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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南明历史小说——南明耻
作者:
六镇民
日期:2021-07-25 19:38:51
第一章 京师败讯
崇祯十七年四月十七日,南京。
“什么,陛下真的殉国了?!”
“是,史大人!闯贼入城,陛下不愿受辱,已经在宫城北面的煤山,自缢殉国了!”
“陛下!”
众大臣闻言,纷纷扑倒在地,大声嚎哭起来,而为首的正是大明王朝设立在南京的一套备用机构——“南京六部”的官员之首——兵部尚书史可法。
而那位报信人,正是刚从北京逃出来的原大学士魏炤,他口中的“陛下”,便是明朝的亡国之君崇祯;而那个被他们口口声声咒骂的“闯贼”,便是那大名鼎鼎的大顺农民起义军领袖——闯王李自成。
其实崇祯自尽、闯军进京这件事之前已有流言传来,但大家还不敢确信,如今终于坐实了,仍不啻于晴天霹雳,众人哭了好一阵,才慢慢止住了哭声,史可法擦了擦眼泪,哽咽问道:
“魏大人,陛下可有留下遗旨?”
“有,陛下临终遗旨,说‘朕凉德藐躬,上干天咎,致逆贼直逼京师,皆诸臣误朕。朕死,无面目见祖宗,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无伤百姓一人’,现已传遍京城了!”
那崇祯皇帝作为亡国之君,有一个特殊爱好,就是喜欢写罪己诏,所谓熟能生巧,临死这封的水平果然更上一层楼,达到了其毕生最高水平。
鉴于他这会儿已经殡天了,以后恐怕也很难有机会超越自己了,而众官听了,更是感动不已,又一齐哭了起来,纷纷说道:
“陛下果真是爱民啊!”
站在这群人最后面的,是一位高个子的低阶官员,他便是南京户部六品主事——柳振民,他听了众人这话,只觉得讽刺。
因为不要说那在北方大地上卷起了滔天巨浪的李自成农民大起义,正是崇祯自己一手逼出来的,而且就在一年多前,就是现在正在这间屋子里痛哭流涕的这帮大小官员们,刚刚组织了一场对发生在浙江雪窦山地区的“天萌国”起义的残酷镇压:那些身处鱼米之乡的百姓,本来应该是衣食无忧的,但就是因为忍受不了大明朝崇祯皇帝和各级官员的层层盘剥,才被迫铤而走险,官逼民反,走上了和大明王朝殊死对抗的道路。
更有意思的是,他们的年号叫“宗贞”,意思是要对“崇祯”砍头(崇去山字头为宗)剥皮(祯去衣补旁为贞);而国号叫“天萌”,更是要字字压“大明”一头。皇帝要真是爱民如子,能爱出这等惊世孝子来?
想到这里,柳振民突然有些想笑,但此时要笑,脑袋要掉,于是他也识趣地跟着大家大声哀嚎了起来,其实主要是为了那些被官军残杀的浙江百姓而哭的。
大家又这么哭了一阵之后,还是那为首的史尚书先止住了哭声,转而切齿问道:
“那闯逆入京后,都干了什么坏事?是不是又像在宁武关一样,屠戮百姓了?”
“这?这好像倒没有,因为那闯逆说京师是自己开门让他进来的,所以并没有屠城,但他倒是把大内占了!还把宫女分给了部下将士!不过倒是许配为妻,至少也是妾,并不是迭嬲(即轮流发生某种关系)那种。当然!他们得了内帑(即皇帝的私人存银)之后,仍嫌不足,现在正在拷略百官,索要金银,这正是流贼本性!但倒是……倒是没有太过惊扰京城百姓。”
柳振民闻言,长舒了一口气,既为了自己让父亲和岳父两位大明中低阶官员趁京师城破前提前南逃的先见之明感到高兴,也为了京城的百姓们没因为改朝换代受太大损害感到欣慰,至于那些脑满肠肥的达官贵人们,他就不太在乎了。
史可法闻言,则皱了皱眉,鄙夷道:
“想不到那闯贼居然也装起仁义来了。”
史可法此言一出,众官纷纷啧啧称是,而那位衔儿低个儿高的柳主事又再次不切时宜地想到:那李自成的军队还真不用装仁义,因为他们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还真就是仁义之师,还真就是闯贼来了,啊不,闯王来了不纳粮:他们攻城略地之后,大多只抢官绅,对百姓不仅不抢,据说还会发粮,比起“兵过如篦”的朝廷官兵来,不知好到哪里去了,这才得到了众多百姓的衷心拥护。
莫说远的,就说之前李闯在河南攻克洛阳之后,就曾主动发粮济民,远近百里的百姓都来投奔相应,这件事南京的大小官员们都是知道的,就算你史大人说李闯是装出来的仁义,现在才说是不是也有些晚了?
