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埂草

作者: 谁家毛蛋

  日期:2022-03-26 22:12:18
  第一章 红头亮盖,咬死不败
  这里的人喝山根水长大,就像吃饱红辣椒的蛐蛐“红头亮盖,咬死不败”,性情刚烈,好勇斗狠。“十个男人九个横,还有一个不要命”。加之这些一村独姓的大姓,多是明朝开国大将之后,宗族观念根深蒂固,大姓之间动辄聚族争斗频繁,许多血腥的故事至今流传。
  如武淀的武姓和夏姓祖上为争在菜市街卖猪肉,两姓发生械斗。武淀的武姓联合楼淀、十黄郢的同姓本家,一举把夏姓从武淀打跑,自此结仇缠斗了百年,时至日本鬼子在武淀修炮楼时,夏姓一寡妇母子俩为被武姓打死的丈夫报仇,勾结鬼子,架着两挺机关枪,趁夜杀绝武淀武姓两百多口。才抢回菜市街。以至于现在十黄郢和楼淀的两武姓还和占着武淀街一半的夏姓,还在街头,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丁家不留女,生下扔尿桶”。五岔路李姓和山丁家丁姓,为争龙塘坝的水干了起来。丁姓嫁到李姓的姑娘,夜里把山丁家所有老虎条炮管里倒上水,结果丁家就此差点灭族,至今丁、李两姓还不开亲。
  以上四姓械斗是为一个“利”字,而洋町历姓和哨拐的肖姓,毫无瓜葛的两姓水不同源,田不连埂,却传说从明朝就开始打杀,一直打到解放初。却无一个具体的原因。有人说是为一句“青石板烧石灰”的话,但到底是什么意思,却没人能说清楚。
  1950年秋,历、肖两姓为牛顶架的输赢,突然又倾巢而出,动用几十门老虎条和上千支兔子枪,在桃花山“结大瓜”。当面锣对面鼓地打了三天,互有伤亡成百。差点被政府以***土匪全部镇压。最终洋町被从枫杨县划到殿燕县,从此一桥之隔的历肖两姓分属两县,好似老死不相往来。但几十年来两姓仍互不开亲,猫狗相遇似地小打小闹至今不断。
  历、肖两姓结上百年不解的“世仇”,周围村子现在都说,一定是怪“犁弓断了,弯枣树不缺”的历姓,他们“金头银胳博”老祖宗不是从洪洞县大槐树下来的,人脸上长狗毛,野蛮杂毛不讲理,干啥都要把话放在人话上面,两句话不讲就动粗。肖姓祖上可是皇上的奶妈,曾世世代代不用完银打粮。
  历姓听完十分恼怒,说自家祖上“金头银胳博”确实是湖广人,但是大明开国功勋,位极封候,朝廷赐居洋町,世袭六代将军。文官武将出过几笆斗,除了历家自己,其他各村都是下里巴人的“下湖人”, 嫁姑娘不是卖姑娘,娶媳妇不给彩礼,而姑娘嫁人也是一分钱彩礼不要。
  “青石板烧石灰”是肖姓奉旨在歪歪山打石头,打断地下水路,坏掉了历家风水,让濠溪不能开船,几千年的“夢州城”从城池发展到现在,却成了“洋町大队”,除了剩下一条水龙街“三、八、五、十”逢集,连公社都没混上。是肖姓做人不坦荡,玩阴招坑了历家。
  日期:2022-03-26 22:13:10
  1978年,农历七月二十,天晴路干。洋町村中打马路边逢集。柴行和大粪行已经没有。米行地上放着四五个白洋布米袋,行老板劝着买米人,不涨饭的米里还有沙子:“捉呆子、补呆子。到时能卖就卖。”麸子行大蒲篮里已抖落了不少麸子,有妇女笑着对行老板说,散集后大蒲篮里的麸子她全要了。
  最会吹牛逼的几个牛行老板在谈论着牲口的牙口和体格,吐沫星乱飞。三五成群的孩子们,嘴挂口水,眼如钩子样看着摊子上的瓜子、花生、切糖和欢团,真是吃屎狗离不开茅厕。这集唱大鼓的和耍猴的老侉又没来,却来了个卖老鼠药的“江湖郎中”,不时从身前死老鼠堆里提出一只老鼠的尾巴在喊:“都来看一看、瞧一瞧,这个老鼠不长毛!老鼠药,药老鼠,大的小的都逮住……”
  打马路上的一时人多得推攮不透。一辆棺材头拖拉机,三脚踩不死一只蚂蚁似地路过,不小心按了一下喇叭,一帮人立刻嗷嗷怪叫着,抓起石头就砸,石头如漫天飞舞的燕群,“乒乒乓乓”砸在拖拉机屁股上,司机只好加大油门往前跑,看着“突突”冒着黑烟的拖拉机,人群发出震天的哄笑声,吓得麻雀不敢从头顶乱飞。
  这时突然又一阵骚动,五岔路的老臭蛋和山丁家的大肚脐,两句话没说,大肚脐一扁担把老臭蛋头打得像尿壶。但山丁家今天赶集的只有七八个年轻人,被一二十五岔路围在空地上一顿猛踹。小混蛋和大头虎带着年轻人上前拉架,骂他们下次再到洋町街上干架,狗腿打断:“我不管你们是不是世仇,但在街上干架就是砸历家的场子!谁不服气找我们家干,管他咳嗽还管他喘!”
  不一会,肖家小白菜带着二三十年轻人出现在街北头,大头虎和贴身四个保镖“歪抗麻屁”等人一旁冷眼看着,如果他们好好赶集,就不动手开打。但小白菜上来就出狗怪。他到一买米的妇女前,拿掉米袋上的几个鸡蛋,已脱下裤子当米袋,然后又故意再让便宜三分,妇女当然不愿意,他便领着年轻人带头起哄:“你看,我的裤子已脱了,蛋也拿出来了,怎么你又不干了呢?”
  大头虎从猪肉摊上拎起剁骨刀就砍,小白菜用手去挡,就听咔嚓一声,手和手腕就连着一层皮。肖家年轻人们全都掏出家伙来拼命,可小混蛋早有准备,立刻出来几杆枪,让人快闪到一边,对着肖家年轻人的腿就搂火。“碰碰!”立刻有四五个年轻人抱腿在地上打滚。这时有肖家几十赶集的妇女披头散发地扑上来,挡住小混蛋等人的枪口,其他人背着伤员往家跑。肖家几十男人立刻挡住掂枪要追的小混蛋,可历家人越打越多,见小混蛋被放倒在地,只好扭头就跑。

