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在深圳

作者: 妖花

  孟东军这次去深圳是很狼狈的。
  五千多块钱的摩托车,骑了不到半年就让贼给偷了,两千八百多块钱的摩托罗拉BP机,麻将桌上抵了赌债。
  从饲料公司赊来的十吨猪饲料、五吨鸡饲料,赊到养殖户手里,款一直收不上来。
  饲料公司隔三差五来人催要饲料款,这让孟东军很是生气。
  收到的款干脆存到自己银行卡上,不在上交,公司来人收款,孟东军哭天抹泪,捶胸顿足,说收不上来。
  孟东军心里很清楚,欠公家的钱再多,也不是事,欠公家10万跟欠私人100块钱来说,那100块钱债主,会脸红脖子粗的跟你要。
  一直不给公司交账也不是长久之计,看来只能一走了之。
  深圳有两个朋友,老五和党学宏。
  听说他们都发了财,特别是老五,不到两年时间,挣了50多万。

  孟东军买好西安的火车票,义无反顾奔南而去。1998年没有银川直达深圳的火车,必须到西安下车倒车。
  上了去深圳的火车,到深圳没有边防证、或深圳暂住证之类,那么在广州就必须下车。他思忖着,怎样到在广州不下车,混到深圳去。
  快到广州站的时候,列车乘警开始检查大家的边防证、暂住证身份证。
  没有这些证件是必须在广州站下车的。乘警,列车员检查通关证件,比检查火车票还要严格。
  到达广州站以后,实在是混不到深圳去,垂头丧气的孟东军,随着大批的人流,揣揣不不安的进入广州火车站广场。
  十二月已进入深冬季节,但广州的天气感觉就是北方的盛夏,很多人都穿着短袖衫,可能也是孟东军正好赶上广州的暖冬吧!

  孟东军在广州火车站的广场漫无目的的闲逛着,可能是坐几天火车的原因,头重脚轻的,走路都想睡觉。
  突然一阵“打劫!打劫!”女人的哀嚎声刺耳的响起来。
  一个矮小的南方女人,捂着耳朵,痛苦的哀叫着,鲜血顺着她的手,流到了胳膊上,一个抢她的耳环的劫匪,是硬生生的从她耳朵上扯下来的。
  劫匪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一头长发,逃跑时那长发上下飞扬着,他身后一小个的丨警丨察拼命的追着,他们消失在广场的地下商城里。
  劫匪不知道是否抓住,那个被打劫的妇女,瞪着惊恐的眼睛,已经停止了嚎叫,血还是滴滴答答的流着,并没有任何人去管她,安慰她。
  广场里慢慢的又恢复了平静。孟东军在广场里胡乱转着,广场上很多小贩,卖炸鸡腿的,炒河粉,卖菠萝,西瓜,哈密瓜的。
  孟东军走到一个卖菠萝的面前,问多少钱一个。
  菠萝是切成一块一块的,上面插满了牙签,小贩扫一眼孟东军,眼神是贪婪的,说一块钱一块。
  小贩贪婪的眼神没有逃过孟东军的眼睛,孟东军淡淡的说来一个,小贩递给孟东军一块菠萝,第一次看到新鲜菠萝的孟东军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并掏出一块钱递给对方,对方很有礼貌,伸出手比划着说:

  “老板,五块钱。”
  孟东军有点愤怒的:
  “你不说一块钱吗.”
  小贩指着菠萝上的牙签说:
  “一块钱一块,你看上面五个牙签这是五块”。
  孟东军一把从小贩手里夺过一块钱,把咬过一口的菠萝递给小贩,眼睛一瞪,霸道的说:
  “不要了。”
  小贩嘿嘿一笑,感觉到了孟东军的霸气,无奈的说:
  “好了好了,一块钱卖给你了。”
  孟东军把一块钱扔给小贩,拿起菠萝转身走了。
  他在广场上漫无目的的转着,盘算着怎么样去深圳。
  转到天黑以后,因为没有火车票,他无法进候车室去过夜。