更有甚者,前不久刚刚发生过这么一件事情:有个叫高杰的总兵,绰号“翻山鹞”,原本是李自成的部下,因为长得魁梧英气,竟然和李自成的老婆邢氏搅到了一起,俩人怕被李自成发现,便干脆叛逃到了明军。
今年初,李闯渡河东征,明朝武将大批归附,而高杰因为同李自成有夺妻之仇,又是队伍叛徒,所以不敢投降,便率部由陕西一路逃到了长江以北。
最可笑的是,当他们进入山东时,见地方百姓对明朝廷已失去信心,反而日夜盼望大顺军早日到来解民于倒悬,为了不受阻拦,同时得到补给,这支官军竟然冒充成了农民军!打出“闯王安民”的旗号才骗进了城!
如今这高杰就在江北,军纪仍旧败坏。既然这朝廷的官军都混到要装成叛军跑路的地步了,李自成甚至喊出了“剿兵安民”的口号,并且得到了百姓的热情拥护,你朝廷还好意思管人家叫“贼”、“寇”?这到底谁才是百姓心中的贼啊?
当然这都是柳振民的个人想法,而众官批判完大顺军后,史可法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急切地问道:
“那太子呢?太子在哪里?”
“京城失陷,太子和其他两位皇子都落在了闯贼手里!”
史可法闻言大惊,叹息道:
“唉!这可如何是好?若是当初先帝能把太子提前送到南京来…”
就在史可法替先帝悔不当初的时候,他的副手-旁边站着的兵部侍郎吕大器赶紧打断了他:
“史大人,您就莫说当初了,还是说眼下吧,我看眼下三位皇子落入闯贼之手,也是吉凶难测,但国不可一日无君,以血缘亲疏论,逃难出来的福王和潞王两位小王爷是和先帝最近的皇家血脉,而且都在淮安,离金陵不远,我们应当尽快在其中挑选一个,把他迎来,拥立为帝,依托南京现有的六部,重建朝廷,恢复大明,这样进可以恢复京师,退可以保有江南,最为妥当。”
这吕大器素来严猛,所以说话很直白,而史可法听了这话,也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沉吟道:
“那我们应该……”
这时东林党大佬——户部尚书高弘图立刻接话到:
“我看应该……”
史可法闻言,连忙举起了右手,止住了了他下面的话,随后又摆了摆手,示意清场,于是除了史、吕、高和姜曰广等几位高级官员外,包括柳振民在内的其他中低阶官员便都识趣地站到了大堂外面。
—————————
作者有话说:
南明史是中国历史上极为沉痛的一页,华夏政权在这之前和这之后,都从来没有以如此之快的速度,完完全全败于外敌之手:古代史上最强大的外敌蒙古帝国,灭亡我们概念中那个弱小的南宋,都用了几十年时间;而近代史上最厉害的外敌,日本,则干脆被我们顶住,并且最终打败了。
而历史上那被长期指责为偏安的南朝,更是传了晋宋齐梁陈五朝,一直等到北方重新变成汉人政权——隋朝后,才被重新统一。
所以这段历史虽然不长,但正如顾先生所说,是一段非常需要总结教训的历史。而在这段汉奸空前猖獗的历史里,华夏民族中那些最英勇分子的民族意识和不屈血性,也从未表现的如此充分。虽然他们现在不怎么被提起了,但我认为,就像抗清义士张煌言死后能够在西湖和岳飞、于谦比邻而居一样,他们那一股血气,早已和中华民族世世代代所有英灵的不朽魂魄一样,深深融进了我们每一个华夏人的血液里,不可分离。
所以我决定写下这个故事,而这个沉痛悲壮的故事将会以柳振民为核心,尝试串联起明清交替历史上那些著名人物,因为当时的人物是形形色色的,所以柳振民的经历也会是跌宕起伏的。从这样一个人物的历程中,我们或许能看到南明小朝廷的败亡之因,但也能看到中华五千年血胤不绝之由。
六镇民
起于二零二一年七月二十五日
日期:2021-07-25 21:03:24
第二章 振民心事
众官员们出来后,又在院中等了好一会儿,屋里才传过话来,说让大家散了罢。
此时已是深夜,本来早该散衙(下班)了,但可能是早上收到了魏炤从北京逃过来,傍晚就能到南京的消息,于是到了散衙的点儿,史尚书也没有让大家回家,而是让众人一起在衙门里候着,还好管了顿晚饭。
现在终于散衙了,众官纷纷坐轿子走了,只有柳振民因为家里是北京兵部出身的,自小常随着父亲去行伍之中见识军事,所以颇喜骑马,加上又比较清贫,雇不起轿夫,便自己骑马回家了。
柳振民独自一人骑行在夜色中的南京大街上,一边抚摸着胯下老马,一边思谋着刚才魏大学士传过来的消息,还有众人的议论,不禁思绪万千:如今京师城破了,大明是不是已经算是彻底完了呢?闯军又会不会很快南下呢?比起赋税沉重,贪墨盛行的大明,那个大顺虽然之前一直被叫做流寇,但从各方面收到的消息看,感觉倒是很有新朝气象,这天命像是已经归于他们了。
可如果他们南下了,这南京城里以史可法为首的六部官员,是会战还是和呢?
