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一个小山村里，94年，父母遭遇意外双双去世，只留下我跟爷爷相依为命。
　　爷爷晚年丧子，可我从未在爷爷脸上看到过悲伤。生活清苦，我跟爷爷两人相依为命。
　　直到三年后，那一年我十六岁，爷爷病倒了，过度的劳累让六十多岁的爷爷看起来像八十岁，看着爷爷头上的白发，我于心不忍。
　　“爷爷，我不上学了！”
　　我分明看到了爷爷眼神里的难过一闪而逝，还有愤怒，这是这些年的首次，做出这个决定是我深思熟虑的。

　　家里的地要人耕种，爷爷需要照顾，虽然上学也在家帮忙，但那只是一部分，爷爷起早贪黑做的更多。
　　“农村的孩子要想出头，上学是唯一的出路。”
　　爷爷干涩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
　　我何尝不知道，学习才能走出去，才能走的更远。
　　但，家里没有钱了，我上不起学，看着爷爷越来越老，我心里不是滋味。
　　爷爷几次赶我去学校，我都偷偷在地里干活，有时候也去偷听学校里老师上的课。
　　爷爷是个文盲，但有句话说的很对，绝对不能没文化。
　　几亩地够我们爷孙俩好好生活，原本我以为我可以照顾爷爷一辈子的。
　　一年后大伯一家回到了村子里，地原本有大伯家的一部分，只是大伯一家常年在外面，地也就给了我父亲。
　　这一年爷爷恢复的很好，但时常能看到爷爷眼里的失望，我对此不闻不问，装作没看见。
　　“狗剩，你爷爷呢？”

　　我叫陈明，狗剩是我的小名，爷爷说名字贱好养活。
　　看着大伯的眼睛，我有一种被饿狼盯上的感觉。
　　一身衣服看起来与我们整个村子格格不入，据说是外面流行的款式，但他的脸上没有想象中的衣锦还乡，只有落寞。
　　“在屋里。”
　　我指了指院子里最中间的屋子，眼里有些怀疑，爷爷病倒的一年大伯一家从来没人过来看一眼，连一句问候都没有，都是我一个人在照顾。
　　“不行，想都别想，你全拿走了狗剩怎么活？”
　　爷爷愤怒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爹，我是您儿子，这地本来就是我的，凭啥不给我？而且给我我能种的更好。”
　　爷爷气的不断的咳嗽。
　　大伯尖锐的声音也传来，我的心砰砰直跳，这地是我跟爷爷赖以生存的东西，要是没了，我们只能被活活饿死。
　　从那天以后，大伯每天都会来，都是为了同一件事。

　　而我成了大伯一家的眼中钉，肉中刺，地里的粮食刚刚成熟，大伯一家就趁夜偷偷收走，被我发现，可我无力阻止，直接被打了一顿，之后无论吃饭干活，大伯一家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的身边，一家人白吃白喝再加白拿。
　　各种难听的话也接踵而至，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对我们议论纷纷。
　　爷爷只有长长的叹气，有心无力。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家里已经没有可以吃的东西，让原本窘迫的家里雪上加霜。
　　“爷，我们该怎么办？”

　　我心里想忍耐，可架不住这样恶心人，天天来，也不明说，但彼此都知道就是为了地来的。
　　爷爷不是没说过要让大伯养活我们两个的。
　　可大伯往往就是恶语相向，骂我是丧门星，宁可养条狗，也不愿意养我，爷爷原本好的身体都快要气出病来。
　　“陈明，是不是没吃的了？要不你把地给我，我一年给你三袋粮食，你们爷孙两个够了。”
　　大伯奸诈的眼睛看着我，让我愈加愤怒，要不是偷偷收走了地里的粮食，也不至于没米下锅。可大伯比我高了整整一个头，我还是有些发怵。

　　爷爷拄着根拐杖，从屋里出来，扬起手高高举起。
　　“爹，你就为了这么个丧门星断了我们老陈家的香火吗？我可是你唯一的儿子了，而且一年三袋粮食，够你们吃的了，还有什么不愿意的，一个没爹没妈的孩子你能养多久？你迟早会死的。”
　　那句没爹没妈，让我憋红了脸，还有对爷爷的诅咒更让我怒火中烧，我发了疯了似的，冲向了大伯。
　　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大伯的脸上，可随之而来的是大伯的狂躁。