  大头虎领着老歪、大抗、麻三和二屁“歪抗麻屁”等一直追打到三脚寒桥,乌央乌央的肖家人扛着叉扬冲出哨拐来,他们砸完手中的石头才转身跑回。肖家人没敢追赶,上百历家人扛着家伙迎了上来,两伙人隔着三脚寒桥对骂了一会,各自散开。

  这次小混蛋吃了亏,大腿被杀猪刀攮对通,血把喇叭裤湿透,抬到大队医院,历万三给他吊上盐水才知道疼得乱哼。“四大美男”忙前忙后地端水点烟,不时对历万三笑到:“你都看到了吧,这是肖家人亲手攮的,不能用孬药哦!”
  历万三也挤出几分笑来:“这还用你说?别说和肖家,就是和任何人干架,我收过一分药子钱吗?”历万三第一年承包大队医院,据说就赚了七千多。人吃五谷杂粮,谁都会有个头疼脑热。何况全公社数赤脚医生出身的历万三本事最好,而洋町那么大,每家给他一块钱,都够吃不了的吃。不过历万三慷慨,拍着胸口说过,历家不管是谁,只要是和肖家干架,十块钱以下的药子钱,一分不要。去年又对历家年轻人说,只管放心大胆地在外干架,不管被谁打烂头,也是一分不要。打了别人,他对半收费。

  说话间,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几个男人扁担抬着凉床跑来,后面跟着一帮看热闹的孩子:“历万三,快救命!”崔圩小秃家的儿媳妇喝农药了。历万三见状大喊:“快抬到大码头下面去!”说完又问到:“喝了多少?啥时喝的?喝的啥?”
  蹲在大码头石板上淘米洗菜的妇女们向在大石埠下端盆给小媳妇洗胃的历万三喊到:“你快把凉床抬远些,闻着都瘟气道的!”

