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
　　中都医院病房内，看着几个月前还身体硬朗，此时已经陷入昏迷的父亲，叶枫双拳紧握，强忍着悲痛。
　　身边的妇人流着眼泪，有些无措。
　　“妈，爸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原来不是好好的么？”
　　叶枫有些疑惑，昨天电话里他听到母亲说父亲得病住院，他没来得及细问就请假赶回了中都，却没想到父亲病的这么严重。
　　大半个小时后，在母亲刘淑慧的讲述下，叶枫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父亲叶天池在中都市经营了一家不大的古玩店，因为生性谨慎，与人友善，十几年下来，也有了几百万身家。

　　几个月前，叶天池的一个老朋友突然约他去看几样货，回来之后就像着了魔似的，说一定要将那几件物事拿下，甚至把自己的店铺都抵押了出去。
　　没成想打了眼，半辈子的辛苦全部付之东流，叶天池气急攻心之下，直接脑血栓发作，虽然送医院及时，但到了现在还未醒来。
　　“妈，我找他们说理去！”
　　显然，这是针对父亲设的一个局！
　　刘淑慧一把拉住了他，道：“你忘了这行里的规矩，东西好坏真伪全凭眼力，过了手概不负责……”
　　“叫爸一起去看货的人是谁？”
　　“宝文堂的陈有道！”
　　“和你爸几十年的交情，你爸出事，他装作不知道出国旅游了。当初真是瞎了眼，他快走不下去的时候，你爸还那么帮他。”

　　正说着，见叶枫双眼充血，刘淑慧害怕他惹出什么乱子来，连忙提醒道：“枫儿，我们斗不过他们的，叫你回来，是叫你处理下店铺的事情，还要三天他们就要来收店铺了，妈还要在医院照看你爸，走不开……”
　　她见识过那些人的手段，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叶枫缓缓点了点头，转过头看了眼床上的父亲，低声道：“妈，那我先回店铺处理下。”
　　虽然整个铺面已经抵押给了别人，里面稍微值钱点的古玩也就早就变卖一空，但还是有些东西要收拾下。

　　回到自己那家古玩铺前，雅集轩的招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取了下来，卷帘门前还停着几辆电动车。
　　店铺里的东西已然不多，收拾起来倒是容易！
　　短短时间，就萧条至此，叶枫的恨意更甚。
　　神情恍惚之中，他一不小心，碰到了架子上一个青色的瓷瓶。
　　“哐当”一声。
　　叶枫来不及接住，直接在地上砸的四分五裂，他苦笑的摇了摇头，俯下身体准备收拾下碎片。
　　蓦的，他的目光一凝，这瓶里似乎有其他东西。

　　翻开碎片，一个翠绿色的铜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叶枫捡了起来，感觉入手温润，似乎不是寻常的铜所制成。
　　他虽然不喜欢古玩，但平时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下，对古钱币也略知一二，但对手中这枚铜钱，却是认不出来。
　　忽然，叶枫感觉手指一阵微痛，一看，原来是刚才不小心被碎瓷片割破了。

　　真是晦气！
　　叶枫随手将那枚铜钱放到了兜里，起身去找创口贴。
　　却没有发现，那枚铜钱被血沾染的地方，此时正发出一层淡淡的清光。
　　刚要起身的他，突然感觉自己胸前变得灼热异常。
　　他连忙取出兜里的东西，发现之前捡到的那枚翠绿色铜钱居然发出了一层清濛濛的光芒。

　　这是怎么回事？
　　叶枫惊骇之极的看着这枚铜钱，想要把它扔出去，但是那枚铜钱却死死的粘在掌心，而且这层清光还在向手掌延伸。
　　轰隆！
　　一声巨响，耳膜刺痛，叶枫险些晕阙过去。
　　大喘几息，稍稍镇定过后，他下意识地微闭起双眼。
　　突兀的，场景巨变——
　　叶枫发现自己闭上双眼的刹那，竟能直观地感受到脑海中如混沌初开一般白雾蒙蒙，雾茫茫中凭空悬着一张泛着淡黄色，颇有几分古色古香韵味的纸质符篆，正滴溜溜地以顺时针方向缓缓旋转着……
　　没错！

　　就是道观里那些杂毛道士们鬼画符似的用来糊弄信徒的道符！
　　叶枫曾随他父亲去过中都市远郊的一处二龙观收过古董，有幸见过这种鬼画符一般的符篆，当时他还嗤之以鼻，暗嗔信徒们的愚昧。
　　但是现在居然活生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之中，不禁让他惊恐无比，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忽然一道奇异的信息直接从符箓上传到了叶枫的脑海中。
　　此符是为赤明，可让使用者打开天眼，察观世间万物，时效一刻钟！
　　赤明符？
　　天眼？
　　叶枫只觉得匪夷所思，难道是自己过于疲累，产生了幻觉？
　　但他还是情不自禁的感应了下那道符箓。

