时候可选择的菜品就不多了,也不如早上的新鲜。
家里有老人的就不用这么辛苦,买菜的差事就交给老人了。他们可以吃过早饭以后,再悠闲地提着菜篮子出门。菜市场对他们来说,不仅只是买菜的地方,更是熟人见面问候寒暄、联络情感的场所。叫卖声、讨价声、扯着嗓门聊天,间杂着哈哈的大笑,人声鼎沸,周边的居民根本就没法睡个清静的懒觉。
喧闹一直要持续到十点左右,大部分的交易完成以后,农民商贩们还要回去继续收拾自己的田地,也有的农民会来到街心花园旁边的一家小酒铺里,扯三条长凳围成半圈,有大方的人从今天的收获里取出一毛钱向店家勾二两白酒,用土碗盛着轮流喝,这在当地叫“转转酒”。
没有桌子,没有下酒菜,吹牛聊天插科打诨,天上地下山南海北,酒碗转到谁手里谁就或深或浅喝一口,然后转给下一个,一碗酒喝完了还没有尽兴,就由下一个大方的人再花钱勾二两继续喝,酒越喝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直到大家都感觉到了人生巅峰,才心满意足地散去。
天气好的时候,黄桷树下的石台上也会坐着些老人,拉拉家常,或是摆开阵势杀上几盘。象棋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只要有人下,总能围上一圈人指指点点,搞得对局者不胜其烦。
几百米外的幼儿园与菜市场隔着好多栋居住的楼房,感受不到菜市场的嘈杂,园里的阿姨绝对不是轻松的工作,这里的小屁孩大的五六岁,小的两三岁,还不能用强有力的纪律来约束,阿姨们的耐心和忍耐力都是超强的。
幼儿园里两栋楼围成一个小操场,操场上摆放着各种玩具,这些玩具都是工厂里义务制作的,结实耐用,深受小屁孩们的喜爱。
最远处的学校里书声朗朗,学生们在这里接受最严格的应试教育。这时候教师的待遇还不高,但是每位老师都认真负责,把学生当成自己的孩子。
学校分为两部分,小学部在高处,通过之字形的林荫大道与中学部相连,中学部有初中和高中,经过了十年浩劫,高考恢复以后,每年都有很多学生通过高考飞往更广阔的世界。
没有上学,也没有上幼儿园的野孩子们四处乱窜。这里的小孩都是放养的,多数家庭父母都要上班,孩子只要会走路了,就可以送到幼儿园去托管。有的小孩不愿意去幼儿园的,就直接挂一把家门钥匙在孩子脖子上,由他们到处折腾,只要按时回来吃饭睡觉就可以了。
诺大的生活区内,所有的地方都是孩子们的游乐园,在这个小世界里面,永远有探索不尽的奥秘,小小的年纪自然对陌生的世界充满了好奇,成长的路上有不可或缺的小伙伴,三五成群到处撒野。
如果两帮小屁孩遇上产生了矛盾,还会约到附近的山头上干一场泥巴仗,满天飞舞的泥块总会把一方压得抬不起头来,得胜的一方自然兴高采烈,纷纷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对手的痛苦之上。
大人们每天早上八点上班,下午六点下班,中午休息两个小时还要回家做饭,每周只有星期天休息一天,在这个年代里,能当上一名工人,特别是兵工厂的工人,是非常荣耀的事情,他们的生活惬意又满足,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清晨六点半,厂里的广播响了。雄壮的进行曲唤醒了春天的早晨,也唤醒了熟睡中的人们。
段一丹睁开眼,翻身钻出被窝,爬上床头透过窗户向外张望,只见天还没放亮,东面的远山山顶边的天空却已发白,便料定今天又是个大晴天。
段一丹翻身下床,三两下就穿好了衣服鞋子,来到厨房里,见妈妈已经在淘米准备煮粥,也不搭话,踮着脚拧开水池里的水龙头,双手捧着水胡乱在脸上抹了几下后,便用挂在门背后的毛巾把脸蹭干。
“给你说多少遍了,洗脸要打肥皂,你那孙猴子洗脸,瞎糊弄,哪能洗干净!”丹妈嘟囔着。
一丹听惯了丹妈的唠叨,也没在意,伸手进盖着蒸布的簸箕里掏出一个隔夜的冷馒头,叼在嘴里就准备出门。
“还没漱口呢,怎么就敢吃东西?”
“没事,今天不想漱口。”
“天还没亮,往哪跑?”
“去后山看出太阳。”
还没回完丹妈的话,一丹已经风一样溜出了家门。
段一丹刚满六岁,虽然年龄不大,但是穿衣吃饭这些生活日常已经不需要大人照顾。丹爸丹妈也曾打算把他送幼儿园,却遭到一丹的疯狂抵制,才拖到大街上就撒泼打滚疯狂惨叫,引来围观者无数。强行拖到幼儿园门口也死活不进幼儿园大门。圈养不成,无奈之下,只好放养。
一丹家住三楼最后一户,出门下楼就要经过几位邻居家门口,看见邻居们大多已经起床,纷纷在自家厨房里忙活着。一丹隔着窗户挨个给邻居们问好。
“张阿姨早!”
“魏叔早!”
“黄阿姨早!”
