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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情梦
作者:
陆叶
傅砚清所搭乘的飞机,是晚上十点落地,江时亦下午就来了。
担心错过傅老板的接机,其实也知道飞机可能晚点,却鲜有早到的。
可在宾馆里也待不住,与其瘫在床上企图补觉,实际翻来覆去烙饼。
不如在呵气成霜的早秋,等在机场,见她梦之所向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机场广播里,传来清爽细腻的女声:
“航班即将到达,迎接旅客的各位请注意。由纽约飞来本站的MU587次航班,将于十点二十一分到达本站。”
傅老师的飞机还未落地,便见远处跑过来的章青青,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嚷嚷道:
“江时亦同学,您来得也太早了点吧,我怀疑你昨晚压根没睡。”
江时亦盈盈一笑算是默认了,随即揽了揽自己怀里抱着的花。
章青青也不多言,朝向被自己甩在身后的男同学挥了挥手。
但见他二人手中举着块牌子,上面工整写道:“热烈欢迎傅教授莅临我校讲座。”
另一块牌子则打上了申江戏校的tag,在人群中为傅老师引路。
章青青看她唇边泛起不健康的苍白,惊讶道:
“你很冷吗?时亦?”
入秋以后,虽是昼夜温差大了一些,但还未到最冷的时节。
实不知她脸上毫无血色,是因为惊喜还是紧张,也许是都有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十点一刻刚过,看着人流从东出口涌出,江时亦低声回答了句:
“谢谢,我不冷。”
随即抱着怀里的花,迎了上去。
她喜欢傅砚清有七八年之久,但真正见到他,还是第一次。
直到一身深灰色长大衣出现在自己面前,夜色下,他的一双眼睛透着一种不关心任何事的冷漠,脸上却挂着充满亲和力的微笑。
略略低头,不知在跟旁边的人说些什么。
见他出了站口,江时亦便觉胃也开始打结。
“欢迎傅老师回国。”
傅砚清却有几年没回国了,有感于祖国的桑田巨变之余,看着这群戏校出来的孩子,便觉后生有望,心底一片光风霁月。
他抿唇轻声道,“谢谢。”
江时亦将怀里的花送过去,借机放肆又大胆地瞄了他一眼。
从前更多时候是看他的演出,戏台上的傅砚清如此耀眼,让人移不开眼睛。
眼前的他,虽未有那样强大的气场,依旧让人觉得不好亲近。
助理接过花,毫不吝啬地同小朋友们打招呼:
“辛苦了,原打算我们直接过去住店就行,傅老师最不爱麻烦别人。”
“非要兴师动众的让你们过来接机,明天还要上课吧?要是耽误了学业,就本末倒置了。”
“不会。明天是周末。”江时亦答。
“奥——”助理似终于反应过来,自嘲地笑了笑:
“在国外待久了,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还未倒过时差来。”
又说:“没有课也不该占用你们的休息时间,过来接机。”
助理也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十分富有同理心的觉得,这个年龄的孩子正是缺觉的时候,经历了高三一整年的折磨,正想在大学的周末懒个床。
“知道傅老师一路车马劳顿,刚下飞机需要休息,才没弄那么大排场,不然我们教授就亲自过来接了。”江时亦说话时,抬头看了一眼傅砚清。
他好高,几乎比她高出一个头,唱京剧的鲜有这么高的。
从前看他演出录像还不觉得,如今站在他身边,确感觉有点费脖子。
傅砚清似是未听见,似是听见了也没想好该怎么回应。
便叫她这话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没有丝毫应答。
她未觉失落,出了机场,整个人还沉浸在见到他的喜悦中。
机场外停着一辆SUV,待江时亦上了车,助理兼徒弟方拉开车门,让师父先进去。
随后章青青和男同学,跟傅老师身边的助理打了声招呼,已经乘坐机场大巴先回了学校。
只留下江时亦开着自己的车,出了机场,沿着机场路,缓慢向前爬行。
这辈子没开过这么慢的车,只为了能跟他多待一会儿。毕竟下次一同乘车,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强忍住了从后视镜频繁偷窥他的冲动,但听见助理的惊诧从后来传来:
“我没想到学生会开车。”
而且这个小姑娘看起来斯斯文文,实不像热衷于冒险、追求新鲜事物的弄潮儿。
江时亦以为助理是怀疑自己有没有驾照,便说:“我才过了十八岁生日。”
助理意味深长地“奥”了一声,笑道:“后生可畏啊。”
江时亦忍不住从后视镜望了一眼傅砚清——他的目光望向窗外,街灯亮起,将他身上的大衣映衬得五光十色。
收回目光,继续心无旁骛地开车。醒神的工夫,只觉掌心都被汗水洇湿了,黏黏腻腻。
助理同她闲话:“同学叫什么名字?”
