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队长

作者: 牧一品

  2008年,六月底。
  松原市,王赵屯。
  老王家小卖店的后院里有两间年代很久远,外包着一层红砖的土坯老房子。
  里屋和外屋那刷着蓝漆的松木窗户,因为年代久远,那深蓝色的木漆,已经褪色的几近变成了水泥一样的灰色。
  木头支出的屋檐下三个泥球叠垒的小燕窝挂在那里,几只乳掩张着嫩黄的嘴丫吱吱的叫着,呼唤着那外院里院外盘旋觅食的母燕快点送虫子回来给它们吃。
  老王家大儿媳妇李兰芝做完饭后,用围裙擦着手走进里屋,对着躺在炕上看着丈夫王志刚少年时候买的小人书的老儿子道:
  “老儿子,分下来了么多少分?”、
  刚才加完高考,年龄十七毛岁,躺在炕上翻看珍藏二三十年之久的小人书的王红兵,抬头看向母亲,想了想,道:“五百六十九。”
  李兰芝眉头微蹙,五百六十九,难怪王红兵这么蔫吧,这分数比前年参加高考的大女儿王红瑜和二女儿王红倩相比,都低了近一百多分。

  就这分数,这肯定是考不上211,更考不上985了。
  想到这,她心里失望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妈,你是不是有事啊?”王红兵心中有一个不好的预感,他想起了以前和母亲的一个口头约定。
  李兰芝见儿子问,略微思索了一下后,还是直接道:“老儿子,你们姐仨儿,就你立事最早,也最让让妈省心,咱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你爸那腿脚,什么都干不了,你太爷爷太奶奶都健在,妈也没法出去打工......”
  “妈,你直接说吧,是不是不想让我去读大学?”王红兵低着头凝视着炕沿梆子闷声道。
  李兰芝心里一紧,但还是说道:“你四姥爷家你大舅说了,过一两年,能给你安排进油田里上班,油田工资高福利也好,大学生毕业再找工作都不一定能找到油田这么好的工作......“
  王红兵低着头,用手指头扣着炕席,静静的听着。
  一直观察着儿子反应的李兰芝见状,心里又涩又苦又疼。
  “妈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也很自私,可是妈真的是没招了,供你姐上学这亲戚的钱都借了个遍。”
  王红兵低声打断:“妈,你不用说了,我知道...”

  李兰芝一听,心里一松,他还真怕儿子不理解,还想继续读大学,可随即心好似又被人扎了一动,很痛,很痛,为儿子的太过于懂事而心痛。
  她伸手抚在王红兵的头顶,心疼的说:“老儿子妈知道你心里难受,不过你放心,等你姐她们毕业参加工作赚大钱了,肯定会帮着你的,到时候让她们俩给你买大楼房,买高级轿车给你结婚用,她们不拿钱,妈就跟她们断绝母女关系...”
  李兰芝自顾自的说着,王红兵却还是闷声不语。
  几分钟后,王红兵抬起头,看着李兰芝:“妈,我不想去油田赚死工资混吃等死...”
  正说着掏心掏肺的母子亲情话的李兰芝戛然而止,惊诧的望着王红兵那对明亮有神的丹凤眼。
  “可...“

  “妈。”王红兵提高声音堵住母亲的话,“我知道家里困难,可我想出去闯一闯,你放心,我自己赚钱,我自己供自己读书,我不拿...”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他不喜欢吹牛,更不喜欢把话说满,说一些没有把握的空话。
  思考一会后,他继续道:“我尽量不伸手问家里要钱。”
  “老儿子你这是气话,你才多大,你能干啥赚钱,老儿子你听妈说,这油田工作有什么不好的啊,你看看你姑奶家大姑父,在油田当司机,一个月都两三千块钱,每个月还能弄汽油搞不少外捞......”
  急着声讲道理摆事实的李兰芝停住了话头,因为小儿子蹭的跳下炕,穿鞋走了。
  “你干啥去啊?”她问。
  王红兵头也不回的闷声道:“我去放羊。”

