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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道伏魔人
作者:
极客胡子
金陵十里秦淮,揽月楼。
李轩一大早被外面猛烈的拍门声吵醒,然后宿醉的后遗症就接踵而来,胃里面翻江倒海,四肢疲乏无力,脑袋里面则像是有一千只锣鼓在响,让李轩头疼到快要炸裂。
这一瞬间他都忘了自己是谁,下意识的在床头与身上摸着手机。直到几秒钟时间之后,李轩才想起这个世界就没有手机这东西,自己也已经不在那个现代世界了。
他现在的身份是大晋诚意伯府的二公子李轩李谦之,今天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天。
“谦之!”
外面的拍门声更加激烈,同时一个洪亮的嗓音传入进来:“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再不回去,小心你爹知道了罚你跪祠堂。”
李轩心神一凛,然后就异常麻利的爬起身,他都顾不得洗漱,匆匆整理了几下衣裳后就疾步推门而出。
等在门外的正是他前身的两位好友,怀远伯次子张岳张泰山,以及扬州巨富彭家的长子彭富来。前者身高八尺,面貌威猛阳刚,周身上下也都是扎实无比的腱子肌,极其壮硕。
后者则是一米六不到的小胖子一个,一身上下都是肥肉,走动起来就像是滚动的肉球。
这两人明显被脸色白的像纸一样的李轩吓了一跳,张泰山仔细看了他一眼,然后嗤笑道:“要不是知道你昨晚房里没人,我还以为你已经****了呢。”
“滚!”
李轩一声怒骂,然后有气无力的用手指按压着自己的脑仁:“别惹我,不小心黄汤喝多了,正头痛着呢。”
“可你喝那么多干嘛?”
彭富来弥勒佛一样的笑问:“我们好不容易跑出来一趟,不就是为了睡女人?可你倒好,昨天就只顾着喝酒,这酒在哪里不能喝?我看到昨天有两位姑娘都恨不得对你倒贴。”
以前是没有的,可最近李轩似乎是彻底长开了,五官容貌愈发俊俏,还多了几分不知从哪里来的儒雅之气,言辞谈吐也变得文质彬彬,幽默有趣。
李轩闻言则尴尬一笑,不做辩解。
他可是新时代洁身自好的纯情直男,哪里受得了这烟花阵仗?也没可能对这个地方的女子感兴趣的。
如果不是担心自己穿越过来之后不能表现的太异于寻常,他都不想跟过来。
原本李轩是打定主意装醉的,可结果三碗酒下肚,就想起了他过往在那个时代的一切,然后就不能自控的借酒消愁起来。
也怪这个世界的酒度数太低,一不注意就喝高了。
张泰山鄙夷地睨着他,“说到底还是你人太虚!”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红光满面的说道:“你看看我,一夜九次郎之后,还生龙活虎。”
彭富来也‘嘿’地一笑:“本公子略拜下风,也就只有一晚七次而已。”
他的话音一顿,满含回味之意的咂着嘴:“我们家的魏行首,你们别看她瘦瘦弱弱,弱柳扶风似的,可衣服里面却意外的有料,纤秾合度,丰韵匀称,总之手感极佳,让我战力大增!”
李轩一脸的嫌弃:“行了,少在我这里吹,不想被揍的话就赶紧走。”
他们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下到了‘揽月楼’的第二层。
也就是这个时候,三人的神色都微微一愣,望见了窗栏之外忽然有大批的衙役蜂拥而至,将这座揽月楼内外都堵得水泄不通。
还有几个不满的嫖客被这些衙役的刀鞘砸得头破血流,也引得楼内的姑娘们一阵尖叫。
“怎么回事?”
“这是楼里的谁犯案了?还是藏了江洋大盗?”
李轩同样错愕,据他所知,这座揽月楼的背景还是很深厚的,平时官府无人敢上门搅扰。这些应天府的衙役,今天是吃了豹子胆了?