  “你们不能去小码头洗吗?再往下就没有水了,我这在救命!”历万三没有搭理妇女们,继续往洗脸盆里搅拌肥皂粉。凉床上的小媳妇已可以哼唧哼唧地哭出来了,看样子死不了。历万三这生意赚了大钱,抢救一人活了收五百,死了收三百。过罢年到现在,连上本洋町的,里里外外他灌过十来个妇女,几乎每月都有,但基本上都不会死。还是这帮妇女不想死,真想死的话,去投井跳塘撞火车,那样都不用往医院抬。有人说那不抬扛,如果真想死,自己捏自己鼻子都能闷死。

  天已傍中,即将散集。此时菜已降价,地蛋已卖一毛钱七斤。不时有挎着竹篮的妇女从家出来扫街,她们蹲在卖青菜萝卜、地蛋莲藕的摊子前,一分一离地讨价还价,眼不离买菜人的秤杆还不停地嘀咕着:“价钱该你要的,但要够斤两!”
  “你回家约秤,少一两你打我一颗牙!”
  “一分、二分不作声,一两、二两不上讲。只要少得不过分就行!”就在女人嘴角挂着白沫付钱时,街南头又传来一片喊打声:“把这几个驴头冲子弄死!”
  日期:2022-03-26 22:13:36

  挨打的是大头虎的几个好朋友能寺汪大呆等人。刚在打小白菜时,这几人还在一旁轮二锤、砸黑石头。可他们还没到钺牙塘,就跨上脚踏车,戴上墨镜,铃铛按得呵啦啦响。路边一群“搭大六”老头看不惯,他们还头扭得像老鹅似地不服气,被一帮年轻人冲上去,一脚踹翻脚踏车,一顿乱棍打鸡,全都直挺挺地躺在马路上,衣裳像被狗撕的一般,汪大呆的崭新喇叭裤开了裆,红蛋兜当啷出黑乎乎的家伙三。

  “一点规矩都不懂。问他们挨打服不服,不服,就择个日子,到他们能寺街上干!”一群老头嗷嗷叫地指挥着年轻人:“洋町的灰,不是谁脚上都可以随便沾的。日妈,摇河芦苇荡里的土匪来了也没他们这么棍,路过还要出‘借路钱’呢!”
  从大码头看完历万三灌水热闹,匆匆赶来的大头虎,见众人还要再打刚苏醒过来的王大呆等人,连忙拦住喊到:“杀人不过头点地,都是亲家之礼的,打服了就行了!”但仍有人冲过去,抬起地上的两辆脚踏车,喊着“一二三”,“噗通”扔进了濠溪:“这狗日的汪大呆咬毛的狠,上次在山丁家看电影,摸人小丫头大腿还打人。大姓欺负小姓,也不嫌丢人!要不是看他见了我们头动尾巴摇的样子,那晚就该修理他!”

  “就是!干那种龌龊事,不认识他王大呆的人,肯定觉得是历家人干的,败坏历家名声!”
  大头虎拉起汪大呆等人笑到:“名声个屁!嘴边上的肉不吃白不吃,摸小丫头,谁都知道快活!”
  日期:2022-03-27 19:52:14
  风箱声渐稀,饭菜香味飘荡。街头巷口传来一声声呼唤着乳名,要回家吃饭的吆喝。夫妻树下的红石板上,历自然摸了摸灰白头发的大背头,起身把玉灰色的确良衬衫塞进裤腰,阴着脸冷笑几声:“街虽然是家集,也不能把住枣树门槛打人,这样下去,几千年的洋町街迟早要散伙!”

