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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金满院
作者:
南山仙
“皇上,臣妾求您了,皇上,您是知道的,臣妾父亲是冤枉的呀!皇上!”地上一位宫装的女子不住地磕头,额头上因连续砰砰的撞击,已有鲜艳的血珠滑下。
“辰妃,你起来吧,朕……”
辰妃膝行到陈帝文志祯的面前,紧紧地抱住陈帝的腿痛哭道:“皇上,臣妾什么都明白,可您才是我们大陈国的皇上啊!十二年了,皇上,您已经登基十二年了呀!”
文志祯甚至有点不敢看向跪在地上泪眼朦胧的辰妃,轻叹一声道:“辰妃,你……回宫去吧……”
“皇上,臣妾求您赶紧下旨吧!再不下旨就真的来不及了!午时三刻快到了……”
“朕……哎,辰妃,昨日的情形你又不是没看见。朕又岂能不知胡尚书他是冤枉的!只是,满朝文武,又有几个人是听朕的!朕如不遂了他们的愿,只怕朕更加寸步难行啊!”
辰妃站起身,狠狠地擦去满脸的泪水,直直地瞪着文志祯的脸,一字一句问道:“也就是说,臣妾的父亲是非死不可了是吗?”
“辰妃……你会理解朕的,是吗?”
“哈哈哈……”辰妃突然仰天大笑,随后又猛地收住笑,死死地盯着文志祯的双眼道:“皇上!他晋麒枉为人臣,他草菅人命,这么多年来,他咄咄相逼,得寸进尺,罄竹难书!如今他已经步步踏到您的头上了,这样的傀儡皇帝,您究竟要当到什么时候啊!”
“住口!辰妃!朕念你父亲之事,可以不追究,但是你也太口无遮拦了!来人,将辰妃送回紫檀宫!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都不得探视!”
立即上来两个侍卫,将连哭带笑的辰妃往手上一架就拖了出去。
承德殿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仿佛一根极细的针掉落下来亦能激起人心头猛的一个颤禀,殿外的铜壶滴漏冷不丁咚的一声,就如同皮鞭抽在血肉上一般。
片刻后,文志祯对身后的总管太监肖玦说道:“走,回御书房,朕要下旨!”
“皇上,可是晋侯爷他……”
“胡敏他是冤枉的,这点你与朕都十分清楚!”
肖公公低了低身子轻声道:“可是晋侯爷说他犯了死罪,要斩立决!而且昨天……大臣们列举了胡大人那么多的罪状,认为胡大人是罪不可恕的!”
“那些都是莫须有的罪名!全都是他们杜撰出来诬蔑胡敏的!什么对先祖大不敬,在年祭上未双手扶地!什么年宴上因病不参宴等等,如果因为这样的一些莫须有的罪名便要将一个忠心耿耿的忠臣置于死地的话,那么大陈国还有何人可用!朕这大河江山是否不日就要灭亡了!”
肖公公将身子更低了低,在文志祯的耳边说道:“皇上,现在离午时三刻胡尚书被问斩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了,如果您现在下旨,只怕……只怕来不及了!”
陈帝立刻冲到门口的铜漏处,确实如此,自己再去御书房,再磨墨下旨,无论如何也是来不及了,于是一把扯下身上的折扇大喊道:“来人!”
立即出来一个精壮的汉子,一身戎装,甚是精神。
陈帝将手中的折扇递到那汉子手上道:“立即去午门,传朕口谕,胡敏罪名尚不明确,朕要亲自审理!立即将其押回天牢!不得有误!”
汉子接了命令后立即向午门飞奔而去。
而承德殿外面,肖公公陪着陈帝,抬头望向天际那轮耀眼的太阳,彼时正好有两只雁鸟扑腾着翅膀从大陈国皇宫四四方方的宫殿上飞过。
一刻钟后,“皇上!午时三刻到了,想必,张侍卫应该已经将胡大人救下,不多时便会将胡大人带回天牢了!”
陈帝点了点头,但紧皱的双眉并没有松下来。
因为他太了解晋麒了,这十二年来,晋麒如想要置谁于死地,从未失过手,只怕张贺没那么容易能将胡敏救下。
话说那汉子张贺自接了陈帝的折扇后立即身跨一匹骏马向午门飞奔而去,张贺双脚夹紧马腹,手拿皮鞭一鞭鞭地抽在马腹上,口中不断地大喊道:“驾!驾!”,由于前几日一直阴雨绵绵,所以地面上还有少许的积水,马蹄溅起的污水飞溅,街道两旁的行人纷纷避让。
一路狂奔到午门菜市口,正好听到当今大陈国一品军侯也就是陈帝文志祯的首辅大臣晋麒大喊道:“时辰已到,斩!”手中一根写着血红色“斩”字的竹签被扔下,在空中连连翻了几个圈后,落在了被五花大绑跪着的胡敏身后。
侩子手一手拿过大碗酒,连喝了几口后喷到明晃晃的刀上面,然后高高举起。
年过半百的胡敏无奈而痛恨地闭上双眼,等待死亡的降临!他知道自己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被无端问斩的大臣。
如此下去,大陈国气数将尽!离亡国之日已没多久了!