无论是和是战,柳振民作为兵部的官员,都很明白南方明军的真实战斗力,就如同之前另一支起义军张献忠部威逼江南的时候,就曾一度江南官军吓得够呛一样。
而且柳振民也深知“闯王来了不纳粮”这句话对江南民心的号召力,这里的老百姓虽然没像陕西河南的百姓一样到了活不下去的程度,但受的盘剥也绝不轻,那个要把崇祯皇帝砍头剥皮的“天萌国”起义就是个例子,一旦闯军打来,江南人民是必然会大批响应的。
因此目前看南京的这个六部是怎么样也顶不住势如雷霆的大顺军的,否则当那高鹞子(高杰)面对闯军东进的时候,又为什么要官军扮顺军,一路狂奔呢?
如此看来,南京怕是守不住的,可真到了那时,大顺军似乎又不会录用前朝的官员,他们只愿意录用那些还没有出仕的学子,等南京真的被攻下来了,他柳振民作为前朝的小官,又该何去何从呢?
想到这里,柳振民已经开始思考家里的积蓄够不够在乡下置块地,让自己耕读养家了;又或者到了那时,自己这个前朝的进士二甲,是不是还能走教书先生这条路呢?大顺就算不用前朝的官儿,应该也还是会有科举的吧?
而就在柳振民为国家命运和个人前途苦苦思索的时候,一个强烈的念头却突然从他乱如麻绪的心里跃升而出:
虽然大顺对大明现在处于绝对优势,但是,在东北方向,还有一个大敌啊!
日期:2021-07-26 21:06:19
第三章 北人南游
柳振民想到这里,不禁惊得停住了马,更想起了正在辽东军中服役的大哥柳兴民,开始为他担忧起来,想着明天要不要跟上司们汇报一下自己刚刚这个想法,结果抬头一看,发觉已经到家门口了。
南京城的柳家,是一条很窄的巷子里的一个很小的院子,这部分是因为南京城并不是柳振民的老家,他只是做官在此:
柳振民本是京城人士,他身材高大,面目英挺,还颇有才学,年幼时甚至曾被亲友誉为“神童”。他自己虽然不太敢领受这个头衔,但他随后就在崇祯十年的殿试中名列进士二甲靠前,而且当时才十八岁,已经属于极为出类拔萃的存在。
而其父柳树生又是大明兵部武库司的五品郎中,虽然官职不高,但多多少少也能帮衬自己儿子一下,所以柳振民本来也算是前程大好的人物,因此考中进士后没几年,就已经混成了北京户部的一个主事,正所谓少年雄心,也隐隐有了“尚书保底,入阁最好”的想法。
本来他因为工作勤勉得力,还是挺受上司赏识的,甚至连崇祯皇帝对他都有所耳闻,如果大明朝和他本人都平安无事的话,他升官入阁的想法也不算完全不切实际,至少当个左侍郎什么的还是大有可能的。
但可能正是年少得志的缘故,加之他生性诙谐,喜欢多嘴,就在崇祯十二年惹出了这么一桩祸事:
崇祯十一年八月,清兵从青口山(今河北迁安市东北)、墙子岭(今北京密云东北)两路毁墙入关,发动了第四次入关劫掠作战。大学士杨嗣昌之前刚取得了对农民军的大胜,见到清兵入关,为贯彻其先平定农民军,再对付清军的战略主张,力主先与清议和,好集中力量对付农民军,但却遭到宣大总督、勤王兵总指挥卢象升等人的激烈反对。
崇祯皇帝面对两种截然相反的意见,举棋不定,在和战之间来回摇摆,间接导致主战派大佬卢象升在河北巨鹿战死。等清兵撤退后,孙传庭、洪承畴这些几乎已经把农民军围死的统帅,都被调往辽东防范清军,使本来已经被逼到山穷水尽的李自成,得以在商洛山中获得喘息之机,这年冬天,大难不死的他,甚至有了在富水关南的生龙寨娶妻生子的闲心,可见已经恢复了元气。