  跟大多数人一样,花一块钱买了一份报纸铺在火车站广场水泥地下,准备过一宿,迷迷糊糊地,很快进入了梦乡。
  “起来起来,都起来了!”
  带广州腔的普通话,在广场此起彼伏,睡眼惺忪的孟东军,睁开眼睛,半夜三更的,广场里出现了很多保安,脚蹭手推着地上睡觉的人们。只听他们说:
  “广场不能睡啊,这里不安全,都往那边走,都往那边走,”
  他们把人们往广场的东边儿赶着,孟东军随着广场的人流,向东边走去。
  那里被保安用栏杆圈出了很大一块地,人们在那里坐着,昏暗的灯光下,人挤人。
  原来是怕小偷趁人们睡着偷东西,广场的丨警丨察让保安把人们集中到一起给圈起来,安全系数是大大增加了。
  孟东军坐在那里,想躺下睡会,无奈前后左右都是人,根本躺不下去。

  和大多数人一样,疲惫的坐在那里,他把头埋在膝盖上打算这样凑合一晚上,这时又听见保安们在喊:
  “每人交五块钱站岗费,每人交五块钱,”
  十几个保安一字排开,过筛子一样,从每个人手里收着五块钱的保护费。
  孟东军郁闷的交完钱,抱着双腿,头垂在双膝上,昏昏沉沉的睡去。

  半夜后,大部分保安都撤去,只剩三五个保安。
  由于人们无法躺下睡觉,大部分人,又向空旷的广场走去,铺开自己随身携带的简单行李,有的铺上几张报纸,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下睡觉休息。
  孟东军也走到了广场,把报纸铺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去深圳东莞的,马上开车了。”孟东军被一阵吵闹声叫醒,睁开眼,灰蒙蒙天已擦亮,听到深圳两个字,他赶紧跟过去问:
  “老板去深圳能进到关里面吗?”
  “当然可以啦”。
  拉客仔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操一口蹩脚的普通话。

  “多少钱?”孟东军摆出一副流氓大亨的样子,粗声粗气的问对方。
  “三十块钱,走啊,来来来,过来。”那人说完,拉客仔朝人群又喊着“还有谁走?马上开车了。”
  陆陆续续的,又来了七八个人,一行人稀稀拉拉的向火车站的西边走去。
  在一个遍地垃圾,正在拆迁的破烂广场上,停着几辆油漆斑驳,破旧的长途客车。
  孟东军他们一行被推上一个很破的大巴车,向深圳方向驶去,车行驶了一个小时左右,在路边的一个小饭店停了下来,饭店服务员朝人们喊着:
  “巴拉巴拉食巴拉巴拉食!”唔里瓦拉的,全是粤语,孟东军一句都没听懂,反正是招呼人们到他饭店去吃饭的。
  整车人没一个去吃饭的,到是司机和售票员,坐在哪里吃开了。人们三三两两的在外面转着,看那个司机吃的差不多了,便不慌不忙的上了车。

  这时上来一个卖报纸的,他挥舞着报纸,大声地叫喊着:
  “大陆海军和台湾海军发生重大冲突,双方多人伤亡。”
  经不住诱惑,人们纷纷掏钱买报纸。
  是深圳特区报和深圳商报,一块钱一份,孟东军买了一份。

  人们翻着报纸,却怎么也找不到台海冲突消息,没有人认真,鲜见人们好脾气,没有一个人生气质问,有人摇头苦笑着说:
  “骗人的。”
  孟东军这才注意到,每个人的报纸都不一样,而且是过期的报纸,有的甚至过期一年。
  翻看着旧闻报纸,车很快到了深圳南头检查站,在离检查站约三四百米远的一个小广场车停了下来,售票员向大家吆喝着:
  “深圳到了!深圳到了!过关的,到前面检查站去排队过关”。
  大多数人提着大包小包,向通关的闸口走去,只有少数几个人,包括孟东军,没有通行证和边防证的,站在原地发愣。

  在南头检查站广场前的花池子前,看着头顶的大太阳,和一群群穿短袖凉鞋的人。
  孟东军脱下自己那双里面有羊毛的棉皮鞋,一挥手,扔进了广场中央种满黄菊的花池里,换上早已准备好的一双单布鞋。
  是的,他不打算回老家了。
  南头检查站的广场估摸有二个足球场大,人们摩肩接踵,大部分是那些过不了关的人。孟东军在人群里转着,听着,但粤语实在是听不懂,这时过来一个人问他:
  “老板,要过关吗?”
  孟东军警惕的看着对方,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便装出一个**湖的样子,油里油气的答道:
  “边防证掉了,过个屌啊。”