　　忽然，淡黄色符箓变得极为黯淡，而自己的眼睛却出现了一丝莫名的凉意，这个世界似乎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难道这就是天眼？
　　叶枫随手拿起身边的一轴画，是岭南画派宗师高剑父的《横塘春晓图》，他父亲最钟爱的一幅，当初花了几万块买来的，一直爱不释手。
　　等他一眼望过去，那副画卷的质料就开始慢慢变得清晰起来，忽然就像变得透明了，其中的一切在叶枫的眼中纤毫毕现。
　　这副画卷的纸张表面看上去虽然微微泛黄，古色古香，但是内在的部分，竟然是一张新纸！
　　高剑父的作品离此时起码有近百年，这副画的内里纸张才不过几年，真伪一目了然，那些做旧高手虽然能将外表做的栩栩如生，但是内里的东西，是变不了的。
　　叶枫的手不禁微微颤抖着，又拿起一件精致的香炉
　　结果还是一样，这件号称清代的宣德炉，依然是件赝品！
　　古玩这个行当，果然是步步惊心。

　　他现在有了辨别古玩真伪的能力，如果可以淘来几件真品，卖个好价钱的话，这间倾注了父亲几十年的店铺，就能得以保留！
　　心情激荡之下，叶枫忽然想起，之前那张符箓的信息中透露，有效的时间只有一刻钟，而自己似乎已经使用了两三分钟。
　　而那张赤明符被自己使用之后，色泽变得极为黯淡，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使用，自己必须要抓紧时间。
　　一想到此，他也不管地上那些东西，直接朝着身后的古玩市场冲去。

　　古玩市场，向来是暴利和风险并存，大玩家赚的盆满钵满，能力不足者赔的倾家荡产。
　　捡漏和打眼仅是一线之隔，父亲就是栽在能力不足的打眼上。
　　还有十来分钟，他要在这十几分钟内捡漏成功才行。
　　路边的摊子一个连着一个，从叶枫的眼中扫过，脑海中的指针一分一秒的快速转动，他不敢耽搁半分。
　　现如今的古玩行业，很多都是以假乱真。
　　叶枫从小饱受古玩熏陶，里面的残酷他自然要比常人了解。

　　嗯？
　　叶枫在一个摊位前停了下来，盯着一副画打量了起来。
　　“徐悲鸿花鸟画，小伙子看看？”
　　说话这老头面容清癯，衣衫褴褛，磕了磕手里的大黑烟烟斗，咧着牙齿发黄的嘴，笑着问了一句。

　　叶枫错愕：“徐悲鸿不是只画动物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老者大黄牙一呲，忽悠道：“徐悲鸿大师只是画马出名，他有很多山水作品，只是后来因为受到动|乱影响被湮灭了而已。”
　　叶枫压根儿没听老者解释，侧眼望去，瞳孔中闪过一丝雾气，慢慢地，像雨后景象那般逐渐清晰起来，他感觉到眼中的凉意越来越浓，说不出的舒适感。
　　只是，画像笔墨看起来有点怪异的感觉。
　　徐悲鸿画作主张浓厚的现实主义色彩，立体感很强，很有国画的风格。
　　然而，这幅画上半张看起来年代久远，只是下面三分之一的部分，明显另有他人所作。也就是说，这幅画绝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乍一看，很有大家风范，无论是笔墨还是风格特点，下面这些填充上去的笔墨和上面徐悲鸿的笔墨很像，但绝非一人。
　　“大爷，这画……不是一个人所作吧。”
　　咯噔！
　　老头心中一颤：“这话怎么说？”
　　“徐悲鸿大师一生主张国画风格，又是现实主义代表，他的作品很有立体感。然而，这幅画前前多半部分类似徐大师风格。”
　　“但是，下面这寥寥几笔，大有问题，很存在幻想主义的色彩，明显违反徐大师的写实主义，而且笔墨浓度也大有不同，想来是后续填上去的。”
　　“小伙子，行家啊。”
　　老头咧嘴一笑，在鞋跟上敲了敲烟斗，神情认真了起来。
　　别看这小子年纪轻轻，能通过一幅画来看透画的本质，就足够让他重视。