“刀下留人!皇上口谕,胡敏罪名尚不明确,朕要亲自审理,着立即押回天牢待审!”张驾身跨骏马边喊边一路向前冲去,原本紧紧地挤在前面,偷偷抹着眼泪的百姓立即给张贺让开一条道来。
听此,侩子手将原本高高举起的屠刀放下,静静地站立一旁。
晋麒“啪”地一掌拍在案台上,桌上的签筒晃了晃,险些翻倒,“谁人那么大胆,敢大闹刑场!”
从马上跳下来后,张贺双手举起陈帝的御用折扇边走边道:“皇上口谕,胡敏罪名尚不明确,朕要亲自审理,着立即押回天牢待审!”
大理寺卿何晨立即道:“放肆!你一个小小的侍卫,竟敢假冒皇上口谕,来人,给我拿下!”
晋麒身边一位年约四十左右官居三品的中年男子仔细看了看张贺手中的折扇,看了眼何晨,随后低头对晋麒说道:“首辅大人,张贺手中拿的确实是皇上的折扇,那些话应该是皇上御口所说,当不会错的!”
原本想上前要将张贺拿下的几位侍卫在听了那男子的话后,互望了几眼便也不敢贸然行动。
“李大人!一来你我都没有亲耳听到皇上所说,二来并没有圣旨下,一个小小侍卫所说的话,怎能当真!而且单凭一把折扇如何能让你我等信服!”
“可是……首辅大人,这把折扇皇上从不离身……”
“从不离身的东西,那现在怎么会在张贺手中呢!以老夫看,此人定是偷了皇上的折扇假传皇上口谕!来人,将张贺给我拿下!”
一听这话,齐刷刷立即上来三个大汉将张贺牢牢控制住。
“晋麒,这是皇上亲手交到我手中的,是皇上亲口让我所传口谕!皇上命你立即将胡大人放了!”
何晨一看铁青着脸的首辅大臣,立即也是一掌拍在桌子上呵道:“张贺!事到如今,你还敢在这里胡言乱语!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手中折扇不是偷来的!”
晋麒轻声对何晨道:“问问他和辰妃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帮她!”
何晨立即站直身子道:“说,你与那辰妃和胡敏究竟是什么关系!”
“放屁!老子和辰妃清清白白!晋麒你个狗东西,血口喷人!草菅人命!”
“哈哈哈!”何晨和李姓官员都笑了起来,何晨更是直接说道:“张贺,你这是不打自招啊,我们谁都没有说过,你和辰妃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啊!”
张贺别过头去,狠狠地说道:“无耻!”
晋麒冷冷一笑道:“张贺行为不检,勾结后宫嫔妃,觊觎皇上的女人,罪不容赦!立即将张贺和胡敏二人斩立决!”
“放屁!晋麒,我乃皇上亲命传口谕之人!你不可以杀我!你是非不分,颠倒黑白,排除异己,你不得好死!”
“斩!”一声令下,两支竹签掷下,手起刀落!锋利的刀刃过处,血如一股小喷泉一般向看台上的百姓喷射而去。
“皇上!张贺偷了你从不离身的折扇,假传皇上口谕,老臣已替皇上杀了张贺,将扇子拿回来了!”晋麒将那把染满了张贺鲜血的血淋淋的折扇递到陈帝面前。
文志祯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你……你杀了张贺?”
晋麒冷冷道:“张贺此人,一来他手不干净,偷了皇上的折扇,二来他与辰妃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三来他假传皇上圣旨,险让恶人胡敏逃脱!此人不杀,天理难容!”
“你说他假传圣旨!”
“没错,老臣听闻此折扇皇上从不离身,那怎么会到张贺手上,不是他偷的又是什么?他为什么要偷皇上的折扇,还不是为了救恶人胡敏,可他一个小小的侍卫为什么要冒着杀头的罪偷皇上御用的东西去救胡敏,据老臣所知,他与胡敏的交情并不深!那么这其中的原因,不是因为他与辰妃之间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又会是什么!”