可他随后就望见这些衙役的后方,跟着一辆拉着棺材的驴车。
在驴车的前方,则是一位穿着紫色捕服,身披黑色大氅,面有刀疤的中年骑士。这位上下看了揽月楼一眼,尤其是望见李轩之后,他的眸光微微一凝,然后才下马大步走入到了揽月楼的大堂。
这个时候已经有捕快在楼里面大声咆哮:“谁是老鸨?给我滚出来!还有楼内的所有人等,都速至大堂,我等奉应天府衙之命办案,有话要询问尔等。”
李轩与身边的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出了几分愁色。他们离府外出的方法都很不正规,如果在这里拖延太久,势必要下场凄凉。
“干脆闯出去?”张泰山出着馊主意。
李轩直接拒绝:“闯什么闯?那位紫衣总捕是铁胆司徒忠,这是个出了名的小暴脾气。我们真要敢硬闯,他铁定跟我们没完。”
最终张泰山与彭富来两人只能无奈的随同李轩来到揽月楼的大堂,而就在这之后不久,那辆驴车上的棺材也被人抬了进来。
棺材是没有盖子的,里面的情景让在场的许多人都不由自主的纷纷后退,只有几位穿着家丁服饰的壮汉,面色惨白的依旧定立原地。
李轩也扫了棺内一眼,当望见里面一个躯体肿胀的身影时,他顿时微微愣神。
虽然这具尸体的面貌已经浮肿的不成模样,可他还是认了出来,这是南直隶著名的纨绔之一,博平郡主幼子崔洪书,是他前身的死对头。
“大约半个时辰前有画舫报案,他们在距离揽月楼二百丈的下游处发现此人的尸体。经辨认之后,此人为博陵士子崔洪书。”
司徒忠已经在一张圆桌前大马金刀的坐下:“有人曾于昨夜目睹崔洪书进入揽月楼,我想知道这是实情否?他又是何时离开?”
“大人,昨夜崔公子在我们揽月楼喝酒喝到半夜,因天色太晚,所以夜宿于楼中。”那是揽月楼的老鸨,她的面色也无比难看:“我给他安排的是四楼雅间丁号房。”
司徒忠微一点头:“那么他在楼中可曾与什么人冲突?或是遇到什么仇家?”
老鸨气息一滞,隐蔽的扫了李轩一眼。
李轩也很奇怪,正常的情况下,作为侦缉老手的司徒忠是不该这么问的,除非是这位对凶手的身份已经心中有数,这使他的心中,陡然滋生出了几分不妙的预感。
而此时已有一位背负刀剑的家丁站了出来,他怒指李轩:“司徒总捕,我们家公子与李轩素有仇怨,昨夜在楼中也与李轩有过口角冲突。”
司徒忠当即眉眼一挑,把目光锁定在了李轩身上。
“曾经一刀封冻三百里淮河的‘意寒神刀’李乐兴之后,诚意伯次子李轩?
请问昨夜丑时你在哪里?可有人证?还有——”
他的目光冷冽起来,仿佛刀锋:“我们的仵作还在其尸身上发现有浅红色掌痕,疑为寒系掌法所伤,你又该如何解释?”
司徒忠的话还没说完,聚集在这厅堂中的人群已经哗然震响。旁边张泰山与彭富来同时眼含错愕的往李轩看了过来,那几位面孔苍白的家丁,也都向李轩怒目以视。
李轩更是一阵茫然,诚意伯府的家传武学‘寒息烈掌’正是天下有名的寒系掌法之一,传子不传女,独门无二。
丑时换算成现代时间是凌晨一点到凌晨三点。可昨夜他在十一点钟的光景,就已经醉到不省人事了。
“答不出来是吗?”
司徒忠声如雷震:“给我拿下!”
随着司徒忠的震喝,一刹那间十数条带着钩爪的锁链从周围的衙役手中腾空飞起,朝着李轩方向锁拿过去。
这令李轩既惊又怒,全身发寒。
而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张泰山就一声怒吼:“司徒忠你敢!”
他往李轩的身前劈斩出一连串匹练般的刀光,竟将那些钩爪锁链全数斩退。
彭富来也一挥手,总数十九枚飞镖从袖中穿飞而出,将第二波袭来的钩锁全数弹回,一一钉在了周围的梁柱上。
“好好说话不行?司徒忠你人证物证一样都没有,就敢给我兄弟定罪了?”
司徒忠则眉峰一挑,“这是打算拒捕?倒也正合我意。”
他面色平静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而此时他身影看似一动不动,却有一股浓郁的黑色拳罡凝聚,势如猛虎,狂猛无俦的轰击在张泰山的刀锋上。
后者根本不能抵御,整个人炮弹一样往后窜飞出去,接连撞碎了十几层木墙。
彭富来一阵懵懂,以往他们两人可一直都是靠这位撑场面,当肉盾的,这可如何是好?