　　要么他从小天赋异禀，对古玩或者字画上有极深的研究。
　　要么，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耳濡目染中也成了这一门的行家。
　　不管是哪一种，都足够让他收起坑一把的心思，认真对待起来。
　　“这幅，画多少钱？”
　　符篆的时间马上消失，他没有时间再跟眼前的老人废话。
　　“既然你都知道是赝品了，为什么还买？”
　　老人有些不解！
　　“虽说不是徐大师作品，但能做到以假乱，这人作画能力已然有了徐悲鸿的几分功力和韵味，买回去裱起来闲来无事欣赏下还不错。”

　　叶枫胡乱瞎诌了两句。
　　至于真实的原因，他肯定不会讲给老人听。
　　否则今天这幅画，他是带不走的！
　　“看你也是个行家，就一千块卖你吧。”

　　老头想了想，伸了一根指头。
　　“五百！”
　　叶枫直接给出了自己的价格。
　　“小伙子，没这么讲价的。”
　　“这画不懂行的不会买，懂行的更不会买，放在你这里只能吃灰。”
　　叶枫拿捏的死死的，老头盘算了一下，最终答应了下来。

　　他刚离开摊位，就感觉脑袋瞬间一黑，身子像抽空了似的，两脚打颤，额头上满是汗水，软绵绵的差点摔倒。
　　“哎，你没事儿吧。”
　　就在这时，一名女孩儿从旁边出来，快速扶住他，担心的问道。
　　叶枫捂着脑袋晃了晃：“没事儿……”

　　话刚说到一半，抬起脑袋看到女孩儿的时候，两人皆是一愣，惊讶道：“薛颖？”
　　“叶枫？！”
　　女孩儿一脸甜甜的笑容，白皙的脸蛋儿带着淡淡汗渍：“还真是你啊，刚才我就看着你面熟。”
　　薛颖是叶枫的高中同学，两人上学期间也曾有过一段暧昧关系，但由于临近高考，所以彼此都没挑破。
　　后来进入大学，两人分隔两地，关系也就逐渐淡化了。
　　“你怎么来了？没上学啊？”
　　“五一放假。”

　　薛颖笑如天使：“你也喜欢玩古玩啊，听说这东西大都是骗子，你要小心啊。”
　　“我没事儿，刚买了副画，想着找人帮看看，能值多少钱。”
　　“你爸不就是搞古玩的吗？而且我记得你可是一直不喜欢这东西。”
　　薛颖狐疑的问道。
　　叶枫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干干一笑：“人是会变的。”
　　见他的表情不对，薛颖探问道：“你家是不是出事儿了？”
　　“呃……没，怎么会？”

　　见叶枫不想多说，她也不再追问，抿嘴一笑说：“那成，你跟我来吧，我帮你找鉴定师父，而且是个很厉害的师傅。”
　　容不得叶枫做出反应，薛颖顺手拉着他的手腕转身匆匆离开。
　　叶枫知道薛颖家庭背景，在中都市较有一定的地位，她父亲这些年下海经商，企业规模越来越顺风顺水，认识一些这方面的权威并不奇怪。
　　两人来到一处名为瑞德古玩的门口，停下了脚步。
　　“就这里。”
　　“吴忠德？”
　　叶枫惊声出口。
　　薛颖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神秘一笑：“原来你也知道他啊。”

　　叶枫一阵汗颜，整个古玩行谁不知道这个老怪物。
　　吴忠德是全市十分有名的鉴宝专家，也是雕刻名师，连同全省内，只要是在古玩行混迹的人，没有不知道他的。
　　很有一定的威望，而且此人脾性古怪，常人很难琢磨。
　　“走，带你去看看。”
　　这里属于五中的的私人空间，一般人没有邀请进不来。
　　店铺敞亮宽旷，四周全是古色古香的玩物，各个时期的奇石珍宝，以及各种大师的山水画，简直就是一处小型博物馆。

　　“吴爷爷！”
　　薛颖嬉笑着走进里面的大厅，一名年过花甲的老者正坐在太师椅上和几位老友闲谈，看到薛颖出现，哈哈一阵大笑：“你个小丫头，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
　　“吴爷爷，我是来找你帮忙的。”薛颖笑着将叶枫从外面拉过来：“我想找吴爷爷帮我看一幅画。”
　　“哦？看画？”
　　吴忠德捋了捋下颚的山羊胡，略有好奇的看向叶枫，随后笑眯眯的道：：“看来这小伙子和你关系不浅啊。”