  “这才两点多,外边多热啊。“李兰芝追出里屋。
  这时,在躺在暖阁里,用老半导体收音机听单田芳《铁伞怪侠》的八老太爷从炕上坐起,隔着大玻璃看着外屋地的王红兵道:“老孙儿啊这点放羊太早了,天头热,它们不能吃草的,呆午吃完饭咱爷俩再出去放。”
  ”那我放马去。“
  王红兵出了屋,来到马圈把枣红的大客马和一岁多的马驹子,还有两头灰毛驴缰绳解开,一手牵着俩,不顾母亲和太爷爷的喊声,翻身蹿上马背骑着小跑着出了院子。
  大狼狗大青见状,汪汪的叫了两声,跟着跑了出去。
  戴俊英望着骑马牵驴远去的老孙子王红兵,对着从院里走出的大儿媳李兰芝问道:“红兵这咋这点跑出去放马?”
  李兰芝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没有说话。
  屯子东边一条南北向的杨树林。
  两匹马和两条驴子悠哉的甩着尾巴啃食着林道沟旁水渠上的嫩绿的野草。
  王红兵站在树荫下的地头压的溜平的土路上嚯嚯的打着打五岁起就开始跟太爷爷和爷爷练的八极拳,拳腿打出踢出都刮着呼啦啦的劲风声。
  脚下的地面更是尘土飞扬。
  一边八极拳后,心里的苦闷却一点没有缓解,他又打起了形意拳。
  只是,今天他的心思却没有在拳腿招式上。
  他想读大学,他渴望读大学,他想出去闯,渴望坐在高端漂亮的写字楼里上班,他想靠自己的能力生活,不想当扶弟魔,啃老族,更不想看着别人的脸色讨生活。
  不过,他虽然有些怨,心里却不怪母亲,他没资格责怪母亲,母亲真的太难了,一大家子,几乎全靠她自己个支撑,已经几年了都没见母亲买过一件新衣服,新裤子,哪怕是短袖背心,穿的衣服都是城里的亲戚不要的。
  他也不怪父亲。

  父亲小儿麻痹,虽然能走,但也只是能走,平路走都会时常卡倒摔跟头,根本不能像别人那样打工赚钱。
  虽然父亲残疾,但是有手艺,会修理钟表电视,也很要强,很能吃苦,九几年之前靠修电视钟表没少赚钱,可是后来电视更新换代太快,他当初从孙进技校学的手艺知识就越来越不够用了。
  这时,父亲又学了修鞋,赶着毛驴车去集市上,或是走屯串乡给人修鞋子拉锁,可是后来没干几年,农民生活越来越好,买新鞋子的多,修鞋子的就少了,这个营生只能放弃......
  如果非要怪话,也只能怪自己没有两个姐姐学习好,考的好。
  爷爷为了供读两个姐姐,六十多了还去工地上打更赚钱。

  家里真的是没招了,但凡有点招,母亲也不会决定让他弃学,姑姑叔叔还有姑奶几家,为了他们姐弟几个每年都借不少钱给他们家,他在上大学,还跟谁借呢?
  别人家也要过日子的,哪有那么多闲钱借给他们家?就是大姑老叔他们还是一样痛快的拿钱,他自己都不好意思。
  想到这,王红兵眉头锁的更深了,母亲说出这话的时候心里也一定是很不好受的。
  可是大学,是一定要读的,他必须要出人投地,他也要像四姑奶家大叔那样考出去,衣锦还乡,每次回村都让人另眼相待。
  他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家里没办法就只能自己想招了,只是出去干啥活能在两个月间赚够一学期的学费呢?

  又打了一趟八级后,王红兵猛的收招。
  有了!
  去干钢筋工!
  王红兵决定了,就去干钢筋工。

  这个赚的虽然没有瓦匠多,但是上手难度低,屯子里那几个钢筋工一天工资就一百二三,这样两个月就能赚六千多,一学期的学费和伙食费就够了。
  想道这,他也没心思继续放马了,从树毛子上解下驴和马的缰绳,他翻身骑上马往家里跑回。
  时不我待。
  他得去找老张家二大爷或是老赵家三叔商量带着他去干钢筋工的事,再顺便请教请教怎么绑钢筋笼子。
  至于这累不累,苦不苦,不再他考虑范围。

  农家的活,他打小就干,七八岁就跟着太爷爷放羊,九、十岁就拿着四五十公分的小锄头跟着母亲奶奶爷爷去地里给苞米苗除草,拿着小镰刀去地里挖野菜喂猪喂小鹅小鸭。
  十一二岁,就拿着大镰刀跟着奶奶把一趟子,割苞米,十四岁开始就扛八百十斤的苞米口袋和麦子口袋。
  只要钱赚的多,就是去砖厂脱坯、装窑他都干。
  可惜,村里的砖厂黄了。

