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茧

作者: 橙黄茧香

  日期:2021-10-02 12:16:40
  第一章 迷 雾
  大金杯车开下高速,驶上省道,经过数小时,进入到HB省西部偏远大山之中。
  山路盘转崎岖,面包车颠簸缓行,我依靠在车内后排,周身疲乏,沉沦于半梦半醒之间。这时,山中突然起了雾,雾气越来越大,越来越厚,渐渐由乳白变为黄灰颜色,浓稠着将白色金杯车紧紧包裹,车开得更加缓慢……
  雾浓密迫,竟开始如流水般透过车窗缝隙,渗入车内,车内开始变得黄蒙一片,我从半梦半醒间惊醒,发觉不对,急声呼喊,那黄灰雾气十分诡异,隔绝声音传播,限制我的行为活动,随后我被簇拥悬浮而起,宛如沉陷于流沙之中。
  黄雾浓稠无边无际将我紧紧禁锢,它消迷了方向、消迷了参照、消迷了时间、消迷了除了我与浓雾外的一切与时空,我呼吸困难,惶恐喊叫,冷汗早已湿透衣衫。
  疑问从黄雾中生冒出来:我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能做什么?
  惊恐到挣扎,挣扎到无助,无肋到绝望,绝望之后,等来回醒……

  金杯车仍在大山中缓慢开行。
  此时,已是严冬,随着进山后海拔的爬升,气温更加低寒,我从恶梦中逃出,全身湿冷、酸痛、僵麻,我虚弱的将身上灰色羽绒大衣,向身前攒了又攒,随后探头望了望车中其他各人。
  车内同行共四人,司机姓周,年龄50岁上下,剃着板头短发,看着干练稳重;在司机身后,坐着一老者,十天前,我第一次到HB省扶贫办开碰头会时才认识,他是与我同为HB省第五期农村扶贫114工作组成员。
  老者名叫蒋仁毅,扶贫办人员都尊称他为蒋教授。

  蒋教授属狗,今年66,7月份刚从HB省农科院副院长的工作岗位上退休下来,休息没过几天,就又被院里返聘回去,兼任院新成立农科项目组顾问,这次下来参加扶贫,院里一直不肯放人,听说最后还是他学生,也是我们114扶贫工作三人组新组长,HB省委组织部综合处处长覃奋,三去院里要人,加之工作组头三年扶贫任期临近接尾时,突发重大事故,三名组员在检验为当地修建即将完工的扶贫项目隧道工程时,突遇山洪泥石流爆发而遇难身亡,114扶贫工作组遭受重大打击,从而引发后续工作组重建交接,而一时无人顶接,教授这才例外被批准放行。

  教授是我们114扶贫工作组三人中年龄最大的,他一米八精瘦高个,说话急速,走路匆忙,总给人股忙不完的活力,他还长有一头浓密不屈的花发,这生生将教授又拔高了三寸,让身高刚到一米七的我暗羡不已。
  一路上,教授都俯趴在他那随身携带的老旧行李箱上,在一撂厚厚资料里写画着什么。
  教授后排,坐着一位中青年男人,安静而儒雅,他正是我们114扶贫工作组组长,来自于HB省委组织部综合处处长覃奋。
  我今年33,覃组长正好大我一轮,两人都属蛇,组长面相白净,五官周正,两道浓眉,戴着一副细巧无框眼镜,话语极少,语速慢稳,给人一种由里而外的淡定与谦和,组长一路之上,安静地反复翻看着上任工作组扶贫规划。
  我坐在大金杯车的最后排,名叫陈想,来自HB省一家国企——华中国信公司工会,确实人如其名,遇事就爱多想、乱想。