  对方马上热情地说:
  “哈哈,知道,不从这里过。”
  孟东军一阵窃喜,表面上却是满不在乎的问:
  “从哪里过?”
  男人把嘴凑到孟东军耳朵上,神秘兮兮的说:
  “钻铁丝网啦。”

  看孟东军迟疑的表情,那人马上说:
  “放心,每天都几百人跟我过,没一个出问题的。”
  孟东军还是觉得不保险,便敷衍着对方:
  “等等看我朋友来不来接我,如果不接我再跟你联系。”

  那人收起笑脸:
  “屌,不过算了。”
  说完转身去找别人了。
  孟东军说有人,深圳还真有两个人,一个是大学的同学党学宏,另外一个是通过党学宏认识的诗人老五。
  孟东军转到广场一个小旅馆前,十五块钱登了一间房子,花五块钱在一个小饭馆吃了一碗面。
  在一个公用电话亭,给党学宏打了个传呼。
  不到两分钟,党学宏电话打过来了,听到孟东军的声音,党学宏特别高兴,孟东军告诉他没有边防证过不了关时,党学宏胸有成竹的说:

  “小菜一碟,小菜一碟,等着我。”
  不到一小时,党学宏来到了他住的房间,一进门就跟几十年不见的亲兄弟一样,孟东军忐忑的问:
  “走的太急了,家里边防证都没有开,怎么过关呢。”
  党学宏拉起他就往外走:
  “太简单了,走。”
  出门以后,党学宏才告诉他:

  “坐的士,藏到汽车后备箱里。”
  孟东军“哦”了一声。心想,原来真这么简单。
  他们很快拦住一辆红色的士,党学宏上去只说了两句话。司机就默契打开后备箱,让孟东军蜷缩进后备箱里。
  这个司机看来经常干这事,车很快启动了,也就是七八分钟的时间,车停了下来,党学宏打开后备箱:
  “出来老孟”
  孟东军一头雾水:
  “过不去吗。”

  党学宏哈哈一笑:
  “早过来了,怕在里面把你捂坏了,来坐车里面。”
  孟东军坐在车厢里,小声地问:
  “给他多少钱?”
  党学宏随口说道:
  “随便给。”
  孟东军摸着兜里的钱,抽出一张100的,党学宏拦住他的手说:

  “到地方了再给”
  车在深南大道疾驰着,到处是闪烁的霓虹灯,路边不时的,有那些穿着花枝招展的女孩子搔首弄姿的冲路人点头打招呼:
  “都是鸡婆”。
  党学宏告诉孟东军,车到上海宾馆时,向右拐进去,在一个七层楼,很大的招牌“十元店”门口停了下来。
  孟东军掏出100块钱付车费,司机二话不说,接过钱,又去找活了。
  党学宏领着孟东军走进十元店,径直上了四楼。
  在一个类似于登记室的门前停下,对里面一个睡眼惺忪,长的胖胖的女人说:
  “老板娘给登个铺”。
  那个女人问:
  “住几天?”

  党学宏对老板娘也是对孟东军说:
  “住一天交一天吧,”
  孟东军说:
  “行。”

  老板娘说:
  “交二十块钱,住一天押一天。”
  交完钱,老板娘领着孟东军和党学宏来到一个房间里,房间很大,放着五张高低床,老板娘指着靠窗户的一个上铺对孟东军说:
  “你住这里。”
  又转身对旁边一个商铺的男孩子说道:
  “什么时间回来的?你房费欠两天了,赶紧交。”那个男孩子瘦瘦的,戴副眼镜,腼腆的声音,蚊子般的说:

  “今天去试工了,过几天给你好吗?老板娘。”
  “明天要是再交不上来,你就搬出去。”
  下完最后通牒,老板娘转身离去,孟东军看一眼床,上面只有一个枕头,一个床单,心想,这也太简单了吧,褥子被子都没有。
  其实孟东军身上已经出汗,近三十多度的高温,真的不需要盖什么,党学宏对孟东军说:
  “你刚过来,坐了一天火车,先休息休息,明天我过来找你。”
  孟东军说:

  “出去喝点呀。”
  党学宏笑笑:
  “明天我领你去找老五,去他那里喝,坐了几天火车,也很累了吧,早早休息。明天等着我。”
  说完便不再寒暄,转身离去。
  改革开放初期,深圳住宿十元店非常多。