　　我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虽然这些年在地里干活有了一把子力气，可怎么是大伯的对手。
　　直接被放倒在地，雨点般的拳头砸在我的身上。
　　爷爷想要阻止，可已经被推倒在地。
　　“丧门星，兔崽子，竟然敢对我动手？”
　　大伯抄起地上的铁楸，狠狠地砸在我的身上，而我只能抱着头发出凄厉的惨叫。
　　“你个c生住手！”
　　爷爷从地上爬起，举起拐杖，打在大伯身上，这才让大伯停下手。
　　“老爷子，我跟你说，今天是最后一天，这地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这小崽子爱死那，就死哪儿去，要让我看见我非打死他不成。”
　　我的头上已经见血，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之前看我不顺眼，只会给我两个嘴巴子，这次大伯没有留手，每一下都是全力。

　　爷爷心疼的把我连抱带拖的放到了炕上，脸上还能感觉到爷爷带有温度的泪水。
　　整整一天的昏迷是被饿醒的，爷爷一直守在我的身边。
　　“有米汤，去喝了吧！”
　　爷爷的声音很落寞，这些年爷爷从来都是笑脸相对，我知道爷心里很苦。
　　爬起床，咕咚咚直接喝下。
　　“喝了就走吧，坤子他们都去打工了，你也跟着去吧！”
　　我愣了一下。
　　“爷？我走了你怎么办？大伯一家……”

　　我心里很不舒服，大伯一家的样子，让我很不放心让爷爷跟着他们生活。
　　“我是他爹，生了他就要养我，你出去自己混口饭吃吧，总比这山沟沟里好。”
　　“这钱你拿着，记得活下去。”
　　爷爷把手里一堆毛票子塞到了我手里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几天后，我身上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这几天我再也没见过爷爷，但是我知道，爷爷在某个角落看着我。
　　拿着爷爷给的几块钱，我跟着大我五岁的杜坤上了去广东的车。
　　这是我第一回离开这个地方，隔着玻璃我看到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只是随着车子的启动那老头越来越远。
　　我知道那是爷爷，他从来没有抛弃过我，也是我唯一的牵挂。
　　“陈明，跟着我好好干，你爷爷也不容易。”
　　杜坤搂着我的肩膀，听到爷爷对坤哥说的话，我已经泪流满面，原来这几天爷爷都在杜坤家，好说歹说才答应带上我。
　　“坤哥，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我死死的盯着杜坤，心里只有一个声音，我要赚钱，我要让爷爷过上更好的日子。
　　车上热闹非凡，都是临近的县城，村庄去广东的，从他们的言语之中让我愈加好奇广东这个神奇的地方。
　　坤哥也是其中一个，说的唾沫横飞，我想问，可不知道怎么开口。
　　等到所有人平静，我才敢跟坤哥说话。
　　“坤哥，广东真的遍地都能捡钱吗？”

　　“当然了，只要你好好干，绝对没问题，我去三年了，你看我现在？”
　　杜坤给我看了看他手腕上的手表，只觉得新奇，还有惊讶，竟然有人能把钟表做的这么小。
　　杜坤很满意我的表情。
　　“这表可是要三百块钱的，想不到吧？”
　　我的心里就是一紧，三百块，足够家里开销一年的了。
　　这让我越来越激动，对这个魔幻的地方更加向往。

　　“坤哥到了广东，我全听你的。”
　　后面的交谈让我知道，坤哥在广东做的是电子配件，现在已经成了一家电子厂的小队长。
　　“不过到了厂里，可千万不能偷偷摸摸，被抓住可是要关起来的。”
　　我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偷偷摸摸这件事是大伯一家在村子里搬弄是非才被广而告之的。

　　“坤哥，我不会偷的，你放心！”
　　爷爷没文化，但对我说过，偷会坏了一个人的根基。
　　做人就要堂堂正正，不能投机取巧。
　　整整六个小时，我们才下车，坤哥这次只带了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坤哥的堂弟大壮。

　　“走，哥带你们去玩玩！”
　　“哥，我们去哪？”
　　大壮眼睛都发光了，也是第一回来广东，而我只能躲在后面也不说话，他们是堂兄弟，而我是个外人。
　　“当然是好好吃一顿！”