“江时亦。”她报了自己名字,又问:“先生贵姓?”
助理兼傅砚清的徒弟答道:“游宴平。”
随后又与她闲聊道:“江同学是学什么行当的?”
“我的专业不是表演系,是音乐学。”江时亦答。
游宴平坐在后面,瞧着她轻车熟路的样子,大抵是在拿驾照前就摸过车的。
佩服之余,又多同她闲聊了两句:
“以后可有想过从事哪个行当?”
“京剧的门槛太高,每年毕业的学生有几万,但真正能被选拔到京剧院的,屈指可数。”江时亦说:
“以后我没有从事这个行业的打算。”
“哦?”游宴平显然有些意外,却也来了兴趣,“那你为什么要学呢?”
他虽近年都陪着师父在国外,却也对国内的高考制度略有耳闻。
除去真心喜欢艺术的,也有些孩子文化课不过关,恰逢家境殷实,父母便会为她选择艺考生的道路。
看这小姑娘虽没有暴发户的气质,但满身贵气,想必此刻驾驶的豪车就是她自己家的。
江时亦会心一笑:“因为热爱呢。”
“也是。”游宴平嗐了一声,“要不怎么开玩笑都说穷学律师,富学考古。”
能全凭自己喜好来选择专业,而不是考虑这个专业的发展前景,将来是不是好就业、受人尊重、赚钱多……想必这姑娘的家境,果然跟自己猜测无二。
“平时都喜欢听什么戏?”
江时亦才想脱口而出那个名字,先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随后在夜风中,从后视镜里望了一眼傅砚清,才轻巧又庄重道:“我只听傅老师的戏……”
这个男人冷漠得几乎不近人情,对于助理和旁人的攀谈无动于衷。
一路无话,直到汽车稳稳地泊在酒店停车场。
江时亦从前台那拿了三张房卡,一路将两位前辈带到房间门口。
分别时,她仰头看着他:“我住在您隔壁,您若有事,可以唤我。”
傅砚清没有惊诧于她可以夜不归宿,更未像老父亲那样操心,督促她尽早回学校。
只微微颔首,道了声谢。
江时亦目送着两个人进屋,送佛送到西。如今完成了学校交给她的任务,再没理由继续逗留在这了。
只在游宴平关门落锁之际,似不愿错过再看他一眼,问道:
“傅老师需要夜宵吗?”
“不用。我们在飞机上吃过了。”游宴平朝她挥了挥手,“早点休息,小朋友。”
关了门,回身给师父泡了杯茶,笑着摇了摇头。
国内变化日新月异,现在的小朋友越来越有意思了。
将茶递到傅老手边,见他心情不佳,随即坐在茶几旁的U型沙发上。
“我昨儿通知您的徒弟们了,他们说要来申江接您,我给您推了。他们说好,不过要在盛京为您接风洗尘。”
傅砚清“哦”了一声,便是应了,显然没将这些仪式感放在心上。
游宴平又问:“盛京京剧院对您提出退休返聘的事,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于傅砚清本身来说,不是热衷于追名逐利的人,他愿意放权,让年轻人大展拳脚。
只如今第三代塌腰严重,他若不支愣起来,京剧这门国粹艺术消亡得更快。
于是,他点了头,“签吧。”
“是。”游宴平瞧着师父状态还好,便笑道:
“这离退休还有好些年呢,他们倒是着急。”
傅砚清也觉得离谱,毕竟天有不测风云,他能不能平安活到退休都是未知。不过却有为京剧事业奉献一生的打算。
“没办法,现在的年轻人不愿意从事这个行业。”
其实在车上二人的对话他听了,只本身不是十分健谈的性子,又有很多事未想清楚,索性没有开口。
“我瞧着那小姑娘底子不错,嗓音甜糯清亮,是个唱戏的好苗子。”
“而且,她不是说喜欢傅派老生吗?如今坤生断层,若她真想学,我倒是愿意教她。”
游宴平知道师父对于京剧演员求贤若渴,实不愿打击他,还是忍不住坦言相告:
“她若是知道您肯收她做徒弟,肯定很高兴。因为她在车上说的是喜欢您的戏,可没说喜欢傅派老生。”
师父这明显是在偷换概念啊。
傅砚清不觉得他这个玩笑合适,微微板起脸孔,游宴平便马上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道:
“而且我没想到今日是她来接机,师父可能不知道,她是国内一个挺有名的古风歌手。”
“歌手……?”傅砚清咀嚼着这两个字,在心底便将她否了。
“若是这样,那就算了。”
他既不需要跟哪个名人扯上关系,也不愿意谁来攀扯自己。
他收徒弟严格且有自己那套规矩:“我不想收了她做徒弟之后,她不从事京剧这个职业。今天炒作,明天炒股票,让我满世界找不到她,白浪费我的精力。”
错过就错过了,他这半生错过的太多,不差这一次。
想来今生他们是没缘分做师徒的。
江黏糕:“你说满世界找不到谁?”