  街上的吃喝也很便宜,那种街头大排档,有荤有素,一个快餐,好一点的也就五块钱。
  这个旅店的老板娘,自己也有食堂。
  初到深圳的年轻人,在没有找到工作以前,大部分都住在这里。
  一些工作不稳定的,也住在这里,只有工作稳定了,收入有保证了,人们才去租房。

  孟东军住的旅馆位于福田区福华路,向东步行十几分钟就到了举世瞩目的华强北。
  当时赛格大厦还没有建起来。
  向西步行十分钟,就是二十多年后,因为拆迁,产生了数百个千万亿万富翁的岗厦村。
  在北京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孟东军,逛城市可是有一套的。
  不到两天时间,孟东军就把深圳市区转了个遍。
  他的影响里这就是个小渔村,什么国际大都市,北京的随便一个区都比深圳市大好多倍。

  第一天他坐车去了东门市场,那是当时深圳最大的综合市场了,它距离深圳罗湖火车站,不到三公里的路程,很多香港人,都是从罗湖关过来,第一站就是到东门市场,采购便宜货。
  孟东军在公交站台,看到一个香港人,提着一兜子买的馒头过关。便上去和他聊了几句,那是一个地道的香港人,在香港做油漆工。他说他每个星期都来这边买馒头。
  在东门市场转的时候,孟东军感觉后面有人掀他的双肩包,他扭头一看,是一个十多岁的新疆小孩,孟东军笑笑,模仿着新疆人说普通话:
  “朋友,包里没有值钱的东西,”又嘿嘿一笑,自顾走去。
  他坐车往岗厦走去,因为听同屋的人说岗厦那里租房子很便宜。
  孟东军在岗厦下了公交车,他在一个招工栏前停了下来。
  有很多单位工厂都在招工,一则招售楼销售的工作吸引了他,地址在福田大厦。
  孟东军记得这个地方,离他住的旅馆也就五六分钟的路程,更主要的是那个地方在深圳有名的上海宾馆对面。
  孟东军经常在那里看到,一帮东摇西晃,仿佛是无所事事的闲人。
  但他们可不是闲人,这些人大部分是做假证,发违法小广告、**卡片招嫖**的,以及拎着大包小包来深圳打工和旅游投宿的。
  岗厦到上海宾馆只有一站路,孟东军选择步行。
  大概走了十来分钟,来到了福田大厦楼下。
  按照招工地址,坐电梯上到21层。
  到售楼部一打听才知道,他的工作是发售楼传单。负责发传单的队长叫刘伟明,是一个东北小伙子。副队长是江西人,年龄都比孟东军小五六岁。
  他顺利地被录取,薪金是每月保底五百块钱。然后根据卖房子拿提成,1.2%的提成。
  如果成交一套50万的房子,可以拿到六千块钱的提成。听队长刘伟民说:“我这里很多业务员,每个月都卖三四套房子。”
  孟东军听的心通通直跳,仿佛真要发财了。发传单的有四十多人,分五个组,每个组8到10个人。
  孟东军被分到第二小组,组长叫贵慕文,是内蒙人。小伙子身高马大,大眼睛,国字脸,看着很帅气的一个小伙子。
  他们这组八个人,公司在岗厦一个旅馆,租了几个客房,作为宿舍,给发单员免费居住。
  每间屋放着四张高低床,住八个人。
  贵慕文,能说会道,江湖上的事懂得很多。
  这个组还有一个湖南的小伙,是个停薪留职的老师,叫王宁。
  当贵慕文拿着一张大学空白毕业证叫王宁填写时,孟东军心里咯噔一下,他原以为贵慕文是硕士或博士、最起码是个大学本科毕业的吧。
  此时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文化程度了。后来发现贵慕文连高中课本上的几个字都不认识,才知道这么精神的一个小伙子连初中都没有毕业。
  每天早上,队列前公司经理训话,喊完口号:“我是最优秀的!我一定能做到!加油!加油!加油!”
  他不觉想起了他看的那段视频“加油加油,我最强,加油加油,我最棒!”。

  开完早会,大家就被分配到深圳的各个区域发传单。
  会议结束,大家随即散开,各归各组,然后抱着成箱子的房产资料宣传单,在上面填写上自己的名字BB机号,或者电话号码。
  通常这个工作在半个小时左右完成。
  孟东军的小组今天是分配到罗湖区。
  具体位置就是罗湖火车站周边,这些远离家乡,远离父母的年轻人,可以说是举目无亲,没有一个熟人。
  所以有些发单员,发单的时候就有些放肆,对一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近乎有些耍流氓了。
  有的发单员,借着发单,故意把传单往女孩胸里塞,趁机触摸女孩的胸部。
  女孩子们大多是愤怒的逃开,胆儿大的顶多呵斥他们几句。
  500块钱底薪,在深圳可能是最低薪酬了,可以说连吃饭都不够。
  就这么点钱,公司还想克扣,公司规定每个发单员每月最少要保证有十个以上的回访客户。