而反观明廷这边,清军八月兵临北京城下,直到第二年三月才扬长而去,京畿地区被胡骑蹂躏半年,自然引起京师官民的极大震动,所以京中的官员们也自然会对此议论纷纷,而素来喜欢纵论古今的柳振民,便更自然地积极加入了这场讨论当中,还一不留神,在户部洋洋洒洒地漏出了这么一大段:
“《孙子兵法》上说,‘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说的就是我们应该根据兵力的大小,力量的强弱,来制定对敌的策略。之前闯贼已经被重创,李闯仅带了十几个随从逃进商洛山中,正是该“十则围之”的时候,朝廷却不能穷追猛打,使之不能复起,但朝廷反而把围剿的主力部队调走,恐怕是要纵虎归山,前功尽弃;而再看建奴那边,这几年除了屡次骚扰关内外,掠取人财,更一直在用抢来的钱财人力,厉兵秣马,越发做大。他们在不久之前(崇祯九年)逼降了朝鲜,断了我大明在辽东的一臂,如此辽东的形势便更加危急,这正是“不能敌则不能战之”的时候。如果不能以全国之力对敌,想和建奴打个平手都难,那还不如暂时言和,争取时间。目前朝廷应该做的是集中全力,先灭一敌,然后再对付下一个,以期形成双拳打人的架势;可现在却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把大股部队来回调动,这样分明是一个拳头打两个人,怕是早晚要因为师老兵疲,力量分散,被人家半路而击,损兵折将,最终顾此失彼,两手皆空啊!”
柳振民这一番四字成语报菜名,着实十分精彩,但他作为户部的官员,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关心兵部的事情,也着实有些狗拿耗子。但他所说的大体上也没什么错误,毕竟当时敢在公开场合这么说的人也有不少了。
但问题在于,其他在公开场合说这种话的人大多是有一定级别的人,属于“在其位谋其政”的那种,所以崇祯皇帝就算对他们说的话感到不满,也不好随意处罚;但柳振民可就不一样了,就在他这个“不在其位,而谋其政”的青年英才正在滔滔不绝的时候,大明那位勤奋的崇祯皇帝恰巧来到了户部问事,又恰巧听到了六品小官柳主事的这番宏论,也算是该着姓柳的倒霉了。
可能是因为对满洲人战事不利的缘故,崇祯这时的心情正是不太好,但满洲人毕竟已经退走了,所以他的心情也不是太不好,因此听到柳振民的多嘴之后,他有些不太高兴,但也没有太不高兴,只是呵斥道:
“嗯?是谁在此妄议朝政,满嘴的书生意气!等等,朕认得你!你不就是兵部员外郎柳树生的儿子柳振民吗!朕记得你这大个儿!那年殿试就属你最扎眼!腰身挺得最直!就怕别人不知道你个儿大一样!”
柳振民从小生长在官宦之家,虽然个性还算秉直,但并没到憨直的程度,听到皇帝来了,心中大惊,赶紧放下纸笔,一个蛟龙潜水,直接滑跪到了崇祯面前,开始磕头如捣蒜起来。
但崇祯的不快并没有因为柳振民的捣蒜而有所消减,而是继续申斥道:
“你是京城人,有几分才气,便自负得不行,学的满嘴油滑,巧言诡辩,妄议国事!朕看你正该多长长见识,正正心性!既如此,朕便命你明日即离开这个京的户部,去南边儿那个京的兵部报到,你父亲是兵部的郎中,你去南边儿的兵部,也算是子承父业吧!顺便让你去我大明的龙兴之地好好待几年,好好陶冶一下心性!你记住!你刚才那番话若是说在太祖朝,恐怕此时早已人头落地了!”
柳振民本来害怕人头可能不保,见仅是贬谪南京,松了口气,转而心想:若是在洪武朝,大明武运昌盛,对外作战十有九胜,我也没机会说这种话啊?