　　坤哥带着我们来到了这村子里的饭馆里，豪气的点了六个菜。
　　迷人的味道，往我鼻子里钻，我在激动的同时也很心疼，看着那价格，我的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这可要八十块。
　　“吃，别客气，哥带你们来，就是要让你们过上这种生活的。”
　　“谢谢哥！”
　　大壮抓起筷子狼吞虎咽，我有些不好意思，坤哥能带我出来已经很感激了，还让坤哥请我吃饭，让我有些难为情。
　　“陈明，快吃啊，吃了我带你们去厂里，等你们发钱了再请我吃一顿就行了。”
　　杜坤的一番话，让我心里舒服了些，甚至在心里暗暗发誓，等我发工资一定请他吃饭。
　　六个菜，我们三人一点都没剩下，米饭我跟大壮两个人吃了整整三碗。
　　这是我长这么大吃过最丰盛的一顿饭。
　　杜坤豪气的结账，带着我们来到了电子厂。
　　“大壮，陈明，你们两个在流水线工作，也是在我的手下，虽然活不是很难，但记得一定不要跟别人起冲突。”
　　我对杜坤说的每一句话都很上心，但不清楚为什么做自己的事还能跟别人起冲突？
　　还好这个问题大壮帮我问了。
　　“哥，为啥啊？”

　　“这厂子里，不是谁都能进来的，也是整个雨水村最大的厂，能进来的都沾亲带故，明白了吗？”
　　杜坤略微提点了下，让我这个从来没有进入过社会的人格外上心。
　　“没事，我有哥你这个大靠山，我不怕！”
　　大壮大大咧咧的开口，我却不以为然，虽然坤哥现在看起来春风满面，但他说到其他关系的时候还有些皱眉。

　　“总之不要给我惹事就行，做自己的事！”
　　杜坤带着我们办理了登记，安排了住宿之后才离开。
　　而我第一回躺在一个陌生的床上，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厂里做的是玩具熊，我们负责把线路安装到玩具熊里，确保能让玩具熊发出声音。
　　坤哥只是教了一遍我就像模像样的装好了一个，可远远比不上那些老工人。
　　我装一个的时间，他们已经装了三四个。
　　大壮就更惨了比我还慢，这工作是按照数量计价的，一个有两毛钱，一个小时装四个基本上算快的了。

　　但是每天看到我自己小本本上的数字就格外的开心。
　　加上厂里的食堂会提供饭菜，我就更加没有后顾之忧了。
　　别人吃饭的时候，我在装，别人睡觉的时候，我也会多装几个小时，爷爷说过如果没有天赋，那就比别人多努力一点。
　　熟能生巧，后来的几天，我已经可以一个小时装五个了，最多的时候是六个。
　　转眼一个月的时间就要过去，也到了发工资的时候。
　　我格外的激动，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份钱，代表着我可以在外面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吃到饭。

　　甚至已经开始盘算该怎么花这份钱了，每个人都排着队，拿着牛皮袋的人兴高采烈。
　　“陈明，你有多少啊？我看你天天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的。”
　　大壮也很激动，这可是辛苦了一个月的辛苦钱。
　　“也没多少！”
　　我却十分开心，怎么说也有八百块了，这在广东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基本上大家的工资都在五百左右。

　　我带着激动终于拿到了属于我的牛皮信封，感受着里面的沉甸甸心里格外的舒服。
　　“陈明，我看看？”
　　大壮比我还要激动，把我的信封抢了过去，仔细数了数。
　　“八百？陈明你好厉害！”
　　大壮的眼神充满了光芒，声音很大，让周围的人把目光都投向了我们。
　　我有些不好意思，只好点了点头。
　　“请客，必须请客！”

　　大壮拉着我的胳膊，原本我就想请他们吃个饭的。
　　“好，叫上坤哥我们一起去。”
　　可我不知道，正是因为大壮的这一嗓子，让我成为了众矢之的。
　　三人重新聚在小饭馆里，坤哥的脸色却有些不好看。

　　“坤哥？怎么了？”
　　经过这一个月的熟悉，我们三个基本上无话不说。
　　“还不是那个刘眼镜子，说我的生产线这次排名倒数第一，刚把我臭骂一顿，大壮你也不争气点，这个月才拿了三百块，你学学人家陈明，一点不上进。”
　　这个刘眼镜子是车间经理刘千山，因为经常戴个眼镜，我们私底下都这么叫他。
　　杜坤越想越气，不仅仅是大壮一个人的原因，但杜坤骂不了别人，只能骂大壮。
　　“哥，我的质量不会有问题，虽然我慢了点，但我认真啊，你说是不是陈明？”
　　大壮的话我只是笑笑，兄弟三个一杯酒下肚，所有的怨气，烦恼早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胡吹了半天，才草草收场。
　　第二天一大早，杜坤最不想看到的刘眼镜子刘千山站在了人群最前面。
　　“大家静一静，今天我给大家带来一个好消息，下个月谁能拿第一，会有两百块额外奖金。”