  也就是说必须有十个客户拿着房产单到公司售楼部去问询,差一个扣50块钱,孟东军干工作是很认真的。甚至每天6点钟下班以后,他还背着广告单,到深圳人多的地方去发。
  他梦想着能成交一套房子,离月底还剩三天的时候,他回访的客户却只有六个。
  其实孟东军在深圳还有两个认识的人,那就是大学同学党学宏,还有一个就是老家的朋友诗人老五。
  第二天他跟两人打了传呼,电话里告诉两个人,怎样拿着他的广告单到公司里去,找接单员帮他完成任务。
  第二天,党学宏和老五如约来到福田大厦楼下,孟东军把广告单交给两人,告诉两人怎样操作,目送着两人上了公司售楼部。

  这天他广告单发了有5000多张,华强北,东门,罗湖火车站,福星路的沃尔玛超市门前,晚上10点多钟,他才疲惫的回到自己宿舍。
  第二天早上,公司照常开例会,孟东军发现墙上的统计表中,很多人都增加了回访的客户,唯独他上面还是六个人。
  他心里挺纳闷,难道党学宏和老五没见售楼员,不可能啊,这么好的朋友,他是目送着他们去售楼部的呀。
  孟东军很是郁闷,开完会,出去发单的时候,他给老五和党学宏打了传呼,两人回电话时很是兴高采烈的,说自己装的如何像买房子的人,当听到孟东军说没有统计时,两人也愣了。
  一时不知道怎样安慰孟东军,孟东军沮丧地挂掉电话,背了更大的一包广告单。
  今天他们这个组分配到布吉海关,海关附近有座过街天桥,天桥上面和下面都是发单的好地方。
  孟东军明白在这里发单,即便有买房的客户想回访,一耽误也是两三天了,到月底四个名额可能就告吹了。

  他郁闷的跟一个要好的发单员说,自己有两个客户,到公司售楼部去看房子,为什么没有统计上。
  那个发单员嘿嘿一笑:“刚来的人没有二个月,别想成交一套房子。”
  他告诉孟东军,接单员一般都和下面的售楼员有暗中交易的。
  就是把新来的房子一般都会统计到老的发单员的头上,然后两个人合伙瓜分提。
  公司管理人员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孟东军听到这里,肺都气炸了。
  他看四周没有公司的人,就把一包广告单塞到路边的垃圾桶里,然后乘车回到了公司的楼下。
  此时他手中只剩不到十张广告单。

  看到一个路上行走的二十来岁的小伙,应该是找工作的样子。小伙子穿的衣服,可能几天没洗都包浆了。
  看看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应该是一天都没吃饭。
  年轻人从他旁边路过时,孟东军叫住他,塞给他一张广告单,小伙子看着手中的广告单,苦笑一下:
  “买房子啊,老板,我现在吃饭的钱都没有啦”。

  说完双手一摊,摇摇头,就要走开。
  孟东军马上开导他:
  “没关系,现在快12点了,这个时间,只要拿着这张广告到公司去登记一下,公司会给客户免费送一个快餐盒饭的,”
  小伙子立刻来了精神,一把扯过单子,生怕孟东军反悔不给他,迫不及待的问地址在哪里,孟东军指着身后的楼:
  “就这个福田大厦,21层,到了上面有指示牌的。”
  小伙子拿着广告单,欢天喜地地走了。
  孟东军如法炮制,又哄上去了几个人。便把其它的房产广告单往路边的垃圾箱里一扔,便到证券公司的沙发上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上,孟东军的任务栏里果然增加了五个客户,比公司规定还多了一个。
  他的组长贵穆文,这个月大大小小成交了五套房子。
  贵穆文的弟弟是公司售楼部的接单员,按规定各组组长也是要发单的,主要收入还是靠卖房子拿提成挣钱的。
  组长每个月只是多给一百块钱。在孟东军眼里,贵穆文并不怎么发单,房子成交却是一套又一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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