“其实也能理解。”游宴平向来富有同理心:
“现在的年轻人,不愿意从事这个行业很正常。因为它高投入、低回报。”
“吃了那么多苦,最后收入微薄,京剧又没落了。他们是既没有钱,也出不了名。”
游宴平会知道这个姑娘,也是上个月无意间在朋友圈,看见侄儿分享的演出,是她直播的回放。
古风音乐也是小众,但在她固有的圈子里,还是因戏腔唯美高燃炸裂,而颇受粉丝喜爱。
“现在的学生就活得这样现实?”傅砚清想了想,愈发觉得自己跟年轻人有代沟了。
每次说起戏来他就着急,他怕京剧无人继承,也怕老祖宗留下来瑰宝消失殆尽。
“有愿意内卷的,就有想当咸鱼的。”游宴平在这方面,很能跟年轻人共情:
“热爱京剧的人不在少数,就跟喜欢摇滚、喜欢粤语歌的人一样,只是很多人没勇气和机遇从事这个行业。”
“其实您想想,您父辈那个年代,从事京剧这个行当的,各个都出于热爱么?”
“我看未必,肯定有相当一部分人,是奔着出科挑班当老板,能赚大钱去的。”
这倒是真的,傅砚清也承认。
便是京剧世家傅家,传到他这一代,已经是第五代了。
他也无法判断,自己和父亲是否真心热爱唱戏,只被父辈送去学戏,便是也就去了。
若叫他重来一次,换一种活法,他还真不确定自己会做何种选择。
“就像江同学说的,不是她不想从事,而是京剧的门槛太高。不管是表演还是欣赏,入门都很难。”
“她使出三分的力,就能在古风音乐圈赚得盆满钵满。使出十分的力,在京剧界也只能跑龙套。明智的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不能怪她势力,只能说人各有志。”
像过去那样,因为对某项艺术的热爱,从而不顾生计的需求,哪怕饿死街头。那不是演员,那是艺术家。
多数人奋斗,还是为了能使自己和父母妻儿过得更好。
傅砚清理解,只理解归理解,丝毫不能冲淡他对京剧传承的焦急。
“明日申江剧场有什么演出?”
游宴平见师父不再聊那个姑娘,自然也跟着换了话题,低头在手机上搜了搜。
抬头道:“有一出《四郎探母》,是申江的当家花旦和头牌老生的戏。”
随后又在手机上翻了翻,其它的便都是些个话剧、歌剧……没有京剧了。
“订两张票,明天去听。”
“是。”
游宴平很快选定的座位,大概是这两位角儿有号召力,前排的票已经售罄了,只能买二楼看台视角。
见他订好了票,又问:“这附近可有练功的地方?”