  传说洋町水龙街是曹操所修,用于购置粮草和战马,至今有一两千年,当年他伐木造战船的清塘坞已成为一个小水库,洋町水龙街也从前年被搬到打马路,彻底废弃。街面上光滑如镜的石板都被人揭走修了鸡圈鸭舍。
  一个葫芦头老头啧着乌黑的嘴唇立即讥讽到:“洋町都被毁掉了,一条街算屁!”此人是金刀巷得“小八嘴”,和历自然在蚌蚌街念中学时是同班,年轻时嘴就不失闲。给一队国民党兵讲大道理,一个当官的不耐烦,拔出枪朝天放了一枪,“碰”地一声吓得他尿起裤裆,被人笑话了一辈子。
  历自然一听小白嘴那么说,回头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你知道虾子从哪头放屁?”捋了捋头发,昂首挺胸地朝家走去,嘴里还叨咕着历举人的绝命诗:“浩浩阴阳移年匆,卅年河西转河东。莲花沉底秤砣浮,狗弹跳蚤尽是空。”历举人是历家族长,拒不当鬼子汉奸的伪殿燕县参议,被鬼子装进麻袋扔进了濠溪。
  日期:2022-03-27 19:52:47
  小八嘴被历自然顶得嘴只张却半天说不出话来。见历自然的背影消失在巷道拐角,这才泄愤似地喷出一句:“一个老地主,有什么可傲的。萝卜还要屎浇呢!”突然从银枪巷又传来一阵骂架声。小八嘴猛地闭上嘴,摇头说到:“大军师家和德棒家,三天不打架浑身都难受。干架又不能当饭吃!”
  如猴子成精似的萧伟,老人屎样地说到:“一个不怪一个,都学猪腿样地往里弯,一点亏都不愿吃,不干架才怪呢!”小八嘴哈哈大笑:“乖乖的东西,白天讲话呱呱叫,夜里尿床哗哗叫!”

  大军师家和德棒家的四块田都连在一起,常为相互拔界石争吵。大军师家已四代单传,德棒虽是跟娘来的但头顶一个历字,所以根本就没把大军师家放在眼里,春上大军师爹被他一铁锹打断两根肋骨,抬到蚌蚌住了两个月的医院,花掉三百多块药子钱,他就赔了两百还耿耿于怀,逢人就说大军师爹是孬种第一:“天下干架的还要药子钱?”大伙却对他说,小棍头上绑票子,你打了外人试试?

  “主要是我晚上**嘴关不上门!”萧伟说完就跑,大伙对着小八嘴笑到:“你这么大岁数挨了孩子一嘴,快活吧?”小八嘴啧着嘴笑到:“老七门现在八九个小男孩,个个都不菜!”
  日期:2022-03-27 19:53:23
  萧伟是历凤亲家的老三,外号“活逮鬼”。一肚子屎点子,两三岁就会写字,常在酒桌上写一个字为历凤师代一盅酒。只是出世时他娘没奶,把他弄得长相奇丑,跟着二哥萧德进班念书时吓哭过女同学。另外整天口水啦啦,兜兜都没干过,四五岁了不但夜夜尿床,还要一天吃三遍奶。
  小八嘴口中所说老七门孩子,是五老疤为“孩子头”的小毛蛋、三老俏、四老棍、老鸭子和六斤半等几个“门脸猴”,他们比萧伟大三四岁,偷葱拔蒜、掏坛摸罐,往酱豆缸放癞癞猴,塞人烟囱,猪屁眼放炮,拽小丫头辫子,往井眼里撒尿,啥缺八事都敢干,好多人骂他们如果大人管不住,将来个个都是进劳改队的货色。
  洋町的地真邪,说个王八来个鳖。大伙正在开着小八嘴的玩笑,抬头就见五老疤如割了蛋似地跑过大石埠。他爹镐头把拖着一根茶杯粗的树枝追在身后吼到:“小鳖养的东西,今天不把你腿打断,你就是我的老子、小祖宗!”
  夫妻树下顿时哄笑声一片:“嚎溜溜,嚎溜溜!狗撵兔子喽!”五老疤转眼已跑过夫妻树钻进巷道,但见镐头把穿着鞋子直接从濠溪里紧追不舍,大伙心里才明白,五老疤这个戳包的祖宗今天肯定是玩大了,于是有人对镐头把喊到:“竖着尾巴的烈狗,追不上夹着尾巴的怕狗!”