而就在碎屑纷飞中,司徒忠已经闪身到了李轩与彭富来的身前,仍旧是一般无二的黑色拳罡,捣向了站位靠前的小胖子。
李轩终于回神,他目中闪过一丝怒火,当即将彭富来拉扯到身侧,同时运掌凝冰,极尽自己一身气力封堵对面的拳罡。
随着‘轰’的一声闷响,李轩脚下的大理石地板瞬时碎裂,他的人也不由自主的连续后退,一直到二十步外都未能止住,几乎每一步都踩出深坑。
不过那司徒忠也一声惊咦,诧异的看了自己右手一眼。
“果然是寒息烈掌。”
只见他那手臂之上,赫然已凝聚出了一层寒冰,甚至连肌肤的气脉血液都受到了影响,有了些许不畅。
与此同时,司徒忠也发现旁边的彭富来声色俱厉的将衣袖掀开,现出了手臂上一杆通体紫金色,萦绕着一层氤氲灵光的臂弩。那是一件威力极强的法器,正遥指着他。
“你疯了吧,司徒捕头?我兄弟乃诚意伯府公子,开国勋贵之后!岂不知刑不上士大夫?即便他犯了事,也轮不到你们应天府来处置!”
“是吗?”
司徒忠神色不屑,语中含着几分幸灾乐祸:“我们应天府是不够资格管,可最多一个时辰,李轩你会庆幸你的案子落在我们应天府的手里,你们应该知道崔洪书是谁吧?他乃是博陵崔氏的嫡支,其母为博平郡主,其父为南直隶监察御史崔承佑。我猜现在,这位监察御史的堂兄,南直隶羽林右卫指挥使崔子瞻帐下的兵马,说不定就已在赶来的路上。”
李轩终于停下了脚步,此时他的胸腹之内已经翻江倒海,唇角旁也溢出了一线血痕。
司徒忠冷冷一笑,虎眸依旧盯着李轩,如狼似虎:“随我走一趟吧,李公子,本人可以保证,在应天府衙你至少性命无忧。”
李轩的脑海内一时间闪过无数念头,他最初时是有些慌乱的,无论是前世作为一个小小的法医,还是作为这个时代的纨绔公子,在遭遇这样的事情之后,都难免惊慌。
可他在度过最初的茫然之后,就已意识到慌张无法解决任何问题,思绪也变得异常冷静清晰。
李轩知道那博平郡主与博陵崔氏,确实是他家得罪不起的,如果被“证实”了是凶手,不但他自己可能横死狱中,还会连累家门。
不过以目前的情况看,他只需应对得当,就能化解危局。
首先绝不能随这司徒忠走,即便在这里大闹一场,也不能如了对方的意。
正如彭富来所说的,刑不上士大夫,这并非是指士大夫不受刑,而是不受墨刑、劓刑、剕刑、宫刑及大辟这五刑,且不能由地方官府审问。
在没有确实证据的情况下,地方官府是不能直接将他这样的勋贵逮捕的,即便有了铁证,也需要向南京刑部尚书报请,获得许可之后才能够拿人讯问。
可这个司徒忠,进入揽月楼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将他捉拿,这样的做法,不能不引人疑窦。
其次一定要把握住主动权,李轩确定自己没有杀人,那就一定有线索洗脱嫌疑,他可以首先尝试通过自己最擅长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司徒总捕。”
李轩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司徒忠一个揖礼:“哪怕同在揽月楼,同是寒系掌力,也未必就是我李轩所为。不知司徒总捕能否让我看一看这位崔洪书的尸体,容我自证清白?”
司徒忠不由失笑:“凭什么?”
“就凭在下乃六道司一员。”
李轩一个抬手,将一枚黑木令牌拿在手中:“这位崔公子的命案,既然涉及到武修,那么我六道司也有管辖权限!”
大约一千二百年前,大周皇朝因地方藩镇割据导致天下大乱。当时人世间不但战乱不绝,更有妖魔邪修横行于世。有大贤者不忍见民不聊生,在儒,释,道,墨,法,兵六家之间牵针引线,筹建‘六道司’,专责于斩妖除魔,侦办一切与修士、妖魔有关的案件。
之后又历经两朝而不倒,势力非但未曾衰弱,反倒在这千年间发展成庞然大物,权势隐然凌驾于皇权之上。
李轩的前身只是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不过他的父亲却颇有能耐,在两年前将他运作入六道司内,虽然只是身份最低的八品‘伏魔巡检’,却让昔日的李轩在金陵有了张狂的资本,也给了他今日破开此局的机会。
“六道司?”
司徒忠扫了眼那令牌,又定定的注目着李轩,眸光更加冷冽,也含着讥嘲,以及几分厌恶:“六道司又如何?身为此案嫌疑人,你还想接管此案不成?让你看尸体?给你机会毁尸灭迹吗?给我拿下!”