　　“哎呀，吴爷爷你胡说什么呢。”
　　薛颖面色绯红，娇嗔了一声，将叶枫画拿到了吴忠德面前。
　　叶枫无意间的回头看到了旁边坐着几名熟人，其中就有父亲的老故友，也就是宝文堂的陈有道。
　　呵，出国？
　　叶枫心中冷笑。
　　这个老东西，坑了自己的老爸，还骗说出国，居然在这里逍遥快活。
　　早晚要让他把拿走的东西给吐出来。
　　“没想到小枫竟然和吴师傅干孙女还是同学。”

　　陈有道也看到了叶枫，笑呵呵的走了过来打着招呼，像没事人一样。
　　吴忠德刚将那副徐悲鸿画作铺开，听到这句话诧异的带上老花镜：“哦！老陈也认识这些小年轻？”
　　“吴爷爷，我叫叶枫，我父亲是雅集轩的叶天池。”
　　这次父亲的出事儿，让他也学会了很多。

　　其实，有些事情怨不得别人，人走茶凉，实在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儿。
　　“唔，你父亲现在身体好点了吗？”
　　都是一个圈子里面的人，吴忠德自然也听说了雅集轩发生的事情。
　　“好多了，谢吴爷爷挂念。”
　　吴忠德只是淡淡的点点头，便开始欣赏起来了这幅画，每一寸每一厘都没放过，看的十分仔细认真。
　　而陈有道脸上十分难堪，从叶枫进来似乎压根儿不认识自己一样，毕竟是他散出消息，说自己去了台湾旅游。
　　想到这里，陈有道尴尬的咳嗽了声：“小枫啊，你爸爸的事儿……。”

　　“陈叔叔在台湾玩的开心吗？”叶枫后发制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呃……
　　陈有道瞬间无言！
　　索性不去解释，冷笑道：“我倒是想去台湾，可是最近实在没时间。”
　　“那陈叔叔可要小心了，听说最近台湾那边台风闹得厉害，您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身子骨一定要照顾好。”

　　“臭小子，你……怎么说话呢？”
　　陈有道脸色一红呵斥了句。
　　“行了行了，这么大年纪了，竟然还和一个孩子一般见识。”
　　鉴赏完画作的吴忠德慢慢摘下老花镜，说了句：“来，大家都来看看这幅画，有什么说法。”
　　“吴老，刚才你铺开的时候我就看到了，这幅画虽然纸质的确是出之民国年间，但绝非是徐悲鸿作品，尤其是下方的花草笔墨部分，更是具有幻想主义色彩，这根本就不符合徐大师的作品。”
　　“什么徐悲鸿，这就是一个赝品。”
　　带着情绪的陈有道仅仅是看了一眼，便一口断定。

　　“看上面一些花鸟部分的确有点类似徐悲鸿大师的风格，可是下面却实在破坏意境。”
　　三五名老家伙在画作前议论纷纷，评论不一。只有吴忠德笑而不语，倒是好奇的看了下叶枫。
　　薛颖从刚才几人的对话中听出来了讯息，现在十分肯定叶枫家里出事儿了，不然按照她的了解，叶枫根本不会这么着急的买画卖画。
　　讨论之后，几个人略带失望的摇摇头，陆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打眼了。”
　　“哎，还是年轻啊。”
　　“这一行哪儿能是这么容易的。”
　　吴忠德只是微笑，随后转向叶枫，随口问道：“小伙子，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叶枫点点头走过去，边看边说：“这幅图应该出自四十年代，但是下面的笔墨却是现代人点上去的。如果我没说错，这里被雨水冲刷过，而且边角又溃烂的痕迹。”
　　吴老满意的笑了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要知道旁边的这些老家伙，随便一个都是数十年的经历了，就这样，还经常看走眼，大货不敢买，净捞抱着捡漏的心态捞小货。
　　“胡说八道。”
　　没等吴老说话，陈有道嗤之以鼻的冷笑着站起身：“徐悲鸿和张书旗，柳子谷被称为‘金陵三杰’。徐老师的作品一直被称为最有现实主义，和最有国画风格的代表实力派画家，他的画作具有极强的立体感，这一点是常人很难发现的。何况，他一生为画马成名。”
　　“恐怕陈叔叔，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叶枫不屑一笑：“这幅画虽然我不敢肯定是不是徐悲鸿的作品，但绝对是那个年代的画作，暂不说宣纸的质量，单单是笔墨痕迹，就可以断定他的时间长短。”
　　“哈哈哈，我还真没见过这么狂妄的小子。”
　　陈有道越说越激动，哼了一声，态度不言而喻。
　　而至始至终，吴忠德一直旁观，对于雅集轩发生的事情他听说了，也知道陈有道和叶枫父亲的关系。
　　只是，这一刻让他更看清了什么叫世态炎凉。
　　失望的摇摇头，摆摆手说道：“行了，别争了。”