  不然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晚上八点。
  王红兵再次来到了住在屯中的张二家,这会干了一天活的张二正站在院里拄着个水盆洗脸洗身子。
  见到王红兵,他笑着道:“来了红兵,听你二娘说下午你就来找我了,啥事啊?”
  王红兵直接道:“二大爷我想跟你去工地干钢筋工。”
  “啥玩意?你说啥?”张二一愣。
  “我要跟你去工地干钢筋工。”王红兵提高声音道。
  张二打量着王红兵的表情,见他眼神坚定,知道这小子是认真的,他皱起眉问道:“咋想着干这个了?你爸还是你妈让的?”
  “我自己想干。”王红兵道:“我爸妈嫌我分考的低,不让我读大学,家里也弄不着钱在供我读大学,我要自己打工赚学费。”
  “分考的低?你小子学习不是挺好的么?”屋里正往桌上端饭的张二娘问道。
  张二问道:“你打多少分啊?“
  ”五百六十九。”王红兵羞愧失落的小声道。
  站在窗户口的张二娘闻声眼珠子唰瞪成牛眼:“啥?五百六十九?靠这么高?”
  “五百六十九你妈还嫌低?不让你上大学,我,我...我家你哥和你姐,考四百五十多分都把我和你二娘高兴够呛,都送去读大学,你,你爸妈咋这么......”张二气结道。
  真是人比人得死,要不是孩子在这,他非特么破口大骂王志刚和李兰芝不可。
  考这么好还不让孩子读大学,这不是差劲缺心眼么。
  “二大爷,你可得帮我,带我去干活,你得帮帮老侄子我。”王红兵央求道。
  张二喘了几口粗气,平复下被刺激的狂跳的心,点头道:“行,明天你就跟二大爷去工地。”
  “真的?二大爷你真好,回头我赚钱了请你下馆子。”王红兵开心的道。

  看着王红兵高兴的跑出院子,张二娘对着喝酒的丈夫道:“吃完你搁上,我回来再收拾。”
  “你干啥去?”张二大爷问道。
  “我去趟老王家卖店。”张二娘道。
  张二看着媳妇:”你要找刚子媳妇说叨这事儿?“
  “嗯,我得说道说道。”热心肠的张二娘迈腿儿出了屋。
  老王家小卖店。
  李兰芝见张二嫂走进屋,笑着打招呼:“二嫂过来了,给我二哥买烟啊?“

  ”不得,找你说点事。“张二娘说到这,气一下子起来了:“兰芝啊,你知不知道红兵这孩子去找你二哥去了?“
  躺在炕上的王志刚闻声好奇的问:“红兵去你家干啥?”
  ”干啥?找你二哥要你二哥明天带着他去工地干钢筋工赚钱读大学,说你们家整不到钱了,不让他读大学,你说说你们两口子这干的叫什么事,孩子考五百六七十分还不让去读书,真不知道说你们啥好了。”张二婶打抱不平的道
  卖店里其他溜达看打麻将热闹的人一听,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红兵那小子考了五百七十多?这你们咋还不让念大学啊,卖房子卖地卖血都得供啊,兰芝、刚子啊你们两口子可别犯傻啊。”
  “五百多还不让念?我家那小子能打四百分我都让他读大学去。”
  “兰芝啊你可不能不让孩子读书啊,没钱再跟亲戚们借借,挺四年,孩子毕业几年就能把钱赚回来。”
  “是啊,再说你们这不让他读大学,那不得就像村里的那些小子啊,出去打零工连个稳定的收入都没有,这可是两种人生啊。”
  李兰芝和王志刚被一群人呛呛的脸羞红......

  后院。
  王红兵倒出了爷爷的一个十斤装的酒桶,涮洗了几遍,灌了一桶水,准备回头拿到前屋卖店冰柜里冻上,明天干活喝。
  这时,母亲李兰芝走了过来。
  “红兵你去工地干活咋不跟妈说,工地的活多累多遭罪,你哪能受了。”李兰芝心疼的道。
  王红兵眼神坚定的道:“只要能赚钱够我上大学学费我,啥苦啥累我都能受了。“
  李兰芝看着倔强坚定的儿子,嘴唇张合几次,一个字却说不出。
  心里就像有一团火红的铁水,烧着她,烫着她。
  可心里的苦心里的痛又与谁说?
  她是实在是没办法了,实在也不知道找谁家借钱,也实在不好意思再跟小叔子大姑子和姑婆婆这边张口借钱了。
  看着眼泪断线一样流的母亲,王红兵伸手摸去母亲的眼泪:“哭啥么,我是去干活,又不是去卖血卖肉,我二大爷说这绑钢筋笼子比割地轻巧,不累。”
  割地?
  李兰芝闻声,心和鼻头更酸了,不由想道儿子的过往,由于丈夫腿脚的事,小儿子十一二岁就下地当半拉子干农活了,割地,铲地,把苞米,装车什么都干。
  着实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累。