　　刘千山很得意人群的欢呼，只是眼神有些嘲讽，我看的很清楚。
　　那是俯视的眼神，这个眼神有些刺痛我的心。
　　“兄弟，听说你这个月拿了不少钱，我正好没烟抽了，能不能给点钱买包烟？”
　　就在我发愣的时候，一个染着红头发的人走了过来。
　　我心里有些不愿意，毕竟素不相识，哪有开口就要钱的。
　　“你不是也发工资了吗？凭什么给你钱？”
　　大壮肥胖的身子直接把那红毛挤到了一边，大壮的行为让我心里一暖。

　　“我告诉你，这厂里，就没有我做不到的事，要么乖乖给钱，要么我让你们滚蛋！”
　　红毛指着我们两个压低了声音，我注意到周围的人都自觉的转过了头，像是没看见。
　　“呐，这是五块，我只有这么多了。”
　　我把五块钱塞到了红毛手里，大壮正要发作，被我拉住了。
　　“算你识相。”等到红毛离开。
　　“陈明，你为什么给他钱？我们又不欠他的。”

　　大壮很不满，五块钱可是几十个玩具熊才能换来的。
　　“坤哥说了，不要惹是非，我比你更缺钱，可我想好好工作。”
　　我也愤怒，但坤哥说过这厂子里的人际关系很复杂，能不招惹就不招惹了。
　　大壮嘟囔了半天，直到我提起两百块的奖金的时候才重新恢复了斗志。
　　我看着那红毛，不断在人群里炫耀，说着五块钱的故事，我并没有在意。
　　相比这份能让我吃上饭的工作，那五块钱并不算什么。
　　可，我想多了，那五块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其他人来说，五块钱证明我是个没有背景的人。

　　这些天不断有人过来问我要钱，让我意识到了不对劲。
　　拒绝了好几次之后，红毛又来了。
　　“兄弟，没钱抽烟了，看着给点吧，别让哥哥难做。”
　　红毛身后还跟着不少人，有几个之前问我要钱被我拒绝的，我就算再能忍，此时也忍不了了。
　　“我没钱！”
　　想都没想，我直接拒绝，这个时候再说有钱，那是真的傻。
　　红毛的脸色突然就变了，身后的人也发出嘘声，显然红毛来之前跟他们吹嘘了。

　　我低着头继续忙我手里的活。
　　“过来让我搜搜，看看到底有没有。”
　　红毛说着就把手往我的口袋里掏，我拿着螺丝刀的手，挡在了那手上。
　　坤哥说过的话逐渐被我挤出脑海，大壮听到声音也赶了过来。

　　“我说了没有！”
　　我的心里有一团火在燃烧，他们这不是求我给钱，是抢劫。
　　“大家给评评理，还有专门问人要钱的！”
　　大壮也在帮我说话，可出奇的，没有一个人抬头看我们一眼。
　　仿佛早就司空见惯，对这个红毛更多的是畏惧。

　　“杜坤是你们的大哥是吧？别说是你们了，就算是杜坤亲自来了，他也不敢放个屁。”
　　红毛指着我的鼻子说道，口气很大，让我原本心里的愤怒冲散了很多。
　　坤哥也只是三年了才有的这个位置，要是因为这件事被连累，我心里绝对过意不去。
　　大壮的眼睛都快要喷火，坤哥在我们两个心中的地位很高，容不得别人侮辱。
　　我只能用眼神示意他冷静，不能冲动。

　　“这是五块，你走吧！”
　　我并不是害怕他，只是害怕丢了饭碗，也害怕给坤哥带来麻烦。
　　爷爷说过知恩图报，我不能做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可这一次不一样，红毛并没有收回手，而是拿着五块钱再次伸出了手。
　　“兄弟，我身后这么多兄弟呢？你拿这些钱打发叫花子呢？”
　　红毛的眼睛里有些嘲讽，可能是看到我低头了，更加嚣张。
　　那些跟在红毛身后的人也用玩味的眼神看着我。
　　“我真没钱了，只能等到下个月发工资了。”