  这辆白色大金杯车是覃组长特意从省委车队申请调派的,专门接送我们三人下村驻点,今天一早5点,便在约定集合点接上我们,急驰驶出W市上了高速,开到现在已过去9个多小时,一路之上,仅在高速服务区用餐方便两次外,全程急赶。
  山路盘旋崎岖且幽静荒芜,周师傅开得更是稳慢,我久坐车中又逢恶梦袭身,只觉胸口阵阵憋闷,一时头晕眼花,几欲恶呕,忙拉开了右侧车窗。
  一股凛冽的寒风从车窗处灌入,我被吹得猛一机灵,缩了缩脖子,人醒神过来,忙将车窗推小,这时,抬眼瞟见窗外景象,立时为之吸引。
  远空,云层密厚低垂天色铅灰,灌入车中空气,参杂着山林原始清新的气息,闻之,让人心胸一畅阴郁消除,窗外掠过的山峦,高低起伏绵延不绝,山间树植繁茂,色彩缤纷,在这凛冬时节,点染有金黄、明绿、紫红各色,美不胜收。
  这时,我被窗外深谷冬景莫名感染,恶梦记忆消退散去,任心中久积的忧伤与恶躁,被这简素的自然、多彩的生命,烫熨得宁静且空无。
  山路,渐渐由曲转直,车驶进幽深山谷之中,窗外景象随之拉近,两侧岩壁高耸、奇石陡峭,不时可见三山公路指示牌,嵌于岩壁之上飞掠而过,这也为此印记出唯一丝人迹,窗外天色越发阴沉,山岩变得狰狞可怖,转眼间,光线一暗,金杯车驶进一幽深漆黑的隧道之中。
  我心中惊奇,伸头前望,前灯亮起,金杯车开始减速慢行,幽暗中,组长猫身向前挤坐到教授身旁,五分钟后,隧道左转,车随之左转前窗突然现出光亮,就在车即将驶出隧道出口时,司机周师傅突然急踩了一脚刹车,金杯车猛然一颤,急刹停住。

  三人全被这突如其来的急刹惊愕,周师傅猛然推开车门,抢下车去。
  覃组长、蒋教授与我见状不对,也忙跟下车去,绕过车头,组长冷静关切地向周师傅问道:“刚才出了什么事?”
  周师傅满脸迷惑,正半蹲着身,查看着车头左部,见覃组长问他,他犹疑站起身,向组长回道:“刚才出隧道口时,车头左边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还新蹭出了一处轻微凹痕。”
  我们顺着周师傅手指处拢看,果真,车头左下侧,有一小处凹痕,虽然不大,却是新生,这让众人心中都生不安,我们立即分散开来,围着车身四下查看。
  查看两圈,金杯车四周左右均无异物,教授便向左侧陡坡上爬去,坡上灌木杂生,在坡缓处,教授好像发现了什么,俯下身去辩看,然后忽站起身,向着坡下我们喊道:“车出隧道,怕是有什么动物正好经过,两者剐蹭,那动物应是沿着左边斜坡跑上山去了。”
  我们听见教授喊话,急忙登爬上去,在灌木丛中寻看,只见几处断枝新痕,周师傅面色为之一缓,这才说道:“看来,刚才确是与什么蹿跑过去的动物相撞,应没什么大碍了。”
  众人不安,似乎这才都放落下来,但不知为何,在我内心之中,却有一种不好感觉油然而生。

  几人正准备下坡,组长突然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凝望向隧道出口,神情哀伤,教授站在组长身边,摘下眼镜,肃然相陪,口中低语:“就是这里,黄茧隧道!”
  顺着组长、教授凝望方向,我抬眼望去,只见隧道出口正上方一块裸露山岩上,端正刻有“黄茧隧道”四个暗红的大字。看见字名,我心急跳起来,这里就是上一任114扶贫工作组三名组员牺牲的地方。
  我与周师傅默立站在组长们身后,过了许久,蒋教授慢慢戴好眼镜,低声向组长说道:“刚才通过的那条隧道,正是上一任工作组帮助黄茧村扶贫修建的,过了隧道,向前不出三公里,我们将正式进入黄茧村,那里是黄茧村正南入口。”
  组长双肩微微一颤,轻声说了句:“上车吧!”

  车沿隧道出口下坡,开出不久,就能看到一个巨大的盆地平原,整个黄茧村就坐落于这个盆地平原之中,四面群山环绕。
  远眺黄茧村,其布局无比奇特,整个村落屋舍全是青石原木构造,且呈现出规整同心圆结构,由盆地中心一层一层、一圈一圈,向着四面八方铺建开去。
  而在整个村落屋舍的外围,生长有大量茂密墨绿的树植,在树植群外,有一条河流蜿蜒曲折,在林中穿梭隐现,河流外侧,不规则分布有数片原始密林,密林一直生长到四周群山之山角下。
  此时已是下午,村落北方有一高峰耸立,其峰顶竟仍为云雾半遮半掩,神丽无比。

  这时,一阵喧哗之声由车窗漂了进来,周师傅逐渐减缓了车速,缓缓停稳下来。
  车窗落下,只见前方不远,有一堆人正排站一起,团聚在一块一人多高、三米多宽的青石碑前,石碑正书三个黄漆大字“黄简村”。
  见车停稳,七八个人立即围聚前来,组长拉开车门,首先抢身下车,接车为首一人,50岁上下,中等身高,大手大脚,身体硬朗结实,他凑前几步,一把握住蒋教授右手,用力摇晃,口中激动说道:“终于等到你们了,工作组同志们一路辛苦了!”
  教授这时眉眼舒展露出笑意,侧身向组长与我介绍道:“面前这位便是黄茧村老支书皇洪翮,今年可已63喽。”
  组长与我听闻后,都不相信,只见老支书发质漆黑,面庞饱满明净,双目明净有神,一说起话,眼角处便泛出鱼尾细纹,里面全含着笑意与温暧,让人见着,都觉得亲 和。