  日期:2022-03-28 08:07:58
  第二章 历万三家撂馒头
  镐头把在洋町威望不低,因他蹲过两次牢。一次就是1950年那次和肖家在桃花山“结大瓜”,他是历家“敢死队”小队长。第二次是1964年,老侠组织指挥历家三百人夜袭年岗曹楼,打二回头死架,他又是领头朝前冲,被判了四年。本来已有四个儿子,回来后又生下老疙瘩五老疤。
  五老疤属猪今年八岁。俗话说“七成八不成”,小孩七岁念书有出息,八岁不吉利。可去年开学前夜,他领着小毛蛋、三老俏、四老棍、老鸭子、六斤半等二三十个巷西队的小孩和另巷东队的刀片、三货郎、黑皮、小老憨、二蛋、大红等领头的二三十同龄的小孩择上期,晚上在花园旱秧田分“兵”和“匪”,用老鼠筋铁条枪打仗。可打起来时双方把都把原来的“纸子丨弹丨”换成了钢条。一仗下来,有十几孩子头被打烂。五老疤的眼也被打得像肿馒头,只有一条逢,历王三说稍微再斜一米粒,就得成为独眼龙。

  今年开学时,五老疤领着小毛蛋、三老俏、四老棍、老鸭子和六斤半,先跑到七十二洞藏了大半天,后又回到大梅地看场庵里睡午觉,被镐头把提着铁锹一锅闷“活捉”。五老疤的四个哥哥各拿棍棒扁担,镐头把提着牛皮鞭,像押送俘虏似地把他送进了学校。没两天,小毛蛋其他几人看五老疤背着新书包,带着秫秫秸做的眼镜,全又死皮赖脸地闹着要念书,虽然他们连30都数不到,鸿老师让他们不要花钱买罪受,他们也不听。

  五老疤这几人没念几天,就和已留级五六年的二驴子、黑孩、大武、大牛和爱华等五根“老油条”混在一起,班级被闹得是六江水不浑,气得鸿老师把竹竿教鞭打断了十几根,也屌筋不管。
  鸿老师问五老疤为何念书。他说是为了考上学校,就能不花钱娶到媳妇。鸿老师当头一教鞭,五老疤马上改口说不花钱娶三个老婆,又挨了鸿老师几教鞭,耳朵被打得小鸟样地唧唧叫。小毛蛋几人一旁嘀咕,让五老疤说要生一堆儿子。鸿老师立马让他们和五老疤一起,站到教室后面,排成两行,面对面相互刮鼻子。
  二驴子、黑孩、大武、大牛和爱华等人乐得站起来扭着“阿巴拉古”,鸿老师没打他们,直接把他们的书包扔到了外面,让他们立马滚蛋。这五人从此辍学,也就是后来混世大名远扬的“五狼”。

  鸿老师手里的教鞭,是用油煮过的竹竿,打起人来,一敲一个大紫包。满村孩子见了他,比见了背小孩的老猫猴、骗小孩的老拐子、卖小孩的老要饭或打针疼的历万三还惧怕。五老疤头上的大紫包,他娘用热鸡蛋滚了三四天都没下去。
  日期:2022-03-28 11:12:04
  没几天,五老疤他们班里就来了菜盒子等十几肖家学生,这下顿时像狗窝里放进了野猫,五老疤几人兴奋起来,在南炕房里跟着张拳师所练的几个招式,这下有练手的靶子了。在班上见谁点头打个盹,鸿老师都会冲过去赏他几教鞭,可五老疤和菜盒子他们嗷嗷叫打起来时,鸿老师会让他们到操场上干,回来若见五老疤他们吃亏了,这才开始用教鞭修理,占便宜了只是笑着训几句,对菜盒子等肖家学生视而不见。