　　“吴爷爷，你就别卖关子了。”
　　薛颖见众人都与叶枫为敌，不免有些心急。
　　吴忠德然后缓缓从椅子上走了下来：“老朽一生都在考古，见识过的死人和活人差不多，也带过不少的弟子，但是今天，我算见到了真正有潜力的年轻人。”
　　意思再明显不过！
　　所有人刷的一下看向叶枫，尤其是陈有道眼珠子瞪成牛铃铛一般，不敢置信。

　　“这幅画正是徐悲鸿之作，不过可惜的只是一张草图，而且下面也的确被雨水冲刷过。”
　　说到这里，吴忠德重重叹息了一声说：“我们这个年代的人，大多经历过几十年前的一场内斗，多少文物被毁，如果你们有心，就应该想到了什么。”
　　显然，老爷子这话已经说得很白了。
　　“这幅图后来只有三分之二了，下面的笔墨被雨水冲刷掉了，所以，有人自作聪明，想模仿徐悲鸿的风格又按照之前的轮廓填充了一些水墨，但是，和徐悲鸿的功力简直是天壤之别，但就算这样，这幅图仍然可以肯定是个宝物。”
　　咣——
　　无异于一记重锤砸在众人的心间，尤其是陈有道脸色青黑一片，十分的难堪。
　　“小伙子，如果这幅图你愿意转手，老夫就收下了，一百一十万。”
　　任谁都没想到，吴忠德在这个时候忽然向叶枫伸出了橄榄枝。
　　嘶——
　　众人倒吸冷气，老爷子这是明摆着偏向叶枫，这幅画虽然不是赝品，但也绝不值这个价钱。
　　“傻了啊，你快说话啊。”
　　看到叶枫发呆，薛颖忙跑过去拉了拉他的衣服。

　　“呃……”
　　叶枫有些错愕。
　　一百一十万，距离父亲欠下的债务还相差七十万，这对自己来说，仍旧不能解决问题。
　　不过，叶枫心里清楚，这幅画顶天了也就七八十万，吴老爷子这是故意在帮自己。

　　想到这儿，忙鞠躬点头：“谢谢吴师傅，我愿意转手。”
　　言语谨慎，礼仪到位。是个可塑的小伙子。
　　吴老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看了看画作：“你卖我买，这有什么好谢的，起来起来。”
　　周围旁观的杂客显然脸上有些挂不住，尤其是陈有道，他怎么也想不到吴忠德竟然会看重叶家的这个臭小子。
　　看来，自己要重新评估对他的印象了。
　　“徐悲鸿大师的画作，也是物有所值。理应这个价。”
　　吴忠德习惯性的捋了捋山羊胡子，叫来下手将画作收起来了。
　　“吴老，我忽然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儿，就先回去了。”
　　陈有道忽然站起身说道。

　　他知道这个时候再待下去，岂不等于别人打脸，自己还往前伸脖子。他自知还没那么贱。
　　“哦，那老陈你先去吧，改天再续。”
　　吴老一生阅人无数，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来他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了。
　　陈有道的离开，也让其他人找到了借口，纷纷起身作揖告辞。
　　叶枫虽然年龄不大，但很明事理，今天因为自己让这么多同行给吴老脸色看，心里有些对不住，抿了抿嘴说：“吴师傅，真不好意思。”
　　“哈哈，小伙子，你和颖颖既然是同学，就不用这么客气。”
　　吴老心里一阵舒畅，对于这帮势利眼的老东西他早就看不惯了。
　　“这幅画……您老故意给我这么多的吧？”
　　叶枫最终还是说出了心中的顾虑。
　　闻言，倒让吴忠德有些诧异，一下子扬起眉毛道：“哦？怎么说？”

　　“这幅画虽然算不得赝品，但毕竟有他人染墨，算不得全真，更重要的是这幅画不过是徐悲鸿老师的一幅草图，按照市场价，最多也就是个给六七十万吧。”
　　叶枫从小保守父亲熏陶，尤其是对估价这一块儿，多少也有点大概的了解。
　　“哈哈哈……”
　　吴忠德已经没办法形容眼前这个小伙子带给他的惊喜了，似乎笑脸就没停止过。
　　薛颖压根儿就没想到吴爷爷对叶枫这么喜欢，俩人从刚才对话就有种相谈甚欢的感觉，真怀疑，要不是年龄上的差异，还不得成了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