  教授为支书介绍完组长与我后,支书一手拉着组长,一手拉着我,又是一阵有力握手行礼,随后支书热情向我们介绍起黄茧村其他几名村委,分别是:副村长皇劲义、村妇联主任袁袁主任、生产委员黄洪喜,生产委员黄宝根、生产委员黄鱼头,还有便是村兽医黄小六。
  六名村委与村民的脸上,全都洋溢着诚挚的笑容,这让远离都市,心中凄惶,初到如此偏远、闭塞、苦穷之地的我,心中生出一丝温暖。在介绍村妇主任袁袁主任与黄小六时,支书特意提道:他们两人是夫妻,有一个儿子黄小虎,小虎今年16岁,在山竹县城读寄宿高中,每个学期才回一次。你们114扶贫工作组宿舍,就设在他们家中,方便他们照顾,他们家就在村南入口第一间。
  此去路程不远,覃组长与支书商量,让袁主任夫妻带车先回宿舍,支书带路工作组随同步行进村,支书忙应声允诺。
  沿着隧道联通修建的进村主路,下过一道缓坡,整片青色村落屋舍跳显出来,支书伸手虚指打头绿树掩隐的一间石木院落说道:“那间便是工作组驻村生活屋舍,也是袁主任小六家。”

  说着话,支书带我们走向那屋舍,屋舍是用青石砌垒成的一栋平层屋舍,古朴而简素,屋舍之外,种植有一圈两米来高的青绿树墙,树墙从屋舍后方左右环形延伸而出,将屋舍全部包裹,围出一个数十平方的院落,在冬日萧瑟中,生长得格外繁密且生机勃勃。
  金杯车就停在树墙外围,我们向屋舍走去,远远闻到一股异香,组长深吸数下,蹙了蹙眉头,侧脸向身旁教授问道:“老师,前面屋舍院外种栽像是橘树?但橘树怎会有如此香气?”
  教授听组长问话时似有心事,慢声回道:“覃奋,那确是橘树,正是我之前向你介绍的,一种罕见、野生的古橘树品种,此品种非常特别,我发现其仅生长于这里。”
  组长听后,轻轻“喔”了一下,若有所思,再没言语。
  屋舍院门开在南面树墙左侧,是一扇碧翠清亮的竹门,竹门对开,支书打头带引,这时,袁主任、小六听见声响,双双接迎出来,将众人让进院中。
  院内收拾得很是干净,满铺有青石,深6米,宽10米,宽敞有余,两扇绛黄色原木门开在石屋正中,门后便是屋舍正堂,木门两旁对称装有两扇透明玻璃开窗,窗内便是此屋东、西两个主厢房,东厢房顶头处墙边,加砌有一间两个平方的小石屋,屋门处卷垂有一竹帘,屋顶装置有一小型太阳能热水器,正因这热水器的存在,才这僻远山村显得不那么远古。

  支书将我们热情让进正屋,屋内空敞,四壁地面全为青色原石,简素暗朴,迎门堂屋正墙之上,挂装一副毛 下延安的全身画像镜框,镜面明净,像有人时常打理。
  镜框下方,摆放有一张老旧锃亮的原木圆桌及两把木背靠椅,而东西两侧墙边另摆有四把木椅。屋内以正屋为中心,四间厢房分置于四角,分别为南向东西主厢房,与北向东西副厢房,在堂屋正墙西侧,有一向后过道,过道与北向的柴房、厨房与后院相连。
  屋中虽然简陋,确格外干净、整齐,不知何由,初入驻村,我心中久积的忧伤与烦愁,竟遁隐化藏,心神空宁起来。
  南向东西两间厢房是工作组宿舍,组长略做调整,安排教授与他两人,同住东南角那间,我则入住西南角对间。
  支书、村委与周师傅帮着我们从车上搬捡下行李,我在宿舍快速收拾,房间不大,同是青石素色,靠近窗下有一暗红色木质破损书桌椅,桌椅西侧有一张竹制简易大床,大床对面则是两个大的红漆木箱,甚是简陋。 
  我放置行李刚一忙完,便听见门口响起轻脆敲门之声,忙回头寻看,只见组长正站在我宿舍之外。