“你……”
“所以,皇上!”晋麒并不愿等陈帝将话说完,直接打断说道:“辰妃此人毫无妇德,秽乱后宫,罪不容诛!”
“辰妃?朕信她绝不会做出对不起朕的事来!”
“事实摆在面前,容不得皇上不信!皇上你看!”晋麒将一封血淋淋的布绢递到陈帝面前,“此信便是张贺临死前,亲手所写,他对与辰妃之间的不清不白之事,供认不讳!”
“朕认得张贺的字,他的字不是这样的……”
“不管字是不是他所写,不过这上面的手印实实在在是张贺的!”
陈帝不得不接过晋麒一直举在他眼前的那把染满了鲜血的折扇和用鲜血所写的布绢,“有劳晋卿了!”
“皇上!辰妃此人秽乱后宫,留不得!”
“此事并没有确凿的证据,现在就下定论会不会早了点?”
“皇上,你手中的信和折扇难道还不能作为凭证吗?”
“晋卿,这里面还有许多不确定的地方,朕还需要调查之后才能下定论!”
此时,肖公公进来眼角瞥过晋麒,低声说道:“皇上!殿外大理寺何大人,禁军统领王大人,吏部尚书褚大人等十多位大人求见!”
陈帝看了眼晋麒,只见对方岿然而立,如一座大山般挡在他与众大臣的面前,“宣!”
只见六部尚书中除了已被问斩的兵部尚书胡敏外,还有禁军统领王懈,卫统府统领李致等共计十二位从殿外进来,占据了三品以上官员的大半。
“皇上,首辅大人说的极对,辰妃秽乱后宫,留不得!微臣承蒙皇上信任,统领皇宫禁军,守护皇上的安全,倒也见过几次张贺在辰妃的紫檀宫外鬼鬼祟祟,原本没觉得什么,今日首辅大人一说,微臣顿时豁然开朗!”
何晨也立即道:“自古女子不守妇道是为大失德,何况是皇上的后宫,天家之中怎能容得了此等不要脸的妇人!”
刑部尚书李全亦道:“皇上,以老臣所见,胡氏此人应当与其父一样,斩立决才可以平民愤!如果此等下贱*人不立即惩处的话,便会让人人效仿,皇上,到时后宫将不是后宫!”
吏部尚书褚赫道:“按其父所犯之罪,当连诛!满门抄斩亦不为过!皇上仁慈,只杀了其父,没想到,辰妃竟变本加厉,不知检点,做出如此龌龊之事!实在令人恶心之致!”
晋麒对众人的表现实是满意,话说到这一步,他可以下定论了,“为以儆效尤,请皇上立即下旨,对胡敏一家满门抄斩方能让天下人,人人敬畏!”
“请皇上立即下旨!请皇上立即下旨!”一时之间,承德殿内除了陈帝、晋麒和肖公公外,呼拉拉跪了一片。
陈帝看着黑压压的众人,藏匿在宽大袖袍中的双手早已紧紧地拽在一起,手背上青筋突起,他们杀了胡敏尚不满足,甚至连辰妃,连胡敏一家百余口都不愿放过!
他太清楚不过了,晋麒今天联合众大臣逼迫他的目的是什么,因为自己中途让张贺下旨,违逆了他这个首辅大臣的意思。所以他要给自己一个教训,要明明确确地告诉他,大陈国,掌握在他的手中,如有违于他,将会让他付出比原本多十倍甚至百倍的代价!
可是这样的隐忍已经十二年了,十二年来,他不是应该早就习惯了吗?任何人,只要违逆他的意思,便会招来杀身之祸,尽管自己是大陈国的皇帝,这样的警告已经太过明显。
就因为自己在这一两个月内多去了几趟辰妃的紫檀宫,就因为在一个月之前未与他的女儿那位晋贵妃商量便擅自将原本只在嫔位上的胡氏提到了妃位,就因为在前段时间自己偶尔赞同过几次胡敏对兵部改制的几个建议,便招来了此般杀身之祸,甚至连满门一百余口都留不得一人。
众人咄咄相逼,和昨天一样,他没有第二种选择。
提起笔的手在微微颤抖,下面黑压压的十多人一双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陈帝手中的笔,一笔一画,如此艰难!陈帝甚至觉得手中的笔有千斤重,仿佛整个大陈国的江山都压在这支弱小的笔杆上一般。
终于,当最后一个字的最后一笔落下,当玉玺鲜红的印章盖上去的那一刻,陈帝仿佛整个人的力气都被掏空,颓然倒在宽大的椅子中。
晋麒从御桌上拿起明黄帛绢的圣旨,带领十多位三品以上众大臣,从承德殿大踏步离去。
承德殿的内外有多位太监宫女在负责洒扫,殿外三步一个侍卫,似乎是紧紧地守卫着这座皇宫的安全。
可是,只有陈帝他自己清楚,整个皇宫之中,除了肖公公,除了另一位毫无实权的周荣太医,他甚至连一个可信的人都没有。
其实他也清楚,先帝留给他的辅助大臣,并不只有晋麒,还有那位尚书令张元,那个满腹经纶却从不愿多加干预朝堂政事的人。
“他晋麒枉为人臣,他草菅人命,这么多年来,他咄咄相逼,得寸进尺,罄竹难书!如今他已经步步踏到您的头上了,这样的傀儡皇帝,您究竟要当到什么时候啊!”辰妃响彻天际的嘶喊声还回荡在他的耳畔,十二年了,正如辰妃所言,自己只不过是他晋麒的一个可以时时操纵的傀儡皇帝而已,这样的傀儡他究竟还要做到什么时候?