从事京剧这个行业的,活到老练到老,只要不死,就得天天支愣起来。
游宴平回忆了一下,从机场路那边过来,好像真没看见练功的地方。
便跟师父商量:“这酒店在学院路,离申江戏校不远,明天早上可以去那边的练功房练功。”
说罢,准备给隔壁房间的江同学打个电话。
还未拿起酒店房间里的座机,便被傅砚清制止了。
“别使唤她了,明天让她多睡会。”
傅砚清没有像一些有点成绩、到了年纪的前辈那样,爹味儿十足,靠使唤晚生来摆臭架子。
而且徒弟不是说了吗——那些小朋友,要珍惜周末的大好时光,用来见周公。
今晚已经占用了他们的私人时间,就算是黄世仁也得让杨白劳缓口气。
“我看这酒店很高又冷清,明早直接上天台吊嗓子就是。”
游宴平见师父找好了地方,自然没必要坚持。
见时辰不早了,已经打了招呼,从房间里退了出来,回了自己那间。
江时亦窝在被窝里,左右睡不着。
躺在床上煎鱼,将两面都煎得快糊了,墙上挂着的钟表仍在不知疲倦地“嘀”“嗒”着。
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瞧见闺蜜章青青一分钟前发过来的消息:
【终于如愿以偿见到傅老板了,怎么样,近在咫尺是什么感觉?请江同学分享一下】
结尾是一个挑眉猫咪的表情包。
江时亦将手机按在胸口,听见震动两声,是章青青又一条消息追来:
【如今男神就在眼前,怎么怂了?不是说好了,见到他的时候,就上去抱大腿么……】
江时亦从前没觉得这样羞耻,如今翻了翻跟章青青过往的聊天记录。
都是自己脑筋不清醒时,发得狂语。
诸如:【傅老板真好看,那腰、那腿、那手……啊我死了……】
那边往往会收到章青青无情的嘲笑:【穿件衣服吧你!】
又或者在一个听傅老板戏的不眠夜,被台上的他迷得七荤八素的时候,跟闺蜜分享自己的喜爱:
【傅老板的眼睛真好看,弯弯的,像月牙儿,比旦角儿还勾人~】
这时候章青青往往不会嘴损,因为得实事求是:
【确实,不过你说他为啥不去唱旦角儿呢?唱老生不是屈才了?】
接着,便是江时亦同学滔滔不绝的彩虹屁:
【因为傅老板唱老生也是惊才艳艳,感谢傅安洲先生,让我们小傅老板学了老生,才使我们没有错过这样一位璀璨夺目的好老生】
【总觉得傅傅可可爱爱的,不管扮相还是做工,与傅派的大张大合不相称又意外协调,就像珍珠镶进美玉】
每当这时候,章青青总会发过来一个老人地铁手机的表情包,然后静静看她表演。
直到她吹够了彩虹屁,才恰逢其时地补上一句:【傅老板确实好看。】
虽然长嘴的人都说,傅砚清不如他的父辈,可江时亦就是觉得青出于蓝胜于蓝。
只今夜的她显得格外安静,倒是让章青青有点不适应。
那边消息也催得急:【江时亦同学,您不会是犯花痴呆住了吧】
她还不至于这样没出息,只退出了章青青的聊天框,点进了自己所建的微信群:【傅派老生第五代传人——傅砚清戏迷群】
今夜群里较之往昔更加热闹,复读机式的发问,几乎刷屏:
【群主姐姐见到傅老板了么?】
【他状态怎么样?】
【现场求返图!】
江时亦这会儿没心情回复,合上手机,将房卡揣进口袋里。
拎起玄幻柜子上放着的袋子,静默无声地走了出去。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离他这样近,近得甚至能听见坚强有力的心跳声。
在针落可闻的寂静深夜里,她一个人在灯火通明的酒店长廊里走来走去。
手里提着一个起了个大早、在家里捣鼓出来的寿司。
想着给他做夜宵的,却始终没找到机会拿出来。
便如此刻,她站在他房间门口,一小节手臂缓缓抬起,最终却没在他房门落下。
“傅老师该是睡了……”
她低声喃喃自语,因为这会儿实在是太晚了。
若真有什么事找他,也是打酒店里的电话更合适。
可她不想把他吵醒,她倾慕他,便本能为他着想。
喜欢是放肆,爱会克制。
总不能因为一己私欲,打扰他休息,尤其他才结束这一路车马劳顿。
不舍得及时离去,在他屋外站立良久,只因这里离他更近一些。
直到东方晓白,才醒过神来,将自己重新搬回到房间里。
从前赶活动时,在飞机上补过觉了,仍旧觉得困。
如今才发现,原来一个人彻夜未眠,依然可以很有精神。
从黑夜到黎明,江时亦依旧睡意全无。
洗了澡,索性不在房间里挣扎入睡,才出门,便发现傅砚清的房间——房门四敞大开着。
她似不经意朝里一瞥,房间内空空荡荡,早没了傅老师的身影,只有一位打扫卫生的阿姨。
“请问,昨晚住进来的先生呢?”