  我想组长可能有事找我,转身让进,组长步入房间,反手轻轻带上房门,我忙去搬椅凳,组长却摆手拦住,随后轻声向我问道:“小陈,今天一路有些辛苦吧!怎样,能适应吗?”
  我忙大声答道:“一路都好,能适应的,请组长放心。”
  组长听我回答,轻蹙眉头,微微一展,这才开始认真说道:“我们这一任期工作组,是临危组建,今后三年扶贫工作任务重、工作多,我们每人在思想上、心理上都要做好准备,下来前,我看了你个人资料,在如此境遇情况下,你能主动报名参加这次扶贫工作,很不错,今后,扶贫中一些资料整理与文书工作,会分派交由你负责,你提前有个准备,到时工作中有什么困难,随时找我沟通。”

  听完组长此番言说,我感到了某种尊重与信任,一时,心中生出一股暧流。
  接着,组长说道:“蒋教授是我大学老师,早年常在户外调研奔波,他患上慢性风湿,我安排他住东南屋,那头暖和,也便于工作上交流,后面,你做文书工作,呆住一屋也更方便一些。”
  听到这里,我思绪一跳,突然感到组长处事之细密、周全与谦和,忙点头低声回道:“工作上,您安排即可。”
  组长轻微点了点头,拍下我肩头,转身开门离去。

  这时,一股饭香从屋外漂了进来,接着支书笑着站在门外,招呼我出来吃饭,我忙应声出来。饭席竟颇丰盛,司机周师傅因明早另有用车安排,在帮我们搬卸下行李后,打包一点干粮后便急着开车返程了。
  堂屋中左右两侧墙壁上灯管全开,屋中一片雪亮,众人围站圆桌四周,谦和地请覃组长落座上首,组长推却不从,坚持礼让蒋教授与皇支书两人落坐上首后,才座与支书旁侧,并唤我跟座与他身边,见我们工作组三人座定后,村委众人才顺次沿着圆桌落座下来。
  组长这时黯然看了一眼桌上酒菜,然后慢慢拿起桌边一瓶白酒,支书、副村长见状,忙一左一右抢上前来便要开酒,组长温和摆手将他们拦下,一时大家不明所以。
  在将支书、副村长劝回座位落坐后,组长面色有些凝重,慢慢拧开酒盖,开始挨个走到在座每人身旁,亲自为每人斟满一杯白酒,一时堂屋之中,酒香四溢。
  这时,众人都有些受宠若惊、手足无措。
  组长最后转回到座位旁,为自己也斟满一杯,然后单手平稳端起酒杯,环顾在坐众人后,缓声说道:“今天,我们114扶贫工作组第二任期全体组员正式进驻黄茧村,将会继续完成本届扶贫工作与任务,我首先代表新工作组,感谢在座各位村干部们的配合与付出,正是由于有了你们不懈的支持与努力,才有了黄茧村扶贫工作现已取得的成绩,所有这些取得的成绩,里面浇注有鲜血与生命,它来之不易,绝不是终点,而是催人奋进的起点,接下来的扶贫工作与任务将更为艰巨与繁重,在接下来的三年里,工作组与村委将紧扎一起,带领黄茧村全部1196位村民,力争脱贫。这杯酒,我代表工作组先敬大家,而瓶中所剩之酒,我们一起存封,待到三年之后成功脱贫之时,我们再不醉不休。此外,今天感谢村委盛情招待,但这招待费用,必须由我个人来支付,饭后,陈想干事先帮我与房东小六夫妻结清。”

  说完,组长一仰脖,一杯酒当即干清,众人见后,有些愕然,沉默十多秒后,支书带头鼓起掌来,随后,村支书满面微笑接过话去:“我们一切听从覃组长安排指示,今后全力做好扶贫各项配合工作,力争脱贫任务早日完成。”
  众人听后这才释然,随即跟饮而尽。
  小六夫妻很会来事,立即撤下了饮完的酒杯与酒瓶,给众人盛上米饭。
  说实话,这桌饭菜虽以素食为主,没有什么鸡、鸭、肉、禽,但是味道真得不错,特别是那个不知什么鱼做得豆棍鱼汤,可谓是鲜、香、甘浓无比,连我这个一直心里藏事,胃口不开的人,都汤就饭连吃了两碗。
  席间,大家话语逐渐多了起来,组长问询着村里方方面面各种情况,村委们也你一句我一句抢说着,这时我突然对自己感到奇怪,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远人偏的大山深处,和一些从来没有交集的村干部一起吃着饭,听他们聊着什么收成谷子的事,一切那么陌生与模糊。
  我偷眼看了下满头灰发的蒋教授,老教授此时倒很是放松,他正平和向众人讲解着什么橘树种植经验,同时,我发现一个细节,教授也非常爱吃桌上这盆鱼汤,他竟一点都不客气,鱼汤已吃过三碗,碗前堆满了鱼的骨头残骸。