陈帝将头深深地埋在双臂之间,胸内的怒火就像火山一样要喷发出来。
可是,他不能!
因为整个承德殿的内外,有太多那位首辅大臣的耳目,自己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每日都会一一呈现在他晋麒的眼前。
许久之后,陈帝猛地抬起头,眼中的坚定如磐石!如狮怒!如海啸!
十二年了,已经足够了,他再不愿做这样的一个皇帝!一个处处受制于他人,只能在被晋麒批阅过的奏章上盖上章而不能有自己一丝丝想法的线偶皇帝!
大陈国永远都是文家的大陈国,绝不可能,也绝不能改为他姓!
多年筹谋,处处小心翼翼,终要付诸行动。
不过,他亦清楚,只有一个总管太监再加上一个毫无政权的太医是远远不够的,他太需要军方的力量了!
两天之后,晋麒手拿圣旨,以迅雷之势将胡敏一家逐一铲除,甚至连胡敏府中最小的尚只有两个月的孙子都未放过。
曾经的兵部尚书胡府被鲜血染得腥红。
“皇上,辰妃娘娘上吊自尽了!”
陈帝的心猛的一抽,片刻后晶莹的泪缓缓从陈帝那张俊俏的脸上滑落。
又是上吊自尽!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的生母,那个卑微的宫女当初上吊自尽在他面前的情形,尽管那时的自己才五岁。
十五年前,他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深秋的夜晚,那晚的月亮是粉红的,夜色朦胧,仿如被喷了一层血雾一般,徐徐秋风将层层帷缦卷起。
经过那层层被风卷起的布缦,他一步一步缓缓向前迈近,宽大的衣服裹在他瘦弱的身躯上,秋风卷起他的衣襟,他的发丝。
其实这里他已生活了五年了,从出生起便住在这里,偶然能出去一趟,也绝不可能迈出这四四方方的天地。甚至整个皇宫内能进出这四方天地的也寥寥无几而已,何况是他。
这里鲜有人来,甚至连日常吃食、居住也不比宫里的那些太监宫女们好上多少,尤其到了冬日里,连取暖的碳都散发着浓浓的黑烟,时常将他的小脸熏得漆黑,甚是呛鼻。
尽管他是当今皇上的第十二位皇子,尽管他拥有皇家血统。
只因他的生母邵氏是位卑微的宫女。
在这个一切都要看地位出生的皇宫内,她太卑微了,而他太弱小,甚至弱小得连自己的父亲都快忘了自己曾经在酒后临幸了一位宫女,而这个宫女竟会在十个月后为他生下这个皇子。
原本他以为他会永远和那个卑微的宫女生活在那个简陋破败的竹居苑里一辈子。
直到一个月以前,偶尔时分,在那个本不该他去的御花园里,他生平第一次遇到了那个被前后簇拥的男人。
而这出生以来的第一次见面,竟会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
一个月后的今天,他突然被接到金碧辉煌的坤宁宫里,宫女太监们告诉他,他的母亲是那位身披凰冠霞披的女子,而不是竹居苑里那个永远只有暗灰粗布麻衣的宫女。
他一步步地走到里面,猛地站住,再难迈出一步,也永远无法再发自内心欢快地叫一声“娘!”