  可是心疼归心疼,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就是吃这种苦,受这种累。
  她抹着眼泪,心酸的凝噎道:”老儿子,爸妈对不住你......“
  ”说啥呢妈,你跟我爸对我都够好了,我知道家里情况,再说咱们提前约定好的,是我没考好,还想上大学,其实出去干活也挺好,又能赚钱又能锻炼自己,跟家呆着也是闲着,我都是成年人了,马上上大学了还闲着太磕碜了。”王红兵宽慰着母亲。
  “你虚岁才十七哪能受这苦,妈让你去上大学,妈明天就出去给你颠倒钱去。”李兰芝抽泣着道。
  “不用,妈,我明天肯定要去工地干活,我决定了,明天你跟着帮着我太爷爷放羊吧,他一个人放羊,我不放心。”
  翌日一早。

  不到四点半王红兵就起来了。
  先去厕所挤出了大肠里和膀胱里的代谢物,随后洗了把脸,刚要准备去前屋卖店展示冷柜里拿几个大馒头,回屋在炒个鸡蛋酱,吃完好去找张二大爷坐他摩托去城里工地。
  就见母亲李兰芝过来,招呼道:“老儿子饭给你做好了,给你炒一盘鸡蛋酱,吃完早点去你老张二大爷家别让人家来家里等你。”
  “噢,知道,妈你给我带两个冻馒头,在扒几根大葱,中午好吃。”王红兵道。
  奶奶戴俊英闻声,从外头走进外屋,问道:“大孙子你要干啥去啊?”

  “红兵要噶哈去?”王老太爷的头从暖阁门口探出问道。
  “跟老张他二大爷干点活去。”李兰芝如实的说道,这事瞒不了,毕竟红兵要干一两个月,天天来回跑。
  八老太爷和大儿媳妇戴俊英闻声都惊了一跳,“老孙儿啊你才多大啊就干活去,累坏了呢,太爷爷有钱,没钱花太爷爷明天就卖几只羊。”
  “大孙子啊你咋还想着出去干活啊,你才多大啊,跟家老实呆着,你爷赚钱够花。”戴俊英急声道。
  “没事啊,不累挺,比割地轻巧,你们就别惦记了,我都这么大了,我太爷十七那时候都当兵杀小鬼子了。”王红兵道。
  王老太爷一听大重孙子提起他年轻那会,不由想起了几十年前的光辉岁月,本就精神炯烁的他,更抖擞起来。
  “那到是没错,当年我十五岁时候就打死过两个入庄抢劫的土匪。”他捋着白胡子道。
  “你看,你老人家十五都杀人了,十六七就参军打鬼子了,我都十七了怎么就不能干活赚钱,又不累,哎,太爷爷你们就别跟这操心了。”王红兵上前搂着太爷爷的脖子说道。
  “好了好了,太爷爷你去看羊吧,我看那秃头大母羊好像是要下崽子了。”他紧接着又说道。
  王老太爷一听大母羊要下羔了,也顾不上王红兵的事,嘴里嘀咕着走出了屋。

  “老孙啊,你打工嘎哈啊?上学钱不用你惦记,你爷干活赚呢,钱不过奶朝你老叔大姑要,你跟家老实呆着嗷。”戴俊英道。
  王老太爷一听,注意力一下子转移,赶忙出屋走向后院羊圈走去。
  王红兵这才对奶奶,认真的道:“奶,我都十七了,成人了,再说我爷六十多都能打工,我年轻力壮的怎么就不能出去打工赚钱?还有,每年跟我老叔大姑他们那都没少拿钱了,够意思了。”
  戴俊英一时语塞:“......”

  她转身走回屋,从炕柜里的一个白色的布包里掏出一个叠成方块的手绢包,打开后从一叠巴掌厚的零钱沓里拿出一张十元钱,下炕来到王红兵面前。
  “拿着,中午买饭吃。”
  王红兵没有接:“不用,我带两个冻馒头带点酱和大葱就行。”
  “那冰凉的怎么吃?听话,拿着。”戴俊英把钱往大孙子兜里赛。
  王红兵往后躲:“不用啊,冻馒头到中午正好就化好了,就着大葱蘸酱一吃,最香了,我就得意这口。“
  “那都没营养,家里不是有面包和火腿肠吗?带那个啊。”戴俊英又道。
  王红兵道:“那东西不顶饿,得留着卖钱。”
  “妈给你煮了几个鸡蛋,带去工地吃吧。”李兰芝说道。