  我有些暗自好笑,心想老教授原来是个美食家呀,这次又是组长个人请客,他是真不讲客气,但这种吃法也太豪迈不讲究了,然而支书与村委见教授吃得越豪迈,他们却越高兴,袁主任也是频频为我夹菜盛汤。
  可能由于坐了近10个小时的车,确实体力消耗太大,加上进村前过黄茧隧道时又出了哪一档怪事折腾,现在真是饿了,又见教授如此,我不讲什么形象了,也不多话只是埋头大吃,但就在这时,突然院外竹门一响,接着虚掩着的堂屋大门猛被撞开。
  一桌人全惊愕向大门望去,只见门外有两位村民正一前一后弯腰喘着粗气,支书正与我斜对,我抬头侧望大门之时,无意中瞟见支书神色格外凝重,心念不由一动。
  支书起身迎去,这时门前那位村民一边喘气一边抹汗,结结巴巴开口说道:“支书,大、大事不好了,出事了!”

  支书这时问得很是平静:“出什么事了?不要急,慢慢说。”
  后面那位村民,听前面人说不清,忙抢话大声道:“支书,皇旺突发痴疯病,人不见了!”
  “怎么回事?何时出得事?”支书沉声追问,村委众人听见一时全都紧张站起身来。
  那人继续说道:“皇旺老婆桂芝说皇旺昨晚突然患发的疯魔病,之前没有任何征兆,幸亏当时黄老九夫妻俩在她家串门聊天,才帮忙着一起控制住皇旺。桂芝遵照旧法,没有声张,三人合力一起将皇旺锁禁家中。今天中午时,桂芝急着吃完饭,便赶去黄老九家商量皇旺病事,谁知待三人一起返回时,发现家中大门全开,屋门损毁,皇旺已是人迹不见,院中散养的几只皇旺亲手养大下蛋母鸡,全被拧断了脖子,在院里石地上扑腾,这时三人才都惊了神,村里四处找寻不见,老九担心皇旺出事,一面组织三人由东头出村上神灵山搜寻,一面让我们邻里两人找支书报信,我俩跑到支书家寻您不见,这才听黄嫂说今天扶贫新工作组下村,支书与村委接工作组应在小六袁主任家,这才急忙赶过来报信。

  日期:2021-10-03 11:22:50
  听那报信村民讲完,我们工作组三人都震惊无比,下村前一周,我们同去省扶贫办报道,在办理相关交接手续时,我们一起看到黄茧村本次入选扶贫原由,里面就明确提及:黄茧村深处大山之中,地势险恶,偏远闭塞,以个体农耕与小农经济为主,无集体经济,当地常年偶发痴疯怪病,病因不明,造成多起村民因病致贫典型案例,在当地开展扶贫工作难度极大,建议该村采取整体搬迁。
  当时,我看到这里心中只觉怪异,但并没什么深切感触,倒是两位组长对此很是重视,还特意调阅查看了114扶贫工作组之前过往的扶贫简报,简报里全没提及该村新发任何痴疯病例,众人这才安下心来。但没想到的是,我们新工作组临危组建刚一驻村,就真巧赶碰撞上了这怪异的痴疯病,光听报信村民描绘,就觉病情诡异瘆人。
  支书这时转身叫过副村长皇劲义与村委黄洪喜,语气平缓且镇定说道:“你们现在就去安排一下,找些村民分头进山搜寻,注意安全,尽快把人带找回来。”
  说完,支书急走两步来到组长身边,谦和说道:“覃组长,你们这次下村一路辛苦了,咱们先用饭,饭后,你们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再过来,向工作组做工作汇报。”

  这时,组长两道卧眉紧锁,语气却十分平和,说道:“支书,饭,我们已吃饱,人也休息好了,我们正想饭后走走,活动活动,去村里周围看看,找人是急事,既然我们碰上了,就一起参加,人的平安是最大的事,支书你觉得呢?”
  蒋教授拿出随身一个掉字掉色印有什么会议纪念字样的棕色保温杯,喝了口水后站起身来,掸整了衣服就准备出发。
  我这才发现,这师生两人真有默契,教授刚才吃得如此豪迈真有先见之明,此时天色将黑,这一出村进山寻人,不知要忙到何时,我赶紧将碗中剩下的米饭拔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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