李轩的瞳孔微微收缩,知道今日之事已无法善了,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任由这家伙摆布的,那就只余下动手一途。
而就在那漫天的钩链再次飞腾而起,李轩也将手探入袖中,触及里面的一张道符的时候,这揽月楼外,忽然传来了一句软糯娇柔,好听到可以让耳朵怀孕的声音。
“有意思,我刚才好像听人说瞧不起我们六道司?”
当这话音传入进来,那些正挥动钩链,准备抓人的衙役们,都是一副见了鬼的神色。他们无一例外,都用飞一样的速度将钩链收起缠回了腰上,手中的刀剑也都纷纷重归鞘中。
司徒忠更是脸色铁青,他原本已身如展翅之鹰,飞腾到接近天花板的位置,稍后就可居高临下,对李轩三人施以鹰撮霆击般的拳势。
可在听到这声音之后,这位铁胆总捕在半空中一个诡异的盘卷,又落回到了距离李轩四丈远的位置。
此时揽月楼外也发生了一阵骚动,李轩往外侧目看了过去,发现那是一位一身紫色窄袖襦裙,外罩银白色铁甲,身材高挑,腰挎长刀的少女。
此女有着如动画人物般精致绝美的五官,气质则妖冶妩媚。
她明明是一身戎装,却偏偏穿出了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的味道,肩膀上还有着头有独角,通体雪白的三尾灵狐,它懒懒的趴着,狐尾勾着少女雪白的脖颈,黑啾啾的眸子扫了众人一眼,就不在意的趴下了头,似在闭目养神。
“我们运气还不错。”
彭富来凑到了李轩耳旁悄悄说话:“六道司新鲜出炉不到一个月的‘伏魔校尉’江含韵,名闻整个南直隶的‘铁血修罗’,‘血手人屠’。这女人可是出了名的护短霸道,不讲道理。我记得两年前司徒忠曾经被她一拳打成重伤,半个月都起不了床,那时候这女人才十五岁。”
不用彭富来提醒,李轩就已认出这少女的身份。他这位好友不知道的是,这位江校尉如今还是他上司的上司。
至于那只灵狐,李轩也有印象。在李轩原身的记忆中,那是神兽白泽与九尾灵狐的血裔,一只强大而又罕见的灵兽。
李轩心里喜意是有的,可同时也在发憷。
只因他昨天其实是旷了六道司的夜班,随张泰山他们一起来的揽月楼。而他这位上司的上司,如今可是凶名在外。
江含韵迈着绰约轻灵的步伐走入进来,同时‘啧啧’有声:“果然是贵人之死重若泰山,穷人之命轻如鸿毛。七里之外金铺街的刘铁匠一家遭遇贼寇,全家死绝,却至今都无人过问。这里倒好,六十多位衙役聚在一处,好大的阵仗。”
然后她又笑盈盈的看着司徒忠:“六道司又如何?这句话是谁说的来着?莫非是铁胆总捕你?”
此时少女的脚下,赫然是一阵阵‘咔嚓嚓’的声响,那由大理石砌成的地板,竟隐隐出现一片蜘蛛网般的裂纹。
司徒忠的面色青沉似水,半敛着眼皮一拱手:“卑职不敢!或是校尉大人您听错了?”
“你这样的,居然也号称铁胆?”
银甲少女一声轻笑,眸里面却满是失望,她随后又眼波流转,扫了一眼揽月楼的这座大厅:“崔洪书的命案,现在起由我六道司接手,此地应天府所有衙役,都参与协查,由我调度。”
司徒忠不由皱眉,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道:“校尉大人,这恐怕不妥吧?最初发现尸体的是——”
“少废话!南直隶监察御史崔承佑已经向我六道司报案,求请我司尽快查明凶手。”
江含韵挥袖打断了司徒忠的话,一派目中无人的态度,将司徒忠视如无物:“这命案既然涉及勋贵,疑为武修作案,那也在我六道司权责之内。对了,我刚才依稀听到有人说要验看崔洪书尸体——”
此时江含韵的视线,已经落在李轩的身上:“我记得你,马成功的部属,诚意伯府次子李轩,八品伏魔巡检,是一个灵仵学徒?”
李轩不禁暗舒了口气,这位似乎不知他旷班一事,他忙抱拳一礼:“卑职入六道司之前,学的就是仵作。”
“这倒是巧了,恰好我这次也没带仵作过来。”江含韵嫣然一笑,百媚丛生:“虽然不知你学了多少本事,不过只是看看的话,倒也无妨。”
“大人!”司徒忠的眉心已经紧皱成一个川字:“李轩是此案的嫌疑人!死者身后的红色掌印,极可能是诚意李家的寒息烈掌所伤!”