  崔圩也有几个男女学生。班上个子最高最壮的大稀牙还当上了班长。每次小毛蛋和三老俏两人把崔圩小丫头的辫子夹在腿裆时,大稀牙就会去报告鸿老师,免不了一顿教鞭。但五老疤等人还不敢报复他,因为大稀牙是历家的外甥,喊鸿老师外公。
  今早第二节课没老师,五老疤等人听到大头虎、小混蛋喊打小白菜等人的叫唤声,也随之冲了出去,在一旁也抓起石头乱朝肖家人砸去。干完架回来,五老疤见菜盒子瞪了他一眼,随手抱起当板凳的木头墩子就打菜盒子。彩盒子也抱起屁股底下的石头要还手,两人即将要打在一起时,大稀牙却紧紧抱住了五老疤的腰,要不是小毛蛋一脚把菜盒子踹倒,五老疤的头肯定会变成尿罐。

  这次必须要修理一下大稀牙。最后一节课,五老疤领着小毛蛋、三老俏、四老棍、老鸭子和六斤半,乘着鸿老师在讲台写黑板,他们从墙洞像狗一样全钻了出去,一帮人围着能寺汪大呆等人在打也没有去凑热闹,直接来到南石洼。
  他们先玩了一会火,用石块围成一个炉子,把从大濠溪冲来的一个破铁皮罐头瓶放上,烧了半罐水,准备等见到大稀牙,就把他当猪烫。未想到铁罐漏水太厉害,火堆一会就熄灭。几人便躺在大埂草地上,身旁放了一堆石头,等到大稀牙用石头把他砸昏,再抬起来扔进南石洼骚泥里,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拉偏架。
  终于等到大稀牙,但他见到五老疤等人,顿时知道小花娘第一夜不好搞,撂蹶子就跑。五老疤等人一直撵到刘家圩,大稀牙还是跑了。可和他一起跑的几个丫头再也跑不动,被小毛蛋等几人拖到草堆头前就要干万恶事,如果不是五老疤拼命拦着,那几人肯定全都成了**犯。男人不能不干架,但不能干那种猪狗不如的事。
  日期:2022-03-28 13:35:28
  镐头把气喘吁吁地跑到夫妻树下,大伙立刻又笑着说:“老的屁都放不出来了,还撵啥撵啊!儿孙自有儿孙福,还不如坐下歇歇,看看蚂蚁上树也是好的!”
  镐头把脸色铁青地吼着:“老子高兴!下雨天打儿子,闲着也是闲着!”说完拖着棍便朝前追去。
  先跑进巷道的五老疤,突然想到自己又没拖崔圩小丫头,话讲清楚了,刚刚根本就不用跑。于是他进了院门,提着吊桶打了半桶水,正抱着喝个痛快。只见镐头把拖棍进院后,立刻插上门栓,举棍就朝五老疤打去:“大黑蛋!二黑蛋!三黑蛋!四黑蛋!你们弟兄几个快出来,把小鳖养的东西给闷掉!”
  大黑蛋上前一把抓住五老疤头发摔倒在地。二黑蛋按住他的头,三黑蛋和四黑蛋按住脚,镐头把高高举起了棍子,动弹不得的五老疤扯破嗓子般地狂叫:“我又没戳包!”但此时已晚,镐头把的棍子已落了下来,五老疤发出杀猪般地嚎叫。于此同时,除了独蛋杠子六斤半,他家舍不得打。小毛蛋、三老俏、四老棍、老鸭子全都像蜡烛钎般地跪在自家院中。

  这一天的中午,比玩大把戏的来了还热闹,看完这家再看那家。有的人吃饭都不愿回家,还有回家端着碗来继续看。
  日期:2022-03-29 06:32:00
  五老疤、小毛蛋、三老俏、四老棍和老鸭子一瘸一拐地在小码头聚会,他们定下等在班里见到大稀牙,必须把他的几颗稀牙掰掉:“我们和肖家小孩干架,他一个小门小姓没资格沾染!”
  预备铃已响,五老疤让小毛蛋把手里的宝刀藏起来,怕大稀牙见了不敢进班。大稀牙和崔圩那几个骚丫头却都没来。五老疤斜眼看了一眼菜盒子,只见他脸色铁青。他再也忍不住,从怀里掏出杀猪刀就扑了上去,肖家几个学生见状,也都掏出防身东西来,刀螂扛爪子似地要干。小毛蛋挥舞着灰黑色的宝刀叫到:“干脆一剂两锅汤,今个送你们回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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