  小卖店本小利薄,三个孩子,尤其是老儿子,很少吃卖的东西,夏天冰棍都不吃几根,更舍不得吃好的,实在馋了,就吃那些快过期的东西。
  工地开工很早。
  王红兵坐着张二大爷的蓝色钱江100摩托,和赵三叔、胡六等村里的人到工地的时候,才五点十几。
  张二带着王红兵找到一个脑瓜顶锃亮的酱紫黑皮的地中海发型的胖子。
  “这就是你说的要干活的那孩子?体格子倒是挺精壮的,不过能干的下来么?”吴胖子打量着王红兵。

  张二道:“能,这孩子打小就干农活,扛麻袋。”
  “叔,我能干,我学啥都快,看几遍就会。”王红兵毛遂自荐。
  吴胖子歪着脑袋狐疑的王红兵,长的结实倒是结实,不过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真的能干?
  “老张都开口了,这样,先试着干一上午,干能不能上手,能快速上手就干,不行就拉到。”
  王红兵开心的道:“行,叔儿。”
  “不过这一上午可不算工钱。”吴胖子补充道。
  没等张二说话,王红兵就点头道:“该这样,那叔儿我现在就跟我二大爷边干边学。”
  绑钢筋笼子虽然是个技术活,但是王红兵感觉没什么难度,看着张二大爷几人拿着钢筋钩子,一绕就把一个个铁丝绑线缠好。
  有点几何的知识,还有点物理力学的原里。

  至于下料弯各种型号的钢筋套子,就更简单了。
  张二和赵老三等人很诧异,就连吴胖子都没想到王红兵居然这么快上手。
  “行,这小子还真灵,手脚还麻利,以前是不是干过啊?”
  王红兵用袖子擦了把汗,裂开一嘴整齐的白牙笑道:“没有。”
  “这人啊还得说读大书啊,这读书好的人就是学啥都快。”赵老三感叹道:“不像我二哥家那小子,那个笨啊,跟着我干五天都没学明白。”
  吴胖子撩起黑短袖擦了把脸,“行,你小子就跟这干吧,只要能顶住壳儿,一天也给你一百三。”
  “叔儿,你真好,我肯定能顶住壳儿,不给你耽误活。”王红兵保证道。

  见到王红兵这样,吴胖子脸色忽然变的难堪起来,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家那个熊儿子,学习学习啥也不是,学修车学的也啥也不是,一天天的就知道他娘的骑着摩托四处闲逛,泡网吧,造害他赚的这些辛苦钱。
  这要是有人这孩子一半懂事,一半灵,他得省多少钱,让他少活两年他都愿意。
  中午。
  王红兵长的白,却不禁晒,虽然带着帽子,穿着迷彩服,也被诺大的太阳晒的胳膊、后背、脖子也被晒的火烧火燎了。
  带的十斤装水桶的冻水被喝进去了一半。
  手上掌上也被磨出了三个水泡。

  张老二来到王红兵身旁,拍着王红兵肩头说:“累吧?”
  王红兵点点头。
  ”下午干活不用干那么实心眼子,别虎干,别别人叫你干啥你干啥,多挨累。”张二指教道。
  王红兵笑道:“没事二大爷,我年轻多跑跑腿,多干点没事。”
  看着满眼真诚,话语洒脱的王红兵,张二不由嫉妒了他那个瘸子兄弟,这瘸兄弟自己命苦,但是却生养了三个好儿女,一个比一个懂事,一个赛一个的学习好有出息。
  尤其这老小子王红兵,才十七啊就有这种懂得吃亏的做人品性,就连他都做不到,三岁看到老,这小子不消说,长大了一定会成个人物。
  “走了,吃饭去,附近一家饺子馆驴肉蒸饺可香了,才五块钱一屉。”他招呼道。
  王红兵摇头:“你们去吧二大爷,我跟家带饭了。”
  “真带饭了?”一旁赵老三不信,走到一处墙根,在背阴脚下打开王红兵背来的大书包打开就要看。
  王红兵赶忙过去,想要拿过来不给看:“三叔,我真带了你别看了。”
  “你起来,看看怕啥的,你害怕三叔抢你的啊?”
  说着,赵老三打开拉练,只见书包水桶上边放着一个色的食品袋,里边装着两个大馒头,五六根比大拇指还粗的大的一尺多长的葱白,还有小罐头瓶子的酱,外加三个鸡蛋。
  他伸手一摸馒头,触手冰凉,因为化冻缓爽,馒头表面更是黏糊了。
  “这冰凉黏糊的能吃么?你这正长身体,干一上午累活,咋能将就吃这个?走跟我和二大爷去吃蒸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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