　　我还在忍，可旁边的大壮快要忍不住了。
　　“没钱？刚刚口袋里我们还看到不少？怎么你是不想给？”
　　红毛身后的人把我跟大壮围了起来，一副今天不给誓不罢休的样子。
　　我的钱都被我藏起来了，身上就那些十几块平日里买点其他东西。
　　“杂毛，就不给你你能怎样？”
　　大壮忍了半天，彻底忍不住了，看到这里我心里只剩下了苦涩。
　　“还挺有脾气，我看你是不想干了。”
　　离开家的那一刻，我告诉自己一定好好赚钱，绝对不会在外面招惹是非。
　　可我不能拖累我的兄弟，大壮家里比我好一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坤哥好不容易才混到小队长的地位，我不能让他们丢了饭碗。
　　“大壮，你过来！”

　　这是首次我用命令的口吻对大壮说话，大壮愣了下，站在了我的身后。
　　“砰！”
　　我的一拳狠狠地砸在了红毛的脸上，红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哪里想到我会动手。
　　红毛原本就瘦弱不堪，这一拳直接让我打倒在地。
　　随后被我坐在身上，沉默的一拳接一拳，周围的人不敢动手，被我的狠辣给吓坏了。

　　“第一回我给你钱，是不想惹事，你让人过来勒索我，我忍了，再次过来问我要，我还在忍，现在老子凭什么惯着你？”
　　我突然之间的愤怒吓坏了红毛，周围的人也不敢再说话。
　　“大哥，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红毛赶紧求饶，我要落下的拳头收了回来。
　　红毛眼神里带着怨毒，跌跌撞撞的跑出了门。
　　坤哥听到声音也赶紧跑了过来，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陈明，你惹他干啥？”

　　杜坤脸上十分慌乱，再也没有了*见面的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坤哥，对不起！”
　　坤哥重重的叹了口气。
　　“你啊，这次算是惹麻烦了，一会我跟你过去，你只管低头道歉就行了！”
　　坤哥斥责的话没有说出口，显然是知道红毛到底是个什么人。
　　在厂里勒索过不少人，甚至现在还有人月月给他钱的。
　　对此杜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让人家的后台硬，红毛之前说的话他也听见了，就算他亲自来，面对红毛还真的给人家面子。

　　“谁是陈明？经理找你！”
　　会计过来冷冷的扫了我一眼，有些嫌弃。
　　但我的心里却是咯噔一下，果然红毛是有背景的，他说的让我滚蛋差不多成了定局。
　　“记住我刚刚跟你说过的话！”
　　杜坤在我耳边再次叮嘱了一句，我只能暗暗点头。
　　经理室里，红毛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我们两人进来，轻啐了一口，满脸的不屑。
　　“你就是陈明？一个新人胆子大了，还敢打人？”
　　刘眼镜子扶了扶眼镜，双手支着桌子，唾沫星子都快要溅到我的脸上，坤哥说过的低头认错。
　　我一言不发。
　　“刘哥，这件事是我弟弟做得不对，我在这里给你道歉了。”

　　坤哥说完深深地鞠躬，刘眼镜子只是冷冷的看了坤哥一眼。
　　“道歉能解决什么问题？你看看把人都打成什么样子了？这是要杀人啊！泥腿子果然是泥腿子，就应该在山里好好待着。”
　　刘千山的冷嘲热讽，让我握紧了双手，这件事事出有因，是红毛在敲诈我，厂子里大多数人都可以作证。
　　“是是是！刘哥，我刚刚还在训斥我弟弟，该赔的，我们一定赔，包括之后的康复费用我们也出。”
　　坤哥拿出了烟，点头哈腰的看着刘千山，我看的心里难受极了。
　　“赔？你们赔的起吗？我刘军长这么大，我爹妈都没打过我，你这泥腿子弟弟说打就打！”

　　红毛刘军痛苦的捂着脸，不断呻吟。
　　刘千山看了眼会计给的统计表，又看了看我，那眼神里仿佛有些意外，不过很快那目光就从我身上移走。
　　我知道这半个月我的工资快到一千二了，我的本子上都记着。
　　“刘哥，你看这件事，能不能就这么算了？”

　　坤哥再次为我求情，我很想说不用如此，可坤哥之前的交代，我不敢多说话。
　　“算了？刘军你说该怎么办？”
　　刘千山把目光投向了红毛，红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跟我面对面站着，我都能闻到他的口臭。
　　“当然是让他卷铺盖滚蛋，这种人要是留在厂里砸坏了东西怎么办？再有人受伤怎么办？我可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