“喇叭响了,该起床了,李叔赵阿姨!”
挨着喊了个遍,一丹来到楼梯间,顺着楼梯转下楼。这里是生活区的最边缘,能看到高坡上的学校,生活区的硬化水泥路面也在这里截止了。低矮的青砖围墙外面,都是居民们的自留地,再远的地方,都由青石板铺成的小路连接起来。
天已放亮,一丹走在石板路上,一边啃着馒头,一边看着远处成片盛开的油菜花,像一张一张的黄色花毯覆盖在大地上,心情大好。自从有了记忆,一丹就特别喜欢看日出,从东方升起的那一轮红日,照得他心里暖洋洋的,让他感觉到生命的美好,心中充满了希望。
一丹看日出的小山头上竖立着一根高高的水泥电线杆,电线杆最顶端又安装了一个大喇叭,每天早中晚播放四遍广播,所以大家把这个山头叫做“喇叭山”,像这样的大喇叭在厂区和生活区其它地方还有不少,以保证不管你在哪里,都能让你听得清清楚楚。
一丹从楼下来到他看日出专用大石台上,只用了不到十分钟。虽已入春,乍暖还寒,特别是清晨还是十分冷冽的。石台冰凉又湿润,旁边的草地上还挂着寒露,一丹只能站在石台上打着哆嗦,还得注意长在石台上的青苔,防止滑倒。
东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天空勾勒出了远山的轮廓,越来越亮,终于,第一道阳光瞬间把群山都包上了金边,紧接着,万丈阳光像千万把利剑洒向人间,所到之处,都变成了耀眼的金色光明。回头再看,一轮红日正喷薄而出,如春芽破土,坚定而执着,带着无法抵挡的力量,它是真正的王者,它的到来让万物复苏,它蓄势已久,从黑暗的手中夺回了世界。
一丹身裹着阳光,像站立在石头上的一尊金色雕像,他兴奋地大喊起来,虽然这喊声被喇叭里的声音压制的死死的,没有人听得见,但他依然兴奋,他感受到无穷的力量和希望,他就在这样的亢奋中开始奔跑,从喇叭山一直奔跑回来。
一丹一口气跑回家,丹爸丹妈已经吃完了早饭,正准备出门上班,看见一丹兴高采烈地蹦进门,也没时间多说几句。从这里走到厂里需要近半小时,再不出发就要迟到了。
“不准打架,不准闯祸?明白没有?”丹爸临出门嘱咐道。
“明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丹爸眼睛一瞪,正欲发作,想想好像这回答也没多大问题,悻悻然扭头离去。
“别跑太远,出门记住带钥匙,中午回来吃饭。”丹妈也唠叨着。
“知道了。”
一丹又到厨房盛了一碗粥,端到饭桌上就着泡菜吃起来,伸手摸了个热乎的馒头咬了一口,感觉到有点异样却没有在意,再咬第二口却被馒头咯了牙,忙吐出来看是什么东西,却发现是自己的一颗牙齿。
原来一丹正在换牙,馒头入口就粘下了一颗松动的乳牙,就粘在馒头上,这才把自己咯住了。
一丹这才注意到嘴里少了一颗牙,用舌头舔了舔空缺的牙槽,想起妈妈说过,掉了牙要祭牙仙,上槽牙掉了要埋土里,下槽牙掉了就丢到房顶上,一丹掉的是上槽牙,所以决定下楼去把掉落的乳牙埋入土里。
收拾了碗筷,一丹用纸把掉牙包了,揣在兜里,取了门钥匙,揣进另一个裤兜,从家里出来。
长长的走廊上,此时已布满了阳光,一丹关门一转身就看到魏叔坐在门口的板凳上晒太阳,旁边的家门也大开着,是为了阳光也能照进去。
魏叔已经退休了,可是并不老,只有五十多岁,提前退休是为了让二儿子可以“顶替”自己参加工作。“顶替”是七八十年代以前特有的招工方式,即家长退休后,其子女中的一个可以直接进厂参加工作。
“一丹,去哪玩啊?”魏叔笑眯眯地问道。
“魏叔,我掉牙了,我去把他埋了。”
“哎哟,小丹丹又在换牙啊,你知道掉下来的牙应该埋在哪里么?”
“随便找个地方刨个坑埋了呗。”
“嘿嘿,那可不行,你得把它埋在树根底下。”
“好啊,那我去找一颗最大的树。”一丹高兴地回答。
“哈哈,大树不一定好。”魏叔指着楼下矮墙外的树木说道。”
“你看,右边那几颗老槐树都很高,但是不能埋在那里,左边小坡底下那两颗柏树,不是很大,但是那可以把掉牙埋在柏树的树根底下。咱们楼后面其实还有两颗桃树,就是太小了点。”
“哪儿啊?哪两棵是柏树啊?柏树长什么样儿啊?”一丹爬栏杆上瞪着眼睛望。
魏叔耐心地指给他看,直到一丹彻底搞清楚了那两颗柏树的样子和位置。
“魏叔,我去年在那片林子里看见过黄鼠狼咧,跑可快了,我还没看清楚它长什么样,它就跑不见了。”
“不光有黄鼠狼,我还见过大狼咧。”
“大狼?在哪见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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