无声的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不断从他的脸上滑落,双膝一弯便跪了下去。
深秋的风呼呼卷起满地纬缦,仿如能将这一切吞噬的鬼魅一般。
与他一同而来的那名宫女却在进苑后突然惊恐地大叫一声后拉起弱小的他狂奔而出。
才到坤宁宫殿外数十丈,便听到了从昭仁殿里传出来的一声高过一声的大笑声。
宫女紧紧地拉着他的手,要把他带进昭仁殿里,但是他猛地甩开宫女了的手。
早已过了戌时,但此时的坤宁宫温暖堪比初夏时节,宫里内外更是灯火通明,甚至连最角落的地方都被烛火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刺耳的声音不断传入他的耳膜,所有人都在向那位高高在上的女子道喜,而自己的生母,那个卑微女子的尸体却孤零零在秋风中摇晃。
“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今儿个得了个大胖儿子!听说那皇十二子文志祯聪明绝顶,像极了咱们这位皇上呢!”
“是呢!咱们这位皇上啊,可是为咱大陈国开疆辟土,把咱大陈国的国土东西绵延了数百里呢!姐妹们再瞧瞧十二皇子,鼻子眼睛眉毛甚至连走路的神态都像极了皇上呢!”
“更难得的是,听说十二皇子聪明绝顶,依嫔妾看哪,十二皇子前途不可限量呢!”
皇后轻笑道:“各位妹妹说笑了,祯儿还小呢,才五岁而已,怎就能看得出他日后如何了!本宫也是自己这身子不争气,进宫都二十多年了,膝下竟无一个子女。也是皇上可怜本宫,才让祯儿过继给了我。现在啊,本宫也只想自己有个儿子,平平安安一生,日后做个富闲王爷便也罢了!何况祯儿上面还有五位分封在外的成年王爷呢!哪能就轮得到本宫这年幼的祯儿了!”
“皇后姐姐,您就把十二皇子带出来给姐妹们瞧瞧吧!嫔妾们也没什么好的东西送给他,权当是个见面礼了!”
皇后笑道:“那是自然!唉,怎不见祯儿呢?彩萍,叫几个奴才寻寻去!这孩子许是刚到坤宁宫来有些陌生,可别迷路了!”
彩萍忙笑着应道:“是!皇后娘娘!”
不过彩萍方一转身,那位刚一直跟着文志祯身后的宫女便满脸惊慌地跑来,别跑别喊道:“不好了,皇后娘娘,不好了,皇后娘娘,出事了!”
彩萍皱了皱眉怒道:“小贱蹄子!会不会说话!皇后娘娘好好地坐在这里,怎就不好了!”
那宫女被这一吓,竟露出几分哭腔来,扑通一声跪下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皇后娘娘,邵氏……邵氏上吊自尽了!”
皇后晋氏斜靠在金丝软垫上,微微抬头斜了眼那位宫女,淡淡问道:“哪个邵氏啊!本宫怎么不知道这宫里还有个什么邵氏啊!”
原本热闹的坤宁宫昭仁殿顿时便安静了下来,后宫的那些妃子们个个都低了头。
宫女忙道:“就是……就是十二皇子的生母邵氏……”
“什么!”皇后噌地一下从贵妃榻上站起,“你是说祯儿的生母,那个宫女?她是邵氏?”
宫女忙点头,眼中泪水点点,似要滴落。
不过惊愕了片刻之后,皇后便坐了下来,问道:“可回禀皇上了吗?”
“还……还没呢,奴婢也是刚刚跟着十二皇子到竹居苑,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看到邵氏一条白棱把自己吊在了梁上!”
“可是死透了吗?”
“死……死透了,吊在那梁上,还……还左右晃动呢……”
皇后一掌拍在身下的贵妃榻上怒道:“是谁给你这个胆子带祯儿去那个地方的!你不知道祯儿如今已是本宫的儿子了吗?本宫的儿子怎么能到如此肮脏下贱的地方去呢!”
“奴婢有罪,奴婢有罪,可十二皇子他自己硬要去,奴婢也没办法啊!”
皇后怒瞪了那宫女一眼,“还敢狡辩,这才第一天,你就敢带祯儿去,就不怕本宫杖毙了你吗!彩萍掌嘴!”
彩萍才刚刚举起右手,准备将自己结实的一巴掌扇上去,却突听得外面太监大声道:“皇上驾到!”
众人忙呼拉拉地跪了下来,“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文志祯远远地看到一路轻快走来,满脸堆笑的父皇时,他悄悄躲到了暗处。
第一次的见面,让他从此与生母生临死别,他害怕以后的每一次见面会发生五岁的他所不能预见的事情,所以他躲了起来,可他却坚起了耳朵,里面的每一句话他都清清楚楚地听得见。
大陈国的第五位皇帝文崇南边笑边大踏步进到昭仁殿内道:“哈哈哈!朕果然没来错!皇后这里今天定是最热闹的了!都起来吧!”说罢,一甩衣襟便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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