阿姨闻声抬头,应道:“去天台了。”
虽她也不知客人去天台干嘛,只在酒店做事久了,难免遇见有各种怪癖的。
大早上的过去吹风也保不齐,阿姨低头继续手上的活计,毫不关心客人的心思。
江时亦瞧见傅老师的东西规矩整齐,大抵未被动过,想来学院路最高档的酒店,请来的阿姨也不会毛手毛脚。
未做多余的嘱咐,放心转身退了出去,径直往天台上走。
梯级而上,就听见远处的琴声,而比胡琴声音更大的,是傅砚清在吊嗓子。
胡琴是他自己在拉,打鼓的则是他徒弟,二人对唱的一段,是难度系数并不高的《珠帘寨》。
傅砚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清冽如甘泉,又甜腻似浆果。
江时亦站在天台边缘,失神听了一段,才听出端倪。
那位徒弟兼助理从始至终未开口,是傅砚清一赶二,唱了头路,又自己唱二路。
每一句戏词都跺得清清楚楚,即便没有话筒,也能清晰可闻地送到听者耳朵里。
这是天赋,也是功夫。
现场听傅砚清唱戏,总归有不一样的感觉。她现在算是信了,民国的时候,有戏迷为了听他爷爷吊嗓子,半夜不睡觉,趴傅家墙头,就为了听傅老板那两句开嗓。
待这一段唱完,便开始了所有京剧演员的基本功,其实江时亦不太确定他能翻得过去。
虽从前的演出举重若轻,但那时的他毕竟年轻。而现在的他,早已经过了不惑之年。
只见他放下胡琴,从天台中间一直翻到边缘,一只脚险些滑出去,吓得她惊叫出声,一个健步冲了过来:
“傅……傅老板……!”
傅砚清已经站定了,余光里看见了江同学。
接过徒弟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额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问她:
“你叫我什么?”
江时亦哪知自己一时着急,竟然嘴秃噜了,将平时跟闺蜜打趣的话,陡然宣之于口。
这会儿立即低头认错:“傅老师,对不起。我刚才见您练功,怕您一不小心失足,从这里跌下去,一时情急,就忘了称呼。”
毕竟这天台连个护栏也没有,从这里掉下去不死也是残废。
早听说申江戏校附近最好的酒店,定价极高。
她愿意当这个冤大头,想给傅老师住最好的地方,哪怕学院不给报销。
只这基础设施能不能完善一点啊喂!
江同学现在只想去消费者协会投诉,不然哪天来个盲人去天台溜达,就要出大事了。
“我没有不尊重您的意思,下次不会再这样唐突了。”
真是尴尬啊……
看来平时跟小姐妹聊天,嘴上也得有个把门的,不然一不小心就说出了心里话。
“老板……?”傅砚清玩味着她这个称呼,在她担心的目光中,忽地笑了笑。
“文艺复兴是吗?”
之前没发觉这个小姑娘憨憨的,迷糊又有趣。
“现在的小朋友都在想些什么?”游宴平也知道将唱戏的艺术家,称之为老板,实在有失分寸。
毕竟老板,是过去戏班子里的称呼。
想不到她们不仅熟络于心,还把这当成梗来玩。
“傅老师没那么大架子,江同学不用紧张。”
的确,傅砚清并没有教授该有的铁面无私和威严,更多时候表现出来的是云淡风轻和漠然。
“一个称呼而已。”
他没有放在心上。
倒是这小朋友惊魂未定的模样,让他想要安慰:
“从前的戏台子高,也没有护栏,掉下去就是终身瘫痪。”
“我过来练功的时候,算过天台中心到边缘的距离了,不会出事。”
他从艺这么多年,经历过大小无数戏台,对于自己一步迈出多大,也是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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