但他当然不敢把这话说出来,而是继续磕头叩谢隆恩,毕竟总算没把脑袋丢了。幸亏此时大明朝还没到真正山穷水尽的时候,不然他和另一个敢于直言犯谏的黄道周,恐怕至少有一个要脑袋搬家。
但柳振民从此便被一脚踹到了南京,坐上了冷板凳:他既是皇上不喜欢的人,那自然也是吏部不待见的人,到了南京后,虽然凭借才干得到了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的欣赏,但仍然一直升不上去,迄今已蹉跎了数年。
往事回忆至此,而柳振民在家门前下了马后,发现门已经锁了,但里面还有灯光,看来家人应该还没睡,于是他敲了敲门,报了是自己回来了,又等了好一会儿后,门才开了。
日期:2021-07-27 22:00:10
第四章 夫妻雅谈
来开门的,是个身材中等以上,相貌也在中人以上的青年女子,除了眼神突出的锐利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突出的特点,她便是柳振民的原配夫人冯慧。
她开了门后,并没有立刻放柳振民进来,而是警惕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小心地嗅了嗅他的衣服,然后质问道: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莫不是喝花酒去了吧?”
这冯慧也是京城人士,也是个小官宦之家的女儿,平日里把柳振民管的很严,每当夫君晚归,她便会用一口的京片子,砸的他抬不起头来。
今日的这番质问便是个例子,不过柳振民早有准备,一早就做出一副受屈的样子,朗声反问道:
“夫人,您当真是锦心绣口,思虑万千!亏难您,这种事情也想得出来!喝花酒,不要钱?我一个六品小官儿,那花酒是我能白喝的吗?再说我那每月的俸禄哪次不是刚一到手就一水儿交到您手里了?我都不知你收到哪里去了,我拿什么出来喝花酒?宁觉得这花酒是能赊账喝的吗?”
冯慧想了想,觉得也是,便满意地点了点头,放柳振民进来了,同时说道:
“那倒是,我平日里管你管的还是比较严整的,不然你定要学坏。唉?那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晚饭时等了你好久,你儿子一直在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刚刚才被我哄睡下。”
柳振民系好马缰,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
“衙门里有急事儿,临时把我们全扣住了,也不让通报家里,刚刚才散。”
“什么事啊,如此神秘?”
柳振民看四下无人,先关上了房门,又关上了窗户,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
“之前南京城里传的那件事,你知道吧?是真的。”
冯慧听了这话,似乎有所醒悟,便对着北窗的方向指了指,也压低了声音问道:
“你是说京师……”
“嗯。”
冯慧吃了一惊,然后双手合十,对着西天祷告道: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幸亏你之前就托驿站的关系,连发三道信函让你爹和我爹赶紧告了病假偷跑来南京,这不,之前收到来信,幸亏是赶在皇上封城,不让大小官员离京之前跑出来了,不然现在可就麻烦了。”
柳振民点了点头,随即坐了下来,开始沉思,冯慧本来还要继续问他事情,但看他在思索,就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许久,柳振民才慢慢说到:
“你说也怪,虽然先帝对我一般,但总归是大明的皇帝,所以他殡天了,我虽然并不是太伤心,但也是高兴不起来的。可我看有些大臣,听到先帝的噩耗,哭了几声之后,等一说到拥立新君的事情,竟然露出了喜色,好像是抓住了个什么攀龙附凤的机会一样,真是……”
“嗨,南京这帮闲差,都是官场上不得志的人,如今有了得志的机会,能不上天吗?那史大人有什么说法呀?京师城破了,那他现在不就是大明最大的官儿了吗?”
柳振民故作神秘道:
“朝廷废立的事,还没有定论,我还不便对你说,但是我看史大人似乎也在犹豫,我猜想他有自己的想法,但又担心其他大官儿们又有他们的想法……”
“嗨,他们那些大官儿自然有想法了,《左传》里说,‘肉食者鄙’,但古往今来,这朝廷的哪件大事儿又不是‘肉食者谋’呢?你个六品的小官儿乖乖听话办事就得了,操心许多也是没用。”
柳振民面对妻子这坦白的奚落,有些不满,便强辩道:
“嗨,我那不是之前听顾夫子跟我嘟囔过什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么。我就你一个妻室,至今没有纳妾,可不就是个匹夫么,那我怎么就对天下没责了呢?话说,夫人,您是不是嫌弃我官职一直上不去,耽误您得诰命了?”
冯慧闻言,一甩袖子,捺了一下柳振民的额头,朗声说道:
“嘿!这我还用嫌弃?我早就明了了好吗!想靠你得诰命,那还不如靠自己!我当年一见你就知道你是个傻子,断不是能平步青云的料!好么,新中的进士二甲,长得也不差,父亲也是兵部的五品郎中,居然非要找我爹这么个从五品小官儿当丈人,怕不是小时候脑子烧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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