“有这回事?”江含韵愣了愣神,然后嗤之以鼻:“说了只是看看,又不是当场开膛破肚。再说了,这么多人在场,他有本事做手脚?你司徒忠没眼睛看吗?还是说,司徒忠你要教我做事?”
此刻她的眸中,现出了一抹危险的蓝光。
司徒忠的五官扭曲,面皮涨红。然后他就长吐了一口浊气,果断的退后了一步。
“卑职不敢!可卑职也有言在先,尸体他可以看,却不能做任何损毁。”
李轩则感激的朝江含韵一礼:“多谢大人!”
银甲少女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阵儿,然后才偏开头:“还不去验看尸体?你可莫让我失望。”
李轩心绪微凛,却当仁不让的走到那棺材的一侧,开始勘查着崔洪书的尸体。
对于验尸,他是有着十足自信的。虽然前身是个二世祖,在仵作方面只学了个半吊子。可李轩穿越之前,却是已经从业两年的法医,在尸检这行当有着丰富的经验。
且穿越之后,李轩的精神力与记忆力不知何故,变得额外强大,能够清晰回忆起当时那位仵作教导的所有一切。
李轩首先看的就是崔洪书的头发与头皮,仔细翻检一阵之后,再看口鼻:“口鼻中没有泥沙与白色或淡红色泡沫,可见是落水之前就已经死亡,鼻间有轻微酒气,肌肉没有明显收缩,角膜出现斑块状混浊。
再看他的尸斑,可以推断死亡时间确是丑时左右,应该是在丑时二刻到五刻之间。
背心处有两道刀伤,几乎处于同一部位,先插的一刀为肋骨阻挡,随后一刀直入心脏,为致命伤,可以推断这两刀过程中死者没有任何抵抗挣扎。从刺入角度来看,凶手的惯用手很可能是右手。
背部肝区位置起了鸡皮,有手掌形状的浅红色斑痕,这是死亡前后接触了低温物的特征,这不太对劲——”
李轩的手法极其娴熟,也非常仔细,从死者的头发,到指甲,每一个细节都未漏过。
随着他的话,司徒忠与他几位部属的脸上都现出了几分异色。
江含韵柳眉微扬:“那么不对劲在哪里?”
“这不符合我家寒息烈掌的特征。”李轩看着这位银甲少女:“我家的寒息烈掌,在人死亡两个时辰之后会形成深红斑块,甚至全身冻伤。”
尸斑的颜色,取决于血红蛋白的颜色,正常都是紫红色,可在低温状态下,氧合血红蛋白不易解离,形成的尸斑颜色就会显得鲜红一些。
所以冻伤尸斑一般都是鲜红浅淡的,而崔洪书身后的掌印,颜色偏紫偏黑,偏向于正常情况下死后的尸斑。
这就只有一种可能,死者接触的低温物温度不够低,远不及他的寒息烈掌。
“你们诚意李氏的寒息烈掌,确实寒力惊人。”
司徒忠声色不动的插口:“可那也得看是什么人用,你父亲一掌就可冻十里江河。至于你,你那三脚猫的功夫,留下这种印痕完全正常。此外也得考虑气温,正值酷暑,哪怕是深夜,水中温度也很高,足以化解这一掌的寒力。”
李轩不由冷哂,看了司徒忠那依旧有寒力残留的手臂一眼:“如果总捕认为在下的寒息烈掌不值一哂,能够被轻易化解,那在下也无话可说。”
他前身的‘寒息烈掌’的确不怎么样。关键是自身的功法《混元天象诀》境界太低,这家伙练了七八年时间也才到第二重楼。
可哪怕只是第二重,也非同小可了,已经足以激发‘寒息烈掌’的寒力。
且在他接手之后,已经有了极大转机。
至于司徒忠所说的气温,李轩就更不以为然。即便秦淮河中的温度再怎么高,也不至于让尸斑出现这种程度的变化。
这与‘寒息烈掌’的奥义有关,他的寒系真元,是可以长期存留于人的体内,持续发生作用的。
可这位既然这么说了,他也懒得就这一点辩驳。
“可我有一点还没来得及说——”
李轩眼神冰冷的看着司徒忠:“从这掌印痕迹来看,是挤压所致,而非挫伤。”
挤压伤的表现多为淤血与水肿,紫绀,挫伤的特征是皮下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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